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远方 渝萍读完吴永圆发来的短信,早已泪流满面。放下手机,她的心一阵绞痛,她 气、她恨。 “永圆呀,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现在让我进退维谷啊!老天呀!我该怎么办?” 渝萍独自发疯发狂。 接下来的几天,渝萍婉拒了刘多庆的会面,她需要冷静思考,究竟该何去何从? 吴永圆现在已是自由之身!如果她就此与刘多庆结婚,那将给吴永圆、给自己留下 一生的伤痛!如果出尔反尔,拒绝与刘多庆结婚,重续与吴永圆的甜蜜旧梦,那她 又怎么面对刘多庆,怎么面对七嘴八舌的社会舆论? 渝萍的反常情绪, 让刘多庆感到迷茫,他决定找个机会与渝萍好好谈谈。 临近十月的重庆,天气正处初秋时节。夏季张扬着它最后的疯狂,把闷热传送 到山城的每一个角落。公园,成荫的绿树吸收了、抵抗着无情的躁热,吸引了大批 休闲的人们,去享受绿荫下的清爽与丝丝凉风。 周末,经刘多庆的再三邀请,渝萍与刘多庆二人结伴到滨江公园游玩。 公园里,人流如织。绿荫深处,花径尽头,也不乏老少情侣,窃窃私语,依依 缠绵。渝萍与刘多庆选择了一个僻静的凉亭,坐定后,刘多庆有些急切地说开了: “渝萍,你这几天是怎么了?好像有什么心事?” “唉,多庆,我……”渝萍心里有隐情,欲言又止。 刘多庆拉了拉渝萍的手,眼睛看着渝萍:“你上次同意我的请求后,我非常高 兴。我已抽空去商场考察了我们结婚要用的戒子和礼服,去饭店考察了酒席,现在 只等你确定时间了。” “那辛苦你了!”渝萍有点心不在焉地说。 “我们都快结婚了,你怎么没热情呢?”刘多庆希望激起渝萍的兴致。 刘多庆的话并没有调动起渝萍的兴奋,她沉静了一会,却把话题转了个方向。 “多庆,你认为我们是最好的结合吗?” 渝萍突然提出这个让刘多庆意想不到的尖锐问题,令他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但 毕竟,刘多庆是高知,对这种带有“二难”的问题,他很快就有了回答:“渝萍, 你认为呢?”刘多庆把问题又推给了渝萍。 渝萍并不直接回答, 她接着又提出一个新的问题:“多庆,你认为一对夫妻, 最重要的是靠什么结合?” “当然是情投意合,相亲相爱嘛。”这次刘多庆回答非常爽快。 这时,一对中年情侣手挽手从他们旁边走过。渝萍望着他们渐去的背影,自言 自语地说:“是啊,情投意合,相亲相爱!但人生可遇不可求啊!” “渝萍,你今天是怎么啦?说话那么严肃,又有那么多感叹!”刘多庆觉得不 理解。 “多庆,你不是问我有什么心事吗?你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什么故事?” “一个凄婉的爱情故事。” “愿意听,你讲吧。” 渝萍清了清嗓子,以无比沉痛的心情,开始了她的讲述:“我有一个卫校同学, 她有高挑匀称的身材,瓜子脸,再配上一个好看的鼻梁,显得风姿卓然,是当时学 校出名的校花。不仅如此,她那一双大眼,一对酒窝更具有勾魂般的魅力,令学校 各年级男生、甚至年轻的男教师倾慕不已,他们一个个像参加田径赛跑一样,卯足 了劲,穷追不舍。” “那么漂亮美丽,有人追到了吗?”刘多庆被渝萍所描绘的女同学充满向往, 禁不住插话了。 “没人有这份艳福。你别打岔呀!你听我接着讲吧。”渝萍告诫刘多庆。 “在学校,尽管有那么多男生追她,但我这个同学却心如止水,不为所动。可 是,可是在她十七岁那年,奇迹出现了。说起也真有些浪漫色彩。那是在她放假回 家的路上偶然遇到一个小伙子。这个小伙子是一位搞石油地质勘探的工人,恰好又 住在离她家很近的二叔家里。在彼此短暂的接触中,两人心中萌生出浓浓的爱意。 后来相互通信,感情越来越深,小伙子到过学校与她幽会, 她还到过小伙子川北县 城老家, 一起度过了幸福快乐的十天。两人约好,待我同学毕业工作后就结婚。” “后来与小伙子结婚了吗?”刘多庆总想知道结果。 “没有。” “为什么?”刘多庆忍不住又问。 “你听我讲嘛。”渝萍再次叫刘多庆不要插话。 “我同学之所以与那小伙子没有成为夫妻,是因为她母亲的强烈反对,恰恰我 这同学很讲孝道,在母亲的坚决反对下,她违心地与小伙子分了手。后来她与一个 商人结婚了,但婚后生活很不幸福,特别是精神生活极为空虚。她要求与丈夫离婚, 可丈夫死活不同意,最后她在绝望的情况下,吃安眠药自杀。幸好被及时发现抢救 了过来。以后她又遭受了无穷的精神折磨,才得以解脱痛苦婚姻。” 刘多庆听得入神,渝萍喝了几口矿泉水,接着讲道:“离婚后,由于精神空虚 吧,她想尽办法去寻找她的初恋,就是那个小伙子。功夫不负有心人,她还终于打 听到小伙子的下落了,结果她的初恋一家去了广州。两人联系上后,经常电话往来, 彼此又复活了昔日的恋情,尤其是她初恋的妻子患了绝症,更在她心中燃起了对未 来的希望。但她的初恋在妻子患病和去世后一段时间内,中断了与她联系。在这一 年中,她经不住她的一个同事的进攻,与同事好上了。当到了与同事谈婚论嫁的时 候,她才得知她初恋的妻子已经去世多月,并知道了她的初恋仍然爱着她。”渝萍 讲到这停下来,望着刘多庆问:“多庆,你说,我的同学该怎么办?” “问我吗?我也是一个主张爱情至上的人。我要是你的同学,我会选择与初恋 结合。因为初恋对于人的一生太神圣了,如能失而复得,那将是人生最大的幸事。” 刘多庆不愧是高级知识分子,说话观点鲜明,一点也不含糊其辞。可他哪里会想到, 他正被渝萍一步一步变为故事里的角色呢? 刘多庆的回答让渝萍感到满意,她心情一下开朗了许多,不无幽默地说:“看 来,你这‘刘多庆’应该改为‘刘多情’哟!” “哈、哈,我就是重情的男人呢!”刘多庆大笑起来。 渝萍见谈话气氛活跃起来,她趁机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多庆,假如我就是 那个同学,你会放弃吗?” “哈、哈,你真会开玩笑,那怎么可能呢?”刘多庆根本不相信,与他交往了 一年的渝萍就是她说的那个同学。 渝萍敛住笑容,认真地说:“多庆,如果我真是我说的那个同学,你将怎么对 待?” 刘多庆见渝萍的认真模样,又联想到近几天渝萍的反常情况,他思想上马上警 觉起来:“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这……这个……我得认真考虑了。” 渝萍觉得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马上要刘多庆给出个肯定的答案,似乎有 些为难。她看看时间也快到中午,便笑呵呵地对刘多庆说:“看你那紧张的样子, 真好笑。时间不早了,走,吃午饭去。今天我请客。” 二人说说笑笑走出公园,吃罢午饭,渝萍说:“下午我要整理下内务,咱们各 自回家休息吧。” 刘多庆回到家后,回想起渝萍在公园说的话,总觉得有些蹊跷,心里老是忐忑 不安。到了晚上他还在想:渝萍为什么要给我讲那样的故事?并还说她要是那个同 学,问我怎么办?这是不是在试探我呢?眼看就要结婚了,怎么冒出这样一个问题, 他百思不得其解,很想给渝萍打电话弄个水落石出。 刘多庆正在犹豫之时, 渝萍却先打来了电话:“多庆, 睡觉了吗?” “还没有, 在看电视。”刘多庆故意撒了个谎,表示自己非常平静。 “与你聊一会,可以吗?上午在公园当面不便谈。” 听到渝萍‘当面不便谈’的话,刘多庆隐约感到,他担心的问题就要浮出水面 了,但他仍故作镇静地回答:“可以啊,什么都可以谈的。” “那好吧!但我要你答应我,在我给你讲话时,你必须要保持冷静。” “好。我答应你。”刘多庆以坚定的口吻回答渝萍,因为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钟后,刘多庆听到:“多庆,首先要请你原谅,我上午当 着你的面没说实话。我讲的故事就是我自己的故事,我就是那个同学。” “天哪!”这多庆还是惊讶起来。 “请不要激动,我还没说完。故事中的小伙子就是我的初恋,他叫吴永圆,现 在广州,他的妻子已经去世好几个月了。现在,他非常想念我。这些情况,我也是 几天前才知道的……” “你不要再说了!”刘多庆听后如五雷轰顶,他打断渝萍的话,一下瘫倒在床 上。 “多庆,你说了不激动呀,再听我说呀!”渝萍安慰着刘多庆,接着讲道: “几天前,他给我发来了一篇长长的短信,我现在转发给你。希望你读后,思考好 了再给我一个答复。好吗?” “可以的。”在渝萍的再三劝告下,刘多庆渐渐恢复了理智。 这一夜,刘多庆反反复复阅读了吴永圆写给渝萍的短信,结合到渝萍所讲的故 事,他被吴永圆高尚的人格所感动,他为渝萍与吴永圆之间的真挚、曲折爱情而叹 息,他同时也理解了渝萍所谓的反常行为的良苦用心。心情释然的刘多庆艰难做出 一个决定:主动退出这场“二龙戏珠”的爱情角逐,成人之美! 第二天,刘多庆用电话把他的想法和决定告诉了渝萍。 渝萍没想不到刘多庆心胸是那样的宽广、豁达!她反而有些过意不去了。她曾 暗暗地想,如果刘多庆坚持不主动退出,说不定她会嫁给他。但现在他自觉放弃了, 就让我们成为毕生最好朋友吧。 电话里,渝萍对刘多庆的大度和理智表示了再三感谢,真切地希望将来能够作 为知心朋友,继续在工作生活上相互关心帮助。 一场烦扰人心的三角爱剧,因刘多庆的自我牺牲,即将圆满落幕。 渝萍兴高采烈、十万火急地把这一情况电话告诉了远在广州的吴永圆。 心如死灰的吴永圆,做梦也没料到在他和渝萍之间又突然来个戏剧性的变化。 他简直不敢相信,渝萍说的是真的。 “渝萍,你别开玩笑,这怎么可能!”吴永圆仍然带着怀疑。 “你不相信,这也难怪。因为我们经历了太多的曲折和磨难。但我说的是事实。 我们多年来梦寐以求的渴望就要变成现实了啊! 难道你不高兴吗?” “美梦成真,当然高兴啊! 但我总觉得那样的话,对刘医生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太残忍了?”吴永圆虽然在渝萍的反复说明下相信了她说的是事实,但他在全身心 充满快乐的同时,也感到那样做是不是有不道德之嫌?心里也有些矛盾。 “你这人啊,以前在你我‘不自由’时,我们千思万念,渴望着在一起。现在 我们都‘自由’了,你却优柔寡断、顾虑生重重!难道你心里真要将我彻底忘记? 你内心深处真的希望我与刘多庆结婚吗?你要知道,爱情是不能勉强的!”渝萍感 到有些气愤了。 渝萍的一席话,让吴永圆彻底警醒。他心中明白,这是渝萍给他的最后机会, 要是自己因所谓的‘义气’而错失良机,既是对渝萍感情的亵渎、自尊心的侮辱, 也给自己造成千古之恨。 “渝萍,别你生气。我当然永远不会忘记我们之间的深厚情感,我做梦也在想 着我们今生能够花好月圆。既然我们相爱着,就应该摈弃其他一切纷扰,勇敢地追 求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未来。对不起,刚才让你灰心了。”吴永圆担心渝萍误会,他 既盟誓般表态,又小心地表示歉意。 “好了,好了。有情人终成眷属,让我们共同期待着这一天吧!”渝萍经吴永 圆一番表白,马上转忧为喜了。 情已定,爱迷离。高兴、激动之余的吴永圆在电话中,他请渝萍代他向刘多庆 表示诚挚的谢意。并说这样一位集真善美高尚品格于一身的优秀男人,他一定将在 方便的时候,与渝萍一起前去拜访他,向他当面致敬。 吴永圆还告诉渝萍,刘多庆的自我牺牲,毫无疑问留下了感情创伤、心灵的痛。 为了更有利于抚平刘多庆的伤痛,他建议渝萍辞职,离开医院,去广州工作。 渝萍经慎重考虑,接受了吴永圆的建议,不久便向医院提出申请,办理了辞职 手续。 渝萍很快就要去广州与她心爱初恋一起生活了。说不定,此去经年,她在离开 重庆之前,专程回老家去看望了父母,又把儿子接来,陪着玩了两天。当她收拾好 旅途行李,出门之时,她给刘多庆打了电话,再三向刘多庆表示了感谢和歉意,转 达了吴永圆对他由衷的崇敬。她在电话中请刘多庆忘记她,并用苏轼的“天涯何处 无芳草”,鼓励刘多庆,一定要振作起来。最后,她请刘多庆就不要去火车站送她 了,是朋友终会再见的。 东去的列车即将启动,渝萍就要离开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重庆了。她倚窗而望, 突然看见站台上,刘多庆向她轻轻招手…… 陡然间一股莫明的惆怅涌上渝萍心头。在这里,绽开了她少女初恋的花朵,在 这里,烙下了她苦涩婚姻的印记,在这里,也曾燃放了她青春浪漫的激情! 现在,她就要离开这座城市,这一切的酸甜苦辣皆成过去,迎接她的将是另一 个植满鲜花绿树的乐园。 是啊,彼此经历了那么多的情感波折,积聚了那么多的相思眷恋,终于要身心 合一,朝夕相伴了,渝萍又怎不满怀憧憬? “呜——”列车缓缓启动,载着渝萍对爱的渴望,载着渝萍对生活未曾熄灭的 激情,慢慢驶出车站,驶向远方。 (全文完)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