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一直向西 在刘天“新婚”的整个夜晚,他和陈词在他家的老房子里缓慢而阴郁地做爱。 这套房子早先是刘天父亲单位分下的。刘天自小就在这房子里长大。这是一幢德式 建筑里的一套老式套房。房间高而阔大,中间有梁柱,四周有很多窗户。这房子这 几年已不住人,他突然远足归来,家里腾不出房间,便打扫了这旧屋,给他和陈词 住。因为刚刚清洁过,房间里弥漫着一种洗衣皂的气味,又显然有干爽的尘土味若 隐若现。这种混杂的气味给刘天带来奇妙的感觉。偶或有几个瞬间,他竟觉得自己 从未离开过这个屋子,他一直活在这里,活在M 城,而与这个城市无关的一切经历 都显得那么的不可信,那么空泛、遥远、怪诞、扑朔迷离。 第三天上午,刘天便向父母辞行。他告诉他们,他要和陈词去旅行结婚,而旅 行之后,他们紧接着会直接去那个他们从前工作的城市上班——他一直告诉他们, 在另一个城市,他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父母不开心,但又奈何刘天不得,只有嘱咐 他和陈词有时间常回来看看,不忙的话,顺便帮他们圆了抱孙子的愿望。 刘天和陈词上了一辆开往西南的火车。他们本打算取道成都,去峨眉山,这是 他们两个人都一直想去而未去过的地方,它将成为他们游历生活的第一站。但车开 至河南一个小县城时,刘天和陈词决定下车。 这是傍晚,刘天和陈词在这个陌生的小县城里。一个破落的小地方。工业文明 的痕迹在这里并不浓重,相反他们可以感觉到农耕社会的原始气息。偶有挽着裤管 赤足骑自行车的男人在街上一闪而过。一些留着锅盖头的年轻男孩在人行道上打打 闹闹,这种头型在上个世纪曾经风靡一时。 刘天和陈词找了个私人旅店住了一晚。这是个城郊边的旅店,店后是大片的苞 米地。接近秋季的这个时候,苞米未成熟,但已抽穗,打开房间窗户,可以感受到 大自然的无限生机。 恐惧就在这个夜晚隆重登陆他们的内心。刘天和陈词在黑暗的房间里抱成一团。 他们瞪大眼睛,听来自野外的农作物生长的声音。这夜晚太静了,静得他们用肉眼 就可以看到死神在空中跳来跳去。 第二天,他们在正午的明亮阳光里起床,背起包来到街上。经过一个自行车铺 时,陈词突然异想天开。 我们买两辆自行车吧。从今天开始,我们骑自行车一直往前走。 这是个有点儿意思的提议。刘天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陈词说,我们骑着自行车,一直往西,先去峨眉山,接着去西藏,一定会经过 很多好玩的地方。你说怎么样? 她的提议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刘天抬了眼,望望天 空。太阳奇大,令他敬畏。他揽住陈词的腰,向自行车铺走去。他看到车铺老板走 出来迎接他们,一脸热忱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