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找到了?”年约六十的老妇人端坐在沙发一侧,炯炯有神的眼睛自书后抬 起,看向面前的男人。 “是的,夫人。”男人必恭必敬的回答。 老妇人略显急躁的站起身,来到落地窗前。 “在哪里?” “喜马拉雅山,印度境内。” “荒唐!”老妇人气怒攻心的紧握手心,抖颤的身体没一刻稍停。 “夫人,小心身子。”男人搀扶老妇人坐下。 “放着八岁大的孩子,夫妇两人跑去喜马拉雅山玩命。他们有没有想过,出 了事,小俨怎么办?”老妇人~口气梗在喉咙,猛地呛咳出声。 书房的门缝前,自始自终立着八岁的项俨。他静静地听完房内奶奶与李叔叔 的讨论,墨黑的眼眸眨也不眨的窥视房内诡满的气氛。 他一直等着,等着自己对房内的对话失去兴趣,才放轻脚步,绕过书房走出 大门。 懂事以来,他听腻了大人话里饱含的怜悯与邻居小孩的耻笑。他一心想弄清 楚,他的父母是如大人所言——出外经商,一时间无法回国?抑或是其他小孩说 的,他是没父没母的孩子。 听完书房里的一席话,他总算肯定,他的父母还活着。相对也了解,人们的 同情是出自他父母的行为,抛下年幼的他去寻求欢乐。 项俨的眼睛定在前方的池塘,他快步走过去,熟捻的东绕西拐,来到前些日 子设陷讲的地方。一个不算太大但足以猎捕动物的小牢笼,花了他整整一天,用 树枝和木板改造完成。 他欣喜的蹲下来,牢笼里囚着一只惊慌失措的小松鼠,正伸长爪子扒捉笼子 的支柱,吱吱的叫声愉悦了项俨幼小的心灵。 他兴奋的欣赏猎物没头没脑的扭动、挣扎,仿佛眼前上演的是一出有趣的卡 通,教他移不开眼睛。被囚的猎物愈慌乱,他愈是能从中得到乐趣。如此排山倒 海而来的快乐是他从未体会到的,就连获悉他父母的生死之谜,也没能令他感到 百分之一的喜悦。 人人都认为他可怜,只有他自己知道,父母之于他毫无意义。毕竟自他懂事 起,他的爸妈未曾尽过为人父母的义务。在项俨心中,父母的地位甚至比照料他 的沈妈还不如。 小松鼠惊慌失措的胡乱啃咬,项俨咧大嘴,露出一口白牙,乌黑大眼骨碌碌 地转了一圈,无法决定如何处置手上的俘虏,是将它放生再捉回来,还是和猫关 在一起,来一场生死决斗? 项俨瞄了笼中活力充沛的松鼠一眼,再看看艳阳高照的晴天,提起牢笼,急 切的往后山冲去。 红扑扑的小脸染上少见的兴奋神采,反应出他迫不急待的心情。一丛丛的树 木被他远远抛在身后,淙淙的水流声随着他加快的脚步直入耳中。 波光粼粼的溪水瞬间呈现在项俨面前,他止住狂奔的步伐,满意的发现四周 布满猎物藏匿的空间,可以给予他无穷的搜寻乐趣。他等不及的蹲下身,正要打 开牢笼放出松鼠,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吆喝。 “喂!你们快来,‘没人要’在这边。” 不一会,五个小孩闻风而至,将项俨及原先喝斥的孩子头围在中央。 项俨一声不吭的蹲在原地,既不回头也不起身。 “哎哟!你们看看,他手上拿的是什么?”站在项俨身旁,高他一个头的小 孩朝大伙嚷嚷。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站得近的人说是松鼠,站得远看不清楚的就说是兔 子。 “可怜哦,被爸妈抛弃,就只能捉松鼠玩……” 项俨不等为首的小孩说完话,猝不及防的站起身。笼中的松鼠因他剧烈的摆 动吓得吱吱乱窜,项俨将牢笼的门对准嘲笑他的小孩,一把拉开困住猎物的门。 胡乱钻动的松鼠忽见门被打开,叭的一声跳出牢笼,直扑向眼前的小孩,一刻也 不停的伸长爪子猛抓。 “哇!走开,走开!” 五个小孩瞪大双眼,眼看老大的脸被松鼠的利爪烙下一条条痕迹,没人赶上 前搭救。 “少爷,小少爷!”沈妈背着六岁的沈宏成,拉直喉咙叫唤项俨,唯恐小主 人被一群野孩子欺负了。 六个小孩惊见沈妈逼近,怕她同上次一样向父母告状,落得个个鼻青脸肿。 不等沈妈过来,小孩们纷纷四下逃窜。 “小少爷,你没事吧?”沈妈气喘吁吁的来到项俨面前,不住的往他身上看 去,直到确定小主人身子无恙,心中大石才落了地。 沈宏成圆睁双眼,如同母亲一样把项俨上上下下看个透彻,发觉项俨的黑眸 正对着自己,他咧开嘴呵呵笑了两声。 沈宏成天真无邪的笑脸在项俨面前晃了几圈,令他觉得碍眼极了。 “妈妈,肚子饿。”沈宏成白嫩的小手拉着沈妈的衣角。 “好好,待会就带你去吃饭。”沈妈的手离开了项俨,亲爱的捏捏沈宏成拉 扯的手。 项俨灵活大眼瞪住沈宏成与沈妈交握的双手,忽然一股冲动想扑上前打掉母 子俩旁若无人的亲热样。 转念一想,打消了念头。右手却直掐腿上的肉,痛得他眼睛迸出泪水。呜咽 的哭泣声令沈妈的手移到他身上。 “小少爷,是不是哪儿受伤了,为什么哭了?” 项俨抬起被泪水润湿的双眸,哀切的哭喊: “沈妈,他们说我是没人要的孩子,是真的吗?爸爸妈妈真的不要我了,是 不是?” “傻孩子,别听他们胡说,少爷和少奶奶只是忙着做生意,没办法像其他人 的父母一样常常回来看你而已。过年时,他们不是还送了个玩具熊给你玩……” 项俨趁着沈妈长篇大论的解说他的疑惑,黑压压的双眸扫了沈宏成一眼,后 者正自顾自的吸吮着手指,根本没把刚刚的好戏看在眼底。 项俨撇了撇唇,眼泪掉得更凶。“我不相信,这些话我听了几百遍,还不是 没见到爸爸妈民。” 他说完,就往沈妈的怀中扑去,沈妈叹口气反手抱住项俨,口中喃喃安慰: “乖孩子,别哭了。” 项俨埋在沈妈怀中的头一偏,对上沈宏成半知不解的眼眸,他得意的拉长嘴 唇,阴森白牙张牙舞爪的宣告自己的胜利。沈宏成被他的表情吓到,双手直拉扯 母亲的衣角,只是沈妈的心力全放在小主人身上,对于沈宏成的叫唤听若未闻。 项俨敛去脸上的诡笑,可怜兮兮的央求:“沈妈,既然爸妈不理我,你来我 家住,照顾我好不好?” 沈妈为难的看向项俨,她在项家帮佣多年,由于已婚又有三个小孩,一天也 只能抽出五小时来项家帮忙,怎么可能放着一大家子的人不管而住进项家? “小俨?”项老夫人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唤道,项俨离开沈妈怀抱,跑向 项老夫人。 “老夫人。”沈妈急急地起身。 项老夫人漫不经心的回应,迟疑半晌才又开口: “沈妈,我有些事想跟你商量,待会回项家,麻烦你过来书房一趟。”话落, 不等沈妈表示意见,牵起项俨的手往矗立远方的白色洋房走去。 沈妈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不安的猜测着老夫人究竟是想与她商量什么事? 会不会是自己无意间犯了错。如今项老夫人打算将她辞退? 想到这里,沈妈掩饰不住心中的恐慌,项家待佣人一向厚道,薪水比其它大 户人家多出一倍,丈夫的身体弱,一个月赚不了一万块,三个小孩又正这成长期, 说什么也不能在这时候没了工作。 “沈妈,请坐。”项老夫人与项俨坐上沙发,顺道招呼着。 不知何时,沈妈已随着项老夫人走进书房,她惊惶的看向项老夫人,依言在 项老夫人对面的椅子坐定,并将背上的布带解开,让沈宏成到书房的角落去玩。 坐在一旁的项俨忽然拉了拉项老夫人的手,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项老 夫人一阵错愕。半晌,伸手顺了项俨的头发,应允了他的要求。 “沈妈,你在项家四年,应该多多少少知道小俨父母的事?” “是,我听其他人提起过。”沈妈战战兢兢的回答。 “他们两夫妇都是一个性子,爱玩、喜欢自由。记得小俨刚满周岁就被他们 带到这里,夫妇两人相偕到日本赏樱花,一年半载没打过一通电话,就连问问小 俨的近况也没。”项老夫人说到这,满腔怒火再度上扬。 沈妈一时间反应不过来,项老夫人一向忌讳下人在小少爷面前说闲话,怎么 这会儿自己当着小少爷的面数落起他的父母? “我看你平常照顾小俨细心得很,小声也黏你黏得紧。现在我有一个不情之 请,希望你能答应。” “老夫人请说。” 项老夫人回头望了项俨一眼,接口说道:“小俨还小,正是需要父母的时候。 奈何我的儿子、媳妇不成材,经年累月不在家,对孩子又不闻不问,小孩子没有 人看管怎行。所以想请你搬进项家来住,一方面省掉来去的车资,二方面方便照 顾小俨的生活起居。至于薪水方面我不会亏待你,要是你担心三个小孩没人照顾, 白天可以请你先生把孩子带到项家来。不知你意思如何?” 原本以为会丢工作的沈妈张口结舌,不知怎么回答。 “沈妈,好么?”项俨睁着满是雾气的双眼问道。 沈妈瞧瞧项声,又回头看看坐在地上聆听大人谈话的沈宏成,想起不争气的 丈夫,家里嗷嗷待哺的小孩,终于点头答应。 “好耶!”项俨手舞足蹈的欢呼,奔到沈妈身前,用力搂住她的身子。避开 大人的视线,示威似的朝沈宏成露出大大的笑脸。 沈宏成一见妈妈被别人抢走,忽然放声大哭。 项老夫人拧起眉,不悦的扫了沈宏成一眼,沈妈顿时颇为尴尬,大喝一声: “宏成,安静!” 向来温柔的母亲竟然出口大喊,沈宏成吓住了,赶紧闭上嘴巴。眼角不住的 往沈妈身上兜去,只见项俨偎在母亲怀埋,两人亲密得如同母子。顾不得母亲的 告诫,他的眼泪扑籁籁流出,抽泣的哽咽声回荡在华丽的书房中。 项俨低低吃笑,冷眼旁观沈宏成的表情,他知道沈宏成再也无法展现纯洁无 知的笑脸,只因他剥夺了沈宏成赖在沈妈怀里撒娇的机会。 是的,他头一次发现,将自己的陷阱设在旁人的身上,得手后的感觉意是捕 捉动物的千倍有余,项俨不由得开怀畅笑。真切的笑脸让项老夫人心酸,让沈妈 觉得心疼,更让沈宏成的童年过得生不如死。 ***** 及腰的长发,款式新颖且剪裁贴身的超短迷你裙,搭配具遮掩功能的墨镜… …嗯,似乎还少了什么? 巩寸月揽镜自照,倾身拿过桌上的杂志端详,放下杂志走到衣橱翻找引人注 目的帽子,最后在一底层翻出朋友送的大红帽。她苦笑的看着从。-。未戴过的 红帽,从命的将它顶在头上。 沈大哥可给她出了个大难题,就算她一再强调自己的专长是旅游报导,并非 采访编辑,他仍然执意请她帮忙。能说什么呢?谁叫沈大哥是她大学学长,对于 她大学曾选修访问课程一事了如指掌,尽管她如何推辞都撼动不了他钢铁般的意 志。 从头到脚彻底检查过,与杂志封面的当红明星两相比较,确定足有九分神似, 她才露出满意的微笑,拿过皮包,直趋“项达企业”大楼。 巩寸月夸张的扭腰摆臀,踩着模特儿台步跨进大厅,脸孔足足抬高三十度, 以戴着墨镜的眼脾脱路经她的众人。 “俞小姐,你要找董事长吗?……俞小姐,请等一下,董事长在开会……” 柜台小姐吃惊的提高音量,试图制止巩寸月登入电梯。 不理会柜抬小姐的大呼小叫,巩寸月旁若无人的按下电梯按钮,当着柜台小 姐的面关上电梯门,直达大厦最高层。要是等柜台小姐追上来,不穿帮才怪。 巩寸月整整仪容走出电梯,大模大样的行经董事长秘书,眼看就要伸手推开 董事长室的门。 “小姐,请问有预约吗?”陈秘书急急地挡在巩寸月面前。 巩寸月佯怒的轻哼,彻头彻尾打量眼前的女人,高傲的神色即使多了墨镜的 遮掩仍然显而易见。 “新来的?”巩寸月刻意以不屑的音调加深陈秘书的疑惑,暗自揣测眼前女 人与董事长的关系,深怕她是董事长的新欢,稍有怠慢就步上前一任秘书的后尘。 “是的,我刚来没多久,访问小姐和董事长有约吗?” “你不认得我?”巩寸月傲慢的抬高下颚,活似别人看不出她的身分对她是 万分的侮辱。 陈秘书仔细的瞧了巩寸月一眼后发后觉的嚷道:“啊!你是影星俞采意。” 巩寸月假意的轻撇嘴角:“现在你知道在跟谁说话了?” 陈秘书惶恐的把嘴张成O 字型,董事长与影星俞采意之间的风风语语,看过 报纸的人都知道。虽然没有可靠的消息指出董专长和俞采意关系匪浅,但多少也 耳闻其他同事说起曾在“项达企业”遇到俞采意的事。 “是……是的,俞小姐。董事长正在开会,要不要我帮你通报一声。”陈秘 书捏了把冷汗,庆幸自己及早认出她本人, “不用,我想给”俨“一个惊喜。”巩寸月半转身子,没给陈秘书再说话的 机会,走向董事长大门。 这时,大门倏地打开,巩寸月微微扬起秀眉。门内先后走出两名身材同样高 挑,容貌不相上下的男子。只是,后头男子一身不容忽视的存在感,让巩寸月认 出他就是“项达企业”的董事长——项俨。 “董事长,俞小姐来了。”陈秘书赶紧迎上去。 首先出来的男子挑高眉头,看向巩寸月性感的曲线。在他身后的男人带着一 丝赞赏的眼光评鉴巩寸月全身上下,略微勾起的薄唇显示他的兴趣,他略欠身, 对身旁的男子说道:“慎年,看来公司新进职员的训练有待加强。连曝光率奇高 的影星都认错,还能指望她们能认出谁是公司的客? 穑俊? 一句话说的陈秘书脸色青白交接,男子回头问道:“陈秘书,你有近视?” “不,董事长,我……”陈秘书嗫嚅的支吾。 不等她说完,项俨继续说道:“下班后去眼科彻底检查,不要指望你有机会 再出这种错。” 言下之意,再有下次,她的工作就难保了。“是的,董事长。” 巩寸月拿下墨镜,抱歉的朝陈秘书笑笑。原本心中仍对董事长的活存有怀疑 的陈秘书,在看到巩寸月的真面目后膛目结舌,脸色难看的躲回自己的座位。 “项董事长,好眼力。”巩寸月直视项俨说道。 项俨好整以暇的欣赏眼前的好景致,从巩寸月光裸洁白的小腿一寸寸往上移, 直到目光停留在巩寸月胸前,意味深长的吟叹。“勇气十足,可惜破绽百出。” “怎么说?”巩寸月笑盈盈回问。 “你可知,”项俨故作沉思,黑眸再次将她全身纳入视线中。“为了展现傲 人的三围,俞小姐从不穿内衣?再者,她有耳洞,你没有,这就是极大的败笔。” 看不惯项俨言语上的挑逗,一直站在项俨身旁的季慎年别过头径自离开。 项俨扬起眉睫,盯视季慎年忿然的侧脸。半晌,笑脸盈然的转回头,“你是 哪家杂志社的?” 巩寸月一愣,料想他定是由她的行为猜测到她的身分。“‘商机’杂志。” “千方百计想见我,当然是有所求了。是为了‘巨虎’总裁自杀一事?”项 俨漫不经心的揣测。 巩寸月含笑点头。 “我不接受采访,你请回吧。”毫无商量余_地,项俨掉头走开。_ “公司形象与个人原则,项先生认为何者重要?”巩寸月不慌不忙的阻止项 俨进入办公室。她知道错过这次,想再见到项俨更是难上加难。 项俨扬高唇畔,半转身凝视她。 看到他一瞬间的迟疑,巩寸月续道:“在无法得知更多资讯下,媒体尽是‘ 巨虎’公司职员一面之辞,报章杂志或多或少对‘项达企业’做出不客观的报导, 这难保不会造成贵公司客户的不安。” “小姐贵姓?”项俨突兀的冒出一句。 “巩。”为了以后平静的生活,她选择不介绍自己姓名。 项俨等了半晌,不见她自报姓名,将她的防备看在眼里,深送的黑眸闪烁着 笑意。“陈秘书,向巩小姐报告我今日的空闲时间,以及往后一年的行事历。” “是的,请稍等一下。”陈秘书依言在电脑键盘敲打一番。片刻,才从书桌 后站起来,吞吞吐吐的说明。“董事长……您今天的方程都已经排满。除了十二 月三十一日的午餐时间没有约之外,其余的时间……” “巩小姐,你听到了?”项俨打断陈秘书的话,很抱歉的说道。 他是在拐着弯拒绝她吗?要她等到十二月,这条新闻只怕摇身一变成了历史, 还有谁想看? 巩寸月脑筋急转,公司形象他不在意,那这个呢?“台湾的传媒一向走在政 府的前面,一旦事情在媒体中披露,就算政府采取三不理会政策,还得忌讳舆论 的力量,适时做些调查。” 项俨微微变了脸色,若不是厌恶记者三番两次的骚扰,他会为她所说的话喝 采。“公道自在人心,我相信政府会还我清白。” “项先生,这件新闻可大可小,你一味的拒绝媒体采访,只会让有心人士藉 机炒大新闻,并且强迫政府采取高压手段进行调查,这是你所希望的?” 项俨仰头大笑,对她出口的威胁不放在心上。 “巩小姐,请问贵杂志批规模多大?” “不能说处于呼风唤雨的地位,但在业界也是数一数二。” 项俨扬高眉。很久不曾遇到对手了,血液止不住的滚滚沸腾。只是可惜啊, 是个女流之辈,永远该屈于男人之下的次等人种。 无妨,陪她玩一玩,活络下脑神经,顺道打发无聊的下午。 “陈秘书,取消我待会的会议。巩小姐,请。” “董事长,可是……”陈秘书瞬间结巴,两点的会议是一个月前预定好的, 公司董事都会列席参加,现在说要取消,如何向各董事交代? “有问题?”项俨蹙眉,提醒自己该找人事经理聊聊公司录用职员的标准。 “两点开的是股东大会。”陈秘书如同做错事的小孩,低下头说道。 项俨撇撇唇。人事给他找的好秘书,竟然怀疑起他的记忆力。 陈秘书见他没反应,赶紧强调:“公司经理级以上、重要股东会出席。” “你以为我不知道?”项俨的话从牙缝中迸出,眼神冰冷。 “不……不是,我……我是想……”陈秘书吓出一身冷汗。 “用不着想,只要照着我吩咐做。如果自认办不到,马上向会计支领这个月 的薪水,明天不用来了。”项俨开门让巩寸月先行进入,侧头回顾陈秘书的答覆。 陈秘书楞在当场,终于在他严厉的眼光下开始行动,打电话告知相关人士, 会议另择期举行。 “巩小姐,请随意。”项俨坐进办公室的沙发椅里,佣懒的招呼巩寸月入坐。 巩寸月拣了他对面的椅子落坐,超短的裙子随着她的举止一路往上滑,泄露 她白皙光滑的腿部曲线。她不自在的将皮包搁在腿上,多少掩去春光外泄的机率。 若不是急于达成任务,她是不曾也不会穿这么短的裙子。 项俨可没错过活色生香的镜头,他大刺刺的欣赏她的大腿和她如何努力也掩 饰不了的困窘。 “不介意我录音吧?”巩寸月拿出皮包中的迷你录音机,迅速将录音机放在 桌上。她已经在这里耗了大半天,可不能因为帮了沈大哥却害自己的旅游专栏开 天窗。 她忙碌的将事先整理的问题、原子笔、笔记本—一拿出,等告一段落,项俨 反主为客问道:“可以开始了?” 巩寸月不理会他话中的嘲弄,点点头,按下录音键,劈头就问:“项先生, 你方才曾否认‘巨虎’建设公司‘总裁自杀所留下的遗书,指责你的内容皆不属 实?” “你恐怕误解我的意思,我只说过,‘我是清白的’。” “‘巨虎’负责人——刘韦德自杀前将遗书寄给某杂志社,指称是受了你的 指使,在美国以不合法的手段逢低买进‘瓦德股份有限公司’的股票,逢高卖出 赚取暴利。这是真的吗?” “遗书内容我没看过,无法回答你的问题。”项俨起身绕到吧台内。“喝什 么?” “果汁。”巩寸月随口应道。连续两个问题,都被他四两拨千金的方法略过, 根本得不到确切的答案。怎样才能让他全盘托出呢? “巩小姐未成年?”项声举起威士忌酒瓶端看。 毫不相干的问题混乱了巩寸月的思绪,她猛地抬起头,水漾大眼明白显现出 问号,错愕的表情尽入项俨眼底,他低突出声。 “威士忌可以吗?”项俨扬了扬手中的酒瓶询问。 巩寸月微蹩眉头:“有白开水吗?” 项俨微笑不答,拿过两只高脚杯,分别斟了五分满,顺手丢了两块冰块到杯 中。“来‘项达企业’喝水,不是我的待客之道。” 他果然如沈大哥所言,是个不尊重他人意见的狂人。巩寸月暗忖,是否该换 个方向问?啊,有了。 “美国私家侦探社‘Cat ’与贵公司有生意往来?” 项俨绕过沙发,直接坐进巩寸月身旁的位子,将威士忌递给她。“‘项达地 产’曾经手‘Cat ’的建筑工程。” “我指的是,‘项达’曾委托‘ Cat’调查刘韦德在美国的一切行踪。”巩 寸月随手将杯子搁在茶几上。 项俨摇动酒杯,视线落在金黄色的液体。“贸然说出猜测的想法,当心吃上 官司。” “是不是猜的,你我心里有数。”线索是沈大哥给的,相信不会是凭空捏造。 项俨放声大笑,手忙不迭地鼓掌以示赞赏。 “你是第一个敢对我直言不讳的人。冲着你这句话,我老实告诉你,对于刘 韦德在美国的所作所为,我所获得的资料远胜过美国调查局。” 项俨的坦承令巩寸月不解,承认派人跟踪刘韦德就等于说明了他与“巨虎” 的犯罪行为脱不了干系,更甚者,旁人会认定他是幕后指使者。从头至尾,他回 避问题、强调己身的清白不就是为了与“巨虎”划清界限,怎么这会儿却自个承 认有罪?她真被他弄糊涂了。 “胡乱瑞测不该是记者会犯的错误。”项俨倾身撩起她的头发,低沉的嗓音 和着调侃,巩寸月立时警觉起来。 将并购其它公司排除在项董事长的兴趣外,流连花丛是他另一项嗜好,而他 换女友的速度之快更令人咋舌。 “我可以引用刚才的话吗?”巩寸月藉势端起酒杯,不着痕迹的避开他的碰 触。 “请便。”项俨似笑非笑的靠回沙发。他看上的人,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太 过急切只会坏了大事。 “据闻,促使美国调查局展开调查是因为一封匿名的信函,信里附上一切的 犯罪证据,更有一卷录音带与几张交易相片为证。有没有可能刚好与名‘ Cat’ 交给你的资料雷同?” 项俨无所谓的耸肩。“不确定的事,我没办法回答。” 巩寸月渐渐了解,他之所以告诉她部分实情,完全是在逗着她玩,让她误以 为可以从他身上知道事情经过。他只要继续佯装不知情,秉持~问三不知的答案, 采访结束后,她将会发现,浪费了一下午陪地说些言不及义的话。 “你不说点话,我会以为你睡着了。”项俨悄悄将唇倚近她的耳际。 巩寸月的脸上闪过一抹厌恶。他再这么不知死活的靠过来,她怕自己会失手 赏他一巴掌。 “美国调查局与政府正协商引渡刘韦德回美国协助调查的可能性,某杂志社 就收到不知名人士的电话,将这则消息刊载在杂志上。消息传出,‘巨虎’股价 暴跌,刘韦德被迫离开公司,甚至因为承受不了失去公司。即将坐牢的事实投河 自尽。事后却发现,超过百分之八十的‘巨虎’股票拥有者为项先生你。能就这 点发表你个人的看法吗?”巩寸月一口气说完,被访问者既然毫无诚意回答问题, 尽快结束访问才是上策。 项俨双手一摊,为难的神情爬上面孔,仿佛是被栽赃嫁祸的无辜人士。“股 票买卖你得去问我的投资顾问,我只负责收红利,其它的事我一概不予过问。” 巩寸月瞥了他一眼,低下头在笔记本涂涂写写。 “项达地产”属于“项达企业”所有。一年前从地产界崛起,却先后并吞三 家地产公司,每次的合并案都另有隐情,业界人士虽知晓项俨在背后搞鬼,但没 人能捉到他的把柄,以至于发生“巨虎”董事长刘韦德自杀事件。 看来他对并购的兴趣之浓厚,可媲美换女友的速度,就不知道下次哪家地产 公司会倒霉的被他看上。 巩寸月在最后划上~头卡通猪做为总结,看看觉得不妥,又替小猪加了对浓 眉大眼,阴森的笑容,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最后,将小猪改成头下脚上烤乳 猪的模样,在下面补上一堆火,卡滋卡滋的燃烧它的猪屁股。她咯咯笑出声,非 常满意自己的漫画式幽默。 巩寸月玩得很乐,早把枯坐一旁的项俨忘得一干二净。 项俨突如其来的探过身,眉睫一抬,眼前赫然出现一只非常神似他的四脚动 物。 “那只猪是我吗?” 巩寸月飞快的合上笔记本,故意忽略地的问题,正经八百的回答:“我采访 完结的一个小习惯,项先生别介意。” “没问题了?”项声若有所思的凝视她。 巩寸月将录音机接停,动作迅速的收拾完毕,匆匆一笑,纤细小手伸到项俨 面前。 “项先生,谢谢你的合作。”尽管他从头到尾没合作的回答问题,场面话还 是得说。 “你确定你问完了?”项俨不甚相信的质问。 举凡记者之流,逮到机会穷追猛打是他们的绝活。从没看到如她一般好应付 的采访记者,几句触不着边的敷衍就得以打发。 “是的。或者……项先生还有些事想跟我坦白。”巩寸月反将他~军。 项俨闻言晒笑,如此说来,她是在怪他保留太多,没有吐露事实? 欣赏她是~回事,要知道真相,得靠她的真本事。“巩小姐真会开玩笑,能 说的我都已经告诉你。” 也就是说,上不了抬面不能亮在闪光灯前的,他~句话也不会说出口?巩寸 月意会的点头,不打算浪费时间在他身上,宁愿多做点跑腿工作,从别人身上下 手。 巩寸月起身,准备与他道别。 “一个小时的采访,访问结束就一走了之,实在说不过去。”项俨轻描淡写 的评论。 巩寸月硬生生的吞下到口的再见,笑容僵在脸上。依稀从沈大哥口中得知项 俨是难缠的角色,没想到他的功力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就算是套交情也得看 对象,她不过是个小小的采访编辑,他希望由她身上捞到多少好处? “项先生言重了,以后若有需要敝杂志社帮忙的地方,请不用客气。” 项俨耸高眉,终于放声狂笑。笑声方歇,他止不住科动的身子反问:“‘巅 峰’商业杂志的幕后老板是谁,巩小姐有没有印象?” 巩寸月收起笑容,神情尴尬。半晌,后又恢复原来的表情。 “我的错,竟然忘记业界的龙头老大‘巅峰’是属于贵公司的分支企业。” 既然拥有一家商业杂志,却接受她的采访,项俨到底在计量什么? 项俨给她~记勾魂的微笑,漫步走到办公桌前,挑起桌上的行事历。“十五 号晚上七点我有空。” 巩寸月在心底苦笑,没得到任何有益于报导的资料,却得跟~只笑面虎吃饭, 甚至连拒绝的权利他都帮她省了。事实证明,助人为快乐之本应该倒过来写。 就算再怎么不愿意,这顿鸿门宴恐怕是不能不去了。 “理当由我请项先生。不知道项先生特别偏爱何种料理?”巩寸月重新打开 笔记本,记下十五号的约会。 “我会请陈秘书通知你地点。” 巩寸月略微不悦的扬眉。他做事一向不考虑别人的想法吗?自己说了就算?! “董事长,曹小姐来了。”分机响起陈秘书的声音。 “让她进来。” 话才说完,门口立刻出现一抹纤细的人影,及肩秀发,一身碎花洋装,踩着 轻快的脚步飞奔到项声面前,羞怯腼腆的小脸洋溢着喜悦,女孩低低唤了声: “俨。” 项俨一反方才虚假的脸孔,将身上轻浮气息尽数收进骨子里,浓情蜜意的轻 拥女孩的细腰,顺势轻啄她的粉颊,怡似叹息般温柔的嗓音轻道: “我好想你。” 女孩烧红了脸,盈满爱意的眼眸绽放出眩人的光采,稍稍推开两人距离后问 道:“真的?” 项俨但笑不语,无比轻柔的在女孩红唇印上一吻,辗转反覆的深吻窒息女孩 的呼吸。 巩寸月愣住了,被项严抱在怀里的不就是她视若亲妹妹的曹叶婷吗?为什么 单纯没见过世面的小妹会跟项俨这么复杂的人演出亲热镜头? 一个月前曾听叶婷提起,她交了位男朋友,言语中尽是甜蜜。巩寸月也只知 道叶婷初识情滋味的是大学同学或学长,没想到对象竟是项俨。 巩寸月的眉头拧紧了,撇开项俨的心机深沉。花名在外又特爱招惹富家千金 已是众所皆知,叶婷怎会以为自己是他的对手? 照目前情况看来,叶婷早已深陷情网无法自拔了,劝告的话只怕是听不进耳 里。 “叶婷?”巩寸月忧心的唤醒难分难舍的两人。 曹叶婷低呼一声,进入办公室后,她的眼里只容得下项俨,哪里晓得里面还 有其他人在。她迅速拉开身子,不自在的拨弄头发。 “啊!寸月姐,你怎么在这?”曹叶婷霎时双颊飞红,想起刚刚与项俨的缠 绵镜头,不由心虚低下头。 “我来访问项先生。你呢,下午没课?”巩寸月不忍让她太过难堪,于是转 了话题。 “嗯,我全部的课都排在上午,下午可以做些自己的事。”曹叶婷抬起羞红 的脸,不安的瞄了项俨一眼。 “你认识巩小姐?”项俨接过曹叶婷的腰,曹叶婷碍于巩寸月在场,红着脸 挣脱项俨的手。 “寸月姐的父亲和我爸爸是多年好友,我们从小玩在一起,感情很好。” 吊诡的眸光一闪而逝,项俨咧开嘴笑道:“原来商界大老巩世尹是巩小姐的 父亲。” 巩寸月冷淡的颔首,当作回答。“我该走了。叶婷,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聚聚?” “好呀、我再打电话给你。”曹叶婷开心的附和。 “项先生,再见。‘巩寸月拿起皮包,走向门口。 她的手还未碰到门把,后头响起项俨的声音: “巩小姐,别忘记我们的约定。” 一句单纯的话,从他的嘴里吐出,顿时变得惹人遐思。巩寸月回眸一瞥,只 见项声拥着曹叶婷,暗飘春色的双眸紧咬自己的身影不放,微笑中存着得意与… …一丝令人费解的阴谋。 巩寸月试图看出他眼神的含意,片刻后,讥嘲够浮上她的容颜。头也不回的, 她离开了“项达”。 -------- 书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