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篇 她从他惊慌迷乱的眼神之中,看到了自己的美丽,她尽情地享受着这份倾慕。 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下,为他缓缓地绽放。在柔和的小提琴音乐声中,他们喝着咖啡, 谈论着他们去过的美丽的地方和那儿流传了几千年的动人的传说。秀觉得自己像个 公主,她沉浸在他们目光交融、情意缠绵的快乐之中。注视着他很绅士地用钢勺搅 动着咖啡,然后一手托着碟子,一手端起杯子,轻轻地靠在嘴边,细细地品味着, 柔声地说着话。他从她专注的眼神里读出几分痴恋。他不知道,该不该谈他上岛之 前原来计划要谈的话题,关于他和她、他的家庭,尽管他和她总是刻意地躲避这个 问题。她只想生活在大连中他的生活当中,他回到大连的时候就属于她,她没有想 过他深圳的家,对于她来说,比较遥远,她害怕去想它。 他觉得和秀谈这样的话题,像刽子手,让两行泪珠无情地挂在她的脸颊上。他 不敢直面秀的面容,这样他一定没有勇气放弃她的美丽和多情。“我说,你有没有 认真想过我们的事。”这句话吐出来还是十分的艰难。“指什么?”她问道。“我 们的结果,我不想你像个小情人一样,跟着我没有名分,对不起,我提到小情人, 你不介意吧?”“不介意。”她感到齐月的表情有点严肃。“我不想你这么痛苦。 我很想娶你,可是我又很难放弃我的责任,尽管我不是很爱我太太。但她毕竟是我 的孩子的母亲。我需要向周围的所有人有个交待,我的父母、她的父母、我的朋友, 这些都需要时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份耐心。”“我从没有要求过你离婚。” “不是你要求或者不要求,我对你同样有责任的。”“我不要你负责任,我不是你 太太。该离开你的时候,我会悄悄地离去。一年前,当我突然知道你已经结婚之后, 我便发誓要忘记你,跟自己说不再想你。不告诉你我的行踪,我原以为真的可以忘 记你的。”秀有些伤感,她从眼角的余光里感觉到邻座的人转过脸来瞧她,便垂下 头,想哭,心里委屈极了。接着说:“可是当你突然重新站在我的面前,我顿时又 像失去了方向的船,只有任凭你将我推着航行。我都不知道,我会在什么时候、什 么地点靠岸。齐月,你还是不够了解我。你跟我谈这样的问题,让我很伤心。如果 是这样,你又何必那么辛苦地找寻我。我又何必呢?” 齐月顿时慌了手脚,连忙递过去纸巾给她擦眼泪。“相信我是爱你的。对不起, 我们不谈这个了,好吗?” 秀站起来转身朝外走。齐月将两张钱压在杯子下边,跟出去。 酒吧外是山庄里弯曲的道路,昏昏暗暗的灯光无法看得清楚。不知秀跑往哪里 了,也许是回屋了吧,他想。 秀靠着墙角,心里十分的委屈。她看着齐月往小木屋的方向跑去,便赌着气不 理会他。一阵子,海风骤然猛烈起来。黑幕中摇曳的树叶和山下海浪的狂啸,让恐 怖笼罩着这个孤零零的海岛上的山庄。齐月从她的视线中消失的瞬间,她立即感到 孤立无助。对黑暗和狂风的畏惧袭上了心头。她呼喊着齐月,但风声掩盖了她微弱 的呼唤。卷起的尘沙吹进她的眼睛里,让她视线模糊。 齐月在小木屋里没有找到秀。靠着海边的木屋檐下的吊灯与黑乎乎的山野,在 恣肆的狂风呼啸中更显得可怕。旁边的几幢木屋没有闭紧的门窗,被风吹打得咣咣 直响。间或传出被击碎的玻璃落地的噪声,齐月意识到这也许是一场暴风雨即将来 临的前兆。这时,他只有一个念头,立刻找到秀。他大喊着:“秀,秀,你在哪里?” 但这喊声在狂风中淹没得无影无踪。 焦急与恐惧占据着齐月的大脑。他在山庄高低不平的弯道上奔跑着,找寻着秀。 一定要找到秀,这么大的风是她无法抵挡的。他心里默念着,又折回钢琴酒吧去。 秀贴着墙角。看见齐月的身影了。一阵惊喜涌上心头。她想奔过去,刚一迈步, 就被狂风吹了个趔趄,倒在墙边。这墙正处在风口上,她呼喊着他,却没能让他听 见。 风越刮越猛。山庄的小木屋被掀得有些摇晃。断折的树枝和碎叶,混夹于风中 撞击着木墙和玻璃。斗大的雨点呼一下扑天盖地倾盆而来。忽然间,灯光全熄了, 漆黑不见五指。一时,山庄里尖叫声、撞击声、风声、雨声乱作一团。人群从木屋 里冲出来,最顶上的那间小屋子被风掀歪了,摇摇欲坠。玻璃碎裂的声响一阵接一 阵,听着毛骨悚然。接着有一幢木屋被风整个刮倒了。慌乱的人群从山顶往下舍命 地狼狈而逃。 齐月瞧见一个女孩,以为是秀,心中一喜便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拉着她,却看清 不是秀。这阵,他更是心急如焚,这傻丫头能跑到哪儿去了呢?再赌气,这会儿也 该出来了。可别出什么事呀。他一边跑,一边喊。心里怦怦狂跳不止,脑海里充胀 着血,像要炸裂出来。山庄的一部分已塌成了废墟。他不得不确信这不只是过路的 暴风雨,而是一场可以摧毁整个山庄的海上飓风。此刻怕有十级左右,山顶上仓惶 而逃的人群已经稀少,剩下的几个人也许跟他一样正在寻找着失散的朋友或者亲人。 这场飓风来得太突然、太猛烈。山庄里充斥着死亡的恐惧,狂风暴雨更加肆无忌惮 地扫荡着山庄的一切。 他再次靠向钢琴吧附近时,终于听见秀微弱的声音。然后,他凭着声音的方向 在墙角发现了已经湿透的秀。他顶着风紧紧地抱着浑身颤抖的秀。嘴里不断地安抚 她:“我回来了,别怕,我回来了。” “我好怕呀,我再不任性了。”秀惨兮兮的禁不住哭了出来。 “现在好了,别怕,我们下山吧。”齐月拥着她,挡着风冲过风口。探着时高 时低、湿湿滑滑的山路往山下摸索而行。转过一道墙,便看见山下人家的灯光了。 齐月像看见曙光一样,禁不住内心的激动,大声喊道:“瞧,不远了。”秀抬头去 看,一分神,却脚下踏空,一声惊叫从坡上滑倒,齐月去拉她时也随着一同摔了下 去。他慌乱之中,一手抓住一根树枝,一手拉住秀。“别松手,别松手呀,慢慢来, 抓住那根树枝。”齐月竭力鼓舞着她。他需要冷静地处理眼前的险情。秀摸摸索索 攀着身边的石头和树枝,没有再往下滑。齐月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将她拽上来,缓缓 地挪动着身体。不远处,他发现有一条小道,便扶起秀往那道上移。 秀喘着气,无力地说道:“不行了,我挪不动了。” “受伤了吗?”他关切地问道。“不知道,有些麻木。”秀感觉到大腿在淌着 血,但她不想让齐月担心。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