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杜微静静地躺在温暖的床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她的短发散落在枕上,映着 脸色更加雪白,更加透明。 她的神态安详,在深深的昏迷中,竟然意外地看不到那总是紧紧追随她的悲 伤与哀婉。她更像是睡了,不愿从平静的梦中醒来。 掷剑坐在她的床边,紧扣着她手腕上的内关穴,源源不绝地将真气输送进她 的体内,与一股恶寒交战,想让她早日醒来。 他的脸色并不比她好,也是雪白透明的,他的神态更是与她几乎一模一样, 平静、安详、沉寂,似乎已忘却了所有的烦恼与忧伤。 成剑侠立在二人的身后,看着掷剑凝视杜微的柔情眼眸,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转过身,偷偷地问同样现出悔意的霍思昭,“大师兄,丹药还有没有?” 当掷剑怀抱着已奄奄一息、浑身冰冷的杜微冲回来时,霍思昭果断地决定将 成派的丹药拿出来喂给她。 这种疗伤的丹药有起死回生的效果,是成派的独门秘药。正是靠了丹药和掷 剑不间断的真气,才维系住她的性命,直至现在。 霍思昭沉痛地摇摇头,“已经没有了。”配置那种灵药极耗药材与时间,那 是仅剩的一丸了。他没有想到,一个他所不屑的青楼女子,竟然如此至情至性, 这让他受到了深深的打击和震撼。 门外的弟子们不敢接近他们,可是却感染了他们的无奈与悔恨。 金璃靠在时音的肩头,追悔莫及地哭出声:“都是我不好……是我错怪了她 ……我不该那样说她。如果不是我乱讲话,或许她不会走的……” 时音拍拍她的后背,眼睛同样是湿漉漉的。 围观的弟子们也都投有料到,一直受他们排挤与鄙视的这名女子,才是世上 最纯洁最高贵最值得尊敬的人。他们的心中同时充斥着悔恨与无奈。 “还有没有没来过的大夫?”尽管这样问,成剑侠心里却清楚,四天来,这 周围能请到的神医也好,庸医也罢,所有的大夫都来过了,无一不是摇头叹气, 无一不是束手无策。 霍思昭还没回答,门外响起了一声冰冰冷冷的声音,“我还没来过!” 云集的弟子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浑身包裹在黑色衣服里的人,他戴着 大大的黑色斗篷,垂下的面纱挡住了风雪,也挡住了他的相貌。他的身材矮小像 个孩童,却背着一个与他身量极不相衬,异常大的药箱。 无数高手罗列周围,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是何时飘然而至的。 他泰然自若地走近,步伐敏捷,黑色的身形在雪白的地面上移动,显得诡异 而神秘莫测。奇怪的是,在他身后走过的雪地,留下的是极轻极淡不易发现的足 印,完全与他的体形不符。 “这姑娘是恶寒所致,体温已降到极致,若再不救治,她撑不过今天了。” 说话之间,他飘渺不定的步子已踏进门口,无视众人的瞠目,径自放下背后 的药箱,脱下覆满雪的黑色斗篷,露出里面的一色黑衫,像是一团黑色的烟雾。 脸上居然也戴着一层黑色轻纱,无法看见长相,只隐约从纱隙间露出两点异常亮 闪闪而有神的眸子。 霍思昭挥挥手,遣退了充满警戒的弟子们。 “大夫,你可以救她吗?”成剑侠已经豁出了一切,只要有人能救杜微,管 他是什么来路! 来人冷笑着说:“还算你有耐性,可以撑到现在。不过你再怎么努力,她也 活不过今天了。”这话却是对掷剑说的。 掷剑一震,回过头来,众人看得清清楚楚,他的脸上已经明显出现了精力衰 竭的征兆,眼看就要支持不住。 霍思昭躬身行礼,这是他作为成派大弟子所能给予的最高的礼节,“请问阁 下是?” 他傲慢地回答:“梅汝青!” 霍思昭心下雪亮了,名满天下的神医居然会屈尊来到这偏僻的地方,杜微性 命还不该绝啊! 他眼瞅着身材矮小的梅汝青刚刚还站在门口,不知用了什么诡异的身法,眼 前一晃就来到了杜微的床前,伸出两根手指搭在杜微的脉上。 他的手指修长,不似寻常男子般粗大笨拙,而是一双医者的双手,活动灵巧, 白皙细腻。 掷剑疲倦得无力说话,只用渴求的眼神做着无言的请求。 黑纱下,梅汝青的话语冷硬无情:“要我救她可以,只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掷剑的心中顿时燃起了希望,他既然这样说,必定是有十足的把握! “不管是什么,我一定会答应。求你先救救她吧!”他哑声说,已疲惫至极。 “很好!”梅汝青似乎满意地点点头,而后不耐烦地挥挥手,“都出去。救 好了她,我自会告诉你我的要求。” 霍思昭走过来,将掷剑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无言地率先走了出去,随后, 成剑侠慢慢倒退至门口,悄悄地掩了门。 当众人都退出房门,只留下神秘的梅汝青时,他紧走两步,跪倒在杜微的床 前,伸手摘下蒙面的黑纱,露出一张冷艳绝俗的绝美容貌。 细长白皙的手指带着激动和颤抖抚过杜嫩沉静的额头、秀眉、紧闭的双眸、 小巧的鼻子,直至毫无盘色的嘴唇。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我终于可以做到了……我终于可以做到了… …” * * * 掷剑痴痴地等待在门外,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决绝, 成剑侠看得清楚,他似乎准备与杜微共存亡了,这感觉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 冷颤, 时间缓缓地流动,人们虽然无奈,却无力抗争,只有屏息静气地倾听里面的 响动,但是里面却声息全无。 “吱呀”一声门滑开了,梅汝青又戴起了黑纱,他站在门口,个子还不及掷 剑的肩头,可看上去却凛然神圣不可侵犯,像主宰者一般,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无情,“你可以答应我的要求了!” 只这一句,好像唤起了掷剑所有的意识,他的脸上狂喜,眼眸闪闪发光,好 像整个人又有了活力似的,冲进房间。 他欣喜若扛地触摸杜嫩的身体,她一直低迷的体温终于恢复正常,心跳不再 微弱了。 他知道,她很快就会醒过来,很快会健康起来,很快就又可以对他温柔地笑 语宴宴。他激动地将头伏在她的肩窝,止不住地泪水盈然。 金璃首先爆出了欢呼,随后,所有的弟子都笑逐颜开。这是决定性的转折, 这也是神奇的转折! 就在霍思昭与成剑侠相视欣慰一笑时,梅汝青包裹得严严密密,不露缝隙的 黑衣中,伸出了一只皓白如玉的手掌,掌心上有一颗黑色药丸。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压过了所有的动静,在一片嘈杂中让每个人都清晰可 闻。不高不低,却似笑非笑,带着冷森森、令人颤栗的无情,“你该兑现你的承 诺了。这是‘六道断生丸’,服了吧!” 此言一出,众人都诧异地静下来,好像全体哑了。 “你是大夫,怎么可以取人的性命?”成剑侠首先变了颜色。这是江湖中有 名的毒药,无人不知。 梅汝青看也不看她,他这时再不是刚刚众人还在欢呼感激着的起死回生的妙 手神医,黑色的一身装束,令他像是驾风而来的死神般令人战栗。 “你要毁约?”他一字一句对着掷剑说,让他仿佛已经看到在那张黑纱下面, 有两道冰箭似的目光向他直视而来,“我既然能治好她,也自然可以杀了她!” 霍思昭的脸色难看极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一瞬间,他心里转过无数 的念头,却都不敢轻易妄动。 他冷酷逼人的气势让他感到,他不是这世上的人,而不自觉地开始有些发抖。 “无需回答!”梅汝青冷傲地仰起黑纱,似乎对他不屑一顾,“你不相信我 的话吗?”他的声音渐渐凌厉。 掷剑闭了闭眼睛,自嘲地苦笑。 他和杜微为什么总是要经历生离和死别?他才刚庆幸她的好转,却不想自己 已等不到她再绽出笑容的时候。 他们相识至今,就一直不断地作痛苦的抉择,这一次,竟是要选择谁才拥有 活下去的权利! 他俯身在杜微的唇边印下一个吻。 他吻得专一,吻得深情,吻得绝望,瞧得每个人都深深动情。 直起身,他拿起梅汝青掌中的六道断生丸,毫不犹豫地吞进喉咙。 “二师兄”成剑侠惊声尖叫,扑上来欲抓住他。 掷剑轻轻挥手弹开她,脸上带着肃静与平淡的表情。他屈下膝盖,跪在杜微 的床前,执起她已不复冰凉的小手,喃喃地说:“情之所终,此生不渝。一生一 世,不离不弃!” 这是他一直对杜微的承诺,他做到了,并且一直坚持到死亡的前一刻。 众人瞧得傻了,瞧得痴了,瞧得没有一个人可以移动,只是震惊又动容地目 睹着这一幕。 突然,梅汝青出人意料地长声大笑,打破了这寂静凄惨的气氛。 他扬手,在成派众多弟子的目瞪口呆中抛掉了蒙面的黑纱,露出一张秀美的 绝色容颜,径直走到杜微身前,轻拍两下,解开了杜微被封住的穴道。 “姐姐,你都听见了。他是个配得上你的人,我放心了!” 众人更加惊讶了,沉睡已久的杜微就这样缓缓睁开双眼,吃力地回握住他的 手掌,眼里含着无限的柔情蜜情,亦真亦幻,梦呓般低吟:“……不离……不弃 ……” 掷剑的眼泪刷地流了出来,他惊喜地看着杜微虚弱却由衷的微笑,心中百感 交集。 “掷剑大哥,多年未见了!”梅汝青,不,是杜婷对着掷剑深深一拜,“很 抱歉我这样做,你知道,看到姐姐这个样子,我不得不为她考验你一下。” 事实上,杜微在他们进来之前就苏醒了,只是被点了穴道不能出声。杜婷的 考验,拂剑的回答,她全部尽收心底。 。 众人顿时又从震惊变糊涂了,霍思昭最先反应过:来,“那六道断生丸……” “那只是润喉的药丸。”杜婷一贯冷淡的表情略现出些尴尬,看样子她把大 家吓得不轻,似乎做得太过分了。不过看到为了杜微奋不顾身的掷剑,她又欣慰 又放心。杜微从此再不会有不幸了。 杜婷、霍思昭、成剑侠默契地走出房门,将诸多弟子的唏嘘赞叹声关在门外。 至于掷剑,他再一次坚守住亘古不变的诺言,正深情款款地与杜嫩相互凝视。 他们历经离别、火梅、人言与死亡的考验,终于迎来了已近在眼前的幸福…… * * * 当霍思昭组织各弟子回归他们的岗位时,他们带着一颗颗被突然涤清的心灵 会意而去。 成剑侠擦拭着脸上遗留的泪迹,也准备放下纠缠她几日的失落与伤心,去履 行她的职责时,偶然瞟到雪松的枝条微微抖了抖,落下些散碎的雪片。她愣了一 下,随后拔腿疾奔。 她冲出大门,迅速地左右相顾,脚步一刻也不停,使出浑身力气疾速冲下山, 紧迫着一个几乎辨认不出的白色的身影。 “你快回来……”她急得大喊。 眼看得那影子越行越远,丝毫投有停下来的打算,她急上心头,猛然收住脚 步,“呛啷”一声抽出随身的长剑,叫道:“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死给你看!” 说着,她咬着牙,长剑横过来直向颈上抹去! “不!”眼前白影一闪,那影子闪电般奔回来,一把抓住锋利的剑身,阻止 了她近乎傻气的行为。 鲜红的血,从他的掌中流淌出来,滴在洁白无瑕的雪地里,像是绽开的朵朵 红梅。 “你还在乎我吗?为什么却不肯见我?”成剑侠扔下长剑,带着痛苦和不解 问。 她早猜到是他回来了,成派的人口紧密,普通人难觅踪迹。梅汝青既然可以 闯上山,必是有知情的人带路。她却不明白他为何煞费苦心地躲避她! 他柳满谅,仿佛不觉得手上的疼痛,叹息一声,哑哑地说:“小师妹……” 五年不见,她出落得更加标致了,亭亭玉立得像朵玉兰花,让他一见便忍不住心 驰神荡。 “你又要丢下我一个人?”她幽幽地说,火热的眼眸直遁向他逃避的目光, “上次是五年,那么这次呢?十年?八年?” 柳满谅痛苦地摇摇头,“不,不是……” “那么你为何要放弃我?”成剑侠终于哭出声来,“你认为配不上我是不是? 一直以来,你都是要把我让给二师兄的!现在二师兄有了妻子,你又急着把我留 给别人了!你对每个人都那么温柔体贴,可为什么你从来都不问问我的心思?为 什么你从来都去理解我心底的愿望?” 这一连串的问话将柳满谅彻彻底底地打倒了。 他是爱着成剑侠的,却始终不敢承认。 因为,师父是有意将她嫁给掷剑的!一个是他从小最亲近的师兄,一个是他 默默爱着的师妹,就这样在师父的授意下结成连理,应该是天作之合吧。所以, 他小心翼翼地收藏了这份感情,不敢去面对。 但是成剑侠却再受不了,她是个敢爱敢恨的火辣女子,有着常人难以比拟的 勇气。所以,她率先揭开了这个隐藏了多年的秘密,满谅心中永远的一个痛。 他健硕的身子晃动了一下,痛苦地转过脸去,一句话也说不出。白衫飘动, 映出他飘逸的风姿,亦同他的心情般飘渺恍惚。 就在那一刻,他清楚地看到了成剑侠眼中的热切与爱意,也感受到自己内心 中隐隐欲动的愿望,他好想大声说出来,他是用全部身心爱着她的! 可是不行,他是个一无所有的浪子,用什么来照顾在他心中奉若神明的成剑 侠?他一文不名! 成剑侠在满谅沉默的脸上看出了挣扎,却依然读不懂,她终于绝望了,“或 许我该嫁给大师兄,他为了我三十四岁仍然未娶……或许我该嫁给清文,精城振 的掌门,我们门当户对……” 她苦笑着转过身,似乎自言自语,失神落魄地喃喃重复:“我早该知道你不 爱我,我早该死心的……” 满谅愣愣地瞅着她慢慢向前进,每一步都走得辛苦异常,他心中突然有什么 意识爆发了,冲破他一直牢牢抑制的防线,直冲脑海。 他踏雪而去,从后面扣住了她的肩膀,带着难耐的激动与渴望,“不……除 了我,你不能嫁给任何人……即使是违背师命……我也绝对不会再放弃你了……” 成剑侠背对他静静地站着,任他急切而有力地拥抱,脸颊上挂着泪珠,眼里 却闪过一丝狡黠,不过这些,满谅是看不到的。 * * * 成剑侠手捧一个贴着封条的木箱,出现在成派的议事厅里。 成派所有的弟子,霍思昭、掷剑、柳满谅全部按照长幼次序一一跪倒。他们 全都换上了正式场合才穿的服装,齐齐地跪了一地,气氛庄严肃穆。 成剑侠小心翼翼地将封条撕下,取出了一本年代久远,纸张泛黄的书卷。 这就是几百年来成派掌门的掌门手札。每一代新掌门的名字由他的上一任书 写,而上一任掌门一生的功过得失,则由新掌门执笔记录。 成宗吾曾在所有弟子的注视下,郑重地将它封印,现在,则由他的女儿重新 开启,填写进他们心中公认的掌门人选成掷剑的名字。 成剑侠态度严肃端庄,颇有风范,她朗声念道:“成派剑系,武林一支。天 山以北,护卫一方。今以第二十九任掌门成宗吾之名,传位于弟子……” 她的声音突然停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般,惊讶地瞅着手札上父亲的遗 迹。 她曾经亲眼所见,后面是空白的,父亲一直殷切地等待更优秀更机智更适合 做掌门的弟子出现,因此并没有继续将手札写完。 但当她目光所及,看到的却清清楚楚是父亲的字迹。封条是特殊制成的,绝 无可能有人开过,而同样的封条,只有历代的掌门才有,毫无疑问,这是成宗吾 遇难前最后的决定。 弟子们见她久久不语,纷纷抬起头用询问的眼神望着神色颇有些复杂的成剑 侠。 她清清嗓子,大声地念道:“今以第二十九任掌门成宗吾之名,传位于弟子 柳满谅!” 这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有些年龄小的弟子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连成派的 三大弟子,霍思昭、掷剑和柳满谅全部惊愕万分。 原来师父挑中的并不是深沉内敛的掷剑,而是同样俊秀出色的柳满谅! “弟子柳满谅文武兼备,剑术精卓,宽厚仁忍,韧而不张,品性率真而不轻 狂,可担任成派剑系的掌门。弟子霍思昭精于驭人,善管账目,望多协助掌门人 管理系中事务。弟子成掷剑侠肝义胆,性情中人,今后担负起剑师之任,将成派 剑法发扬光大!” 成宗吾在世中,已经深深透析了三大弟子的强弱优缺,终于为他们作出了最 深刻的评析与安排。这番话,说得三人心服口服。 成剑侠高举起掌门手札,郑重地递到脸色沉静的柳满谅手中。他恭敬地跪接, 再站起来时,他已经决定担起振兴成派的重任了。 于是,这场简简单单的掌门接任仪式便结束了,它给弟子们带来意想不到的 局面,却为每个人带来了更多的希望与理想。 * * * 天空一片湛蓝,朵朵白云悠悠地游着,远处的山峦也蒙上一层薄薄的云霭, 天气晴朗祥和。 “二师兄,你还会回来吗?”成剑侠拉着掷剑的手,依依不舍地撒娇。尽管 已经身为人妻,她依然孩子气十足。 “当然!这里是我的故乡,人是不会忘记根的。”掷剑回答,神色和蔼, “你和满谅要多保重,我们去了!” 柳满谅自接任了掌门的重任,性情依旧温和,平易近人。他有很多话想对掷 剑说,可千言万语到嘴边只化成了一句:“保重!” 掷剑跃上马车,同霍思昭等人挥手道别,转身进到了车厢里。 马车是霍思昭精心设计过的,安排得舒服温馨,杜微仍然体虚气弱,可躺卧 在柔软舒适的垫上休养。 他温柔地上前梳理她长长的头发,“我们要去江南,从此泛舟而下,过男耕 女织的日子了。” 杜微的身体不适宜天山寒冷的气候,所以他决定迁居江南暖地。 师父的遗言令他再无牵挂,再无包袱,也再无遗憾,满谅的能力他最清楚, 成派将来在他的指挥之下必定会崛起成为泰斗之宗。 杜微唇边溢出一个幸福至极的笑容,悄然点头。 他温柔地吻了一下她的唇,轻轻说:“门外的梅树开花了,你看到了吗?清 清雅雅,淡香醉人……”杜微的唇微启开,他俯下身子,听到她的声音后不由得 低低地笑,“情之所终,此生不渝。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她安心地伸出玉白柔黄,与一只腕上带着齿印的粗大手掌密密交握,两人的 掌心中,金玉剑灼灼发光…… 马车从苍茫一片的冰天雪地直驰向四季如春的江南景致。 车轮滚滚中,世上的繁荣会变更,绝色的容颜会迟暮,富硕的财产会消散, 惟有一份真情真爱,历久不衰,永不褪色! ------------ 转自织梦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