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在他卖命的推销下,10天的展销会竟有不小的收获。当他满心欢喜地捧着一个 奖状到公司时,只见大门上一纸封条,头儿前一天被公安局带走,据说欠人一屁股 债。展销会三万元的收入无人索要,竟然成了齐月的意外之财。齐月一兴奋又邀了 几个自命不凡的哥们聚在一起,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盘下一家小餐厅,决定 从小做起,颇有一番桃园三结义的气概。其中一个戴着厚厚的眼镜有点“于光远” 那意思的经济学硕士,就深圳未来三年餐饮业发展趋势,撰写了100 页的调查分析 报告,作为餐厅的指导性发展纲要。他挥着有力的拳头,说:我们要走连锁扩张的 道路。于是这句话成了激励着他们的座右铭。然而,几个月后,又到了交不出店租, 付不出人工的田地。餐厅关门的那天,下了一场暴雨,然后照出一片白晃晃的太阳。 齐月踏着街上的积水,潮气充斥着他每个疲倦的毛孔,燥热不堪。心里头略略一算, 来深圳恰好是一年光景。这里的7 月是又有太阳又有雨的时节。而口袋里竟只剩下 零零散散不到50块揉皱的纸币。那年是公历1990年。 打那之后,齐月便不再轻言想自己干之类听起来蛮有志气的话。不过后来,他 能短时间就在美颜企业这样不算小的企业里混上市场总监的位置,很大程度上应得 益于这一年的江湖经验。 齐月到美颜企业负责广州的销售,不到三个月,就创出了翻番的业绩,这让他 迅速升为市场部经理,然后又升到市场总监。从此,满天飞就成了齐月生活中重要 的部分,这么飞来飞去,后来,便在天上认识了秀。 那天,齐月熬了一个通宵才处理完沈阳的公务,早晨乘上回深圳的飞机,坐定 了就靠着座椅昏昏睡去,直到宁波中途停转时,方才醒来。然后,他发现一侧坐着 一位清秀漂亮的女孩。飞机降落时,那女孩伸着脖子微侧着脸,俯瞰着地下火柴盒 般渺小的房子,因为隔着靠窗的齐月,腼腼腆腆有些不好意思。他想,这女孩也许 是头一回坐飞机吧。当初自己也是这般东张西望的。 再上飞机,齐月入座时犹豫了一下,让她往里。 那女孩感谢地笑笑,显出几分兴奋,便顺着坐到窗边。她一直瞧着窗外,直到 飞机升入云端才转过脸来,又冲他笑笑。 于是,他们开始聊一些有关旅行的话题。 下了飞机出机场,望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戴着厚厚的眼镜片,是那个就深圳餐 饮业发展撰写了100 页调查分析的“于光远”,是个蒙古族人。他们叫他“雷”, 是光打雷不下雨的昵称。他叫“雷”的时候,秀叫“哥”。有些人就是这样,躲都 躲不掉,后来,他知道秀和雷是两兄妹。祖上是蒙古贵族。 他非常喜欢秀很挺很直的鼻梁。她听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很专注地凝着神歪着 脑袋,微笑间含着柔情。她常常会出人意料地给他一点浪漫。她会在早晨5 点呼醒 他,然后,约他一起去跑步。或者在周末的黄昏,挽着他的手散步或去听钢琴弹奏, 偶尔也穿一件几分性感的真丝长裙,隐隐约约透出点她那小女人将熟未熟的味道。 秀是他生命中的一首别致的小诗。他对秀说要娶她为妻,她说她还不想嫁,那时她 才19岁。她一定会嫁给那个等她到24岁的人。于是,他认真地跟她说一定等她5 年。 而且,要赚好多好多的钱,买一幢大大的房子,将她迎娶过来。她笑了,笑起来的 时候,凹下去一个小酒窝,很好看。对秀的感情是他一生中最纯粹的爱,他想他以 后都不会再有。他不知道这世界上别人有没有这种纯粹的爱和纯粹的情感。没有性, 没有责任,没有苛求。他很珍惜这份纯粹。他从没有吻过她,甚至连秀的腰都没有 触摸过,但他能感觉到秀的纤柔。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