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北极狼说,这几年有不少匿名信告吴凯,去年省纪委组织专案组查了三个月, 结果什么也没查出来。听报社的人说,查来查去就是财务管理混乱问题。不管怎样, 凯达的水很深,还是小心点儿好。等你在风雨中走累了的时候,请回到我这里来。 北极狼揽住我的腰肢,我觉出他的激情和骚动。 没办法,只要一嗅到他的烟味、体味我就会醉。柔情的风穿过我的身体,我偎 进他的臂弯,呢喃着贴紧他说,这是个速溶时代,男人是“雀巢”,女人是“伴侣”, 合在一起才有滋有味。所以,今晚我与狼共舞并不意味着我多么爱你,我只是可有 可无地、既不热烈也不痛苦地想你…… 我静静地、焦渴地看着他把手伸向我。那双手苍白而修长,笼罩着一种忧郁的 感觉。从第七颗到第一颗,他轻轻解开我的纽扣(他总是从第七颗开始)。我把自 己舒展在床上,犹如冬天美丽而柔软的雪花。天蓝色的泡泡纱大床单像圣洁的海, 每躺到这片海上我的生命就汹涌成波峰浪谷。 哦,我的好娇娇,不许出声不许动,北极狼揽我入怀并轻轻按住我的嘴唇说, 让我的吻一点点耕耘你覆盖你淹没你。 北极狼做爱充满情调和诗意,不像别的男人那样急风暴雨,直奔主题。 每次,他都从我的前额吻起,然后贪婪绵密地吻下去。他说吻一个女孩是人生 的一件大事,绝不能随随便便,浮皮潦草。他说我的额头特别好看,圆润饱满,侧 面看像一个圆圆的问号,还说我的脚修长而纤巧,有一种迷人的质感和弧度。 他的吻总是让我浑身如火,颤栗不止。我把十指深深插入他的浓发,贪婪地拥 紧他逼近他。他抚摸着用红丝线挂在我胸前的那枚挂件——那是一枚狼牙——说, 娇娇,瞧我已在这里守候很久很久了…… 我们在一起温存时他总叫我“娇娇”,因为我一钻进他怀里就化成水,特软特 柔特娇。“娇娇”这个称谓成了我和北极狼最甜蜜的小秘密小把戏,全世界谁都不 知道。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今天晚上发生在椭圆形办公室迪厅的战争,也没来得及 问他今晚去见的那位婚介女孩长什么人模狗样儿,就融化在他那结实、雪白的怀抱 中并款款沉入晕眩的巨浪。我特别迷恋他那绵密的吻和轻柔的探索,很诗意很文化 很莎士比亚,体贴优雅得叫人魂飞魄散,欲死欲活。 欲望的火焰把我照耀得分外美丽。 那枚特别的挂件——狼牙,是北极狼送给我的。 北极狼的真名叫白茫,这个绰号——也是他的网名——是我灵机一动叫出来的, 我的网名媚眼狐也是他起的,后来这成了我们的代称。 北极狼和我同校,高我四届。他和我一样,学的是新闻传播专业,却酷爱文学、 音乐和油画,90年代中期毕业到省报驻H市记者站做了首席记者。以往我们常在 校园林阴道上碰到,但像绿叶和落叶一样毫不相干。 我们的相识与相熟完全是一场恶作剧造成的。那是1997年3月26日傍晚, 中文系、历史系、哲学系,还有数学系、物理系一大帮狐朋狗友集资包了个大单间, 给我过23岁生日。我们都是校内文艺界名流,自认为是当代出类拔萃之辈,逢年 过节常在一起搞节目,为学校制造欢庆气氛,因此熟得一塌糊涂,并形成一个固定 小圈子,其间发生不少悲欢离合的故事,包括吃药打胎以及一哭二闹三上吊(口头 的),但打归打闹归闹,聚会时一个不能少,相互间还是铁哥们儿。 这次聚餐,不知是谁出面邀请的,独独多出个圈子之外的白茫。他浓发抵肩, 瘦瘦高高,两颊微陷,有苏格拉底式的前额和一个很醒目的大鼻子,白白的皮肤透 着一种伤感的、近于穷途末路的贵族气。一支555牌纸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 每隔半分钟或稍长一点时间吸一口。他默默坐在靠角落的椅子里,烟雾后面的落寞 神情离众人很远,好像端坐云头的上帝在俯视人间和我们这群穷欢乐的小俗人儿。 后来我才知道,已经28岁的白茫一直在认认真真找对象。他和物理系的围棋 高手刘宏是铁哥们儿,刘宏跟他说有这么个小集会,女生都是本校文艺界名流,其 中不乏美妞、才女、交际花,品质好的和不好的都有。 北极狼没精打采地说,这年头找个好女孩太难,一般来说,模样好的品质就比 较差,模样差的品质就比较好——因为她没有堕落的机会和条件。 刘宏耸耸长满青春美丽痘的红鼻头说,你撒泡尿照照自己好不好!别那么挑剔, 你可以过来看看,能捞就捞一个吧。他还特别提到我,说其中有个叫胡晓婵的女孩, 长了一双长长的狐媚眼,在学校舞台演过几场莎士比亚戏剧和青春剧,堪称才貌双 全,有点儿明星气质。 灌了三瓶五粮液和一整箱青岛啤酒,满桌杯盘狼藉。大家用汉语、英语、法语 什么的唱了几次《祝你生日快乐》,还有人用意大利语为我唱了《我的太阳》,又 胡乱背诵了现代派大师艾略特、里尔克和我的几首歪诗,个个人面桃花,眼睛湿润, 伤心的和快乐的都疯了。为了找乐子,大家开始坦白和检索这个圈子里谁跟谁搞过 情恋,A和B,B和C,C和D,D又和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