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丹侬来访 赵丹侬突然出现在郭镇武的出租房附近。她提着一个行李箱,背着一个小包, 往楼梯上走去。 “你给我下来!”房东老太太在她背后突然叫起来了。 赵丹侬笑了笑,“老奶奶,你不认识我了吗?我叫丹丹呢。” 老太太说,“你找郭镇武?”赵丹侬点了点头。 “郭镇武要六七点才回来,你找他有事。” 那条狗跟着上来了,不停地在她们二人中间转来转去。 “没什么事”,赵丹侬整了整头发,“也有一点事。” “姑娘,听你口音好像是湖北的?” “大妈,我是湖北应城的”。 “湖北应城的?不会哪么巧吧?我也是应城的!”老奶奶老中有了一种异样的 光芒。 “太好了,我们是老乡了。” “姑娘,你打算在这里长住,还是玩一段时间再走?” “可能一阵子,也可能会住很久。” “要不要在我那儿坐一会?我就在楼梯口,那个小房子就是我的,我一个人替 别人看房子,没有什么事做,唯一的一个儿子也很少时间回来,我正愁没一个人说 话呢。” “大妈,你先下去吧。有空我会找你。” “那我走了?” “你慢走,大妈。” “多漂亮的姑娘,多水灵的姑娘,多聪明的孩子。”老奶奶边下楼,边不停地 说。 赵丹侬把包往屁股上一坐,立马想到了她此行重大的事情。她得把爱情重新夺 回来。这是她的一切,也是她心情一直闷闷不乐的原因。 她又给郭镇武发短信了: 请允许我继续叫你一声老公好吗? 我已放弃了一个女人的矜持,和应为的尊严,屈膝来到你的府上。虽然这场感 情危机自头到尾我自今也找不到错到哪里,但我还是要向你说一声,“我错了,对 不起你。”当我含着泪水向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中有说不出的委屈与悲苦。 作为女人,我一直单纯地认为,她们应该像男人一样四处打拼,二十四小时战斗, 可是,当我努力工作,最后确实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你也明白我为什么坚持不下去 的原因。这些天来,我时时刻刻想着我们的事情,想着我们已到了悬崖边上的爱情, 我就心急火燎,我没办法正常工作了。我时常出错,我与以前的我旁若无人。领导 给我是教育了又教育,批评又批评了以后,终于放弃了最后一缕努力,叫我打包走 人。我出公司大门的时候,一点也不像我的姐妹伤感,仿佛好像有一种解脱,一种 奔向快乐和幸福热烈向往。好像这是一场胜利和幸福之旅。 对,我要去找你。是你,在金融危机的冲击下,最先倒下,并迷失方向,并把 我们的感情推向了绝境。对于钱财,我已没有什么欲望了,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原先 的你,温顺的你,随和的你,开心的你。 金融危机还在继续,但不少工厂已开始招工了。我放弃了继续寻求工作的梦想。 只是想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你的身上,我要用上帝赐给女人全部的温柔都毫无保留 地奉献给你。我要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就是我的全部,你是我的,别人,包括王 思雨不能分享! 感谢你对我的关爱,从认识你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像一个公主一样,生活在 你的关爱与温暖的怀抱之中。有人说恋爱的女人是最漂亮的,这话一点也没错,每 次到你这里来,我总是花费了不少心思,我想要你们的工友说,你的女人是世上最 美丽的女人,你的妻子是世上最骄傲的妻子。而你,又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为了 爱情,为了幸福这个标准,我一直努力工作着,为你也为我自己一直精心维系着这 叶爱的小舟。谁知,它还是触礁了! 女人是青春是有限的,就像鲜花一样只会有那一刹那的美丽。她要把自己最美 好的记忆,带到她所热爱的男人心中。这些年来,这些天来,自从认识了你以后, 我从来就没有不快乐的时候。我一直坚信我们的爱情是世上最伟大的爱情,能够经 受得住世上最猛烈的狂风暴雨,我愚蠢地谢绝了一个又一个的好意,冷落了一个又 一个的同事。我今生的痴狂,全部的情感、希望梦想都押宝在了你的身上。一个女 人把自己的一生押在了一个男人的身上,这是一种怎样的赌注!可是,我却这么做 了!二十七岁了,女人的花期也快谢了,你知道这份赌注的分量吗? 你的感情泛滥成灾令我发指。你还像一个孩子缺乏一种有效的约束,这是我万 万没有意料到的。在你快乐的时候,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也是一个女人,也有与你 一样需要别人尊重的权利! 事情都已过去,我希望那些不愉快的过去,如同灰烬能够快点熄灭,并彻底消 失在记忆的长河之中,这是我的希望,我盼望着我有朝一日,连同心灵的痛苦一起 把它忘记,并化作粉齑飘散在空中。 …… 楼梯上有了响声,她欣喜地抬起了头,可是,郭镇武还是没有回来,那条黄狗 在她的跟前摇动着尾巴,晃了几下又下去了。 她从包中拿出一份报纸看了起来,报上有相关的提示:大郎有一个女孩跪在人 来人往的大路上,等待她的痴情郎。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没有人知道她的心 事,也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大伙都说,她的痴情郎一定就住在附近,只是又有了 新欢。后面是某好客者写的诗歌。 来来往往的大路上 闪耀着太阳金色的光芒 小贩、餐馆、发廊生意如常 蓝天穿起了美丽漫妙的面纱 去欢会她的情郎 突然, 肮脏的马路上, 跪下了一个美丽的女郎 布鞋,花底外衣、还有那翡绿色的手镯 和红润可人的面庞 她明亮的眼睛里 有了深不见底的忧愁 和看不到的深深烦恼 几个轻浮的男子 笑着问, “能不能做我的女郎?” 美丽的女孩, 一声不响 她有着深深的思考 她要在此守候 和欢候她今生的情郎 她不相信 自己的情郎 能长着翅膀 飞出她心中日夜想念的天堂 天空如墨 闪电的狰狞 响起可怕的巨响 雨点的皮鞭 抽打着生硬的大地 和柔弱瘦小的身庞 她的脸上 涌起了蚂蚁般密集的小沟 花点衬衣上响起了雨水滴答的声响 布鞋上 也沾上了泥土的尘渣 她不相信,她不认为 吻过她香唇的那个男人 插上翅膀 能飞出她胸中思念的天堂 樱桃花开 杜鹃又红 榕树换绿 还是那块地, 还是那寸土 生着顽固可怕的思想 她不相信 在这不足二平方公里的工业区内 吻过她香唇的情郎 真的会抽出无情的刀刃 砍向她思念着火热的殿堂 她的发梢上 忽然有了白发 花格子外衣 散发出肮脏破烂不和谐的音响 还有 那双布鞋啊 已穿了帮 露出了穷途末路的思想 她发起了高烧 浑身筛起了粗糠 她的牙齿 发出了磨石般的“碰碰”怪想 滚滚污水夹裹肮脏的泥浆 洗刷着她可怕顽固生锈的思想 和不再明净秀丽的脸庞 没有一钱肥肉的身躯, 连同最后一副骨架的的精华 被肆虐的狂风 推到了下水道旁 忽然,又来了一道闪电 照亮了这绝美姑娘的面庞, 她有了微笑,一种幸福突然涌向胸膛 她倔强地爬向了她日思夜想的情郎 那纤弱的手指 在空中不断舞蹈 情郎吃着烧烤, 搂着另一位都市女郎 满脸的油渍 盖不住他那高超的口才 他的嘴唇向上轻轻翻了翻, “谁知这是哪里来的神经病婆娘?” 她听到了他们欢快的大笑 笑声如刀 狠狠地插进了她的胸膛 情郎的离开 浇灭了她全部的幻想 她无助的呼喊 怎么也留不住她思念的情郎 她撕开了破烂的衣裳 露出了洁白圆润的乳房 她说 她也可做都市女郎 太阳在半空照耀 青蝇又在空中嗡嗡直响 榕树高超的手艺 在大地织出千奇百怪 秀丽的图景 一个女人 赤着双脚 乱发、黑脸、光臀 在大街上尽情舞蹈 她的嘴中 不断唱着 这辈子爱过我的情郎 赵丹侬看后,大有感触,这是谁的?这女子怎么会采取这种愚蠢可笑的方式去 寻求自己的情郎?她刚刚发完感慨,自己不觉又忧伤起来。她是来做什么的?为什 么他还没有出现?他的脑子现在想着什么? 天黑了,四周被一片朦胧的雾气所笼罩,生硬的房屋,麻木的人群,忙碌或清 冷的商铺,有理或无理的叫骂,高兴或痛苦的表情又一次把她拉回到了残酷的现实 面前。“我饿。”她的肚子说。 她叫了一碗面,这是她第一次,也是屈尊到这样的小摊上吃这种廉价之物,郭 镇武既然说好,那么从今以后,她也不打算说不好了,或许这叫适应,也叫迁就吧, 她一只在为她的任性自责。她吃了二口,非常难以入喉,但一想到,郭镇武喜欢这 玩意,她只好张大嘴把它给倒进去了。 她又去小店买了一支水。郭镇武不讲究,一块二块都来,可是,即便是小小的 一瓶水,没有她的点头,郭镇武是不会要的,她一直喜欢喝一点高档的。她犹豫了 再三,选了一支8毛一支的,她大手大脚的毛病,她决定改了。郭镇武不喜欢,说 明她的习惯确实出了大问题。 路边有地摊,地摊有不少衣服,二十元一件,十元一件,还有成人的内衣八元 钱一件也有。她扫了一眼,轻蔑地走开了。没走几步,她又回了头,“我这身衣服 少说也要上千块了,这些衣服也得改!”她折转了身,蹲了下去。可她就像舍不得 下手。卖衣服的说,“随便挑。”可她一想到,这些肮脏的丑陋的衣服会配在她的 身上,她又有点胆怯了。她站了起来,想走,还是又蹲下了,“既然郭镇武时时说 她太风骚,那么这身衣服是不是真的该换换了?” 她也学起了旁边的女人,“八块钱一件卖不卖?”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忽地 一阵红,好像偷了别人东西似的。 十点了,夜已漆黑了,天上没有半点星光,路上没有几个行人。她坐在门口等 她的男友,或者说曾经的老公回来。至少,给她一句话,至少给她一个笑脸,或者 至少给她一个熟悉的背影。下雨了,一阵又一阵,借着阴飕飕的风从破了的窗户中 不少的雨滴钻了进来。她的身子有点抖了。 半夜的时候,她听到了一阵缓慢的脚步声。她急忙抬起了头。她已想好了要说 的话,正准备说,“这么晚才下班,别太辛苦了。” 可上楼的不是郭镇武,又是那条狗,那条听话的黄狗,它急了,也在找它的主。 模模糊糊中,她又听到了脚步声,她惊喜地大叫起来,“郭镇武,我的老公, 你终于回来了!” “孩子,你叫谁呀?”这是老奶奶的声音。 她失望地低下了头。 老奶奶上楼了,关切地问,“他一夜都没有回来吗?” 赵丹侬不语。 “快天亮了,五点多了,孩子,你到我的床上去休息一会吧。郭镇武那孩子, 可能太忙,没时间陪你。” 赵丹侬不去,脸上尽是愁云。 老奶奶说,“郭镇武那孩子,人好,就是……” 赵丹侬看着她,她说,“唉,也说不清啊,跟我那孩子一样,一年换了四个女 朋友了,至今也没有定准哪一个,你说,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复杂呢?” 老奶奶也摸起了赵丹侬的头发,“你们都是好姑娘,个个漂亮。你们自由了, 有选择的自由了。也麻烦了。我们那个时候结婚,不到结婚那一天连对方长得什么 模样也分不清呢。现在的年轻人,要是在我们那个年代,那还不给人笑死!” 赵丹侬说,“大妈,你说,郭镇武不回来,会去哪里呢?他是不是在故意躲我?” 老奶奶拿着她的行李,往楼下走,“到我那儿去暂时住一下。他回来了,你再 找他也不迟。这孩子,至少也应给你一个话,这是一个礼节问题。总躲着你是什么 意思?” 赵丹侬没骨一样地躺到了老奶奶的床上。她太累了,今天她没有挑床,这里是 郭镇武的天下,她明白,她得改。 公鸡没叫,天一样明了。赵丹侬没睡一会又醒了,起了床。天空阴沉,房屋阴 暗,田野忧伤又寂寞。 她得想点法子,她一个大学生总不能像一个乡下小妹子一样,跪在路边哭着等 她的情郎吧!她决定主动出击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