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羽太信子姊妹 一切都要从羽太信子说起。周作人讨了这个日本老婆竟“乐不思蜀”,不想回 来了。 还是父亲费了许多口舌,还亲自到日本“接驾”,他们才全家回到绍兴定居。 从此父亲一个人在北平挣钱,每月寄回所得,以供养绍兴一家人的生活,包括周作 人和他的老婆。 为了让信子在家中有稳定感,祖母便把经济大权交到她手里,让其主持家务。 也许她自知出身平民,起初还有自卑感(她原是父亲和周作人东京留学时寄宿房东 的女仆,专事打扫一类杂务。这是父亲同学告诉我母亲的)。 但随着家中老太太(祖母)和朱安都放权,又不以尊长的身份约束她,信子那 种要完全主宰周家的野心就此逐渐膨胀起来。 那么,周作人在家中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呢? 这从一个例子可以看出。当时家里有一个男管家齐坤,他采购家庭日用品,往 往报虚账,连买双周作人穿的布鞋都加了不少码,从中“揩油”。 日长时久此事泄露出来了,要向周作人讨个主意是否该辞退他。周作人沉思了 一会儿,竟答复说:“辞退他对我日常生活的照料没人能替代得了,还是留着吧。” 由此可以看出,他对家里是百事不管的,他只要自己过得舒适安逸和书斋的宁 静。为此他对羽太信子听之任之,处处姑息迁就。 不过羽太信子虽然有心控制一切,她在周家毕竟势孤力单。于是想到身边需要 有自己贴心的人。 待她怀了孕,便提出要让她的妹妹芳子来华照料。芳子小她姐姐九岁,还是个 不懂世事的小姑娘。据熟悉内情的俞芳告诉我,其实芳子起初并不愿意到中国来。 因为她知道自己姐姐的脾气,任性、自私、跋扈,还有“歇斯底里”症,常常 无端发作,难以服侍。 可是考虑到家境困难,姐姐又连连去信催促,还汇去了旅费,这样,才在犹豫 拖延了两年之后,由胞兄羽太重久陪同来到绍兴。 没想到这里的生活起居大大优裕于日本的家,这自然使她乐于在中国生活了。 从此,羽太信子得到妹妹无微不至的照顾,芳子对她的任性和跋扈也总是逆来 顺受。 与此同时,芳子的性格也渐渐起了变化。她本是无知软弱的人,但在信子日长 时久的熏陶之下,思想行为渐渐有了姐姐的影子,这也许就是她后来那样无情对待 建人叔叔的根由吧。 羽太信子在生活上再也离不开这个妹妹了。为了让妹妹能够永远留在身边给自 己做伴,像使女那样服侍自己,并使她对自己有所依赖,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周家内 部解决芳子的终身大事。家里恰好有个尚未成家的小叔。虽然在她看来这个小叔子 性格软弱又没学历,不能挣大钱,但总比嫁给陌生人进入陌生的家庭好得多。 开头,信子的谋划未能实现。那时建人叔叔正与小表妹(舅舅的女儿)感情颇 笃。可悲的是这个小表妹后来患病不治而逝。 建人叔叔非常悲痛,亲自为她料理丧事。这就给了信子实现计划的机会。终于 有一天,她先用酒灌醉了建人叔叔,再把芳子推入他的房间,造成既成事实。 因此,后来父亲对母亲谈起叔叔的这桩婚事,说是“逼迫加诈骗成局”的。这 事对于周作人,若说他没参与,从事理推想应该是否定的。因为哪怕他对此有过些 许异议,原是很容易被阻止的。 但最终老实的叔叔还是被引入了信子的圈套,并从后来周作人对自己亲弟的所 作所为可以看出,他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实事求是地说,建人叔叔与芳子不能说丝毫没有感情基础,结合以后生活上相 互慢慢磨合,又互教汉语日语,并且很快有了孩子,应该说婚姻还是美满的。但信 子并不把妹妹成家放在眼里,仍要她像下女那样守待在身边。 直到晚上,仍不让她回房去照料自己的孩子,而要建人叔叔去抱去哄。信子甚 至把建人叔叔也当佣人看待,支使他去烧茶水,动作稍慢就信口训斥:“慢得像虫 爬。”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