低头认命 白芝失魂落魄地在大街上游荡,她能到哪里去呢?她有点后悔不该这么意气用 事。和杨番的事本来就是她有求于他!他也没占自己什么便宜。这算生的哪门子气 呀?自己话说那么大,本来如果钥匙带在身上,可以趁他不在的时候偷偷回去,可 现在……没钥匙,还得要他亲自帮她开门,这……钥匙也没带,回也回不去了。 她忽然觉得身后似乎有人在跟着她。她开始毛骨悚然,天色这么晚了,路上行 人也愈来愈少,遇上个大色狼怎么办?她害怕地揪紧了自己的衣领,出门也没拿外 套,好冷啊!她猛的回头,尾随的身影马上闪到一边。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了。起初是绵绵的细雨丝,后来渐渐就大了。杨番看着 前面的她单薄的毛衣,把心一横,算了,随她说什么好了,把她抓回去再说。打定 主意,他不再躲躲闪闪,冲上去,不由分说拽起她就往回走。这个疯丫头,陪她瞎 转悠了几个小时了!又没处去,还要嘴硬! “你?”白芝心里有丝朦胧的喜悦。呵呵,他到底不放心她来找她回去了吗? 他不来找,她还真没脸回去,是她自己扬言要走的嘛!她在心里已经妥协了。反正 自己也没吃什么亏啊!得过且过吧! 他发现她没有拒绝,竟第一次配合地跟着他走了。早知此时,何必刚才呀!女 人真麻烦!装模作样!他脱下自己的外套加在她身上。 半夜,白芝睡得迷迷糊糊,猛的听见客厅里“咚”一声响,她吓得睡意全无, 是进小偷了?还是……还是像她上次那样,他也睡滚地上了?她蹑手蹑脚地来到客 厅,突然亮灯,却看到杨番伏在地上,“你搞夜行军匍匐前进呢?”她想起他上次 的戏弄,开起了玩笑。 “水……”他艰难地动动嘴唇,想爬起来却动弹不得。 她这才发觉有些不对,连忙过去扶他,发现他身上一片滚烫:“天啊,你发烧 了!”它尖叫起来。想起这几天晚上,他总把自己的外套给她穿,今晚还淋了雨。 她心里竟有些自责:“我陪你去医院。” “不,不打针……”他头摇得像拨浪鼓。 “哪有大男人怕打针的?”她歪头取笑他。他抬手想拍她一记,可软绵绵的使 不出劲。“不打针,那我去买药。”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把他连拖带背地弄到大床 上去,盖好被子,她像哄孩子似的说:“乖,一个人在家好好躺着,我买了药马上 回来。” 于是徐白芝的后半夜就泡汤了。她又是买药,又是喂他喝药,又是给他敷毛巾, 忙得不可开交。他服了退烧药后,烧也慢慢退了。一切安顿下来,她再次仔细地帮 他各个角落的被子都捂实盖严,她起身准备去客厅。 他从被窝里伸出手去轻轻勾住她一根手指头:“我病成这样了,你还怕我对你 图谋不轨啊?沙发上睡不暖,你也睡上床吧!我们分被子盖就是。” “我才不怕你呢!”她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万一待会儿他又要喝水什么的, 她在客厅也听不见帮不上忙。于是她干脆把客厅沙发上的被子抱来,自己睡在大床 的另一边。她有些别扭,被子里都是男人的气息。她又不敢跟他换回自己的被子, 怕再让他着凉。换了也没用,自己的被子他也睡过了。 算了吧!寄人篱下就将就点低头认命吧! 杨番觉得自己已经不再头重脚轻昏昏沉沉的了。他想爬起来。 “你还没好透呢!难得你老虎打盹,今天我做主我当家。你别起来了!”白芝 嘻嘻地笑,把准备好的早饭都端到他床头柜上来。 “我、我还没刷牙呢!”他有些不习惯。 “你看,我都拿来了。”她另一只手变戏法式的拿出一个脸盆,里面牙膏都已 经拧出来涂在牙刷上了,还有一个水杯。 他伸手接过来,抿了口水,温度刚好,不烫也不凉,温温的。连着他的心也跟 着温暖起来。 “你休息一天吧!”她把自己睡的被子折好掖在他背后,这样他就可以靠着暖 暖的被子坐在床上,说不出的舒适。他突然觉得这感觉真不赖1 他有点喜欢这种病 着被人宠的感觉了。 她把一勺粥喂到他嘴里。他的脸“唰”的红了,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重视 过呢!以前遇到的女人,个个对他充满控制的欲望,目的不单纯。可是眼前这个女 孩子,简单、平凡、毫不设防…… “你自己也吃啊。”他轻轻地说,被她照顾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拿来毛巾细心 地帮他擦嘴,然后拍拍他背后的被子:“你就安心靠在床上闭目养神吧!无聊了看 电视。我去上班。中午回来给你买菜做饭。” “喂……”他张了张嘴叫住她,却欲言又止。 “怎么?” “买菜、买药,钱……” “你放心,这是无偿的。我不会用你的钱。我欠你的戒指钱、房租钱,我还没 有还清呢!但我会努力挣钱。”她踌躇满志地说,“我会还清的。我保证。” 他看着她那斗志昂扬的脸,心里有些想笑:“我不是想说这个。你不是没发工 资吗?钱从我这儿拿。” “那怎么行?住你的房子还拿你钱,我不是成扫荡队了?况且,”她抱歉地说, “你着凉也是为了我……其实我觉得你是一个心地特别善良的人。” “我、善良?”他怪叫,“这比骂我还难听!” “我是说真的。你看,你发现我没房子住,虽然嘴里骂骂咧咧,可还是热心地 让我住下了。你怕我冷就脱自己衣服给我。你怕我夜里跑出去没着落,就偷偷跟着 我。你关心我钱的来路,怕我出卖自己,你还不忍心我卖血。你怕我睡沙发不舒服, 还把我赶到卧室大床上来……你表面上凶巴巴冷冰冰的。其实你有一颗热心肠!” 她一口气把自己的感觉全都说出来了。 他的眼睛突然蒙上了一层湿湿的雾气,长这么大,有谁这么细致地解读过他? 有谁这么用心地体会过他?可他的声音却又吼起来了:“你干什么?以为自己是什 么?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普渡众生啊?干吗跟我说这么感性的话?想我一感动不收 你房租啊?你做梦吧!” “我没这么想,我才不会趁人之危呢!你休息吧,我不惹你生气了。我去上班。” 她看着他的凶样子又要卷土重来,连忙吐吐舌头逃之夭夭。 杨番用被子蒙住了头,听见门被带上的声音才出来透透气。他心里有一层坚冰 在无声无息中悄然融化。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