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裘见怜站在窗边看着在石上打坐的赫连上邪,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慢慢转回身 子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抚着柔软的棉被黯自伤神。 没用的,不论她花费多少心力、说了多少好话,大哥仍待她冷淡疏远,如同陌 路人一般。只有在黑暗的夜里,两个火热的身躯迸发出的激情愉悦中,才让她能感 受到大哥还在乎她。可是一到天亮,大哥又换回冷淡的面孔,夜里的恩爱如同是她 的梦般,遥远又不真实。 她在这崖边小屋也待了近十天,尽了她所有的努力,所得到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大哥如此白天、黑夜截然不同的态度,这真快逼疯她了。 裘见怜很明白;大哥其实没一丝意愿原谅她,而夜晚的热情不过是男女情欲的 吸引,一旦这个关系没了,她和大哥真是一点牵连也没有了。就算她逼迫大哥娶她, 往后自己所要面对的仍是大哥如此漠然无情的态度,她如何能和这样的丈夫过一生 呢? 裘见怜烦躁地起身,这两天她心头直泛着一股不详的感觉,似有什么不好的事 发生了般,让她坐立不安。 在这儿,大哥每天不是练功打坐,就是看书习字,她全插不上手。她无法离开, 也不愿离去,毕竟大哥现在是她的依靠了,这一生她都不会离开他,可是再过这样 的生活,她也实在受不了了。 大哥,你到底还要怪怜怜到什么时候呢? 在裘见怜哀叹发愁时,马蹄声由远而近,在木屋门口停下,随即是敲门声。 裘见怜开门后见到门外的段轩,他语气急促地拱手禀报:“公主,冠统领来到 了山庄,说有很重要的事向公主报告,请公主随小的回山庄。” 冠统领来连武山庄,莫非宫里出了什么事吗?她的心突然莫名地抽痛了下,她 向段轩点点头。“好,我随你回庄,但你等一下,我同大哥说一声。” 裘见怜快步走到屋后,柔声向闭目养神的赫连上邪说道:“大哥,冠统领来了, 我必须回山庄一趟看有什么事。” 赫连上邪毫无动静,仍在闭目打坐。 裘见怜咬咬唇,转头离开,在马房牵出了月光,随着段轩回连武山庄。 她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赶回山庄,在看到满面忧虑的冠士振时,她心中的不 安感扩大。 冠土振看到裘见怜立刻躬身禀报:“玉凤公主,裘嬷嬷摔倒受了重伤,现在是 生命垂危,金凤公主特命属下前来通知公主,并且请公主立刻随属下回宫。” 裘见怜听了整个人愣在当场,脸色雪白一片,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 易禹安示意一旁的婢女扶住了裘见怜,他担心她会受不了这打击而昏倒。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裘见怜在回过神后,一双小手紧紧交握在胸前, 力持镇静地询问。 “启禀公主,裘嬷嬷是五天前摔倒的,虽然御医尽力照顾,可是裘嬷嬷的情况 仍是每况愈下,愈来愈不乐观,因此金凤公主才会让属下赶来请玉凤公主快快回宫。” 冠士振语气难过地回答。 易禹安点点头。“在这样情形之下,玉凤公主你要尽快赶回宫,若有连武山庄 帮得上忙的地方,公主尽管吩咐。” 裘见怜摇摇头:“易庄主的好意怜怜心领了,冠统领会护送怜怜回宫的。” “那公主现在就要马上起程回宫了吗?”冠土振问。 裘见怜现在是焦心得想飞奔回母亲身边,但她要跟大哥说一声,若大哥能同她 一起回宫就更好了。 “冠统领,你在山庄里等等,本宫将事情处理好,马上就同你回宫。”裘见怜 对冠土振交代后,急又走出大厅,跨上广场上的月光,吆喝一声往外奔去。 “大哥,大哥!”裘见怜一跳下马就急往后门冲去。 赫连上邪仍在石上打坐,裘见怜捉着他的手,急叫:“大哥,快跟我离开,快 同我离开这里!”拉着他的手就要向外走。 赫连上邪轻轻一使劲,裘见怜反是整个人坐回他腿上。他马上又推开她,淡然 道:“我不会离开这,要走你自己走吧!” 裘见怜暗骂自己笨。她没说理由,大哥当然不会同她一起离开。她伤心且急促 地解释:“大哥,我娘摔伤了,现在性命垂危,怜怜要赶回宫看娘,请大哥随怜怜 一起回宫好不好?” 赫连上邪冷冷地回答:“你母亲病危是你该回宫看她!和我无关,我不会进宫 的。” 裘见怜心纠紧了下,随即摇摇头。大哥不会这么狠心的,她强笑着要求: “大哥,你同怜怜回宫好不好?怜怜不求大哥答应回宫当太子,只希望大哥去 看看我娘。娘一直希望怜怜有个好归宿,怜怜现在已是大哥的人了,这一生除大哥 不会再嫁给其他人,所以怜怜要带大哥去给娘看看,让娘能安心,万一娘……真不 行了,娘也会走…‥走得安心,大哥!怜怜真心恳求大哥,你和怜怜一回宫好吗?” 她满怀希望地问。 赫连上邪看着裘见怜!把她祈求无助、伤心又焦急的模样看入眼里。他知道就 算她再想要他回宫,也不会以自己母亲生死来当作借口。虽然这理由很充足,可他 既已决定不进宫!就不会为任何原因改变。这事也让他做成了另一个决定—— “我不会进皇宫,不管是为了何种理由。而你若要跟着我就须留在连武林场否 则你就自己离开吧。这辈子,我不会再离开这儿了。”说完,他又闭上眼睛。 裘见怜呆了呆,瞪箸她眼前的男人,不知过了多久才摇摇头,不敢相信自己听 到的回答。 “不,大哥,你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怜怜从小在皇宫里长大,怜怜的娘、父 皇在宫里,所有怜怜的亲人好友都在宫里,大哥你真狠心要怜怜斩断这些亲情吗? 而且大哥还是皇族之人啊!父皇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不能承欢膝下,还配做人子吗? 怜怜欺骗大哥是怜怜的错,但怜怜是真心诚意悔改,所以我跟着大哥回林场,和大 哥一起留在崖边小屋,一心一意地屈意承欢,这都是为了要补偿怜怜的错,大哥你 会看不出怜怜的诚心吗?在这时候为何还要对怜怜说出这种话呢?大哥,求你为了 怜怜,就算是心疼怜怜和怜怜回宫好不好?大哥!”她已没了自尊,唯一支撑着她 的信心也摇摇欲坠,这也是她最后的一步路了。 可惜赫连上邪太执着于自己的原则,太自傲了,无法忘去受骗的屈辱,竟说出 了让他后悔莫及的话:“我已经说过答案了,不想再说第二次!你自己回宫吧,之 后要不要回连武林场就由你自己决定!。” 裘见怜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炎热的六月天,她竟感到冰寒。她看清楚 了,真正看清楚了自己心所依托的是个怎么样的男人。她一步步地往后退,愈退愈 是心寒。牙齿深陷入唇里,在刺痛之后她尝到了碱碱的腥味,好笑的是她却哭不出 来,欲哭无泪。 走啊!裘见怜你还留在这儿做什么?你还不够厚颜无耻、不够可怜吗?她逼自 己再仔细看一眼赫连上邪。她要记住这个男人给她的伤害,自今尔后,在她有生之 年,她不要再看到他了! 裘见怜轻声一笑,凄楚的笑声让人心惊,也让赫连上邪打开眼睛注视她。她对 他轻轻地说:“再见,此生此世永不再见!” 说完她转身离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赫连上邪被裘见怜决裂的话语惊醒。他没见过这样冷漠伤心的怜怜,如此断情 绝意的怜怜! 此时乌云密布的天空响起了一声巨响,闪电以雷霆万钧之势直劈而下,好似要 劈裂了大地般,随后滂沱大雨亘落。 赫连上邪悚然清醒,想起了自己所说的话。该死!他简直是世上最该死的人, 他竟说了那些伤人的话!怜怜,怜怜,他的怜怜,怜怜…… 赫连上邪急着跳起,飞快地冲出去追人。 裘见怜策马在雨中狂奔,心中什么念头都没有,她只想要快些回到山庄和冠统 领回宫。娘,你千万不能有事,一定要支撑到女儿回去看您,娘! 山中大雨又夹杂着雷击,在这样的情形下,随时有被雷击中的可能。但对裘见 怜来说,闪电、雷声隆隆,她都毫无知觉,她只是拼命地赶胯下马儿快跑。 一记闪电如猛虎般直扑向她,裘见怜只觉眼前电光一闪,尖声一叫。 幸而闪电没击中她,但却直直打中了不远处的大树。大树被雷劈成两半倒下, 而其中的半颗树不偏不倚就往裘见怜头上倒去! “怜怜!”嘶吼的男声伴着树倒下的轰然巨响,在同一时间中爆发开来。 赫连上邪脸色苍白得吓人,他立刻发足狂奔向大树倒下的地方…… ☆ ☆ ☆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冠士振急问端着水盆出来的婢女。 婢女摇摇头。“我不知道,主人和二庄主还在救人。” 冠土振两手一挥,真想对天大吼。为什么会发生这事?怎么会? 他本来是在大厅里等着玉凤公主回来,之后外面就下起了大雨,那时他还担心 公主会不会回不了山庄。 哪想到不久后,太子就抱着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公主冲入大厅,大吼着要易 庄主救公主。殿下那时痛苦心碎的悲恸表情,他永远也忘不了。 但是已经过了二个时辰,殿下和易庄主还没出来!在里面伺候的仆人也是一问 三不知,使他在外面急死了。 屋外人急,屋里的人也不好过。赫连上邪和裘见怜已换下湿衣裳,她现在正倚 在赫连上邪的怀中昏迷不醒。易禹安和赫连上邪分别在裘见怜的前后运动真气灌入 她体内。这两个男人满头大汗、头上直冒出白烟,已消耗了许多的真气内力。 “收!”易禹安轻喝一声,他和赫连上邪同时收回内力。裘见怜如泄了气的球 般立时瘫软在赫连上邪的怀中,易禹安马上补上一颗红色丹药到裘见怜口里。 “她……她如何了?”赫连上邪满脸焦急、气喘吁吁地问。 易禹安也直喘着气,脸色凝重,看了眼赫连上邪,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实话。 赫连上邪看易禹安的神色心中就有些底了。他嗓音颤抖着,力持镇静。“你说 吧,我承受得了。” “大树倒下时,马倒在她身上替她挡住了大树直接袭来的力量,那力量之大让 马儿当场暴毙。虽然马挡去了致命危机,但马的重量也足够将她身上的五脏六腑震 离、心脉震断,若不是你当机立断用真气救她,她早已香消玉损了。她现在是撑一 时是一时,能活多久我也不知道。”易禹安黯然地说,离开了床铺。 赫连上邪闭了闭眼,强忍着心痛。若这是上苍要惩罚他对怜怜的无情,那他宁 愿让上天带走他的命。他可以没命,但要怜怜快乐地活下去。怜怜是那么纯真可爱 的女子,老天爷怎忍心如此待她呢?错的人是他啊! 赫连上邪缓缓将怜怜平放在床上,下了床,看着她苍白的脸蛋、气若游丝。他 的悔恨如针一根根密密麻麻插满了他的心,让他痛不欲生。 赫连上邪执起怜怜的柔荑放在唇上吻着,他的眼里也蒙上了一层水气,久久都 没放手,而眼里的水气终聚集成水珠,一滴滴落在白玉的手背上。 赫连上邪这模样让易禹安惊讶。谁道英雄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时。可是早知 如此又何必当初呢?易禹安摇摇头叹着气。 “娘……娘……”昏迷中的裘见怜虚弱地吐出这个字。 “怜怜,醒来,快醒来啊,怜怜!”听到裘见怜的呓语,赫连上邪惊喜地唤着 她。 但是易禹安却泼了赫连上邪一盆冷水。“她不可能这么快就醒过来的,那只是 无意识的呓语罢了。” 赫连上邪看着雪白的娇容,下了决心,转头向易禹安要求:“我要送怜怜回宫 见母亲,禹安,我希望你能一同陪着,沿路照顾怜怜。” “你疯了!?她现在的情形这么危险,怎可再受舟车之苦,那会害死她的!” 易禹安皱着眉厉声拒绝。 “这是怜怜的心愿,既然不知能不能医好她,就要让她了无遗憾。若怜怜的母 亲有个万一,见不到母亲的最后一面,她会抱憾终生的,我要怜怜无憾。禹安,我 愿意负起所有的责任,只求你能帮帮忙。”赫连向易禹安弯身请求。 易禹安赶忙拉起赫连上邪,有些不高兴。“你这是做什么?我们那么多年的交 情了还给我来这套,你真欠揍。你要送玉凤公主回宫可以,但你要明白你进了宫就 再也离不开了,你真要这么做?”他很诧异于赫连上邪的决定。 赫连上邪露出了一抹苦笑,语气哀伤:“怜怜一直很希望我进宫,只要她高兴, 我什么都愿意做。我已经错过一次了,不能再错第二次。” 对于赫连上邪的真情,易禹安很感动,点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也 不必太早悲伤,玉凤公主虽然伤得很重,但未必真是没救了,就算只有一线生机我 也不会放弃的,赫连,你也要一样。” 赫连上邪点点头。“我当然不会放弃,就算追到地府才能将怜怜要回来,我也 在所不惜。”他说到做到。 易禹安对赫连上邪这番话感到担心,万一裘见怜真救不活,那赫连上邪就算不 跟着殉情,大既心也跟着死了,只剩下躯壳活在世上吧。 为了好友,看样子,他真要使出全部的看家本领,一定要让裘见怜没事,成就 这段姻缘。 赫连上邪不迟疑,走出房外向在外面守候的冠士振传达命令,也让山庄里的佣 仆准备一切东西,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出发。 怜怜,只要你好起来,大哥什么事都依你,什么事都听你的…… ☆ ☆ ☆ 坚固轻巧的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在大道上奔驰,马车旁跟着二十多名的侍卫。 裘见怜躺在马车里的软垫上仍是昏睡不醒,但可以看出她脸色好了些;正在慢 慢康复。 而坐在一旁闭自养神的是赫连上邪了。他消瘦憔悴得惊人,快让人认不出来了。 从裘见怜受伤以来,照顾她的事他从不假他人之手,事必躬亲。除了担心怜怜的伤 外,他每日都要运气帮怜怜疗伤,这都是很费神费力的事,但就算要费去他所有的 功力救怜怜,他也在所不惜。 另一辆马车内放的是药草、补品,全是为裘见怜准备的。 在经过日夜的奔波后,赫连上邪等人在六天之内就到达了京城。日落之前,他 们平安地进了宫。 不知是皇上对上回赫连上邪半途而废的事生气,这次赫连上邪进宫没有侍卫、 大臣出宫迎接,他们是走偏门进皇宫的。 不过赫连上邪对自己受到何样的待遇并不在意,他在乎的是怜怜,他要带怜怜 去见她母亲。 昏迷近六天的裘见怜醒了! 看到她睁开双眼的刹那,赫连上邪的兴奋快乐真是难以用笔墨形容。这个牵动 他整颗心的小女人终于醒了,他不会再放开她,说什么也不会再放手了! “醒了,怜怜你真的醒了,太好了,怜怜!”赫连上邪忍不住紧紧拥住裘见怜, 心上的大石头乍然落下,他感到眼眶又热了起来。 裘见怜被赫连上邪抱得好紧。这男人的气息闻起来好熟悉却也好陌生,往事一 幕幕在她脑海里重现,她记起来了。她轻轻推开赫连上邪,淡漠地说:“你弄痛我 了,放开我!” 听到裘见怜的话,赫连上邪赶忙放手,焦心又慌乱地问:“对不起,你疼不疼? 要紧吗?要不要找禹安来为你看看?” 裘见怜摇摇头,看了下四周,明白她正在马车里。转头看着窗外,意外发现马 车行驶在皇宫里的大道上。她低声自语:“这是在宫里吗?” 赫连上邪听到了,为她解惑:“不错,马车正往凤祥宫走去,过一会你就可以 看到你娘了。”他感受到怜怜对他的冷漠,不禁心痛。在他那么的伤害她后,他怎 还能冀望她有好脸色对待他。 裘见怜听了回答也没多问。他不是说过他绝不会进宫吗?但原由是什么都和她 无关,她也不想再问。她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致,心想回宫了,真好。 赫连上邪看着怜怜毫无表情的脸,她连问理由或回头多看他一眼都不愿,可见 得她对他都多失望、伤心。举起手却不敢碰触裘见怜,以免引得她反感。她的柔美, 让手心能感受到触摸她的快乐,如今只能用想像来安慰自己了。 马车直到凤祥宫前才停住,裘见怜心急又激动地想立刻下车,无奈身子太虚弱 了、力不从心,仍是要赫连上邪抱她进入。 才走到宫门口,赫连盈儿听到宫女禀报后急忙跑出来,看到大哥和怜怜一同回 来,她高兴也惊愕极了。“大哥、怜怜你们回来了,太好了!你…‥咦?野人大夫, 想不到你也来了。”看到随同而来的易禹安,她是惊喜莫名。 裘见怜焦急地询问赫连盈儿:“盈儿,娘呢?我娘情形怎么了?” 赫连盈儿脸色一黯,摇了摇头。 裘见怜心情一激动,马上哇一声,用布巾封住了嘴,一口鲜血涌出了口。 赫连盈儿吃惊叫道:“怜怜,你怎么了?” “她受伤了。盈儿快带路,怜怜需要休息。”赫连上邪脸色紧张又沉重,跟在 一旁的易禹安忙喂她吃下疗伤丸。 “不……我……我要看…‥娘,我……要去……看……娘!”裘见怜喘着气, 无力地捉着赫连上邪要求着。 赫连上邪当然明白她的焦急,点点头答应道:“好,我马上带你去见你娘,盈 儿,快带路。” 赫连盈儿点点头,快速地带着赫连上邪等人去见裘嬷嬷。 当裘见怜看到母亲伤重的模样!更是血气翻腾,连连吐血又昏过去了。 赫连上邪心痛地将怜怜抱到一旁的长椅上,立刻运气为她疗伤稳住心脉。 赫连盈儿有满腹的疑问,本想询问同行的易禹安,可是他没空理会她,迳自走 到床旁观视着重伤的裘嬷嬷。 “御医都没办法了!你可以医得好裘嬷嬷吗?若不行,就别丢人了。”赫连盈 儿不想和易禹安斗嘴的,但忍不住就是想气气他。 易禹安是病人当头,无心思去听那丫头的话,要不他会想法子去封盈儿的嘴。 “安静,我诊病时不能受到打扰。”易禹安不客气地喝住了赫连盈儿,全心治 疗。 赫连盈儿不高兴地嘟起了嘴,但也不敢再说什么。她看着专心医病的易禹安, 再望向为怜怜疗伤的大哥。她有太多事不明白了,但她也只能耐心等候,等哪位有 空再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要憋死她了! ☆ ☆ ☆ “娘,来,吃一口粥,多吃一些。” 裘见怜手里端了碗燕窝粥,细心地一口口喂入母亲口里。她脸上是满足的笑容, 易禹安将一脚已踏入鬼门关的娘给救回。易大夫真是她们母女俩的救命恩人啊。 “怜怜,娘吃不下了,倒是你自己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才行。想到你受了那么 严重的伤,娘就痛心不舍,好在有易大夫在,否则我们母女俩真会在黄泉路上同行。 你也要好好谢谢太子啊,是他每日耗费真气帮你疗伤,你才能好得这么快。怜怜啊, 你别再和太子呕气了,你每天对太子板着脸、冷言冷语的,看得娘都为太子感到不 忍心。怜怜,你就原谅太子吧。冤家变亲家不是很好吗,你和太子会是对天作之合 的佳偶呢。”裘嬷嬷苦口婆心地劝着女儿。从盈儿口中她明白女儿和太子的事,裘 嬷嬷又是感动又是叹气。女儿受的苦她当然心疼了,但看太子这样诚心地忏悔,又 对女儿温柔体贴,极力要补偿自己犯的错,她也不舍得再责备太子,反倒是劝女儿 别再对太子闹脾气。 女儿受委屈而使小性子是无妨,但太刁难太子就不好了,毕竟太子的身分不凡, 将来可是一国之君呢。 裘见怜叹口气。娘怎么又提这事了,不只娘,盈儿每天看到她时也不忘为她的 皇兄说话?连父皇召她晋见,也好言劝她别再对他生气了。 赫连上邪现在已被策封为太子,父皇每天都会召他到御书房商议政事,而且对 他的能力非常欣赏。只要他建言,父皇几乎言听计从,父子俩的感情好得像是从来 没分开过。当然朝廷的臣子们都对这位太子也很信服,恭敬有加。 赫连上邪回宫只一个月,就能如此收服人心,这也足以证明他的能力不凡。 只是他能让每个人都喜欢他,但却化解不了她的恨意。她是哀莫大于心死,既 然对他已死了心,就不会再有任何的感觉。 “娘,等您身子再好些时,女儿想出宫到水鉴庵住些时日,谢谢菩萨保佑娘平 安,也祈求事事如意。”裘见怜转开话题。 “到尼姑庵里住?怜怜,你怎么会想去尼姑庵里住呢?”裘嬷嬷惊讶地问。 “人的想法是会变的,庵里清静很适合女儿现在的心情。女儿不只想住在庵里, 还想长久留在庵里修行。”裘见怜语气平稳。 裘嬷嬷这一惊非同小可。她紧捉着女儿的手,慎重也严厉地告诫她:“怜怜, 娘不管你是不是因为太子的原因才有如此念头,娘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皇上也不 会同意。你答应娘,你绝不会出家,甚至住也不能超过两天。怜怜你若不想气死娘, 就马上答应娘。”怜怜竟想到出家,这真是太胡来了。 “娘,女儿只是提一下,娘何必这么生气呢。您休息吧,女儿先回去双妹宫了。” 裘见怜看母亲用完早缮了,起身回宫。走到门口,她又回头语气诚挚地说:“娘, 您若要女儿开心,就答应让女儿留在水鉴庵吧。娘,您好好想想。”话说完,她就 举步离开,留下一脸错愕失神的母亲。 ☆ ☆ ☆ 裘见怜回到双妹宫后就留在房里看书。盈儿不在,应是和易大夫在一起吧,希 望这对有缘人真能成为眷属,她默默为他们祈祷。 只是手中的书还没看完两负,她的房门就被轰然一声给猛力推开。赫连上邪铁 青着一张脸走入,碰的一声又用力将门上锁,大步地走近裘见怜。 裘见怜皱起眉头,冷淡地指责他:“殿下如此闯入女子闺房,似乎太不懂礼数 了,请殿下自重离开。” 赫连上邪不将她的话听入耳里,快速地走到裘见怜面前,大力地捉住了她细瘦 的双臂。拉她起身靠近自己,他看着她的眼睛怒气腾腾。 “你……你怎么可以有出家的念头?我不淮,不答应,绝对不同意!无论我曾 有多伤你的心,曾让你多么痛苦过,我都已经在尽力弥补了;不管你怎么怪我、不 理我、讥讽我,要我花多少时间来求得你的原谅都可以,但你就是不能逃避我。你 要看着我的努力,再评论我值不值得得到你的原谅。我正在等着你的谅解,就如同 当初你在等我的原谅一样!怜怜,你至少要给我一个机会吧,可是你现在竟说要到 尼姑庵出家?老天,你真这么狠心吗?我不淮,绝对不准!”他说得撕心裂肺,看 到怜怜这样无欢无笑、毫无生气活力,他已是痛苦难当了,现在又听说她要出家, 他简直不知该如何活下去。 这些时间,他费尽心思对怜怜好,体贴她、疼爱她,他不敢求得她马上原谅他, 他不过只是想看到她的一个笑容而已,让他晦涩无光的生活里有些希望,来抚慰他 悲痛的心情;让他有足够的勇气支持自己,一直到求得怜怜的原谅。 可是当裘嬷嬷派人来告诉他,怜怜有出家的念头时,他简直要发狂了。他立刻 直奔至双妹宫找她,哀痛的心情升到最高点。他没有再等待的耐心了,他今天一定 要再得回怜怜的心,不论花多少代价,他绝不要再失去她了。 听赫连上邪提到往事,裘见怜心里不由得有丝刺痛。眼前的男人是她的恶梦, 她不会忘记的。 “我的人生是由我自己决定,不用殿下费心。殿下请离开吧,怜怜要看书了。” 裘见怜一脸的淡然无事,扯开赫连上邪的钳制,拿起掉落在一旁的书本继续看下去。 赫连上邪看到裘见怜的冷漠,真想杀了自己。若不是他彻底伤害了她,怜怜怎 会变得如此?始做俑者是他啊!赫连上邪的悔恨在看到裘见怜手中的佛经时愕住了。 怜怜她……她真想出家? 赫连上邪一把拿下她手上的佛经用力一丢,粗暴地抱起怜怜走向床铺。两人双 双倒在床上,他语气坚定地告诉身下的裘见怜:“我不会让你出家的,为了要让你 留在我身边,我只好出此下策,无论以后你会多恨我,我都一肩承担,因为我爱你, 此生此世只爱你一个人,所以我不能失去你,怜怜,别怪我!” 赫连上邪吻住了裘见怜,大手快速地要解去她和自己的衣裳。怜怜若有了他的 孩子,她就一定要嫁给他了,有了孩子的牵绊,就算她再恨自己,她也会留在孩子 身边,这是他所能想到唯一最有效的办法。他已经被逼上梁山了,不得不使用狠招。 裘见怜见赫连上邪的侵略举动,本想用力挣扎和大声尖叫的,但他说的话让她 愣了愣。她有听错吗?爱她,他说出我爱你这句话了!赫连上邪的唇和手在她身上 滑动,引起了她一阵阵的轻颤。她轻喘着气极力要压下身子起被挑起的欲望,她要 先和他说清楚才行。 “住手……停……停下来,请你……停下……来……好不……好?停下…‥来 …‥”裘见怜捉紧赫连上邪的肩膀,摇着头困难地娇声要求。这种颤栗的熟悉快感, 让她想忘也忘不了。 赫连上邪是想强占她的,但听到怜怜无措的要求,他的理智又让他下不了手。 赫连上邪颓然放开裘见怜坐起,大手紧紧握成拳。他……他真是个大混蛋,全天下 最可恶的混蛋,他竟想强占怜怜,他还算个男人吗?赫连上邪羞愧地捶打着自己的 头。 他是个混蛋—混蛋啊! 裘见怜看到赫连上邪在伤害自己,于心不忍,不禁伸手阻止着:“别伤害自己, 不要!” 裘见怜的这个举动让赫连上邪有如获至宝般的高兴。他将她拥入怀中,开心的 语气竟都有些轻颤:“怜怜,你还是关心大哥,还在乎大哥的,对不对?怜怜……” 只是一个随手的举动!也让他这么感动,这让裘见怜心中有丝甜蜜。她轻轻地 从赫连上邪怀中离开,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问:“你刚才说了什么话,你自己还 记得吗?” 赫连上邪忙点头。“当然记得,我不要你出家,我愿意花费任何心力得到你的 原谅。怜怜,你想做什么我都不反对,只求你别出家,我不淮你出家!” “不是这些话,你刚还说了别的话,我要听的是其它的话!”裘见怜嘴儿微翘。 好久没看到裘见怜如此的娇态!这让他兴奋得不得了。赫连上邪想了想才回答: “为了要你留在我身边,我粗暴地侵犯你,也表明不管你会多恨我,我都会一肩承 担,因为我不能失去你。” 裘见怜失望地摇摇头。他想不起来,一定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不是真心话。 “到底是什么话?大哥一时想不起来,怜怜你告诉大哥好不好?”赫连上邪笑 着柔声询问。 “既然你记不起来,表示那不过是无心之语。算了,没事的。”裘见怜脸色又 冷淡下来,拉了拉身上的衣裳想离开床铺。 赫连上邪忙捉住她,看到她又恢复成冷漠的神色,他有些生气地敲敲自己脑袋。 “怜怜,你别再折腾大哥了。大哥是不是说了让你不高兴的话?你告诉大哥,大哥 一定改,你别再不理大哥了,好吗?一切就怪大哥笨,是大哥不好,全是大哥的错。” 看他又打自己的头,裘见怜不舍得又拉下他的手。“别这样,不记得就算了, 不要想了。” “不,看你那么记挂着那些话,表示那一定是很重要的话。若那些话伤害了你, 你要老实告诉大哥,大哥要知道,怜怜,你说啊。” 赫连上邪对裘见怜紧追不舍地追问, 被问烦了的她最后是忍不住大声叫道: “你……你说你爱我,此生此世只爱我一个人,就是这句了。想必这话只是随口说 说而已,我……我不该当真的。”后面一句话变成了耳语般的小声。 赫连上邪瞪大了眼看着她,一会后竟是放声大笑了起来,当真是笑不可抑。 裘见怜脸儿又红又白的,泪珠儿滚动。她羞愤地要下床离开赫连上邪。她真是 永远都不要再见他了! 赫连上邪怎会放她离开, 将她抱得好紧好紧, 嘴贴在怜怜耳旁,真心地说: “我爱你,我当然爱你啊。不是随口说说,而是冲口而出的真心话。我笑我自己, 那嫁给大哥吧?做大哥的新娘好不好?”赫连上邪柔声地问。他是迫不及待要娶到 怜怜。 裘见怜笑了,但是眼泪不禁又落下。她又哭又笑地点头答应:“好,怜怜愿意 嫁给大哥,做大哥的新娘,永远和大哥在一起。” 赫连上邪眼里的激动不比裘见怜少。他笑得好满足,这一个多月来,这是他第 一次感到如此喜悦开心,如此轻松幸福。 “怜怜,大哥最宝贝的怜怜,怜怜……” 赫连上邪的话语停在两张相吻的唇里。什么话都不用再多说,他们已经找到彼 此了。 ************************ -------------------------------------------------------------------------------- “太子妃呢?” 赫连上邪刚从御书房回来,回宫后第一个想看到的人就是爱妻裘见怜。 “启禀太子,太子妃到双妹宫了。”宫女忙恭声回话。 盈儿这丫头三天两头没事就找怜怜,实在占去怜怜太多的时间了,他要好好警 告这丫头才行。赫连上邪立刻又跳上马,急往双妹宫跑去。 在双妹宫这儿,赫连盈儿拉着裘见怜怒冲冲地诉说: “怜怜,你说易禹安可不可恶,竟将我的话当耳边风,不好好教训他怎么可以?” 因为易禹安医术太高明了,被皇上留了下来,现在不但是御药阁的总管御医! 也是大学士之一,很受皇上重视。 裘见怜笑着点点头。“当然,真该要教训一次才是,我就让大哥派人去痛打他 一顿好不好?”她逗着盈儿说。 “好,当然好了。” 赫连盈儿还没回答,一个不太高兴的低沉男声就先说了。 “皇兄。”赫连盈儿看到来人,有些不好意思。 “大哥。”裘见怜看到丈夫来了,高兴地迎上去。 赫连上邪搂住了爱妻,轻抚了下她美丽的脸蛋,才扬着眉对妹妹说:“你想要 找人教训禹安是不是?皇兄就如你愿,只是不准你再常占着怜怜不放,要认清楚怜 怜是你皇嫂,还有丈夫要照顾呢。”语气甚是不悦。 裘见怜好笑地轻拍丈夫的胸口,要消去他的怒气。她只听过妻子黏丈夫的,但 她却是丈夫黏她黏得好紧。 赫连盈儿忙吐吐舌,点点头。“好,盈儿少去和皇兄抢怜怜就是了嘛。至于易 禹安的事,不劳皇兄担心,盈儿会自己解决的。” “真的?真不用皇兄替你教训那大胆又可恶的野人大夫吗?”赫连上邪忍着笑 问。盈儿和易禹安真是对最爱斗嘴的欢喜冤家。 赫连盈儿忙摇着手拒绝:“不用,不用了,盈儿自己的事会自己解决的,谢谢 皇兄好意。好了,皇兄,盈儿和皇嫂的话说完了,皇兄可以带皇嫂回去了。”她要 赶快将怜怜还给皇兄才是,免得皇兄心情不好,真拿易禹安出气,她可舍不得呢。 哦,不,嗯,该说是自己的仇要自己报才是。 盈儿的心事他当然明白了,赫连上邪也懒得管,不客气地就拉着妻子回宫。 “你好霸道,人家和盈儿谈得好开心,你不由分说就强将我带走。”回到房里, 裘见怜对丈夫发着娇嗅。 赫连上邪让爱妻坐在自己腿上,点着她的俏鼻道:“盈儿的事自有禹安会烦, 不用你帮忙,你好好伺候丈夫就行了。你的丈夫可是不能一刻没有你喔。” 裘见怜笑了,张手抱住了丈夫,给他一个热吻当甜头。 有了甜头,赫连上邪当然不会忘了后面的正事。他笑着抱起爱妻,大步地走向 暖床。 在恩爱欢乐的笑语里,飘出了两句话—— “大哥,他们的感情发展会怎么样啊?” “那就睁大眼看下去啊!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发展呢。现在你心里只能想着 丈夫,其余的自会有人安排。亲亲宝贝,为夫好爱你呢……” (全书完) -------- 转自拉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