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上帝死了 陈词失恋了。与以往任何一次恋爱性质完全相反的是,这次小每占了先机,不 是她,而是小每先行抽身引退。更要命的是,在小每打来的“决裂”电话里,陈词 还像个最窝囊的女孩一样哭哭啼啼地哀求小每。陈词向小每保证,只要他不跟她分 手,她会照着他的意愿改变自己,她会为他学习做饭,会练习打毛衣技术,会做一 个不轻易与男性交谈的贞女,总之她将把自己塑造成小每心目中的完美女友形象。 她的妥协没有用。小每铁了心要和她分手。 她说什么他都不予理睬。 陈词坐在的厅圆形舞台一侧,悲悲戚戚地向刘天陈述这桩憾事。一个心形脸的 细腿女孩,穿一件缀满亮片形似蛇皮的裙子,在他们面前的凹形舞台上翻唱一首邓 丽君的老歌。陈词在哀婉动人的歌声中不停抹眼泪。刘天何时见过她像现在这么悲 伤! 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他,陈词说,我对他真的很好,我找不到他要跟我分手的理 由。 是因为那照片吗? 刘天问,小每在网上看到了? 陈词摇头。他不可能看到。现 在的人都忙死了,别人哪像我们那样成天没事上网看东看西啊。小每又不爱上网, 他不刻意去查的话,不会看到的……我弄不懂他为什么要和我分手……我以前的事 情,刚认识他那会儿,我就告诉过他的,我问过他在不在乎这些,他当时回答得很 干脆,不在乎……我真弄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对他真的很好……我不明白… … 灯火绮丽,置身其间的陈词此际看上去清丽脱俗。刘天将目光投向前下方那个 款款吟唱的歌手,他像陈词一样迷惑起来。叫小每的男孩,这个嘴抹了蜜般甜的男 孩,为什么要抛弃陈词? 他试图找到某个深沉点儿的理由。没有。后来他倒是想到 一个。但这理由说出来一定会令陈词崩溃。 分了就分了吧! 比他好的男人多得是,那么多男人喜欢你,别在乎他了…… 他不想打击她一贯泛滥的自信力,只好用贫乏的词语安慰她。 我就是在乎他! 我就是喜欢他! 就是爱他! 陈词满眼泪光地瞪着刘天,冲他大 呼小叫。他几乎可以听得到她的眼泪砰砰坠地的声音。 刘天无语。他在想,陈词首次遭到男人抛弃,这能否令她有所醒悟? 陈词到底 是个聪明人。她睡过一觉之后就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结论正是刘天想告诉她的。 套用这个结论,她的这次被动失恋之中的一切疑点迎刃而解。 他是在玩我! 我被他耍了。 第二天晚上陈词和刘天出去飚车,在路上,她咬牙切齿地跟他说。她又反问, 他在玩我不是? 她是希望刘天来确认这个结论? 不! 她是希望刘天来否认这个结论。 她不希望这是真的。她从来都觉得她对爱情霸权,想勾引哪个男人马上得手,想甩 掉某个男人那男人立刻自动消失,被她甩掉的男人还会对她念念不忘,个别极端者, 比如赵示哲,会不择手段努力博回她的爱,不是应该这样吗? 如果现在刘天跟她确 认男人是玩她的,那岂非说明她离开那些男人的时候,那些男人正巴不得? 玩够了 嘛! 而赵示哲的不择手段再也与示爱无关,那只是这个被大男子主义恶习烧昏头脑 的男人的卑鄙报复而已。 刘天打赌如果他跟陈词确认这个结论,陈词的一部分自我观念将彻底塌方,她 的自信心必将严重受损。自信心对一个自信到自负的女人来说何其重要,她会因此 崩溃的,她不垮掉才怪。 他故作轻松,假惺惺地说,没有的事,你又漂亮又有情趣,男人怎么会玩你, 男人都会喜欢你的——他不知道是他的语气有问题还是陈词真的认定了那个结论, 她猛地掐断他的话,站在马路上,一脸怒色地冲他吼道,你骗我! 尔后她蹲到路边 埋头大哭起来。连你也骗我! 你们这些男人! 你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