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还在生乐餐厅外面徘徊。
唐艺在靠墙的一个位置吃着冰激淋。国庆节的上海还是比较炎热的,所以还是
有很多的人躲到餐厅里面吹空调吃冰激淋喝可乐。顺便看看球赛什么的。里面人也
多,气氛也热闹。
突然一阵莫名的冷风吹了过来,我打了一个寒噤。我预感将有一场大的风雨要
来,立刻侧身溜进了餐厅里面。
正当我溜进去的那一刹那,一阵狂风吹了过来,然后就是瀑布般的大雨,天色
也突然变得昏暗。狂风把门口大树的顶端都吹得往一边倒去,然后就是一道刺眼的
闪电从上往下劈了下来,接着就是接二连三的雷声,仿佛让人颤悚。
我转过身,发现里面全部是避雨的人群。所有的座位都已经是挤挤满满的。我
放眼望去,基本上没有一个空位子。
外面的雨仍旧在下,一个闪亮的闪电在我眼前掠过,然后就是一个惊天动地的
雷声在空中炸开。整个餐厅--或是整个财大的地面都在不住地颤抖。
我回头望了一下餐厅里面的男生女生,有的女生听到打雷的声音就把头往男朋
友的怀里钻,有的人或者干脆把耳朵堵住,有的人紧张地望着窗外,也有的人镇定
自若的吃着冰激淋喝着可乐……
我的视线又落到了唐艺坐的地方,唐艺正坐在座位上喝着可乐。外面的雨越下
越大,估计是台风在作怪。如果是的话,那没有几个小时是停不下来的。我也不甘
心就这样坐三个小时。何况我也没有带伞。
我发现在唐艺的旁边有一个座位,这个座位基本上可以算是空的。上面只有唐
艺的一只黄色小坤包。我正在踟蹰,忽然听到唐艺的叫声:
“康云,过来坐吧。”
当时我窘得不知说什么好,我有一种被嘲弄,被施舍的感觉。只有笑了笑,摆
了摆手--甚至连一个“谢”字都没有说。
“过来吧,外面这么大的雨,又不是一两分钟的事。”唐艺站起身,对我继续
招手。
我还在踟蹰之间,不知道她是否会尽释前嫌。或是走过去她会羞辱我。但是一
看到她一脸真诚的笑容我就立刻朝她走了过去。
“怎么?”唐艺笑了笑,然后顺手把坤包拿起来,“还在生我的气?”
“啊,不。”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我怕你生我的气。”
“怎么会呢?”唐艺依旧是一脸阳光的笑容,“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心胸那
么狭隘啊。再说我明白了缘分是可遇不可求的,对了,怎么一个人出来?兰娟呢?”
“我和兰娟分了。”我的声音只有我才听得到。“实在受不了了。”
“怎么了?”唐艺一脸诧异,“不是好好的吗?你们之间又发生什么了?”
“你知道李谢瑜那小子吧。”我一气之下把心里想的话全部倒了出来。
“不会吧。”唐艺睁大了眼睛,“我还是比较了解李谢瑜那孩子的,他不会做
这种事的啊。”
“什么不会啊。”我也气不打一处来,“我看就是的,那小子受不了寂寞开始
做这种无聊的事。”
“你确信他和兰娟有那种关系?”唐艺也有些怀疑,“这种事情要慎重啊,凭
我对这两个人的了解,我想大概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我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嘲笑和鄙视,“这一对狗男女,什么
事做不出来?”
“我建议你还是仔细调查一下。”唐艺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不要冤枉兰娟
了,我和她是好几年的朋友,这个女孩子我还是比较了解的。”
“唐艺。”我也感到有些意外,“你成熟一些了。”
“是吗?”唐艺依旧是一脸灿烂的笑容,“女人都到了二十三四了还不成熟那
什么时候成熟啊?至于上次那件事嘛,后来我仔细的想了想,的确是我不对,我还
要向你道歉呢,缘分这个东西嘛,还是有它的规律的。”
“这--”我也不知说什么好,“我以后该怎么做呢?”
“你可以向兰娟道歉呀。”唐艺笑着说,“不过这个女孩子脾气很倔的,平时
里娇生惯养惯了的。自从和程远分手以后,她就一直没有和程远讲过一个字,还有,
自从那件事以后,她连我也不理了。”唐艺叹了一口气,“这我也没有办法。”
“啊。那我不是山穷水尽了?”我倒是真正的一脸茫然。
“那也不一定啊。”唐艺站起身,“我去买罐饮料就来--你可以用真情打动她,
不过很困难哟。”
我的心彻底凉了,我也恨我自己当时的冲动。真的导致了一种难以弥补的后果,
半年的感情基础,全部被我的冲动毁得一干二净,还留下了一份怨情。
“喝饮料吧。”唐艺把手里的罐装可乐递给我一瓶,“我和兰娟原来是很好的
朋友,无话不说。我很了解她。我比她大一个月,我从来不惹她生气,一直把她当
作自己的妹妹。但是这一次的事情确实把她给彻底得罪了。”
“谢谢。”我从她的手里接过可乐,“说实话,我很佩服你的心胸开阔。”
“呵呵。”她不禁笑出声来,“我一介小女子,有什么心胸开阔啊,只是保持
一颗平常心来对待周围的一切人和事而已。”
“平常心?”我有一种摸不到头脑的感觉。
“怎么办啊?”兰娟从沙发上挣扎着爬起来,站到地上。
“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国航那边说过的。”兰娟哭着说,“他们说那个遇难者是姓唐,是个上海女
孩,二十七岁…”
我也一脸茫然,因为我们还没有从朋友离去的伤感里挣脱出来,就马上又跌进
朋友遇难的深渊。这种情况不论是换到谁,都无法接受。
“我们告诉飞宁吧。”我叹了一口气,“万万没想到会这样。”
这时我们酒吧大堂里的电话响了。
“康大哥,电话。”兰恺站在外面对我大声说。
我整了整衣服,擦了擦眼泪。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接听电话。
“是康云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老年妇女的声音。
“我是康云啊,您是哪位啊?”我感到很好奇。因为酒吧里很少有老年人打来
电话。
“我是唐艺的妈妈。”声音开始变得哽咽,“你知道吗?艺儿出事了…”
“阿姨。”我尽量止住自己哀伤的语腔语调。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变得平和舒缓,
“我刚刚看到的电视新闻,兰娟也打电话去问了。”
“是的。”唐妈妈的声音大了一些,“你们是艺儿最好的朋友,艺儿临走之前
对我说让我把一样东西交给你们,我等一下就送过来。”
“阿姨,不麻烦您,我们等一下来拿好了。”我的眼泪禁不住从眼睛里流出,
滴到了电话机上。
“好吧。”唐妈妈的声音变得缓和一些,“你们明天晚上再来。国航明天下午
就把艺儿的骨灰从那边直接送回来,我明天就去浦东机场接艺儿回来……”
我自己都记不清楚是怎么挂断电话的,手里拿着电话,呆呆地怔着,过去那一
幅幅画面不断在眼前涌现着,仿佛把我的记忆拉回那曾经逝去很久的深处……
兰恺也听到了电话里的消息,默默地站在我的面前,大滴大滴的眼泪滴在地上。
整个酒吧里都是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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