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期,通辽(哲理木蒙)在吉林省管辖时期,吉林省农机局 在通辽市举办一期农机系统基层财务管理师资培训班。参加培训的是全省各县局副 局长或财务主管,共五十几人。我被特邀参加,以一名有基层管理经验者身份,搅 在局长或副局长人群里的一名地地道道农民,也是吉林省农机系统干部培训班里唯 一的一位农民。 同宿舍汾河县农机局副局长牛忠田的绰号。邻房间有他几位熟人唤他牛大使, 他习以为常地答应着。 晚上都闲下来,我宿舍四人都没出去走走。 我索性地问他说:“咳,小牛副局长,你的名好听,谁给起的?” 牛副局长回答道:“我家老爷子,也是个怪老头,一辈子拿着国家工资,作农 民、当支书。从退伍时起,吉河县公安局副局长,(挂个衔、名誉副局长,每月白 拿共产党五十来元工资)天天在布哈图支部书记宝座上坐者。就图个农村那片黑土 地,闲着没事总站在额尔古纳河这面往那面看,一站就半天。从来不说为的啥!妈 妈偷偷告诉我说,我们老家在江北。起这个名可能是让我永远忠诚田园吧!老牛吗! 不在田园,到城里哪有草吃?” 我看他说的不对劲,又忙着问道:“咳,不是牛忠田,我问的是上午隔壁喊你 牛大使,也不知道牛副局长出使过哪个国家?官拜几品?” 牛局长说:“你们想知道吗?那要讲起来话可就长了。三天五天也讲不完,大 家真想听的话,我当先生讲评书,你当茶童负责斟茶到水,茶钱吗?”怀德老高 (会计师)说:“小牛哇,你真有那两下子,烟钱、茶钱都我出,小双辽当服务员, 老秦吗,负责卫生,大家看合理不?” 老秦第一个说:“那还说啥,只要讲的好,不失实,不违法,那就开篇吧!还 等啥!” 这位牛副局长极有演讲渲染力。有声有色的说了一遍他在边疆住那二十年生活 经历和他牛大使绰号的出处。重点讲的是他老爹的几位战友以及子女的故事。 吉河县套拉海公社面积狭长,是边防线上人口比较密集的农村人民公社,布哈 图大队有一个一千六百多口人的大庄——刘阁庄。另有两个小屯:一个是赵六子窝 棚,十几户人家;一处是布哈图屯,十二户人家。刘阁庄离国际间界碑最近,也就 一千五百公尺。布哈图大队民兵连肩负着和边防战士共同为祖国守疆土,看门卫士 重任。除联防巡逻外,民兵还要管理地方治安。那里的民兵几乎没有时间参加农业 生产,比正规边防部队还忙,在那个年代民兵也配备枪弹,全副武装。当时提法是 “全民皆兵”“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 担任布哈图大队的副大队长兼民兵连长邹晗是从上海来边疆插队的知识青年。 小伙子年方二十岁,一米八O 个头,虎背熊腰。两只大眼睛炯炯有神,镶嵌在上方 的两支眉毛,像两把猪毛刷子,随着眼睛眨动,上下忽煽着,好像在向你说心事。 嘴角微微上翘,虽然严肃,细看还是带着微笑。被紫外线灼的发紫色的皮肤,显得 结实。当他立正姿势时,像一尊棱角分明的雕像。和邹晗同来的十余人,已于去年 冬季先后回了上海老家。但邹晗其人喜欢套拉海的山水草木,其实他更喜欢这里的 一位姑娘…… 邹晗老爹和吉河县人民武装部长关大山、革委会副主任的老爹(原县长)贾浩 然、套拉海公社民兵营长拓拔山、布哈图大队党支部书记牛百万(牛忠田老爹)他 们在解放战争时是战友,邹师傅是团部小车司机。在一次残酷战斗中,一团人就剩 他们十几人,当时担当机关伙夫(炊事员)的牛百万在战场指挥部找到活着的战友, 背、抱,拖、拽总算把这几位救到安全地带。解放后,又天各一方,几经书信联络, 到文革前后才凑够四位。刘阁庄的牛百万家经常是他们相聚的地方。文革中又把在 上海机床厂、卡车司机邹师傅找到。五个战友聚到吉河镇。(边陲小镇)风景秀美, 物资丰厚,由国务院下拨边防资助金,在这些饱经战争风霜领导手中,运用在边防 事业中,使这一带铸成一道无形边防线,如钢铁长城一般。 在吉河镇由关部长大女儿关东方经营主管一家“过往军人接待站”,专门接待 现役出差办事、执行任务和有正当身份证明退役军人。人们简称它“兵站”。老五 位战友相聚时候不住县招待所,也不住哪位家里,就住在兵站。他们说那是他们的 家,没变味的家。每逢相聚时候都要让他们的牛大哥亲手给做红米饭(高粱米饭) 再给烧上个南瓜汤,他们用这种方式怀旧。 邹师傅回上海后和正在读高中的儿子邹晗讲述了他们战友间情谊时,感动了邹 晗。在一九六八年党中央号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到边疆去,到农村去”。邹晗 组织十余名同学来到吉河县套拉海公社布哈图大队刘阁庄插队。初来乍到处处都新 鲜,不到一年时间,大多数青年感到乏味,看惯了霓虹灯、大马路、高楼大厦的小 青年们再也没心思留在这荒山野岭中,纷纷返回繁华大都市——父母身边,惟独邹 晗没有走。牛百万吩咐儿子牛忠田把他阿晗哥的行李从集体户搬到家来,和牛家一 起生活。布哈图大队党支部书记牛百万把邹晗当作自己儿子一样疼着、管着,尽心 教育着。因为他是结有深厚友谊的战友的儿子,他牛百万说有这份责任,不可推卸 的责任…… 在一九六八年夏季,邹晗率十几名知青刚来到吉河县的布哈图时,人武部关部 长带着小女儿关东华来看望远方来客——上海知识青年。那时关东华已经从部队退 役安排在政府办公室工作。当爸爸通知她去套拉海公社布哈图大队时,关东华很高 兴随父亲前往。因她牛伯伯家有个女儿叫牛默坪的姑娘和她是小学同学。牛默坪在 上小学四年级时寄宿在关叔叔家,直到初中毕业,文革开始,各地学校停课,牛默 坪才回到父母身边。关东华被父亲送到部队锻炼服役二年,分配到县机关后她想着 默坪姐姐。总想着找机会看望她两年没见的默坪姐,今天愿望实现了…… 关部长一行人到套拉海公社,把战友、民兵营长、公社主任拓拔山也捎上一同 前往。名曰看望知识青年上山下乡,鼓励扎根边疆,保卫国防,实质是关大山想着 战友儿子,想立刻亲眼看到曾给战友带来幸福的女人,生下的儿子像爹还是像妈。 邹师傅的爱人是一次战役中的敌方俘虏,南方一所女子学校高才生,毕业后从 军报国,投在国民党军中做一名报务员,战败投降后在教导队做文职。后来和小车 司机邹师傅结婚,全国解放后在上海市一家中学任教,生一男一女,男孩取名邹晗, 意思是在全国即将解放时刻来到这个世界,是踏着黎明前一道霞光走来……女儿邹 云昕专科毕业后在幼儿园做幼师。可谓幸福之家。前年春季五位战友在吉河兵站聚 会时,贾浩然县长问他的司机邹师傅道:“小邹,现在还骂我军阀吗?还说我逼婚 吗?二十多年前的婚礼还记得不?反正我是一辈子不会忘的。”老邹师傅还多少有 些不服软,不服气的道:“首长,有你那样主婚的吗?你都知道当时我有女朋友, 可您硬是让我和孟湘萝结婚。现在当着大家的面你必须向我道歉!”关大山把话接 过来道:“小邹哇,你那位女友你知道吗?她是有夫之妇,爱人在地方工作。你那 也叫女朋友,那只能是战友加同志!在这观点上必须分清楚,那是你的错,。你不 是差在这,你是差在孟湘萝这位才女相貌太差,她要是相貌说得过去,在国民党部 队早该有所属,还轮到你头上了。别忘了民间一句俗话丑妻近地家中宝,现在你这 位丑妻怎样?还用贾县长给道歉吗?”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