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结婚后的彭赛赛再也没买过一件名牌,护肤品也由欧泊莱换成了大宝。不过公 允地说,方登月的开销也一向本着节俭的原则,平时不喝酒、不抽烟,就连给他老 家寄钱,也总是减了又减,让彭赛赛觉得有点拿不出手。这么一来,彭赛赛就算有 天大的牢骚,也发作不了。 第二年的结婚纪念日,方登月毫无表示。 彭赛赛说:“至少也得买束花吧?多少显得温馨点。” 方登月拍着彭赛赛的肩膀说:“大老爷们大老婆子,还玩送花的把戏?太俗了 吧?” 彭赛赛恨得咬牙切齿,赌气罢工没做晚饭。方登月也不急也不恼,跑到街上去 吃麦当劳,回来的时候,给彭赛赛带来一个巨无霸外加一杯巧克力圣地。 彭赛赛冷冷地说:“你就不能让我高兴点?有这钱,买束花足够了,你这人怎 么这么小器?” 方登月说:“不是小器是务实。肚子饿了会影响健康,花有什么用?顶多赏心 悦目,有点香味儿。”说着把老婆扔上床,拿出新婚燕尔时的干劲和热情,把彭赛 赛折腾得一再告饶,要求暂停。方登月余兴未尽,一边继续加油,一边逼着彭赛赛 回答,这样的“表示”是不是比送花更受欢迎? 从此夫妻间保留了一句暗语,凡是方登月想要老婆的时候,就一本正经地问: “喂,太太,今天要不要送花?” ⑷星期天,方登月照例“很忙”,按上班的时间出了家门。 不过是做了五六十人的一个小公司的副经理就忙成这样,真不知道要是当了跨 国公司的总裁,是不是每天得工作三十六小时。 公休日的彭赛赛也很忙,先把早餐用过的碗碟洗了,又把房间彻底清扫了一遍, 把卫生间的马桶和浴盆分别消了毒,最后还在每个房间喷洒了一些森林香型的空气 清新剂,不到二十分钟,就把这个不足一百平米的小家弄得窗明几净,清爽宜人。 接着,抱起换洗的脏衣服,一件件地扔进洗衣机。 好友关自云打来电话,邀彭赛赛一起去民族宫去看浙江丝绸展,彭赛赛想了想 说:“还是不去了吧,家里的事一大堆,忙也忙不完。” 关自云在电话那边笑:“老夫老妻的还这么粘乎,星期天放放风都不行吗?” 彭赛赛也笑:“瞎说什么呀?他不在家。” “哦,那就是自觉劳动改造。” “谁像你呀,活得像个自由女神。” “照你这么说,我真的一辈子都不想结婚了,有个家就成了自带工资的义务钟 点工。” “别胡说了,你命好,将来准能嫁个知冷知热的男人,帮你干活。” “打住打住,怎么说来说去老是干活?当年的诗意都跑哪去了?” “诗意?噢,正往洗衣机里扔呢。” “哈哈……” 彭赛赛心情不错,哼唱着流行歌曲洗衣裳。一个黑色的小记事本从方登月的裤 袋里掉了出来,彭赛赛拾起来信手一翻,不禁两眼发懵。 记事本上除了一些电话号码之外没有什么其他内容,但那页小小的日历却有点 稀奇,在已经过去的天数上,画满了三角形、正方形、圆圈、对勾和叉叉,而且还 分别有红黑两种颜色。 彭赛赛直觉着这些乱七八糟的符号肯定和女人有关,一个或者是若干个。 听人说,已婚男人大部分难耐“七年之痒”,总会在家庭之外鼓捣点花花草草, 也有人劝过彭赛赛,别赶时髦做什么丁克了,早点要个孩子,也能让男人收收心。 正愣着,方登月急匆匆地回来了,进门话也不说,一头钻进卧室,胡翻乱找了 一通,才朝着彭赛赛喊:“我换下来的衣裳呢?” “你是不是找这个?”彭赛赛把那个小本子递给方登月。 方登月接过本子,看也没看就放进衣袋。 “不走了吧?咱们中午吃什么?”彭赛赛问。 方登月避开彭赛赛的目光,解释说:“这个本子上有个重要客户的电话,等着 用。” “打个电话回来,我帮你查一下多省事,哪还用得着专程跑回来一趟?”彭赛 赛说得平心静气,语气里却已经长了刺儿。 “我走了,还有个会。”方登月说着,已经跨出门去。 彭赛赛有点失落。 婚姻的体验让彭赛赛明白了许多的道理,渐渐知道小说里的生生死死、肝胆相 照多半是在骗人。渐渐知道生活里的男人没有一个会在妻子面前通体透明。渐渐知 道,几乎所有的男人都有博爱的天性,不采路边的野花,说说容易做到难。 随着洗衣机的轰鸣,那些乱七八糟的勾勾叉叉不停地在彭赛赛眼前飘来飞去, 是关乎婚外秘密?还是涉及桃色风流? 彭赛赛两腿发软地坐了下来,自己劝自己说,不就这么点鸡毛蒜皮的事吗?哪 至于这么劳心劳神,绞尽脑汁?算了算了,难得糊涂,逻辑模糊点,政策宽松点! 天下本无事,别弄得鸡飞狗跳! ⑸接下来的日子似乎很平静,很正常。 方登月依然早出晚归,时不时的也还问:“太太,今天要不要送花?”不过人 到中年的方登月,已经多少有点好汉不提当年勇了。 彭赛赛对此倒也坦然,这个岁数的男人在足球场上,早就被称作老运动员了, 就连马拉多纳这样的骁将,年岁一大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谁也不能希望他们永远 年轻得像猎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