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又是一个星期过去了,大豪云雾庵终将杨小韦抓获。蒙面持刀抢劫的项链经许莹 莹辩认是黄国强当年送她而后又要了回去的那一条。项链是死者黄国强的,杨小韦对 坠楼一案供认不讳:六月二十七日黄国强正巧向他打听许莹莹,闲聊中得知有那么一 条项链的信物还在他的包里即起邪念要得到这项链送给女朋友叶千千。他抢了黄的包, 钻进巷子,又往平顶上跑;黄就紧追不舍也上平顶。他见黄追上来了就搭一块木板到 另一楼平台并抽掉木板,黄急了,一脚踩空,坠楼而死。 无论就案情怎么定罪,案子到此就结了。但大豪的心情一点也不轻松。支队长真 的要走了,有关他升大队长的批复讯息一点也打听不到,相反却有人喊江怀志支队长。 但江怀志也有麻烦,这叫大豪有一点开心。江怀志的妻子,一个胖娘儿来找政委了, 要求与怀志离婚。那胖娘儿声泪俱下不由你不信:男人只要有了新欢才会不要老婆的。 当今,婚姻总也与政治连在一起,它不影响人进步?想到这儿大豪窃窃地笑了。 又有什么好笑呢。迎面走来个胖娘们与政委,是叫亚环吧,又来投诉江怀志的不 是。她眼儿红红的,显然哭过一阵了。咱吴大豪也是江怀志的同事,总不能黄鹤楼上 看翻船吧。 “政委,”他谦卑地叫了一声,那姿态那神情对政委尽可能显得崇敬些。 “你笑什么?”政委问。他腰杆挺直,很风度地大背头,笑意只留在嘴角处。 “没什么,”大豪说。 “笑怀志,你和娅娅怎么样了?”政委问。大豪不吱声就听他说了。原来他拜会 了市组织部长了解一些情况,当然不是为某一个人。“你们几个年轻人啦----- -”政委一声叹,大有恨铁不成钢。“去吧,娅娅在门口。” 大豪上了趟卫生间才去大门口,不见娅娅,那胖娘儿正巧在等他。“是吴大队长 吧,”亚环走拢来。她硕大无朋的一对大奶一抖抖的,仿佛要从紧身尼龙衫里蹦出来。 她见大豪点头,说:大前天晚上,怀志说和你在一起,是一整晚上对吧?“ “我哪儿和他在一起,”大豪顿觉不对。“不在一起不行啊,那杀人犯太他妈顽 固不化了。” “没骗我?” “那能呢。” “你们这些小队长没一个不讲假的,江怀志大前天晚上根本就一直在家,”亚环 冷笑。“如何叫人们相信你们这一群人。” “你吃饱了撑的,我怎么能记住怀志哪那一天干什么,”大豪大怒说。“妈的, 不待在家里还到处中伤江大队长,你还想不想他当支队长?” 亚环说:“我管他当什么长,我们女人要爱情,他没有,要金钱,没有,那我要 健康,可他给我什么了?” 大豪说:“我不懂女人。” 亚环说:“一本书刊上说,女人是一枚青苹果,酸涩甘甜,什么味道也有,叫你 一辈子嚼不完。” “我宁可不嚼一口吞下它。”大豪见娅娅来了,说,“我的那一位青苹果来了,” 丢下亚环向娅娅走去。 “她是谁呀水汪汪地胖?”娅娅问。大豪笑了,她也笑。 “胖吗,江怀志老婆,来闹离;说怀志好多日子没碰她,一定有别的女人,”大 豪说。 “毛病,就这也离得了?” “她离什么离,同你一样吓唬人,见好就收。” “你奶奶的,看你嘴巴都笑歪了。” “去哪,上《海员》看一场录像吧。” 武打片,讲江湖上一个男人被一个恶霸杀了,那男人的妻子含辛茹苦把儿子养大 又让儿子拜师学武艺,后来报仇把那恶霸杀了。这其间悲欢离合的故事情节叫娅娅热 泪涟涟。 “江湖险恶你别出门就不用怕了,”大豪拍拍娅娅的脊背说。娅娅俏骂:“板板 日的,我偏要出门。”两个人哈哈大笑。 大豪好久没这么开怀大笑过,然而他高兴得太早了。次日上班,刑侦局长来支队 开会宣布任免决定,他一下子震懵了。支队长即日到安全局上任——当副局长;政委 任代支队长;商君任副政委;江怀志任副支队长;一大队沈大队长任经侦支队长,其 他几个副大队长任经侦副支队长,另有两个副大队长调其他部门任科长。至于探长, 多数填缺升副大队长,均上了一个台阶。云雾庵没被提拔,但送中南政法大学读书, 显而易见是重点培养,总之皆大欢喜,惟他吴大豪就像一堆烂泥巴糊不上墙。一切来 得那么突然,他真想大哭一场,但他不能,还得笑着去恭喜他们升迁。他不能在大家 面前失去风度,他笑了,可那不争气的泪水打一走出会议室早从脸颊上掉了下来。 散会了,作鸟兽散。 “大豪,没事吧?”云雾庵走进大豪办公室。 大豪说:我没事,坐吧。 “想开点。” “想不开又咋的,总不能去上吊,你去读书是重点培养,第三梯队就我晦气,不 知怀志怎么笑话我。” “他笑话你?他刚才对局长说,为什么不提吴大豪,”雾庵说。“你还有机会, 我读书三年回来,你局长都当了也不一定呢。我这次读书只是末班车,什么重点培养?” “咱们就这样了,”大豪叹口气望门口,见局办小雅欲进不决的样儿说。“进来 吧。” 云雾庵说:“那我走了,”向小雅点点头。 小雅说:“雾庵,大门口有一个白小姐等你半天了,顶迷人的。” 白无黑,大豪雾庵同时想到金香炉。大豪说:“叫她找李兵,反正杨一德还在他 们手里,查一查陆毛狗白无黑,让他们立功好了,反正咱们没这心情。” 云雾庵说:“那我去了。” “娅娅没帮你?”小雅问。 “帮什么帮,你当为孤老寡人扛一袋子大米上楼?”大豪说。 “娅娅爸爸人事局长快升副市长了,他与我们局通着呢,叫她爸扛你上。” “叫你爸带我下地狱不更好。” “官不升就不升,死什么死,咱们还没活够对吧。” “你真是个小姑娘。” “我进二十了,还小?” “好,咱小雅大姑娘了。” “我想租房一人住,你能找一间吗?” “恐怕一时难找合适的。” “我又不急在一时搬,你留心一下就行。” 电话响了,大豪接电话。小雅说,我走了。大豪说,你好走。 “走什么走,”电话那一端娅娅说。大豪说是小雅好走。“板板日的,还在勾勾 搭搭,真不要脸。”娅娅气得把电话压了。 什么时候了,她还骂他,他对小雅又做了什么呢,大豪想。当初他背着秋风和她 好,秋风一句也没骂他,还说想她就去找她。 和秋风分手是在一个枫叶红了的黄昏。那一片该死的枫林,除了他俩没一个人影 子。天渐渐黑下来,风儿吹,树叶婆娑,幽静得使秋风抖嗦嗦的。她说怕,要他搂着 她,最后一次企求。她搂着他那么紧,那胸前的两个乳撩得他骨头也苏了。他的手不 知怎么就悄悄地伸了过去,她的唇儿贴在他的嘴巴上,他一阵晕,不知不觉中她的舌 尖儿伸进他口里一搅一挠的。此刻他恨不得一口吞下她,粗鲁地扒她裤子。她说你要 就跟我走。他们去她家,当他们钻进被窝时,她鼻腔呼嗤呼嗤浑身灼热颤巍巍的,他 扑了上去,就像一只饿狼叼到了一只羔羊------那血把床单染红了一块。秋风 哭了,她的身子好白,说这是她的第一次,可惜也是最后一次。他也哭了只在心里, 他说他会想她的。她说想她就去找她,可别等她结婚了。 这事儿不是电影里的故事,所以大豪至今弄不懂秋风为什么要这么做。正因为弄 不懂她才深深地潜伏在他的人心湖底。 娅娅也许在等他的电话,刚才她只不过发一通小姐脾气,大豪想。他往通讯科打 电话,一个话务小姐说娅娅出去了。末了她补充说:工作时间不去办案,你当娅娅是 一根救命稻草? 操。大豪只气得摔了话筒。 “骂谁呢?” 大豪一惊。来人是商君,她笑眯眯的。“是政委,连一个话务员都在耻笑我,” 大豪说。 “叫商君要亲切些,”商君说。 “有事吗?”大豪问,显然是没好心情。 “想找你聊聊又不知怎么说,还不如不说,总之你是个好队长,支队要我在你们 队向你们学习。” “就说分管不更好。” “总之战斗在一起,咱们都有是年轻人,一切好商量,我们有几起案子没破?” “现行在帐的还是几年来的积案?” 商君说:这么一说还复杂了,那就把现行在帐的案子理一下安排人上;还有云雾 庵,读书还有一段日子,也上案。 行。大豪心情不好,不想拖泥带水。 “破案,你还是我的老师,拜托了,”商君说得顶诚恳。大豪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说:“工作,我会尽力的。” “工作上我是看好了你,”商君说,并没有马上走开的意思,想说什么又不好说 似的。“其它嘛------老局长还是要退职的,老政委五十多了,你还有机会, 我也会帮你的,不过你自己要加强上下级思想勾通,还有,有些东西你要明白,能做 好本职工作仅仅是先进模范并不就是一个好领导者。” “谢了。” “大家年轻人,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想当官又不是坏事,为什么不可以理直气壮 去争取呢;你也看到了,二大队这次并没派新大队长来,上头还是看好你的能力的。” 是啊,商君说的没错,我还是有希望,不就是晚提他妈一年半载?大豪的心情蓦 然开朗起来。他把未破案件的老卷宗全调过来理了一遍,一直忙到下班铃响他才想起 答应父亲回家吃晚饭。 他好多日子没回家,父亲有年轻的继母也就无所谓儿子看不看他了。母亲生前与 父亲吵了一架,当晚突发心脏病死了,而父亲不在她身边。为母亲的死他一直对父亲 耿耿于怀。 回家,父亲见他也是一脸乌云,好在继母总是一张笑脸对他。继母是父亲的第三 任妻子,小父亲10多岁,七年前带女儿青青来他们家。继母漂亮,凭良心而论人勤俭 善理家,这绝对是父亲很满意的一次婚姻,大豪想。 饭菜摆在桌上就等他了。青青在巷子口守望,见他回来了,扭动着她柔软的腰肢 慢慢地往回走。到跟前了他就掉在她后面;她不走了,他看了她一眼不吱声往前走, 她鼻子“哼”了一声。 青青人很靓,瓜子脸高鼻梁大大嘴巴两片厚厚的唇儿很性感。大豪对父亲心存芥 蒂没法不反感继母当然也就不喜欢青青。 晚饭,青青象征性吃了一点便进了卧室好半天不出来,大豪想他是得罪她了。她 候望他回家,一路上他没同她说一句话;她再不是十二岁时来他家的小姑娘了,人长 大了有她的自尊,可不是吗,前不久传说她谈了男朋友呢,当时他没在意,假若青青 是亲妹妹,我能不担心她遇上一个坏男孩? 大豪吃完饭就想关心一下青青的男朋友何许人也,青青既认自己兄长,那有兄长 那么麻木不仁的?他敲了敲她卧室门,无应声,他一推门开了,青青已换了一件天兰 色薄菲菲的连衣裙,才戴上的一对耳坠儿左右晃动,叫一张笑脸更是妩媚。大豪愣了, 老实说他从来没有认真打量过青青。 “看什么看,家花没有野花美,”青青说。 “咱家的青青最漂亮了,”大豪说。 “你可从来没正眼瞧我。” “哪有为兄长的死盯着妹妹看的?” “是吗,打小叫你哥,你哼都不哼一声,长大了不叫你哥哥,你反成了我哥了? 休想。” “我知道你恨我不该让你做营业员,第一天上班回家就摔破了一个碗。” “谁叫你那天带局长女儿到我商场逛,气我,我就是要生气,你能把我怎么样?” 青青早已拢到大豪面前,说。“她爱你,你二十九了,咋还不结婚?结婚,别做梦了, 她上过咱家?知道咱爸是谁?你高攀她------” 大豪急辩:“是她追我。” “追你,不就疯玩一阵吗?你说和她马上结婚看她干不干?”青青说。“我知道 你瞧不起我甚至瞧不起老爸,说他酱油掺水,不过那次他当是空坛子随手倒了一舀子 水,瞧你看他那种眼神------爸人老了,眼神不大好。” 大豪的心有些酸说:“你今天那么漂亮去见男朋友?”他不想让她说下去。 “是,”青青生气说。 “你还不走,”大豪说。“那男孩子干啥的?” “你不是人,坏蛋,你滚,”青青气得把大豪一阵乱推。大豪连退几步一屁股坐 在床铺上说:“在单位我都那样了,回家又都这么对我,不用你赶,我走。” 青青一下子抱住他,往哪儿走?走不了了。 中午云雾庵告诉了她大豪的一些情况,让家人多关心一下他,大豪升不升官她没 兴趣,要紧的是局长女儿近半年和她豪哥就没真好过,她似乎看到了希望。她以为这 世上只有她才是真爱豪哥的,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呢。 “你妈,”大豪说,第一次被青青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懵了。青青弹簧似的放开他, 一扭头那有妈的影子说:“不怕”跳几步关上门冲过来就往大豪怀里拱:“妈呀,坏 蛋骗人,看我打死你------”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