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心神不宁 去年燕子天涯, 今冬燕子谁家? 三月休听夜雨, 如今不是催花。 ——张炎·清平乐 心神不宁的过了一整夜,雨悠起床时觉得头疼得很。 梅素琴在旁伺候,动作格外细心,昨晚小姐是独自回房的,她这丫环算是失 了职,但小姐并未过问,只希望能早早休息,可一整晚她都听到小姐的叹息声。 ‘我的脸色真差……’雨悠对镜自揽,又是一声叹息。 ‘小姐,您没睡好?’梅素琴假装不太在意的问。 雨悠静了一会儿,才低声回答,‘是啊……’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我找大夫来?’ ‘不用了。’雨悠摇摇头,‘大概是昨晚吹了夜风,头有点昏而已。] 说来也真巧,当她们主仆俩走出卧房时,就见卢宛君端着菜篮进来,搁在桌 上说:“唐小姐,这是刚做好的天麻烩鸡腰,周总管特别交代的,说要给您补一 补。] ‘谢谢。’雨悠一开始没什么反应,继而细想,周总管怎么会知道她精神不 佳?这分明就是景老爷的意思,他早料到她会烦恼一整夜。 为此,她又没了胃口。 ‘唐小姐,您多吃点,我先下去了。’卢宛君是景家的老厨娘和老奶妈,她 真高兴看到老爷有了好对象。 梅素琴盛好了一碗,却见雨悠动也不动!‘小姐,您不吃点吗?’ ‘不了,我胸口好闷。’雨悠站起身,本想到‘晓园’找孟琦去,却又想到 孟琦会直喊她嫂嫂,唉!这下她真是无处可去了。 梅素琴在这时提出了建议,‘小姐,一早阿群就来找我,景老爷请您到“乾 坤楼”去,说是有批画要请您鉴赏。’ ‘哦?’雨悠皱起眉,不知这是不是个陷阱? ‘听说有唐朝流传下来的名家画作,大家都在议论纷纷呢!’梅素琴知道小 姐就爱这些古老玩意,才特别告诉景老爷用此一计。 果然,雨悠听得枰然心动,也就管不了那些个顾忌了,心想,反正大白天的, 景老爷应该不敢太过无礼,就算无礼,也只是口头上的,他这人的操行她绝对信 得过。 那天晚上在浴池里,他不就表现得像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吗?只是,不想 还好,一旦想起,她彷佛又看到自己衣衫不整,跌落在景瀚平强壮的臂弯中…… 梅素琴发现雨悠不对劲,‘小姐,您怎么了?脸红红的呢!’ ‘没、没事,我们走吧!!’雨悠咳嗽一声,转过头去。 梅素琴也不多问,心想!今天可是个大日子,只求小姐别怨她和其他人串通, 这一切都是为了小姐的终生幸福着想啊! 主仆俩步出‘竹阁’,一路上,只见所有的人都是笑容甜蜜,亲亲热热的喊 着,‘唐姑娘好!’ ‘好!’雨悠一一应答,却不懂大家怎么都满面春风的? 来到‘乾坤楼’前,只见木雕大门是敞开的,似乎正在欢迎雨悠的来到,这 让雨悠迟疑了一下,但终究还是被古画吸引进去。 宽阔的大理石桌上,摊开了一幅又一幅的古画,包含山水、人物、花草,以 及书法,雨悠立即上前赏视,甚至忘了要跟景老爷打招呼。 景瀚平也不介意,转向梅素琴道:“这茶冷了,你去换一壶来。‘ ‘是,我这就去。’梅素琴端起茶盘往外走,还顺手将大门关上。 雨悠连关门的声音也没听见,一双大眼只顾得了桌上宝物。 景瀚平走到她身旁,双手放在背后,‘怎么样?你看是真迹吗?’ 雨悠猛一抬头,才想起还有他的存在,‘嗯……吴道子用色较为简淡,傅彩 于焦墨痕中,略施微染,这幅人物画十之八九应该是真的。’ ‘那就好,我没看走眼。’ 奇怪,景老爷似乎忘了昨晚说过的话,瞧他此刻的态度就跟往常一样,雨悠 也因此宽心了些。‘从哪儿买来的?可还有货源?’ 他听出她渴慕的心情,含笑道:“你若喜欢就送你。] ‘那怎么行?这……这太贵重了。’虽说如此,她的手指却忍不住抚过画布, 她真是爱极了这些作品。 他耸耸肩,‘无所谓,我的就是你的。’ 又来了!雨悠暗自叹口气,看来景老爷还没恢复正常。算了,她也不想跟他 计较,还是仔细来欣赏这些名家的手笔吧! 她转过身拿起一幅画,喃喃自语道:“啊……这该是徐熙的”鹤竹图“,以 墨为主,墨迹和色彩互不掩盖,清秀淡雅、朴素自然,不愧是江南绝笔……‘ 就在这满心欢喜的时分,景瀚平从背后揽住她的纤腰,低头在她耳边说: “你喜欢珍珠、玛瑙,还是黄金?我要请人给你打造首饰,好在我们成亲那天用 上。‘ 雨悠完全怔住了,他这是在说什么?又是在做什么?他应该是个不欺暗室的 君子,怎会有如此不当的举动? ‘老爷,请您自重!’她扭动着身体想挣脱他。 ‘别乱动,否则你手上的画就要毁了。’ 他这话点醒了她,应该先把画放回桌上,于是她乖乖照做,而后才转身指责, ‘景老爷,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会跟您成亲的,请您务必谅解,不要再让 我为难,否则我只好收拾行李回桂林去。’ 他静静地听她说完,只答了几个字,‘你回不去的。’ ‘怎么回不去?我只要写封信,我哥哥们就会来接我,就是我要自己回去也 成,我带了十几个仆人来呢!’ 他还是那冷静模样,淡淡的说:“有我在,你就别想写信、别想使唤任何人, 只要我一下令,我可以把你关在这里一辈子。‘ 雨悠气坏了!他根本不是君子,而是小人嘛!跟这种人有理也说不清。 ‘我这就走!’她推开他,转身要奔向门口。 无奈,她连半步都还没踏出,就被他整个人抱到桌上,而他自己则压在她身 上,两人之间的心跳清晰可闻,呼吸彼此交融。 雨悠震惊至极,扯着喉咙大叫,‘放开我!’ ‘你冷静点,你就要把底下的画弄皱了。’他捉住她的弱点,大大的加以利 用。 果然,她想起自己正躺在百年古画上,立刻停止了挣扎,唯恐损及这些文化 珍宝。 ‘我求你别胡闹了,这些画很名贵的耶!’她可以不在乎自己,却不能不在 乎当年大画家们的心血。 他却根本不当一回事,‘画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只要你,其他无所谓。’ ‘不管你究竟想怎样,拜托你先让我下来!’她心疼极了,她可不想成为摧 毁古迹的罪人呀! ‘你乖乖的别动,这些画就会没事。’他以手指抚上她的唇,眼神迷离。 ‘好好,不动就不动,只要能保住它们就行了。’ 看她又紧张、又认真的表情,他轻轻一笑,低头就捕捉住她的红唇,开始了 两人第一次的亲密接触。 雨悠只能颤抖,却不敢擅自妄动,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背后是谁的大作,万一 是赵孟俯的怎么办?还是元四家之一的倪瓒?天哪!她不敢想像下去了,她怎会 处在这种前后夹攻的局面呢? 他知道她不会反抗,先细细舔过她的双唇,才缓缓探入她的小嘴,那样小心、 那样谨慎,就像她对待那些古画一般,他也把她当作稀世珍宝。 雨悠嘤咛一声,小手贴在他的胸前想要阻挡,却躲不过他的需索、他的力量, 很快的她就尝到了两人交流的味道,那好奇妙、好不可思议,她真不敢相信他怎 么做得出来,印象中,他总是既古板又无味的呀! 他将她整个人横放在大桌上,就当她是幅山水画,仔细鉴赏她的美丽。 她不能动弹也不能抗拒,感觉到他的大掌逐渐往上移,解开了她领口上的扣 子不说,还要亲吻她雪般的肌肤,来回抚弄、流连忘返。 ‘老爷……您这太过分了……’她昏眩得难受,呜咽道:“如此欺侮……一 个弱女子,算什么君子?‘ ‘我从未说过自己是君子!你误会了。’他的嗓音沙哑而魅惑,像是另一个 人。 听听这什么鬼话?雨悠气得喘息不已,却让他注意到她起伏的双峰,情不自 禁的把脸理进其中,深深汲取她身上的芳香。 ‘不要……不要这样……’她快被吓坏了,他怎能任意轻薄,她又怎会有所 反应? [这不能怪我,都是因为你太美了。‘他把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 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目光也越来越神秘,雨悠有种大限已至的预感,她可 能就要失去自己保存了二十二年的清白! ‘放心,我会负责的,你将是唯一的景夫人。’他看出她的惶恐,想以无数 个温柔的细吻安抚她,却惹得她浑身窜过一阵阵难以言喻的骚动。 ‘叩叩!’忽然传来敲门声,适时解救了雨悠的贞操。 景瀚平一脸惋惜的帮把她的衣衫整好后,才沉声道:“进来。‘ 梅素琴一走进书房,手上茶盘立刻摔落在地,只见她惊慌失措的尖声大喊, ‘景老爷,您怎么可以对我家小姐无礼?’ ‘什么?’周逸群‘刚好’在外头,冲进来一看,‘老爷,您这是做什么?! ’ 来自唐家的十多位仆人‘碰巧’也经过此地,众人闻风而至,顿时哭天喊地, ‘小姐啊!您没事吧?这教我们怎么跟老爷夫人交代啊?’ 现场一片混乱,景瀚平仍然拥抱着雨悠,还有闲情逸致为她整理发丝,似乎 对这状况丝毫不感意外。 雨悠试着想开口,‘你们别吵,我……我要立刻回挂林去……’ 景瀚平却捏捏她的脸颊,‘想都别想。’ 他这时的神情带点调皮,像个小男孩,让雨悠觉得自己彷佛不曾认识他,‘ 你以为你是谁呀?’ 就在这时,更精采的戏码即将上演,只听见周岳衡大声嚷嚷,一把推开众人, 让重要人物登场,‘启禀老爷,舅太爷来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雨悠忽然有种掉进陷阱的感觉。 裘常新拄着拐杖,却健步如飞,伸手一指,‘景瀚平!你胆敢调戏唐家小姐, 有损人家清白,你该当何罪?’ 景瀚平毫无歉意的说:“抱歉,我一时意乱情迷,我会负起责任,娶她为妻 的。‘ 装常新冷哼了一声,‘算你还有良心,不然我怎么跟你过世的爹娘交代?’ ‘还请舅太爷做主,让我和雨悠早日成亲。’ ‘就算要成亲,也得唐老爷和唐夫人点头,我这就派人去接他们过来。’裘 常新转头一看,喊道:“阿群,你即刻启程前往桂林,把我这封信交给他们。‘ 信……哪来的信?雨悠感到莫名其妙,舅太爷怎么才一来,就写好了信? 周逸群双手接过信封,恭敬的领命,‘是!小的这就去办。’ 眼看大事已定,裘常新顺便清理现场,‘好啦!大伙儿都干活去,别在这里 看热闹,很快就要办喜事了!你们可有得忙罗!’ ‘是!’众人纷纷退下,把舞台留给主角们。 就在这时,雨悠的眼光往旁一飘,赫然看见梅素琴和周逸群互相拍手,似乎 在庆祝什么似的笑个不停,再仔细瞧瞧她自家的仆人们,好些人也都忍不住地偷 偷窃笑。 这下她完全明白了,她被卖啦, * * * ‘小姐请息怒!’ 包括梅素琴在内,来自唐家的十五个仆人都跪在地上,各个神情忧虑、惶惶 不安,就因为他们一向爱戴的小姐发怒了。 ‘我没生气,我只是失望。’雨悠长长的叹口气,纤纤素手托着脸颊,清灵 的双眸中有着无限感慨。 [这都是我们的错,小姐,您吃点东西吧!我们求求您。‘夜已深,小姐不 吃不喝都大半天了,柔弱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我饿坏了又怎么样?有谁会真正的关心我?’ 看小姐皱起秀眉、咬紧下唇,那哀凄面容更让众人难以承受。 梅素琴几乎把头磕到地上了,嗓音哽咽的说:“小姐您别这么说,我们对您 都是忠心耿耿,您……您要有个什么病痛,我们会良心有愧的!‘ ‘说什么良心?你们……你们心目中还有我这个小姐吗?’一想到他们勾结 外人、联合哄骗,硬是把她推销出去,她心中就满是被出卖的伤痛。 ‘小姐,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您着想,请您原谅!’ ‘别说了!我好累,想一个人静静。’ 虽然小姐这么说,但他们怎么能放心的离开?此时此刻,屋外风吹、屋内寂 静,只有竹影映照在窗上,默默地诉说着夜的深沉。 彷佛为了要打破这僵局,景瀚平推门而入,就像他已是‘竹阁’的主人,事 实上也是,因为他拥有景家所有的财产。 两悠脸色一变,却见景瀚平挥手道:“你们都出去吧!‘ 众人左右为难,不知该听景老爷的话,还是留下来陪伴小姐? 梅素琴一咬牙,带头应答,‘是,’事到如今,只能盼望景老爷给小姐幸福 了。 既然有人做主,其他人也就跟着离开,临走前还忍不住叮咛道:“小姐,您 多少要吃点东西,别弄坏了身子。‘ ‘小姐,我们明天再来看您,请千万保重自己。’ 大家都是看着雨悠小姐长大的,唐家上上下下都对她呵护备至,她虽身有缺 憾,却从不骄纵,对他们下人总是亲切有加,才会赢得他们的忠诚与爱戴。 但愿这步棋下得对,能为小姐带来美满姻缘,否则他们可就赔了‘小姐’又 折兵,对老爷和夫人更是无法交代。 待屋内只剩下两人,景瀚平才开口,‘听说你在生闷气,还不肯吃饭?’ 雨悠理都不想理他,转过头去,看那窗外竹影婆娑、月华如霜,却是个让人 气恼难安的夜晚。 景瀚平倒也不介意,打开门指向走廊,‘你看我带什么来了。’ 雨悠视线缓缓一转,霎时睁大眼,那儿有十来具打开的铁箱,里面装的全是 古书、字画、瓷器和雕像,这些价值连城的宝物是从哪儿来的? ‘你乖乖吃饭,我就把这些都送你。’ ‘我才不要!’她又不是小孩,有糖吃就高兴、就乖乖听话了。 ‘是吗?’景瀚平拿起一尊唐三彩女俑像,意兴阑珊地道:“既然你不要, 这些废物留着也没用,不如把它们都砸了,省得看了碍眼。‘他说到做到,双手 高高举起,眼看就要重掷于地。 雨悠受不住这威吓,连忙上前求情,‘别摔、别摔!我听话就是了。’ ‘真的?你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直到你爹娘来看你?’他乘机勒索,毫 不心虚。 ‘我肯!’她被逼得都快掉泪了,‘你快把这俑像放下,小心点别碰着了! 这可是千金难得的宝贝呀!’ 得到她的亲口承诺,他严峻的脸上才有笑意,[这些饭菜都冷了,我叫人给 你换掉。‘ ‘用不着了。’她气都气饱了,哪能吃得了多少? ‘不行,冷饭冷菜会伤胃。’他自有主张,双手一拍,就见周岳衡领着仆人 们走进来,每个人都端着热腾腾的佳肴,显然早有准备。 雨悠见状,更是暗自气恼,看来这男人摸清了她的性子,才敢如此安排。 周岳衡满脸是笑,殷勤地道:“老爷、夫人,请慢用。‘ ‘嗯!’景瀚平也不否认,随口应了一声。 雨悠听得差点晕倒,怎么景家上上下下都和这男人同出一气?该不会他们都 把景瀚平的话当真了,以为她就是景家未来的夫人吧? 等仆人都离去后,景瀚平举箸为她夹菜,‘发什么呆?快吃。’ 雨悠捧起碗,不知自己吃下了什么,只觉如同嚼腊、索然无味。 他一手为她添菜,一手抚过她的长发,像是理所当然的说:“等你爹娘到了, 我们就可以办喜事了。‘ ‘喜事?谁的喜事?’她还有点恍惚,心想,孟琦这么快就要出嫁了吗? ‘可怜的孩子,你当真被我吓傻了是不是?’他摸摸她的脸蛋,微笑道: “自然是我跟你的喜事,我已经交代周总管去筹备了。‘ 雨悠这才猛然惊醒,放下碗筷坚决的道:“我不嫁!‘ ‘是吗?’他也不当一回事,随口应了声,从铁箱里拿出一套书,[这些玩 意放着只是占地方,还是烧了算了。‘ 雨悠双眼发亮,立刻将那套书夺了过来,‘别冲动!这套“琵琶记”是徽派 版画的印本,翔栩如生、刻镂入微,不是一般可见的小说呀!’ 他早知她会有如此的表现,意静神闲地问:“那你嫁不嫁我?‘ ‘我……我……’就为一套书而断送终生,这到底合不合算? ‘罢了!’他故作无所谓,随便拿出三卷“尔雅”,漫不经心的说:“听说 褒姒喜欢听撕绸缎的声音,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撕书的声音?‘ 经典在前,她终于忍不住的尖叫起来,‘这该不会是北宋国子监的刻本吧? 我的老天,我心都快跳出来了!千万别撕,对它们温柔点,这可是国宝级图书呀! ’她捂着隐隐作疼的心口。 景瀚平心中暗笑,表面上仍然平淡,‘嫁给我,你想怎么宝贝它们都行。] ‘这……’天人交战、左右为难,她终于退让道:“要等我爹娘到了才能决 定。‘ ‘那好。’他也不得寸进尺,拉她坐回桌边,‘你一边吃饭!我一边拿这些 骨董给你看,反正这日后都是你的,就当先清点一次也好。’ 雨悠叹口气,其不知自己怎么会被逼到如此的地步,可当他开始一一介绍时, 她又欣喜得无以复加,如此复杂的心情还是生平第一遭尝到。 ‘骗人!你怎么会有散氏盘?这铸有铭文三百五十七字,记载西周时期的一 桩土地纠纷,它可是青铜所制,浮雕细腻,我哥哥们都打听不到,原来在你这儿! ’ ‘你别光顾着感叹,你这碗汤才喝了一半,不喝完我就不给你看。’ ‘好嘛,好嘛!’她赶紧喝下最后半碗,又忙问:“那你有没有毛公鼎还是 子犯和钟?人家连作梦都想看呢!‘ 景瀚平看她忽而忧郁、忽而欢喜的表情,难得镇定的她会有如此变化,就像 雕像突然活了过来,整个人显得更美也更动人了。 他就像她,深爱这些书本字画骨董,但他更爱眼前灵动俏丽的人儿啊! * * * 在景瀚平的‘利诱威胁’下,唐雨悠‘平静’地度过了五天,唯一的烦恼就 是仆人都喊她夫人,孟琦更是亲热的叫她嫂嫂。 在这种内外夹攻、进退两难的局势下,雨悠只能天天往景家宝库躲,那儿不 只奇观处处、宝物多多,更是唯一可以让她得到清静的地方。 ‘这……这扇画莫非是唐寅的“山居客至”?’雨悠愀着胸口,就快承受不 住这满溢的快乐,如痴如醉的低吟道:“红树黄花野老家,日高山犬吠篱笆,合 村会议无他事,定是人来借看花……‘ 啊——人能活着多么可贵,能饱览古今精品又是多么幸福,在这此一刻,她 完全忘了自己的处境危急、自由不保。 然而,这份安宁并未持续太久,她背后忽然有个声音响起,‘我就知道你在 这儿。’ 那声音的主人自然是景瀚平,他的‘密探’太多,随时都能掌控她的行踪。 雨悠连问候都省了,跟他这种小人相处,不需要客气什么。 他静静地走到她的身旁,为她戴上一只玉镯,她这才好奇的问:“好漂亮, 这是哪个时代的宝物?‘ 他神秘一笑,‘该有百年以上了,你看质地怎么样?’ ‘这玉晶莹剔透,色泽均匀,浮雕花纹又这么精细,当然是上品了!’ 他点点头,‘那你喜欢吗?’ ‘哪有不喜欢的道理?’她举起皓腕,看着那青绿的玉镯在阳光中更显温润, 不禁要感慨世间多绝色、艺术无穷尽。 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吃了一惊,‘我们景家从第一代的主母就戴着这玉镯, 难怪放在你手上格外好看。’ ‘什么?!’她随即会意过来,飞快地要把玉镯取下。 他不让她有这机会,一把将她双手反抓到背后,冷冷淡淡的说:“你要是敢 取下这玉镯,我就烧了这座宝库。‘ 烧了这座宝库?那岂不是要了她的命!两害权衡取其轻,她只得噘噘嘴,‘ 戴着就戴着,不过,我只是先帮你保管而已喔!’ ‘那当然,等我们的儿子娶了媳妇,你就可以还我了。’ 瞧他痴人说梦,当真可笑之至!雨悠懒得浪费唇舌,目前就先让他得意片刻, 等她爹娘到了,非要他好看不可! ‘我都快等不及了。’他忽然叹口气,将她拥入怀中,‘你爹娘再不来,我 就要直接娶你过门了。] ‘不行!没有家人的赞成和祝福,我绝对不嫁!’这是她最后的挡箭牌,就 算是拖字诀也好,她可不能就此投降。 ‘好好,就依你的意思。’他抬起她的小脸,眼中闪烁着奇妙的光芒,‘反 正你的身子早就被我看过也摸过了,你是非我莫嫁。’ 他说的这什么混帐话?活像个采花大盗!她气得跺脚,使劲踩在他的脚上, 可惜她力小如棉,他一点都不当回事,反而低头吻住她的樱唇。 ‘嗯……’她想躲也躲不了,他那吸吮的力道太强,一下子就吻肿了她的双 唇,甚至想探入她口中彻底品尝,简直就像头饥饿的野兽。 是不是每个男人都像他这样?在稳重有礼的外表下,隐隐燃着烈火炽焰,让 人一碰就要灼伤,直呼着烫,却又闪躲无处,只能随着高温发烧,直到灰飞湮灭。 唉——其实这问题她也无从解答,谁教他是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呢? ‘不要了……算我求你了……’她呼吸困难,不得不求饶。 他喘息粗哑,终于肯离开她花瓣似的嘴唇,但那双强壮臂膀仍将她抱得好紧, 让她的身子夹在他有力的双腿间,彷佛恨不得将她融进自己的体内。 讨厌!她贴在他胸前想着,这男人全身都烫得要命!这宝库里又缺少凉风阵 阵,这么一来,她也变得热呼呼的,而她最讨厌的就是那种不清爽的感觉了! ‘拜托你放开我啦……’不自觉的,她抱怨的嗓音变得又娇又柔。 他的黑眸如夜空,窜着流星般的光芒,不知正想着什么可怕的事,她虽然猜 不着,却仍直觉地感到害羞,因为……他看来就像要把她给吃了! 果然,他一开口就是惊人之语,‘我可以把你锁在这里,没有人会多问一句。 ’ ‘你胡说什么?’她真不敢相信,他除了是个小人外,还是个疯子! 他似乎是当真的,抵着她的额头低声道:“人人都知道你爱极了这些骨董, 就说你想住在这儿也很合理。‘ ‘别……别吓我!’她的小手不禁抓紧他的领口,‘我初见你的时候,你并 不是这样的人啊!’ ‘你怎么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你太天真了。’他的大掌抚在她脸上,惹出一 波波的酥痒,害她都要颤抖起来了。 ‘你到底想怎样?’她好无辜、好可怜,落在一个丧心病狂的男人手上。 偏偏他就爱煞了她这模样,甜美得教他饥渴,于是他大胆要求,‘我……我 要你……抱我、碰我、亲我。’ 这绝对是噩梦!雨悠内心大喊,恳求老天爷快让她醒来吧! 无奈她依然身在他怀中,呼吸着他的气息、贴靠着他的躯体,这真实的感觉 不可能是梦,而他嚣张的要求也还在她脑中回荡着。 ‘快!’他性急的在她耳边催促着、诱惑着,‘还是你想在这宝库住下,不 分白昼黑夜都做我的囚犯?’ ‘你可恶!’她脸红如霞,犹豫片刻才妥协,‘你……你先闭上眼睛啦!’ 他依言照做,闭上眼等待她的垂青,就在他的耐心即将用完时,终于感觉到 她的小手放在他脸上,那么小心又那么轻柔,似乎不知该何去何从。 ‘就是这样,别停下来。’他仍闭着眼,只开口鼓励道。 她以手指划过他的眉毛、鼻梁和嘴唇,虽是迟疑不决,却效果惊人,令他贪 婪地咬住她的小指,含在口中来回舔弄,如此的亲昵举动让她心慌意乱,‘别这 样!会痒的……’ ‘亲我,立刻!’他饶过她发红的小指,微启双唇等待她。 她才踮起脚尖,就发现自己被他抱起,腾空而飞,只好用双手抱住他的颈子, 怯生生的、慢吞吞的移向他的嘴唇。 他动也不动,任凭她摩挲着他,那很甜,但还不够,‘伸出你的舌头。’ 她气恼的呜咽一声,不情不愿地伸出了舌尖舔在他坚毅的唇形上,过没多久 就被他吸进嘴里,他要她也尝尝他的味道和他的燥热。 除了这吻,他的手掌也探到她的俏臀上,时而轻柔、时而粗重的抚弄着。 ‘你不可以!’她扭动身子要逃,但他的双臂只轻松一带,就将她压在一张 后魏时期的象牙床上,上面还铺着用冰蚕茧丝织成的茵席。 ‘你该知道这些也是古物,当心别弄坏了它们。’他才说了两句简单的威胁, 就让她乖乖躺好,动也不敢动一下。 雨悠左右顾盼,识出其中珍贵之处,‘韦应物有诗云:“湘箪玲珑透象床”, 顾恺之的“女史箴图”也画有茵席,想不到如今我就躺在上面……’ 她的感动无以形容,而那表情在他看来真是可爱极了。 ‘傻孩子,你就当这是场梦吧!’他的唇舌在她身上徘徊不去,尽管他决定 在新婚之夜才能洞房,可那股煎熬逼得他想先解解渴。 她哪知他在想些什么啊!才一回过神,就见他大手袭来,过了没多久,屋里 便传出惊呼和低吟、呜咽和喘息。 那天,雨悠从午后进入宝库,直到夜深才被抱出,所有的人都认为理所当然, 因为,夫人既然喜欢古老玩意,老爷陪着她欣赏也是应该的。 至于为何夫人会腿软无力,还得让老爷抱回房去,那一定是夫人欣喜过度, 光顾着看宝物却忘了要用晚膳,才会造成体力不支的状况。 总之,老爷跟夫人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因为他们是老爷跟夫人嘛! ------------ 转自织梦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