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燕分飞各西东 1982年7 月的一个星期天,赵艳娜来到了伟青家,哭诉道:“这种日子已经一 年多了,为了维护我们这个家,我委曲求全,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我是实在没办 法了,再这样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特别是对两个孩子的成长和学习。我不能再委 曲求全了,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离婚,只要能离婚,不论施田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都过去半辈子多了,我真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这也是没办法。离婚书我都写好了, 只要施田同意,在上面签个字就行了。 赵艳娜把写好的离婚书递给了伟青。伟青看后,愁眉苦脸的什么也没说。还能 说什么?离就离吧。心想施田要是要个孩子,自己可怎么带呀?以后的事可就麻烦 多了。 伟青说:“嫂子,我知道这一年多你过的不容易,不知道流过多少泪。为了这 个家,你顾全大局,这些我们都看在眼里,我们敬佩你。咱们还是一个厂里的,今 后你家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有事尽管和我和艳红说。 艳娜说:“你们俩口子为了我们这个家,也费尽了心,我还得感谢你们呢!” 伟青铁骨铮铮的汉子,这时也流下了眼泪,艳红也哭了起来。 1982年8 月16日,施田和艳娜办理了离婚手续。 办理人员问施田,两个孩子,你要男孩还是女孩?施田说:“我一个男同志, 带不好孩子,孩子跟着我也是受罪,如果孩子都判给女方,我愿意按月给抚养费。” 办案人员又问赵艳娜:“男方带孩子有困难,两个孩子都判给你,你同意吗?”赵 艳娜没加思索的说:“同意。”办事人员又问施田:“你一个月给多少抚养费?” “每月30元。”施田痛快的答道。赵艳娜说:“你一个月才挣六十多块钱,给30元 的抚养费,你还怎么生活?每月给二十就行了。“一个办事的女同志说:”你们这 夫妻俩这么体贴对方,还离哪门子婚?回去好好过日子吧。”赵艳娜说:“这和离 婚是两码事,婚还是要离的。”办案的另一个男同志说:“人家来离婚,都是争得 脸红脖子粗的,你俩这样我们倒好判了。这样吧,我们折中一下,男方每月付给女 方25元抚养费就行了。看你俩还有什么意见吗?”两人都说没意见。 办事人员接着问:“你俩对财产怎么处置?”施田说:“我什么都不要,只要 我穿的衣服和行李就行了。还有几百元的积蓄也不要了,都归她,抚养孩子用。” 赵艳娜急着说:“不,不是几百元钱,是一千多块钱,应该一人一半。”施田瞪着 眼涨红了脸说:“我说不要就不要。那是孩子的抚养费,也不是给你的。我说了, 就要衣服和行李。我搬到单身宿舍去住,住房、家具什么都不需要,你们就记录吧, 没有什可选择的余地。”两个办事人员说:“你这人可真够硬的,说一不二。”赵 艳娜想,这头犟驴真倔。她眼圈红了,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转。 施田和赵艳娜各自拿了一份离婚书,分道扬镳了。赵艳娜擦了擦眼泪,很有礼 貌的和两个办事员说,谢谢你们了。 和赵艳娜办完离婚手续后,施田就搬到单身宿舍去住了。他事先已经做了准备, 和基建科的小李住在一个房间。 施田选择在下午三点钟回到家。这个时间艳娜和孩子已经到学校去了。他不愿 意孩子们在家的时候往外搬行李,那将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他非常疼爱两个 孩子! 下午三点钟,施田来到了家里。大门上的锁他开过了无数遍,可这次打开却异 常沉重。他怀着极其悲凉的心情,走进了房间。 这是艳娜来惠州时单位分配的房间,他们已经住了十六个年头,还在这里生育 了一儿一女。 这是多么熟悉的房间,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亲切。他留恋这个房间,想坐下多看 看,可是他不能,万一孩子们回来了怎么办?对孩子又怎么说? 施田迅速地把自己的衣物、行李整理好,找了一张纸留言。 艳娜:我把衣物、行李搬走了,搬到单身宿舍去住。钥匙就放在桌子上,两个 孩子就拜托给你了,你要多辛苦些,把两个孩子带大带好,严格要求他们,教育他 们学习好。 惠生、惠婷,我心爱的孩子,你们以后要听妈妈的话,好好学习,长大后成为 国家有用之材。 爸爸虽然离开了你们,但是,爸爸的心将永远和你们在一起,请接受爸爸的吻!! 施田 一九八二年八月十六日下午 写着写着,泪水就流了下来,滴在了纸上。 留完言,擦掉泪水,施田搬出行李、衣物,又重新锁好门,最后留恋地看了看 屋子就走了。 施田刚出门, 就看见小李跑来了,“施科长我帮你拿”,小李跑得呼哧呼哧地 说。 打开单身宿舍门,小李说:“施科长,你就在这张床吧。这床靠着窗户,光线 好些。”原来小李是睡这张床的,他敬重施科长,就把这床让给了施科长,自己搬 到靠门边的一张床上。 小李说:“这是屋门的钥匙,给您。” 施田环视了屋子顶部和四壁,墙角处掛着蜘蛛网,一个小红蜘蛛还在网上爬。 单身宿舍不同家属宿舍,有一股特殊的味道,“还有蚊子?”施田问,“有,这不 都挂着蚊帐呢。”“您有蚊帐吗?”施田说:“原来有个单人蚊帐,这次可能没带 来。”小李说:“我这儿还有蚊香,先凑合一宿,明天买一顶蚊帐挂上。” 施田在自己家睡了十几年,现在又搬到单身宿舍睡,很不习惯。都十点多了, 有的宿舍还在打扑克、下象棋,喊的正欢。十一点多时,上夜班的职工该走了,十 二点时了,下夜班的人回宿舍了,洗脸、洗脚,脸盆声、脚步声、开门关门声响个 不停。深夜里,樱桃红一样的香火,像是鬼火,那是青工抽烟冒出的火光,蚊子有 时还在耳旁嗡嗡地叫,偶尔还往身上狠狠地叮上一口。 施田心里烦躁,睡不着。他想儿子,想女儿,他的泪水又流到了枕头上。 后半夜三点多钟,他朦朦胧胧地睡着了。一会儿,他和伟青、焦大明在北京的 单身宿舍里,激烈的讨论着什么问题;一会儿伟青、焦大明飘飘渺渺来到他的宿舍 看望他,三个人激动的抱在了一起。 施田被蚊子狠狠地叮了一口,他用手一拍打,醒了,原来是个梦。 放了学,赵艳娜和两个孩子一起回到了家。 施田的衣物、行李不见了,艳娜知道施田已经搬走了。 看见桌子上还压着一张纸,艳娜颤抖地拿起来,看完,凄然地落下了眼泪。她 不能再瞒着孩子了,把惠生、惠婷叫到跟前,说:“你爸爸走了,这是他给咱们的 留言。”见妈妈哭的泪流满面,惠生拿起纸条来,看完后便嚎啕大哭,惠婷见妈妈 哥哥都哭了,拿起那张泪迹斑斑的纸,看完后鼻子一酸,也跟着哭了起来。惠生说 :“爸爸搬到单身宿舍去了,我想看他去。”艳娜安慰说:“都别哭了,你爸又没 离开厂,没事了你和妹妹可以一起去看。以后你们俩更要加倍地学习,不要辜负你 爸爸对你俩的期望!” 艳娜心疼孩子,晚饭多炒了两个菜,但是,一家三口人谁都没吃一口,电视也 没看,心里都在想事。两个孩子都不小了,惠生十三四岁,上初中了,惠婷都快十 岁了,都知道事了。 九点多钟,娘儿三睡了,痛苦地睡了,然而辗转反侧谁也没有睡着。夜深了, 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惠生还做了个梦——梦见爸爸抚摸着他的头,嘱咐他要好好 学习! 次日下午,高有德找施田谈话:“听说你搬到单身宿舍去了?单身宿舍住的绝 大部分都是年轻人,一天到晚吵吵闹闹地,许多人都是三班倒,叮叮咣咣的,一天 到晚没个消停时候,你都四十多岁的人了,住的习惯吗?你胃又不好,时间长了, 身体吃的消吗。”施田说:“那我住哪儿去?”高有德说:“以前我在工程队有一 间办公室,现在我也不怎么用了,这是钥匙,叫上几个年轻人给你打扫干净,一个 人搬到那儿去住,弄个电炉,什么时候不愿到食堂吃,就自己下点挂面,打上两鸡 蛋,以后你自己不照顾自己,谁管你。”高有德一席话,把施田说的心里热呼呼地, 以前对高有德还有成见,现在也没有了,施田感激地说:“那行吗,以后你办公呢?” 高有德说:“你别管了。”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