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你万分心痛的诺玛、艾薇和芭比 你万分心痛的诺玛、艾薇和芭比 因为露西的离去,我们家失去了以往的快乐,成为了一个伤心地。我当时身 患重病,年龄也还太小,所以没有参加丧礼。期间有一位陌生人来到我家专门照 看我,她是我父母的朋友,对于我而言她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她的到来也加深 了我这个年龄还未能理解的亲人离散的悲恸。之后有人对公寓进行了消毒,为了 清除那些可能仍然存活着的传染病菌。 我知道,发生在我们家庭中的不幸,只是这世间千万种不幸中的一种。在那 个时代,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在更悲惨的境遇中生活、失去自己所爱的人。所 以虽然露西离开了我们,但我们仍然要像大多数人一样努力而又坚强地走下去。 尽管我们都明白这个道理,但无尽的哀痛还是笼罩在我们每个人的心头。 女儿的离去成为母亲心中无法磨灭的伤痛,她只能通过对我和艾薇无微不至 地照顾来暂时忘却悲伤。我和艾薇从疾病的侵袭中渐渐康复,但健康状况依然不 佳,妈妈付出全部的心血,只想让我们早日恢复健康。也许是她害怕剩下的两个 女儿也会遭遇其他的不测,也许因为露西的死让她极度缺乏安全感,所以她每时 每刻都在关注我们的身体状况,细心地照料我们的生活,从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能 否承受得住。等我和艾薇的健康状况完全好转,并最终康复时,妈妈却因为体力 透支而累倒了。她被送进了医院,每天都只能卧躺在病床上,甚至无法开口说话。 医生找不出她病倒的原因,但认为她有可能以后再也不能直立行走了。妈妈在医 院的日子,我觉得家不像家,生活失去了依靠,而这样的状况似乎还要持续好几 个月。 在这段期间,艾薇开始了战时服役工作,这是国家规定她们那个年纪的女孩 必须履行的义务。以前,她曾经参加过" 德意志女青团" 。这个组织的性质与男 性组成的" 希特勒青年团" 性质相同。当时,每个十岁至十八岁的人都有义务参 加这两个组织。" 希特勒青年团" 成立于三十年代初期,开始时这个组织会召集 " 童子军" 到野外进行探险活动,因此吸引来了许多男孩子的加入。德意志女青 团则不同,自愿入团的女孩少之又少。但是在其他青年组织被希特勒废除之后, 很多人开始加入到这个团体之中,加之战前德国的纳粹统治,加入这样的团体似 乎成为了必然的趋势。除了提供给成员规律的社交生活之外,这类组织还举行诸 如远足、歌唱、篝火晚会等有趣的活动,成员们还能学会跳舞、烹饪以及缝纫等 技艺。这些有趣的娱乐活动自然有其目的,它们都涵盖在纳粹的教义之中,以一 种委婉和含蓄的形式出现,以至于当时大部分的父母和儿童对此都没有察觉。后 来形势发生了改变,一九三六年起加入青年团,成为每个人必须履行的义务。一 九三九年则通过立法,开始了强制执行。 和艾薇一样大的女孩从一九四三年起则开始面临更严峻的挑战。她们必须参 加战争工作,有的成为军队或政府机关的秘书,有的则到防空炮兵连工作,有的 甚至要像男人一样成为士兵战死疆场。被送到农场工作的女孩,已经算是最幸运 的了。还有些女青年因为比较聪明,又接受过一定程度的教育,所以被任命为教 员,负责管理那些生活在德意志女青团之家的十岁左右的女孩子。 而年轻的艾薇,尽管没上过大学,但她还是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成为了德 意志女青团之家的教师,负责教导一些小女孩。 艾薇走了,妈妈仍然躺在病床上,汉堡的家中只剩下我一个人,没有人可以 再来照顾我,于是父亲把我接到波森一起生活。我最快乐的童年时光就是在凡贝 克修斯路上度过的,但也就此结束了。但当时的我根本不知道我将永远离开汉堡 的家,我还以为不久后的某一天,我还能回到那里,与母亲、艾薇一起幸福地生 活。我很庆幸自己当时的单纯,因为不用为永远的离别而伤心难过。 即便在波森,父亲也不能一直照顾我,因为他在铁路局工作,需要经常出差, 而且他的公寓就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其他人可以帮忙照看我。幸运的是,父亲有 很多朋友,而他们都乐意帮忙照顾我。最初我寄住在森德曼家中,因为我们之间 已经非常熟悉,所以与他们一起生活的日子非常快乐。接下来我又被安排到父亲 其他朋友的家中,一般情况他们家里都会有与我年龄相仿的孩子。这期间我一直 都受到很好地照顾,生活倒也快乐,只是经常会想起母亲,想起其他的家人。 在那段还算快乐的日子里也穿插着一段痛苦的回忆。我与一对没有孩子、也 不懂孩子的夫妻住在一起——我父亲认识他们,但我之前并没有见过他们。第一 天晚上,那位太太带我上床睡觉时告诉我,假如我半夜要去上厕所,可以用她床 下为我准备的夜壶,因为他们养的两只德国牧羊犬会在屋里到处走动,可能不会 让我走到厕所去。婴儿时期过后我就再也没用过便盆,所以我决定无论怎样也不 用它。然而到了第二天早上,我突然有了想上厕所的冲动,可我还是坚持忍着。 就在这种煎熬和朦胧的睡意中,我不知不觉又睡着了,而且还梦见自己找到了一 间厕所,然后走了进去,彻底地放松了一下。这感觉是多么得舒畅啊!那是一种 放松的欢快和一股暖暖的感觉。当然,结果显而易见——我平生第一次尿床了。 我内心满怀歉疚,但是照顾我的那位女士好像很不懂得小孩子的心,她将这件事 告诉了村里的每一个人。这令我非常尴尬,也很不开心。我想回家,我强烈地想 念我的妈妈。但是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那天清晨,通体瞬间舒畅的轻松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