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灵魂之窗 昔时横波目 今做流泪泉 你爱过的这双眼睛 还能以泪水留住你吗 只是一片飘进眼里的雪花 都能让我融化成泪 雷仲远离家的这一天,京城里下了第一场雪。 天刚亮,雨莲就打开窗,看着那纷纷飞舞的雪花,一点一滴覆盖了整个天地, 四周冷冷的、静静的,就像她此刻的心绪。 一早,雷府大门口就停了两辆马车,站了一排送行的人。 雷仲远的行车都整理好了,他转过身对雷柏苍说:" 爹,孩儿这一去,或许 是三个月,或许是半年,不能在爹身边照料,请您千万要保重自己。" 听到儿子 这番话,雷柏苍几乎要潸然泪下,父子俩从未离别这么久的时间。又是到那么远 的地方,让他真有种" 悔教儿孙觅封侯" 的感受。 无论如何,为了让儿子放心,他还是得勉强税:" 爹有这么多人伺候着,你 不用担心,倒是你自己,出门在外要事事小心,懂吗?" " 孩儿晓得。" 临别依 依,雷柏苍又交代了许多事,特别嘱咐小安说:" 小安,你得天天看好少爷,记 得提醒少爷多写家书回来,不然我就唯你是问!" " 是!小的遵命。" 小安赶忙 答道。 一旁,盛铭伟和雷尚义也都面露不舍,拉着雷仲远的手说了好些话。 盛铭伟感慨地说:" 仲远兄,你不在我就少了个知己,不过,你这一趟也是 开拓眼界,为皇上访视民情,一定会有很多收获的,我祝你一路顺风。" 雷尚义 则厦咽着说:" 堂哥,我平常是很调皮没错,可是我答应你,我会替你照顾伯父 的,你就放心地去吧!" 雷仲远拍拍两位兄弟的肩膀," 谢了!" 所有的人都道 别过了、叮咛过了,这时,雨莲在丫环小绿的扶持下走来,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雷柏苍首先道:" 雨莲,你不是身子不太舒服吗?怎么还出来送行呢?" 三 天来的心痛煎熬,让雨莲做停了不少,那张小脸显得更小了,那双大眼更迷朦了。 她定定地望着雷仲远,她什么人也看不见、什么人也听不见," 雨莲一定要 送少爷……雨莲一定要……" 因为,她隐隐有种预感,今天若不见面,恐怕是没 机会了雷柏苍叹了一口气,转向雷什远说:" 仲远,还不跟雨莲说几句话?" 雷 仲远深吸一口气,心中这感受不知是甜是苦、是爱是恨,总之,那感受就是那么 深切地紧抓着他。 他勉强咬牙道:" 你……你保重自己。" " 谢谢少爷……" 雨莲从袖口拿出 一个小香包," 这是雨莲向菩萨求来的护身符,我把它小心仔细地缝起来了,请 少爷带在身上,菩萨定会保佑您的……望着她那祈求的表情、含泪的眼神,他心 疼得就要克制不住,几乎想伸出手将她紧抱、将她强行带走,不让任何距离阻挡 在他们之间。 但是,过往那些丑陋的记忆深印脑海,让他无法就此宽容、就此软化,他怎 么都不能呵! 他僵硬地收回手,转过身,沉声道:" 小安,替我收着。" " 哦,是!" 小 安愣了一下,恭恭敬敬地收下。 雨莲望着他那高大的背影、宽阔的肩膀,却不能给她一点温暖、一点依偎, 但如今她还能多求什么呢?不过是这样的凝视,这样的不舍罢了。 " 那……我走了。" 雷仲远转过身,登上马车。 所有的人皆纷纷喊着," 少爷,您路上小心啊!" " 小安,你得多照顾着少 爷。" " 仲远,一路平安,早日归来。"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 各在天一涯。 在声声的呼喊中,达达的马蹄暨起,雨莲突然跪下,手中握着念珠,不断地 祈祷," 菩萨您大悲大善……请保佑少爷身体健康……一路平安……" " 雨莲, 你这是做什么?地上都是雪啊!" 雷柏苍说着就要扶起她。 " 爹,您让我送少爷吧!就这么一次了……" 雨莲抬起小睑,那雪花溶在她 脸上,像是斑斑泪痕。 " 唉!" 雷柏苍叹息了。 茫茫白雪中,一切都是朦胧的,马车化为小黑点,消失在一个转弯处。 他走了,他真的走了。走出她的视线、她的天地,雨莲突然才看清了这事实, 再也禁不任满面泪流,颤抖的身躯终于昏倒在地上。 见到那娇小的身子有如花瓣调落,周总管首先大叫," 少夫人,你怎么了? " " 雨莲,你没事吧?快,快清大夫来!" " 嫂子,你振作点附!" 初雪、送别, 人生之黯然心伤,唯此而已。 * * * 季节更迭,岁月不曾停下脚步,在雷府里的生活是安静的、沉寂的,冬雪才 悄悄的停了,绵绵的春雨又下了。 松居里,雷柏苍放下手中的书本,转向丫星小绿问:" 小绿,少夫人今天精 神怎么样?气色好点了没有?" 小绿扭续着双手回答道:" 回老爷的话,少夫人 早上起来咳嗽了一会儿,小绿要伺候少夫人用膳,但少夫人说没有胃口。" " 是 吗?" 雷柏苍叹口气," 这可怎么办才好?" 周总管在一分道:" 老爷,我看还 是请赵大夫再来一趟吧!少夫人有孕在身,不能有一点闪失的。" " 可不是嘛! 自从过年前她染上了风寒,一直都没有好过,我心头挂意得紧呢!" 雷柏苍一想 到就觉得伤神。 这时,一名男仆跑进来喊着," 老爷!老爷!少爷来信了!" " 别这么大声 嚷嚷,我们大老远都听到了," 周总管说了他一句,将信接过来是给雷柏苍," 请老爷过目。" " 嗯!" 雷柏苍打开一看,那苍劲的字迹还是一如往昔,但是他 却看得皱起眉头," 这孩子也真是的,上面什么都写了,就是没一个字提到雨莲。 " 听到这消息,周总管也不免要问:" 上回少夫人还寄了冬衣去呢!少爷也没提 是否收到了吗?" " 我真不知这孩子在想些什么,雨莲对他这么有情有义,我却 养出了一个没良心的儿子!" 雷柏书气得把信给揉成一团。 小绿一听,不禁忧心地再次扭绞着双手说:" 少夫人还说要我帮她买些衣料, 她想做衣裳给老爷、少爷,还有未来的小少爷、小小姐呢!" " 叫她别那么操劳 了。" 雷柏苍摇摇头。 " 我也这么劝过少夫人,但她说她不做这些事情的话,她会更寂寞、更难过。 " 雷柏苍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我来写封信给仲远,他再不闻不间的话,那他就 连我这个爹也别想要了!" 这时,雨声滴答中,传来了阵阵琴音,那哀婉的、幽 深的旋律,让每个人的心头都染上了愁意。 不用说,那自然是来自竹轩,雨莲越来越常弹琴了,而那琴音不是不美、不 是不柔,只是太感伤、太无奈…… * * * 雨水打在竹叶上,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雨莲坐在床上,就着油灯的照耀,细细的缝制着新衣。 小绿敲过了门走进来,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补药," 少夫人,您该喝药了。" " 谢谢,你先搁着吧!" 雨莲对她微微一笑。 小绿放下了碗,走到窗旁," 要不要关窗?这夜风有点冷,我怕您会受不了。 " " 不要紧的,我喜欢听雨声。" 雨莲咳嗽了几声,抚了抚胸口,虽然脑中昏沉, 但她还是坚持要继续缝衣。 小绿看了自然又劝说:" 少夫人,您该休息了,这活儿就明天再做吧!" " 不行,爹说要给少爷写信去,我一定要赶在明天以前做好这件袍子。" " 唉!您 真是……" 小绿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 别为我担心,可以为少爷做点事,我觉得很快乐。" 雨莲又笑了,但那笑 里仿佛含着更深的哀愁。 小绿还是只能叹气,少夫人虽然亲切温柔,但谁也劝服不了她的执着。 " 你回房去吧!不用陪我了。" " 是。" 小绿走到门口,又回头说:" 少夫 人,您要记得喝药叹!" 雨莲点了点头,等房门一关,她又专心在一针一线之间, 等那夜风吹凉了汤药,她还是忘了该喝。 这样凄清的日子、寂寞的等候,她却一点都不怨他,因为这颗心既然给了出 去,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她能做的只有这样,当他在那遥远而寒冷的地方时,至少,她还能想像这衣 裳穿在他身上的模样,就像她还能拥抱着他似的。 风声、雨声、竹叶声,就让这些声音陪伴着她,以爱为针、以情为线,缝进 她的密密相思。 * * * 东北,落日,大漠。 雷仲远倚着崖边的大树,望向那无边无尽的黄沙,风萧萧而异响,云漫漫而 奇色,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一个人。 这时,阵阵马蹄声传来,惊动了他的爱驹" 瀚海" ,于是,他伸手安抚道: " 瀚海,安静下来。" 因为他已经看清从远处卷起沙尘的,正是他的随从小安。 " 少爷!少爷!" 小安执起马缰," 老爷和少夫人都来信了。" 雷仲远点了 个头,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的表情。 小安下了马,将两封信都交给雷仲远," 还有,少夫人寄来了东西,我想应 该是给您缝制的衣裳吧!" 雷仲远把其中一封信抽出," 把这信和那些衣服收起 来。" " 少爷,您不看少夫人的信吗?" 小安一脸失望。 " 别多问。" 雷仲远转过身,拆开父亲的来信,内容还是差不多的,不就是 说明家里的状况如何,还有两莲的身体健康不佳,要他有空能写信给她。 小安站在一旁,看少爷的脸色不怎么样,却还是忍不住开口:" 少爷,每次 少夫人寄来的信和衣服,您都看也不看一眼,这样少夫人会很伤心的。" 小安一 直没有说出口,其实少爷现在身上穿的衣裳,也是临走前少夫人交给他的;因为 他唯恐说了以后,少爷也要把这些衣裳给塞进箱底。 雷仲远把手中的信也塞给小安," 别吵我,我要一个人静静,你先回去。" 小安还想多说些什么,但看少爷的神色严峻,他也只好闭上嘴,乖乖的离开了。 雷仲远双手交握在背后,独对苍凉景色,发出了一声幽长的叹息。 * * * 黄昏己过,夜临大地,当雷仲远回到官府里,却听见有贵客临门。 程育中亲自在大门口等着他。" 你可回来了,快去梳洗一番,七公主驾临了。" " 七公主?" 雷仲远一愣,想起那些骄傲任性的公主们,内心浮现一股厌恶感。 " 是啊!七公主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她说要和你商谈,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情,你就快些去见她吧!" " 是。" 雷仲远先回寝房,让小安替他换过官服,这 才转往大厅而去。 七公主正坐在窗前,两只小手托着香腮,又是叹息又是皱眉的,仿佛有什么 天大的烦恼似的。 " 微臣参见七公主。" 尽管心中不愿,雷仲远仍须跪拜。 " 啊!" 七公主一回头," 你回来了!快起快起。" " 多谢七公主。" 雷仲 远站在一旁,也没多问候、多招呼,就那么静静的不想言语。 七公主挥一挥手,示意其他人离开," 你们先退下,我有话要单独跟雷状元 谈。" " 是!" 所有的人都听命行事,并顺手关上了大门。 对此情况,雷仲远心中纵有百般疑问,却还是不吭声。 七公主在屋里走来走去,时而咬唇、时而摇头,似乎在考虑该如何开口。 " 咳!" 终于,她打破了沉默," 雷状元,这个……那个……我得跟你赔个 礼、道个歉。" 赔礼?道歉?雷仲远皱起了眉头," 微臣不懂七公主的意思。" " 事情是这样的……" 七公主颇为歉疚地说:" 将近一年前,你们不是在曲江池 举行探花宴吗?那时我们七个姐妹同聚一堂,吱吱喳喳的谈起了你。 " 因为你一向都不近女色,又不肯订亲,我们都想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所 以就有人说要给你找个待妾,那时雨莲刚好送点心进来,我们一眼就相中了她, 不过,她一点也不知情,更不清楚我们的用意。" 七公主说到这儿,雷仲远已经 隐约明白了,但他不敢相信" 其实,我们姐妹们也只是一时兴起,等雨莲被送到 雷府以后,我们几乎忘了有这么个计划,要不是后来你决定要迎娶雨莲,而雨莲 又先被送回宫里暂住,我们也不会想起来,赶紧去找雨莲问个清楚。 " 老实说,这都是我们好奇心太重、太爱论人是非,才会让雨莲又惊讶又为 难。可谁想得到会那么凑巧,就被你给听见了这回事!" 七公主怨叹地敲了敲桌 子,一想起来就觉得呕。 " 是吗?是这样的吗?" 雷仲远发觉自己震慑得就要站不住了。 " 我听到你自愿远行到东北来,就想到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上个月我和 何昭仪去雷府探视过雨莲,才明白她是受了这样的委屈,她那样子看得我真是心 都酸了。" 七公主扭紧了手帕,声音已然硬咽," 她就快生了,却没打好好照顾 自己,大夫说她可能会难产,到时就算保得住孩子也未必保得住雨莲,我听得眼 泪都掉下来了,我……我一想到是自己的恶作剧,才害你们夫妻感情不睦,这罪 恶感让我承受不住,所以……我才一路赶到这儿来,希望能把这个误会化解开来。 " 雷仲远倒退了两步,全身的力气就像被抽光了似的," 您是说……雨莲她根本 是无辜的……她不是存着那样的用意来到我身边……" " 当然不是!" 七公主连 忙澄清道:" 她从头到尾都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她不过是被我们七个姐妹利用, 拿她当侍妾、当礼物一样地送给了你,等我们想起的时候,才又不断的逼问她那 些内幕,她实在是再单纯、再天真不过的女孩了……" " 天!我的天……" 雷仲 远一想到那些煎熬、那些心痛折磨了他多少个日夜,到头来竟然都只是一场恶作 剧的结果。 看到雷仲远的反应,七公主更加愧疚了," 是我和姐姐们造的因,就应该由 我们来承担,我只盼望雷状元你能快快回府,说不定这是你见雨莲最后一面的机 会了……你千万别让自己后悔……" " 我……我竟然那样误解她……我故意来到 这么远的地方、故意放着她不管,我不看她的信,也没给她回信,连她做的衣裳 我都不穿……" 雷仲远握紧了双手,紧到几乎都要发疼起来,却比不上他胸口的 痛楚。 七公主再也忍受不住,把脸理在手中哭了起来," 对不起,是我们姐妹的错 ……" " 不,是我的错,是我不懂得相信她……珍惜她……" 夜色深了,在这月 光之中,有两颗悔悟的心正祈求着原谅,而在千里之外,却有一颗无助的心,正 慢慢变得绝望…… * * * 第七天,雷仲远已经赶到京城郊外了,一路上风尘仆仆地不曾暂歇脚步,归 心似箭的他,恨不得能插上双翅,飞回他牵挂的人身边。 " 少爷……" 骑在另一匹马人的小安拼了命地赶上来,喘着气说。" 马儿都 受不住了,您一定得停下来歇一会儿啊!" 其实,不用小安说,雷仲远也看出" 瀚海" 已经累坏了,因此,他拉住缰绳停下车," 快,快给我换马!" " 是!" 小安转向车夫吩咐道:" 请给我们少爷换马,劳驾您了。" 车夫紧急换过马鞍等 配备,没多久,雷仲远又再度上马了。 " 小安,我先赶回去了,你和车夫随后跟来。" 雷仲远丢下这句话,便头也 不回地直往城门而去。 " 少爷……" 小安才一发出呼喊,转眼间就快看不见人影了。 几个时辰之后,雷仲远终于返抵家门,他一出现,立刻引来仆人们的惊呼, " 少爷回来了!快去通报老爷和周总管!" 雷仲远才下了马,就见周总管急忙跑 来," 少爷,您怎么也没说一声就回来了?天,您回来得刚好,少夫人前天才生 下了龙凤胎呢!" " 真的?孩子平安吗?" 听到这消息,雷仲远被初为人父的喜 悦给俺没了。 " 小少爷和小小姐都很平安,可是……可是" " 可是什么?快说!" 雷仲远 握住周总管的手,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 " 少夫人她好像……快撑不住了……了" 周总管眼眶一热,几乎要说不下去 了。 撑不住了?这消息像是雷击一般,震得雷仲远无法思考。无法呼吸," 怎么 可能?这不可能!她一定会等我回来的!" 周总管只能说:" 赵大夫正在给少大 人看诊,您也快进来吧!" 主仆俩快步走到竹轩前,雷柏苍和赵大夫正站在房门 口,两人的神色都是无比凝重。 " 爹!" 雷仲远一开口,就发现父亲的头发似平白了许多。 雷柏苍一转身,看见儿子的身影,第一个反应不是开怀欣喜,而是怒叱," 你……你还知道要回来?你心底还有雨莲的存在吗?爹给你写了多少封信,你却 一点关心、一点情分都没有,像你这样的儿子,我宁可不要!" " 爹,是孩儿不 对,是孩儿误解了雨莲,孩儿罪该万死!" 雷仲远对这指责无法反驳,也无法闪 避," 请告诉我雨莲她究竟怎么样了?" 看儿子那一脸痛苦的样子,雷柏苍不忍 地开口," 大夫,你说给他听吧!" 赵大夫皱紧了眉头," 少夫人的身子本来就 瘦弱,年前感染了风寒一直没好起来过,生产时更是耗尽了她的气力,现在她… …她气中带浊、咳中带血,恐怕是熬不了多久的……" " 不可能!你骗人!" 雷 仲远抓紧了赵大夫的肩膀," 她当然熬得过去,她不会就这样离开我的!" 赵大 夫凝望着雷仲远,意味深长地说:" 雷少爷,我也不愿见到这情况啊!只是少夫 人……她根本没有求生的意志,不喝药也不休息,就像是等待着命尽的那天。唉! 多愁成病,你说,我救得了一个不想活的人吗?" 雷仲远沉默了,他明白,这都 是他带给她的,他是这场悲剧的罪魁祸首。 " 告诉我……她还有……多久的时间?" 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 可 长可短,若她有一丝想活下去的意愿,或许可以延长一段时间。" " 不管有多少 时间,我都要陪着她……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 你去吧!" 雷柏苍拍了拍儿子 的肩膀,也不想再苛责他了,因为他看得出儿子已经受到最最严厉的处罚了。 ----------- 浪漫一生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