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古人很懒,真的很懒。 明明是多几个字就能说的清楚明白的事,偏要讲究什么言简意赅。 你爱用之乎者也,我只好呜呼哀哉了。 宇千露看着摊在桌上的一篇出师表,满纸之乎者也的文言文,她真的是——临 表涕泣、不知所云。 再一个星期就要期中考了,她不知道该拿这篇出师表怎么办。范琦玉还特别提 醒,这篇是必考题而且份量很重,这一阶段的国文只要弄懂这一篇,其它的都不成 问题。 我也知道啊,只是,她有自知之明,以她国小三年级的国文程度,实在——有 问题。 幸好,隔壁窗口的一片光明,给了她一线希望。 她将书柜中的一块活动隔板取出,稳稳的架放在两个相距约只一公尺的阳台上。 借着椅子的帮助,她爬上了阳台的短墙。 此时,听到声响的雷速已出现在窗口,见她正颤巍巍的走在横板上,他连忙来 到阳台,一等她走到手臂可及的范围马上拦腰抱下她。 “为什么不走楼梯?”双手犹环在她的腰际,一句担忧远多于责难的话就冲口 而出。 “方便嘛!” “不许再这样。”一手取下那块“帮凶”没收,一手仍不放心的搁在她的腰际 不放。 “找我有事?”他问。 “我是来问你几时有空,想请你在考前帮我划一下重点。” “哪一科?” “国文。” “现在就有空,你等一等。”他动手收拾起自己的书本。 宇千露闻言,马上往阳台走去—— “你要去哪里?” “回家拿书。”她指指对面房间。 “不必了。”这女人,不是才告诉她不准再爬阳台的吗?竟然马上就忘了。 拉她到书桌前坐下,他则在一旁的书柜中拿书。 将两本书、一本笔记放在面前后,他又出去拿了一张椅子,紧捱着她并肩坐在 桌前。 “这本笔记给你。”是他高一的数学笔记。 谁知她只随便翻了两页又推还给他。 “谢了,我用不着。” “都会?”他怀疑的问。 “猜对了两个字,是都不会。因为统统看不懂,所以,不必了。不过如果你真 想要帮我的话,赶快抄几条必考的公式让我背背吧!” 他心中另有打算,对她的要求他听而不闻,不予回答。 翻开国文课本,他快速的做着记号,直到那篇出师表才停手。 “刚才划线打勾的背一背,然后,这篇出师表很重要……”前面的几课现代文 选他只简单的勾了几条注释,然而,这篇出师表他打算重新替她讲解一次。据他猜 测,她今夜的目的,大概也是为了这篇吧?果然…… “我就知道, 又是这篇之乎者也的文言文。 这整篇文章我从头到尾就只懂得 ‘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两句,其它的就全完了。”她指着篇未倒数三、四两 句恨恨的说。 两人原本是并肩而坐,但是,为了共看一本书,他将挡在两人中间的左手臂绕 到她背后的椅背上。如此,她一半的身体等于偎进了他怀里。随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的手臂和上半身不时轻轻摩擦着他的胸膛和腰侧。那种无意的碰触像水银泻地般 的无孔不入,一丝一丝的渗透到他的体内,挑动着他敏锐的神经末梢。再闻着她甜 甜的发香和体香,他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坐立难安。 “你先看看课文,我去倒杯饮料。柳橙汁好吗?” “冰开水好了。”她打了一个呵欠、伸伸懒腰才说。 这种文言文真烦人,看不到三分钟就让人昏昏欲睡。一杯冰开水应该可以提提 神吧? 雷速一手冰开水一手柠檬蛋糕的回到房间时,宇千露早已不敌出师表的催眠神 力,趴在桌上睡着了。 放下手上的东西,雷速就站在桌边,静静地看她。 打了层次的发丝像羽毛似的薄薄铺在她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映着一弯柔 柔的弧度,粉红的嘴唇微张着,完完全全是个小女人的姿态,不若平日时的中性帅 气。 他缓缓的弯下腰,细细的品尝着她身上的香气。近在鼻尖的脸颊,淡粉红的皮 肤上有着一层细致的毫毛,柔柔细细的有如水蜜桃般的触感。他用嘴唇感觉。 秋天的夜晚有着浓浓的凉意。凉凉的颈背、凉凉的手臂、凉凉的大腿。他用手 轻抚。 她有一双极美的腿,只有他知道。在家里她总是穿的很清凉,无袖的背心V领, 短短的、贴贴的;只够包住臀部的裤子也是短短的、贴贴的,一抬手就会露出一截 小腹的清凉。刚才由阳台上抱她下来,双手所触的就是她白嫩柔滑的腰。然而,屋 子以外的地方她总是穿着长裤,燠热的白天也一样。她如此密不透风的包住双腿, 让一些无聊人等有了猜测的空间,学校甚至有男生在打赌,赌她的腿有疤?有腿毛? 萝卜腿?只有他知道,她有一双修长白皙、完美无瑕的腿。 “起来了。”如果任由他再这样肆无忌惮的观赏下去,她会凉的感冒,而他会 热的上火。他轻摇她的肩膀唤醒她。 恍惚中她直觉的往床铺走去,爬上床、盖好被。 望着床上的她,他得费尽所有的理性和自制,才能压抑下那股想脱衣上床和她 拥被共眠的欲望。 喝下那杯冰开水让自己更清醒后,他才敢走到床边摇醒她。并且趁着理智尚存 的时候,火速的送她回家,然后再落荒而逃。 ??? 她开始庆幸有雷速这个好邻居的存在。 期中考她居然考第十八名耶!国文八十三分,一窍不通的数学竟然也低空掠过, 六十一分。这种辉煌的成绩当然得归功于雷速这一个星期的恶补。不过,她死缠烂 打的硬要他猜题也居功厥伟。原本,他坚持要读就读有用的书,不能为了应付考试 死背一堆资料,然后考试考完也全忘光了。他说这是浪费生命、谋杀青春。但是, 可惜啊可惜!他伟大的理念最后还是敌不过她的死缠烂打,他勉为其难的做了考前 猜题,而且还猜的神准。因此,拜他所赐,她顺利的考完试还混到了一个中上的成 绩,虽然比不上范琦玉的第一名,她还是谢天谢地的满意得不得了。 为了感谢雷速的帮忙,她想买个东西当谢礼,买什么呢?到哪里买?她全没个 主意。 范琦玉刚才说要到体育馆一下,怎么一去不回?宇千露走在通往体育馆的林荫 小径,心里嘀咕个不停。学校大就是有这个缺点,找个人就累的要死,尤其又有这 些大大小小的树木挡住视线,眼光就只能在附近打转。不过,幽静的校园里一动一 静倒是远远便可以听得清楚。 “琦玉……”“琦玉”两个字钻进耳朵,她精神为之一振。但是,不见人影一 个,于是她寻着声音的来处走去。而透过矮树丛的景象,却让她打住了脚步。 是范琦玉和一个男生。范琦玉脸上挂着两行泪珠,一副楚楚可怜的梨花带雨。 她双手拉住那男生的一条手臂,好像在挽留他,而那男生却只冷着一张脸,看不出 情绪。 宇千露既担心又好奇的立在原地,当个窃听者。 “不要再缠着我,我们早已分手了。”男生不看范琦玉,绝情的头偏向另一边, 看着远方。 “万擎,我说过我不介意那件事,为什么还要分手?” 听到一声低低柔柔带泪的“万擎”,那男生看向远方的头微微的转回了几分。 “我又不爱你,何必勉强在一起。”苦涩的拒绝,他说的艰辛异常。 “万擎,看着我说,好吗?” “何必呢?”他坚持不回头,双眼依旧定在茫然的远方。 两人静静的站着,片刻,万擎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推开她拉扯着他手臂的双手, 头也不回的离去。 “万擎……”范琦玉蹲了下来,低垂着头埋在裙子上饮泣。 只顾着哭的她没看见,她一声如泣如诉的“万擎”阻住了离去的脚步,他终于 回头看她,深深的凝视,隐约的一声叹息后,几乎是逃难似的慌乱脚步带他离去。 “琦玉。”宇千露由树丛后走出来,席地坐在范琦玉的身边。 原本听到脚步声而快速擦干的眼泪,一见是宇千露,马上又泛滥成灾。 宇千露很男性化的搂她坐在一旁依偎着。 “都分手了,就把他忘了嘛!何必这样苦自己。”没有经验的人说起他人的故 事,总是轻松如意。哭泣的人儿只是摇摇头。 “那种无情的男人,恋着他有什么用?既然一拍两散了,正好可以找一个更棒 的。自己要活的更光采更美丽,好让他悔恨死自己的有眼无珠。那种没头脑的男人, 要来何用?街上随便抓一个,都比他强。改天我介绍一个给你,保证比他好上千倍 万倍。”在她眼中,范琦玉是个才貌兼备的美女,有幸得到她的垂爱,就该躲着偷 笑了,竟然还抛弃她。这种男人,简直是恶不可及、罪不可恕,干脆下十八层地狱 算了。 “你是天之骄女,不会懂的。”范琦玉总算收住了泪水,幽幽的一句。 “什么不懂?是你太傻。”不平的语气有着两肋插刀的义气。 “你不会懂的。一个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的人,在拥有第一分真爱时的心情。那 是一种刻在心版上的永恒眷恋,一辈子也擦不去、洗不掉的。” “你这么爱他,他呢?”宇千露义愤犹在,语气中不免带着几分指责。 “今生的唯一。”范琦玉说的极自然,极有自信。 宇千露楞了一下,她不明白。 “那他干嘛不要你?” “他觉得有愧于我。” “什么事?”她刚才当隔墙的那一只耳时,有偷听到一些些。 “我亲眼看见他和别的女生在床上。”没有脸红,有的是心痛的苦涩。 “捉奸在床!那你还要他?这种人把他剁了喂狗也不足惜。”宇千露不可置信 的惊叫出声。这种天诛地灭的罪状,琦玉竟然还原谅他? “他是被设计的。” “他还被强奸咧!自己花心不要脸还敢推卸责任,他当你是白痴吗?” “万擎什么也没说,是他的朋友告诉我的。” “他的朋友?搞不好是狼狈为奸的烂人一堆,你也相信?”宇千露不屑的扁扁 嘴。和那种坏人一伙的,还能好到哪里去。 “那个烂人是雷速。”大哭一场后,范琦玉的情绪已恢复成平常的淡然,甚至 能说笑了。 “哦……是他。”一听是雷速,她直觉的就相信了几分。但是,刚才的情形又 如何解释?“可是……既然他是被设计的,你也不计较了,他为什么坚持要分手? 会不会是他借机想离开,所以他什么也不解释,干脆让你误会到底。” “这是个事实,不是误会。据雷速说,万擎当时被下了药,他把那女生当成是 我,虽然在迷幻中误认的,但是他们确实是做了。”回忆着那件痛事,她有着满满 的无奈,再想起这三个月来的处境,更是无限心酸。 “这是万擎事后说的吧,别告诉我雷速是目击证人。”她还是不相信,不相信 有人连上床都会抱错人。 “当然不是现场实况,又不是演春宫片。不过,万擎没必要、也不会欺骗他们。 在国中时我就认识他们,万擎、雷速和另两个学长,四个人是推心置腹的知交,诚 信是他们的守则。他们之间有默契,有事,若想隐瞒,就别提,既然开口,就必定 是真话。我和万擎的事,他们全知道,或许,他们是看不惯万擎的自虐吧!他们说, 万擎事后悔恨死了,当时若不是他们拦着,他大概会当场把那个还躺在床上光溜溜 的女生痛打一顿。对于那次的失足,万擎认定自己是个有污点的男人,自认配不上 我,因此他一直躲着我,甚至说要分手。他好傻,他以为这样我就会不要他,忘了 他。”低沉的声音,带愁的面容,她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爱情,的确是最磨人 的东西。 “蠢男人,他是配不上你。不过,你不可能就这样任他自生自灭吧,他爱这样 要死不活的过日子我是没意见,但是我无法看你委委屈屈的度日而视若无睹。我决 定了。”她的这个决定,慎重的语气犹如宣誓,脸上的神情也是一种替天行道的正 气凛然。 “你想做什么?”范琦玉突然有种寒毛直竖的恐惧。 “你尽管骂我鸡婆好了。反正,我就是不要你再这般的凄凉沧桑下去。他如果 不被天打雷劈的打醒,我一定要你忘了他。” “忘了他,我做不到。要万擎回头,也不容易,他是个负责任的人。” “负责?负他的头啦!负责,他该负责的人是你,不是那个坏女人。我就不相 信,一颗真心会比不上那一层薄薄的处女膜,何况,天晓得那个女人的处女膜是何 时搞丢的。”在宇千露的观念里,任何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自己任何不当行 为所带来的恶果,都得自己承担。既然那女人要以自己的身体当陷阱,那还有什么 好说的。 “千露……”范琦玉叫了一声,想阻止她的批评。毕竟同为女生,如此的批评 不太厚道。 “本来就是嘛!随便诱拐男人上床的女人会好到哪里去。”看范琦玉一脸的欲 言又止。“算了,我本来就是没修养、没气质的人。不过,我还是认为我没有错怪 了那种行为放荡的女人。”明知自己的缺点所在,她还是不吐不快。 “谁说你没气质!你个性直率不做作,你有的气质就是最珍贵的自然纯真。你 不知道自己多有魅力吗?据我估计,全校的男生中,大约有一半以上喜欢你。若不 是有雷速挡着,你能这样太平无事的过日子吗?” “雷速?”这又干他什么事了? “对啊!要不是他的高人一等让他人望尘莫及、自叹弗如,你怕不早就被仰慕 者缠得烦死了,哪还容得你有这般的悠哉游哉、逍遥自在。” “你由哪一方面认定他喜欢我?” “不是由哪一方面,根本是雷速的一举一动、所作所为全都昭告了他爱你的事 实。你知道雷速有个外号叫‘梦幻杀手’吗?”范琦玉语气一顿,看她的反应。 “他混街头的?” “不是。这是形容他是让人梦想幻灭的专家。你看,他不管是外型或内在都是 女生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 但是, 他偏偏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甚至,他是以 ‘保持距离、以策安全’的态度来对待异性,根本不给她们有坐怀的机会。以前有 相当多的女生写情书给他,可能是数量太多他不堪其扰吧,后来他干脆在学校的公 告栏张贴了一张公开信,说他早已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爱人了,请大家不必再费心。 你想,这样一个断情绝爱的人,却对你百般呵护、处处照顾,他不是喜欢你难道还 恨你不成?果真如此,那大概有百分之八十的女生宁愿让他恨死。” “他说他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爱人?”范琦玉说了一大ㄊㄨㄚ,她却只注意到这 一句。 “没错,不过没人见过就是了。” “那他干嘛编这种烂借口。”宇千露语气烦躁的说。 “天晓得他们男生的脑筋是怎么弯的,如果他不愿意,别人难道能强求?”范 琦玉耸耸肩,做了一个“她也不明白”的表示。 “所以,他根本没有必要骗人,对不对?” 范琦玉认同的点点头。 “因此,雷速喜欢的人不是我。”十分沮丧的心情由她的言语中流泻而出。 “怎么可能……”范琦玉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一句话卡在喉头接不下去。 “琦玉,什么是青梅竹马?”不会真的是她国文造诣太差了吧!她抱着一线希 望的问。 “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而我和雷速才认识十几天而已。国小三年级以前我一直住在南部,之后随着 我妈的工作四处跑,伦敦巴黎米兰迁移不定,就是没有回到台湾,直到今年十月我 们才成了邻居。” “不管你们才认识几天,雷速喜欢的人就是你啦!”范琦玉斩钉截铁的一口咬 定。 宇千露默默不语,不相信。 “你找我有什么事?”范琦玉也不勉强她,另找话题分散她的注意力。 “这次考试雷速花了一个星期帮我补习,我想买个礼物谢谢他。” “现在还买吗?”范琦玉问的有趣。 “去啊!买礼物是为了感谢他的帮忙。即使他喜欢的人不是我,他尽心尽力的 帮忙总不假吧!”“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率真个性。走吧!”拍拍裙子上的枯叶草 屑,范琦玉率先站起。 “琦玉,刚才那个男生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对她来说,俊男美女和对她有 特殊意义的人才有荣幸让她记住,但她怎么会对一个“坏蛋”有印象呢? “有点眼熟而已吗?万擎和雷连同班又是篮球队的,你应该见过很多次。” “是吗?篮球场上有那么多人跑来跑去,天晓得他们谁是谁。不过,这也不能 怪我,一向只有俊男美女我才记得住,可见那万什么的也长得不怎么样。”不怪自 己的眼拙,倒嫌起他人的长相不够“突出”,让她记不住。 “是啊!天下的男人哪能人人都有雷速的外表,如果都像他,岂不是让女人们 看的目不暇给、眼睛脱窗?”早知她有这种以貌取人的毛病,范琦玉也不介意。 “那倒是。不过,学校的美女就多了,尤其是你和非嫣,我简直爱死你们了。” 说话的同时,她不忘用力搂一搂范琦玉,加强语气。 “哎,那我真是荣幸之至。”范琦玉开玩笑的说着。这个怪胎,没听过她说哪 个男生长得帅的,倒是常看她对一些女生大惊小怪的惊为天人。几天前,她认识了 慕容非嫣后,足足在她面前称赞了两天。她那种真心爱慕的神情语气,实在很令人 怀疑她的性倾向。 ??? 下午的最后一堂课,还差五分钟才结束。然而,一年五班的教室却有一股不寻 常的隐隐骚动。“雷速在外面。”范琦玉推过来一张纸,上面写着教室骚动的原因。 宇千露看过纸条后,一抬眼,雷速站在后门口。 “你做了什么?”范琦玉又写了一句。雷速不会无缘无故在这里出现,早退、 妨碍他人上课,这些都不是身为学生会长的他该做的。 “我哪有做什么?我和他已经两天没见面了,不关我的事。”那天下午说的豪 气万千,但是和范琦玉买完礼物回家后,她就愈想愈郁卒,最后,还是小心眼的故 意赌气,天天早出晚归的躲着雷速。而礼物也原封不动的在书包里,没有送出去。 “他是来抓你的。”还说不关她的事。对窗邻居又是同校,竟然可以两天没见 面,没事才奇怪。 “等一下我请你去喝茶。”宇千露还是想逃避。但纸张还没推回给范琦玉,雷 速已走到她身边,而老师的前脚才刚踏出教室。 不管四周投射而来的眼光,雷速一言不发的动手收拾着宇千露桌上的课本文具。 “干什么啦!”看着自己的书包已经提在他的手上,她才发觉事态严重。 “你是要自己走还是我扛你出去?”他已用一手牢牢的牵住她。压低的声音有 着恐吓的意味。 “我和琦玉已经约好……”她一边说一边用眼睛向范琦玉求救。 他转头看坐在一旁的范琦玉。 “没关系,改天好了。”范琦玉笑着说。在一个为爱生气的男人眼中,“道义” 两个字是没什么份量的,她知道。因此,她也省下了做出两肋插刀的义行。 “琦玉,你……”怪罪她的话尚来不及出口,人早已被拉离了现场。 幸好,她也是长腿一族的,否则要跟上雷速的步伐,大概要小跑步了。 “要去哪里?”走出了校门,雷速拉着她往站牌的相反方向走。 “喝茶。” “你是怕店门关了喝不到吗?”虽然是疾步前进,但是两人并肩齐步而行,微 风吹遇发梢,自有一股潇洒浪漫。 雷速放慢了脚步,依旧是一言不发的默默前进。 两人就这样,像是赌气更像是默契般的沿街漫步。 说是喝茶,却带她进入一家庭园咖啡馆。 “这两天忙些什么?”雷速细细的凝视着她,试图由她的神情中寻找些蛛丝马 迹。 天天出入相随的人,突然有两天完全不见踪影,是件很奇怪的事,除非一人故 意躲避,不是他,当然就是她了。为什么?他想不出理由,也认为毫无理由。 “这个给你,谢谢你这一个星期的家教。”拿出放了两天的礼物,她看着咖啡 杯说。 是一张理查·马克斯的专辑,没有任何包装。 雷速脸上爬满笑,心中很高兴,也不客套的直接收下。他笑看着她,好耐性的 等着她的回答。 “不喜欢?”她看不懂他的脸色。 “很喜欢,我会拿它当宝贝看。不过,你不会告诉我就为了这张CD,你忙了两 天不见踪影吧!” 宇千露不理他,若无其事的喝咖啡、吃点心。事实上,她是无话可说,她也知 道是自己莫名其妙的闹别扭。而且,她也不喜欢自己这样的小家子气。 “你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爱人,我怎么都没见过?”她想让自己的语气说的平淡 无奇,但她闷闷的脸色却有着淡淡的醋意。 闻言,雷速的笑容迅速扩大。 “你怎么知道?” “认识你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不是吗?”没有否认就是承认。她说的不甘不愿。 “想知道她是谁?” “好奇而已。” 雷速静静的笑看她一眼。换他若无其事的吃点心喝咖啡。 “干我什么事,我这么好奇干嘛!”他的好整以暇让她嘟起了红唇,不满的自 嘲一句。 “千露,我爱你。”坚定的语气、执着的神情,混成一句金玉之盟。 “啊!”有着他所预期的惊讶,她瞪眼张嘴的呆楞着。 “我爱你有这么可怕吗?”硕长的身形弯腰越过桌面,坚毅但柔情的薄唇轻轻 吻住她那忘了合上的红唇,浅尝即止。 “别开这种玩笑,这一点也不有趣。”她粗鲁的推开他还停留在她眼前的上半 身。不悦的反驳。 “你不相信?”这种反应简直教他失望的捶心肝。 “我的国文虽然很差,但还不至于烂到分不出邻居和青梅竹马的差别。”她有 种被轻视的受辱感觉。当她是白痴啊! “你是邻居兼青梅竹马可不可以?” “不可能。”斩钉截铁的否决。 “为什么不可能?以前……”那一段遥远的曾经勾起了久藏心中的柔情,因此, 说出的话也是柔柔的,带点蛊惑哄骗的甜蜜。 “哪有什么以前,以前我们根本不认识。而且,我的青梅竹马也不是你。”她 不觉得如此说有何不妥的,甚至有点两相扯平的快慰。我不是你的青梅竹马,没关 系,反正,你也不是。她说的轻松自然,脸上还带着“早跟你说不是,你偏不信” 的得意笑容。 青天霹雳、五雷轰顶,都不足以形容雷速的震惊。 这次第,怎一个凄惨了得。 他回去得好好的想一想。 ------------ 转自书香门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