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可儿的“第一次” 可儿★ 二十,二十!多美好、多值得纪念的数字啊,可儿的第二十本小说终于问世 了,请大家为可儿鼓掌鼓励,也为可儿高兴欢呼一下。 有些人应该会嘀咕叨念,可儿这第二十本小说怎么拖了这么久才出来,是不 是可儿偷懒?还是在为要不要公布真面目而伤脑筋?偷懒是没有,只是出国玩了 一趟,时间是在七月中旬,目的地是欧洲,足足玩了一个月才回国,开心极了, 也增广了许多见闻,才明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道理,可儿建议大家有 机会该出去走走,是个很好的学习机会。 至于公开真面目……在此要向殷殷盼望的读者们道歉了,因为出版社没有此 项前例,而且可儿身旁许多朋友强力劝告,别破坏大家心中对可儿的幻想,于是 暂时按下这个想法。不过众读者可不能说可儿食言而肥哦,因为刚开始真的只是 可儿不经心的一个小小玩笑,哪想到会让大家这么期盼,可儿在此要向感到失望 的读友们鞠躬,说声对不起,但是可儿也会有补偿行动的,可儿从德国带回不少 美美的明信片,你来信,可儿便寄明信片,当个纪念,也是礼物啰! 这次到欧洲玩一个月,是和朋友同行,类似自助旅行,不过我们运气比较好, 都有亲戚朋友家可以住,所以吃得好、住得好,结果回国后还变胖了,这要归罪 于欧洲的巧克力、冰淇淋太好吃了,而且可儿又是美食主义者,不胖才怪呢!也 有了许多第一次的经验,在瑞士的少女峰第一次看到雪,哇,快乐疯了!坐在阳 光和煦的石板街道上的露天咖啡座,享受优闲的异国风情,第一次感觉到生活也 可以如此浪漫。第一次拿着地图,在维也纳的市区找寻观光景点,用破破的英文 加上比手画脚问路。还有第一次被陌生人热情招待午餐,他们是来自大陆的留学 生,只因我们同样是中国人,嗯,很感动!第一次坐高空览车和第一次逛跳蚤市 场。还有,第一次看日全蚀,也看到了全欧洲人都为此疯狂的模样。这些都是可 儿永久难忘的回忆! 但是,最特别的经历还是在国外听到台湾发生大事,那是指七二九全台大停 电,看到报导,我和朋友都紧张得立刻打电话回家,知道没事了,一颗心才放下, 这才明白原来人可以离开台湾,但心永远都在台湾! 欧洲的优点是它漂亮的风景和完善的社会制度,这是最值得台湾学习的地方, 不过欧洲缺少台湾的热闹繁华和活力,出了国才会明白,台湾真是个宝岛,东西 样样齐全,物美价廉,所以玩一趟欧洲,没有买太多东西,对爱逛街买东西的可 儿来说,这可是非常难得的! 总之,欧洲之旅让可儿受益良多,可儿也迫不及待地期望着下回的旅游。 不过可儿也不会忘了写书的,这才是可儿最重要的事,因为第二十本书要当 个纪念,所以可儿在书尾写了两个结局,让众读者多个选择,喜欢这个点子吗? 别忘了来信告诉可儿哦! 最后可儿仍是老话一句,请大家继续支持可儿,可儿爱你们! 第一章 “雪雪,雪雪……” 躺在床上的男子一声又一声无意识的叫唤着,他原本俊逸过人、神采飞扬的 面庞如今消瘦憔悴得不成人形,结实壮硕的身躯也被病痛折磨得只剩一层皮包骨, 如此形销骨立的模样,真让人很难想像他有过“武林第一美男子”的称呼。 一个头梳单髻、身穿白衣的女子趴在床畔睡着了,由她苍白、饱含倦意的脸 蛋,以及眼睛四周的黑色阴影看来,可以想见她的疲累。为了照顾床上的男子, 她已经有三、四天都没阖眼了,最后她实在是撑不住,才会累倒地昏睡过去。 不过就算是在昏睡中,她秀雅的眉头还是紧紧蹙着,睡容极不安稳。她仍是 心系身受重伤的主人。 “雪雪……”大吼一声,祈彦从梦魇中惊醒,猛然睁开眼睛,喉头一股腥味 急冲而上,他痛苦的侧头,又呕出了一大口鲜血。 吼声惊动了四儿,她连忙跳起,顾不得全身虚脱得好像骨头要散了般,睁着 酸涩的眼睛探视主人的情形。 “公子!”看到祈彦又吐血了,四儿悲痛的轻呼,一面用一直紧捉在手里的 手绢为他拭去血渍,忧愁的眼里又聚集了泪水。 祈彦困难的转头看着自己的贴身婢女四儿。一次的瘟疫肆虐,年仅十岁的四 儿失去了她所有的家人,她跪在路旁,瘦弱的身体前放了张“卖身”的纸板,没 有价格,只求让她的亲人入土为安。但是六具棺木可是一笔不小的支出,无人问 津的她在路边足足跪了三天,直到遇上了他。他同情四儿的遭遇,也被她那双无 助的眼眸感动,所以掏腰包安葬了她的家人。那时的他是个自由无拘的江湖剑客, 一身出神入化的武艺为他嬴得了“第一快剑”的好名声,而他帮四儿并没有意思 要她为奴,还愿意给她银子让她能好好生活下去。 不过四儿拒绝了,经过了残酷的现实,她不再是个孩子,早熟得像个大人般, 一句“公子,您是四儿的主人!”她这一生就跟定了祈彦。 “为什么叫四儿?你是家中第四个孩子吗?”他曾经笑着猜测。 四儿却是很正经的点点头,“四儿有三个哥哥、一个妹妹,正是排行老四。” 四儿非常用心的服侍他,说她是自己的奴婢,祈彦倒觉得四儿更像是他的妹 妹,对他忠心不二,甚至在他这般声名狼藉、遭全江湖人唾弃之际,四儿对他的 心仍是没有改变,一样的用心,一样的尊敬他,自己身边能有四儿这样的人,他 觉得非常幸运。 “四儿,你离开吧,不必再服侍我了。”祈彦嗓音喑哑虚弱,他明白自己的 身体,在失去雪雪后,他没有生存下去的意念,加上运功分心以致走火入魔,他 知道最后的时刻来临了! “不,四儿不走,四儿要陪在公子身边,永远不和公子分开。”四儿脸色雪 白,语音颤抖却很坚定,她了解公子的性命有如风中残烛,拖不了多久了,但同 生共死是她的决定,她绝不独活。 祈彦无力一笑,眼里有着感动,“傻瓜,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人和人之间终 有分离的一天。我本来想为你找个好男人,让你后半生有所依靠,现在看来我做 不到了。四儿,你要自己努力,你是个好女子,我相信你一定能有幸褔的将来, 我祝福你。” 四儿全身震动了下,脸上显现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公子的心中只有 云雪雪,永远也不会明白她的心,但她不在意,能这样默默的爱着他,她很满足。 “公子,你别担心四儿了,公子要好好保重自己,快快康复起来。” 看到四儿眼里强忍的泪水,他有些不舍的叹口气,“四儿,不管我发生什么 事都别为我哭,这是我的选择,我不后悔,反而很开心。” “四儿明白,公子是为了能再和雪雪小姐相遇而高兴,四儿也为公子开心。” 她漾起真诚的笑容,公子的欢喜就是她的欢喜。 祈彦勉力的抬起手握住了四儿的小手,“四儿,你真是我的知心人啊!” 全部的人都用鄙夷的目光看待他和徒弟云雪雪的不伦之恋,雪雪还因此被迫 嫁给蝙蝠宫主夏侯威,可是雪雪却在洞房花烛夜刺杀丈夫失败后自杀,这件事让 他成了罪人,蝙蝠宫饶不了他,雪雪的家人也仇视他,而恰巧这两大家族掌控着 天下三分之二的势力,所以他处境之艰困可想而知。 不过逼他变成如此狼狈的不是蝙蝠宫和云家人,反而是他自己。雪雪被迫嫁 人,他阻止不了,心中的痛苦已是像被人千刀万剐般,再得知她为了爱他而自杀, 心情大恸,气血逆流招致内伤,消磨了他七成的内力,又在调养时走火入魔。以 他的修为来说,实在不应该发生这样的事,主要原因是他心灰意冷,已丧失活下 去的勇气,所以他放任自己伤势恶化,只求能在地府和雪雪续缘,这才是他最大 的心愿。 四儿小手用力回握祈彦瘦骨嶙峋的手掌,将公子的手背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这样大胆的举动是她的第一次,她知道时间不多了,仅能把握住这最后和公子相 处的时光。 他们主仆在一起的时间将近十年,所以祈彦当四儿这个动作只是对自己的依 依不舍,并不在意,只是自己走了,四儿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他真有些放不下 心。 日近黄昏,斜阳从纸窗照入房中,将执手相依的一对男女身影印在墙上。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是落日的写照,也是祈彦油尽灯枯的写照,而 四儿的神情悲伤却平静,眼中散发出的绝然爱意更将这段三角恋情画上悲哀的结 局。 一阵蚀骨的疼痛由四肢百骸传来,祈彦浑身痉挛颤抖,胸口如被重物压住般, 使得他不得不拚命用力的呼吸,但是一使力又换来了身上更多的疼痛,让他忍不 住呻吟出声。 “公子,公子……”看着祈彦痛苦挣扎,她也感同身受。老天爷,求您快收 回公子的命吧,使公子早日脱离这样的酷刑,否则就让四儿代替公子受苦,不要 令她眼睁睁的看着公子受磨难,这样的情形比杀了她还要难受……四儿失声默祷。 身体的剧痛、加上呼吸困难,祈彦的生命已走到了终点,神智逐渐模糊的他 听到了娇怜的哭声,好熟悉的声音,雪雪,是雪雪吗? 他朝思暮想、茶饭不思的丽容闯入眼眸中,雪雪,真的是她!“雪……雪, 雪……我……的爱,雪……”残破不成句的呢喃从祈彦口里吐出,涣散的眼里满 是狂喜。 四儿流着泪,知道公子是神智不清认错人了,她没摇头、也没否认,只是哭 得更加伤心。 “别……别哭,我……要……要来……陪……陪你……了,以……以后,我 ……我们……就……能……永……永远……不……不分……开,雪……” 祈彦的身躯颤动得愈来愈轻微,四肢渐渐的变冷,他嘴角动了动,断断续续 的模糊呓语飘出,饱受折磨的脸带着笑容,他终于能和雪雪永远在一起了。 “公子,公子……”四儿用尽气力的大喊,双手紧紧抱住了祈彦,脸埋在他 胸前痛哭。这个怀抱,她一直在祈祷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偎在公子的怀里,倾听公 子的心跳声、闻着公子的气息;没想到却是在如此的情形下达成愿望,上天为何 要对她这样残忍?! “我爱你,公子,四儿爱你啊,我爱你……”这句埋在她心底近十年的话, 四儿终于鼓足勇气吼出。从自己跪在路旁见到公子的第一面起,爱意就在她心中 萌芽了,在祈彦断气的最后一刻,她说了出来,她爱公子,用她整个人、整颗心 去爱他啊! 四儿的小嘴覆上了祈彦枯干的唇,感受他最后的气息,然后他的呼吸停止, 心跳也静止了。 四儿的泪一颗颗落在祈彦的衣襟上,她没离开公子的胸怀,就这样偎着他看 日落月升,银色月光流泄一地,然后再看着月儿西落,太阳由东边升起。 四儿从祈彦胸前抬起头,眷恋的目光不忍须臾离开公子的脸,小手轻抚着公 子的五官,用心去记住他的每一寸相貌,以便自己在轮回转世时能找到他。 拿起祈彦冰凉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上,她语音冷静坚定、神情肃穆的起誓, “公子,四儿对天发誓,不管公子转世到哪儿,四儿都要跟着,生生世世追随着 公子的脚步,一世世的和公子相遇痴缠,等待公子注意到四儿,等待公子爱上四 儿!四儿的心只属于公子,魂魄缥缈却永远以公子为依归,四儿愿意承受千万世 轮回的痛苦,只求和公子相知相爱相守在一起。若上天听到四儿的誓言,希望能 成全四儿的一片痴心,为此心愿,纵是尝遍爱恨折磨的痛苦,四儿也绝不后悔。” 掷地有声的誓言在房内回响,四儿热切真挚的情意让屋外的阳光都失色了! 她深情地再看祈彦一眼后,便背起他的身躯,一步一步的走出门,为躲开世 人的指责,他们远避人群住在山上,屋后便是断崖峭壁。 山风凌厉的吹着,吹起了崖边男女的衣衫,祈彦头靠在四儿小小的肩膀上, 两人的发丝被风吹乱而互相纠结着,四儿抱紧了公子,清秀的脸蛋泛起动人的笑 容。 “公子,四儿来了!” 然后,相拥的身子便如飞鸟般,以极优美的姿势投入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 瑞士卢卡诺 凉爽的风从大开的落地窗吹入房里,掀动了白色纱帘,在纱帘后是间起居室, 以白色为主的法式家具兼具欧洲贵族味道及舒适,粉蓝的墙上挂着多幅油画和风 景照片,疏落有致的盆栽点缀其中,地上是雪白的长毛地毯,这是个布置高雅清 爽的房间,让人一走入便感到心静神宁。 起居室的躺椅上半倚着一个长发少女,她两眼直视着墙上的七十二吋电视萤 幕,专注的神情只能说是着迷了般。 萤幕上播放的是她哥哥赫恺结婚时的录影带。 赫氏集团是世界著名的企业之一,它在台湾发迹,由赫贞义创办,赫贞义是 个头脑聪敏的商人,眼光锐利,时机看得准,投资手段大胆谨慎,所以能在短短 几年内便于台湾抢得了一片天,然后再以狂飙的发展速度席卷亚洲,站稳脚步后 再逐渐扩展势力范围至美洲、欧洲,成为国际性的大公司。如今赫氏集团的事业 仍在稳定成长之中,在世界商业舞台上占了很重要的地位。 外人都明白赫贞义只有一个儿子赫恺,赫恺是赫氏集团的少东,也是赫氏的 唯一继承人,但是外界不明白其实赫贞义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赫恺是老大, 之后是一对双胞胎儿子,只可惜那对双胞胎很小便夭折,而排名老四的便是女儿 赫语。 不幸的是赫语一出生便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身体孱弱,赫贞义夫妇花了好大 的心力才让女儿存活下来,因此赫语的童年大部分都是在医院中度过,直至她的 体质改善了,才得以脱离医院。 赫贞义为了让女儿有个优良安宁的环境调养身体,便将她安置在瑞士这个美 丽的国家。他们夫妇因为事业忙碌,没法子待在女儿身边,只能请保母、管家、 佣人照顾她。因为赫语很少出现在公共场所,而赫贞义夫妇为了保护女儿不受打 扰,也从不对外宣布自己还有个女儿,因此一般外人并不晓得赫语的身分。 赫语能明白爸妈爱她的苦心,虽然家人都不在身边,但她仍是生活得很愉快, 父母除了常打电话来关心外,也会抽空来看她,哥哥更是三不五时就会寄礼物来 给她,因此赫家人虽然分处世界各地,感情却是相当的好。 影片中的新郎、新娘是一对金童玉女的组合,面对镜头,这对新人笑得好开 心,不时的交头接耳、拉手亲吻,看得出他们感情融洽、恩爱情深。 赫语面露浅笑;没想到她这个一向爱流连在脂粉国的哥哥真的结婚了,哥哥 脸上的幸褔笑容是她从没看过的,表示哥哥很爱嫂嫂,她替哥哥终于找到人生伴 侣而高兴。 不过再幸褔欢乐的画面,经过再三的观看之后,一定会感到腻的,更何况赫 恺都结婚半年多了。从赫语接到这卷录影带起,她几乎天天都要拿出来看一遍, 少说也看过上百次了,为了怕太过频繁的观看会影响到画质,赫语还多拷贝了几 卷备用,如今每天一早起床后看这卷录影带已成了她生活的必须功课。 这就让人不禁要纳闷了,这卷录影带真有那么好看,可以到百看不腻的地步 吗? 赫语的眼光定在萤幕角落的男子身上,修长挺拔的身材包裹在剪裁合宜的浅 灰色西装下,显得风采出众,英俊的五官有如雕像般完美,让人感叹上帝造人的 巧妙,这个男子有如一件惊性的艺术品,深深打动了赫语的心,让她在第一次注 意到这个男子时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深邃的眼眸、抑郁的眉头,参加婚礼的他却没感染到欢乐的气氛,好似他心 中有千万个结不能解开似的,让赫语看得心疼,愈观察他就愈深深感受到他对自 己的吸引力。 所以她每天放录影带看,并不是看片中的新人主角,而是看这个男子。 赫语从哥、嫂那儿知道了他的名字——祈正砚,祈氏企业的总裁,名企业家 之一,年轻有为而且未婚。 祈正砚是嫂嫂安心儿的朋友,祈氏又和赫氏集团有生意往来,所以哥哥结婚 才会邀请他来观礼。 只是为何祈正砚看起来那么不开心?是不是心爱的人离开他了?从看到祈正 砚起,这个疑问就一直盘旋在赫语心中,不知为何,她直觉上就是这么想,每看 一次录影带,她心中的疑惑就愈加重,愈想要解开谜团。 不过,赫语生性羞怯,虽然长年住在国外,但是国外女子的热情开放她没学 到,仍保有东方女子特有的娇怯,这让她不好意思开口向哥、嫂询问祈正砚的事, 只能憋在心中猜测。 幸而大嫂心儿是个大方爽朗的女子,对待她这个未曾谋面的小姑有如亲妹妹, 经常主动打电话来关心、找她聊天。隔着电话,她和嫂嫂成了好朋友,两人将生 活上的所有事都拿出来和对方分享,一个身在台湾、一个身在瑞士,她们的交往 却像没有时空限制般,好得不得了。 有了大嫂这个知己,赫语也有了管道探听祈正砚所有的事。大嫂明白她对祈 正砚的好奇后,非但没有笑她,还表示愿意介绍她与祈正砚认识。男未婚、女未 嫁,两人家世又是这般匹配,安心儿是乐见其成。 听大嫂这么说,赫语反而羞得不敢行动,这样不是太大胆了吗?会不会引起 祈正砚的反感呢?而他看到自己后会有兴趣和她交往吗?种种问题让赫语更加的 犹豫不决,事情就这样一天天的拖下去。 不过,因为祈正砚是日本人,赫语开始对日文产生兴趣,近三、四个月来, 她每天都请家教老师来教她日文,她除了画设计稿外,就是将所有心思放在日文 上,所以她日文学得突飞猛进,如今一般的日常对话已经难不倒她了。 正值双十年华的赫语衣食无缺,但因为身体差,所以从小到大无法像一般孩 子一样在学校里接受正规教育,最多也只是上个半年、一年的课,便要在家休养。 为了让她顺利接受教育,爸妈将学校的老师请回家,连她的大学教育也是如此完 成的,可能是体弱无法出门,少了许多外面的诱惑,她念书一向认真,十七岁便 拿到了学士的学位。 赫语酷爱美丽的东西,她父母也尽力为她建造了一个美丽的环境,她所选修 的科目是设计,设计创作一切美丽的作品,包含衣服、珠宝、饰品…… 赫家父母怕女儿太劳累,只让赫语画设计图,而请了设计师、工匠把她的设 计图做成成品,还拨了一笔资金为她创造一个品牌“语”。 原先她和爸妈也只是抱着玩玩的态度上市贩售,赫语也不期待这个牌子能卖 钱,因此“语”并没挂名在赫氏集团之下,而是独自运作,产品种类不多、产量 也很少,就算卖得不好,赫语便拿来当成是自己的收藏品,上柜贩售不过是用来 满足她的成就感罢了。 没想到“语”却在欧洲一炮而红,崇尚唯美的设计受到了很多人的喜欢,赫 语不愿意自己的作品摆在不适合的地方,或穿戴在不相配的人身上,所以她将价 格订得很高,又对买主很挑剔,也是因为“语”这样挑客人,产品又少,更加造 成有钱贵妇人的喜爱,产品一上市,总是在最短时间内卖出,这样的成绩让她自 己和家人都惊讶极了,她将如此的幸运当是上天对她开的另一扇窗,弥补她身体 不好所受的种种限制。 当然,因她如此的身体是不能太过于疲累的,所以“语”的所有行销企画、 公司运作,爸妈都找了人帮她,她只须做自己想做的事就行了! 赫语明白自己是活在家人为她建造的象牙塔内,过着平静悠然、无风无雨的 生活,她也一直很满意这样的日子,直到她知道了祈正砚这个人。如今她的心好 渴望能飞,到外面的世界去认识他,近来这样的渴望是愈来愈强烈了。 赫语的眼睛随着萤幕的转动变化,熟练的在某一点找到祈正砚的身影。这卷 影带中,除了哥哥、嫂嫂外,出现最多的人就是祈正砚了,不知摄影师是否也很 中意祈正砚?在众多宾客里,他的特写特别多,而拍新郎、新娘时,也能看到他 的影像,这是很奇特的巧合,但满足了赫语的心,让她能看到祈正砚的许多面, 沉思、凝神或是专注。 在看了这么多遍影带后,他的身影早就深深的烙在她心上,他的每一个动作、 表情她都熟悉极了,对他,赫语更是觉得似乎已经认识很久、很久,像是有几个 世纪般长远了。似曾相识,正是她对祈正砚的心情。 轻轻的敲门声唤回了出神的赫语,女佣进来告诉她日文老师来了。 赫语对女佣点点头,起身要关上电视时,萤幕上正好出现祈正砚的特写,他 那满含风霜的眼眸让她动容。她要让他再快乐起来,这是闪过赫语心中的念头,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去见他! 不让自己再退缩,赫语马上喊来了管家,要他订最快回台湾的机位。 台湾,这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国度,她终于要回去了! “小语怎么突然想回台湾呢?”赫恺疑惑的看着妻子,心儿告诉他小妹已经 上飞机了,预定明天中午抵台。 “她待在瑞士这么久了,也应该出门走走啊!”心儿微笑回答。 夫妇俩各据书房的两边,面对面坐在书桌前。这个书房从门口进入后,就会 发现是个完全对称布置的房间,不管是书桌、书橱、书桌上的手提电脑,甚至文 具摆放都是完全一样;所不同的只是赫恺身后书柜里放的是商业书籍和各式的报 表文件,而心儿这边的柜里摆的都是有关中国文学、历史方面的古书、课本,因 为她还在念中文研究所。本来他们可以各有一间书房,但是两人却很有默契地选 择了将两间书房变成一间,这样就算是各忙各的事,也能在抬头时看到对方,由 这举动便能看出这对夫妻的相爱。 “可是她对台湾又不熟悉,从她五岁离开台湾后就一直住在国外,就算要度 假也该去美国看爸妈,怎会来台湾?”赫恺眉头轻轻皱起,仿佛不很欢迎妹妹的 来到。 “她来台湾不好吗?我可是很欢迎的,我期待看看小语这个设计家已经好久 了!”心儿和赫语通电话虽然聊得开心,但没实际见过面总是一个缺憾,而两人 又是一家人,她自是希望能亲眼看到这个小姑。 “她可以来台湾,但不该在这个时候。”赫恺低声轻语,心中在担心着一件 事。 心儿没听清楚丈夫在说什么,但看赫恺脸上没有笑容,她也敛起了笑意, “恺,难道你不喜欢小语来台湾吗?”小语是他的妹妹,听到妹妹来访,赫恺实 在不该是如此沉重的神情。 赫恺知道心儿和小语这半年来透过电话已成了莫逆之交,心儿也真的想见小 语,小语又是他唯一的小妹,于情于理,他绝对不会不欢迎。 只是……那件事能告诉心儿吗?或许小语来访并不会和那个人碰面,他实在 不必太过于担心了。 赫恺笑笑,“我当然喜欢小语来了,只是小语的身体不好,我很担心她要坐 那么久的飞机,而且台湾的环境又远比不上瑞士,小语能否适应也是个问题,所 以你若想和小语见面,其实我们可以到瑞士看她的,不必她千里奔波来台湾。” “小语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只要注意一点便没问题,台湾现在是四月天, 不冷也不热,我相信不会有事的。”心儿回答丈夫。 老婆都这么说了,人又已经在飞机上,他还能有什么意见?只好等小语抵台 后他多加小心就是。“我们明天一起去接机!”赫恺提出。 心儿高兴的点头应好,她低头看看手中的书,又看看丈夫桌上那一叠文件, 顽皮的露出了小小的酒窝,丢下书,来到丈夫身边。 “我不想看书了,人家陪你办公好不好?”心儿迳自在丈夫腿上坐下,粉臂 绕上了他的颈脖,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提议。 这个小妮子!赫恺放下笔,扬起眉头忍住笑,“你要陪我办公?” 心儿小脑袋点了下,美丽白净的脸上浮现无辜可爱的表情。 陪他办公?说是引诱他还比较贴切。心儿怎会不知道自己对丈夫有多大的影 响力,此刻的她巧笑嫣然的坐在他腿上,他怎可能忍受得了?可是该死的,他还 有一些重要的文件没看完,这些全是明天开会的资料啊! “明天是月会,对公司营运很重要的。”赫恺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对小调皮 说也对自己说。 “嗯。”顽皮的脑袋又重重点了下,还煞有其事的为丈夫摊开文件,拿起笔 放到他手中,眼眉、小嘴全是能融化人的柔媚笑意。“那就赶快办公啊,别浪费 时间了。” 赫恺感觉到腹部有道烈火熊熊燃烧起来,而他的手已经不受控制地溜入爱妻 的衣裳里。 “那……那个会,真……真的很……重……要!”赫恺奋力维持着最后一丝 的超人毅力,天杀的,为什么这个小妮子会如此诱人呢? 心儿脸色泛红,仿佛喝了酒般,小嘴鲜艳欲滴、醉眼迷蒙,这更蛊惑了他全 部的心神。 “那你还等什么呢?”吐气如兰,心儿小嘴贴在丈夫耳边呢喃。 赫恺低咒一声,猛地抱起爱妻,急急地走出了书房。 “你这个小红帽敢招惹大野狼,大野狼决定要吃了你!”在往房间的路上, 飘下了男子低沉的轻吼声。 回答他的是一串如铃铛般清脆的笑声,但马上笑声又被封住了,只剩下一声 吟哦。 公事、妻子,这个天平永远也平衡不了。 赫语看着底下如玩具模型般的千陌山河,还有一条条横跨其中的道路,知道 自己已经在台湾的上空,飞机再过十分钟便要降落了。 她将手放在跳得有些急促的心脏上,努力的呼吸、吐气,想平息自己不知道 打哪来的紧张感。就算回到了台湾,也不一定能见到他,为何自己现在就开始紧 张了呢? 低头审视身上的白衣裙,这也是她自己设计的衣裳,用了她最爱的颜色,哥 哥曾经笑过她,她自小便出入医院如同自己家那般频繁,看多了白色的病房、穿 白袍的医生护士,怎么还会喜欢白色?换成是他一定讨厌死了! 赫语只能对哥哥微笑,说不出自己喜欢白色的原因,但这个颜色总能让她感 到平静安宁,而且她白皙的肌肤配着雪白的衣服,更衬得她纤细的身形有几分飘 逸出尘的清灵。她觉得自己有如纯洁不沾尘埃的天使,原可以超脱于物外,却为 了某个人愿意收起美丽的翅膀,在人间停留。 赫语嫩白的颊上浮起了红潮,看自己想得那么浪漫,她根本就还不认识他啊, 却一厢情愿的想为他做出一切的牺牲,真是难为情。看着愈来愈靠近的地面,台 湾,她还是来了! 安心儿抬头看看出境厅墙上的看版,小语坐的那班飞机准时降落,所以等一 会儿她便能看到小语了。 “小语一定是穿白色衣服的。”心儿告诉身边的丈夫,她可以猜得出来。 “她本来就喜欢白色。”赫恺随口回应,他们兄妹也好久没见了,他有些担 心自己会认不出人来。 入境厅的走道开始涌出人潮,心儿和赫恺在人群中找寻赫语的身影。 一名白衣女子轻巧的出现在厅里,她带着一个小行李箱,一眼就看到了来接 机的哥哥、嫂嫂,她含着浅笑走到他们眼前。 “小语!”心儿惊喜的大叫一声,给赫语一个欧式的热情拥抱。 “欢迎你来台湾,小语。”赫恺也开心地迎接妹妹。 安心儿的热情融化了赫语的心结,将她和大嫂的感情由初次相见拉到了在电 话中无话不谈的知心好友地步,两人热络的拉着手、高兴极了。 听到哥哥叫她小语,赫语略显诧异的望着大哥,“哥,你不是一向都喊我小 四吗?你从不喊我小语,说叫小语太生疏了,怎么大哥你竟然改口了?” 小四?!赫恺心下一惊,怎是这个称呼呢? “小四,好可爱的小名,是因为你是老四吗?”心儿知道赫家其实有四个孩 子,而老二、老三便是不幸夭折的双胞胎。 赫语点点头,“对啊,虽然二哥、三哥自小就过世了,但是大哥心中一直很 惦记着他们,所以就喊我小四,为二哥、三哥在称谓上留下位置。” “这是个很好的纪念方法,好吧,小语,那我以后也叫你小四好了。恺,你 也别替小四换名了,还是叫她小四吧!”心儿愉快的改变称呼。 赫恺心中一叹,眼里飞快闪过一抹忧虑,顺应众人的意思改口,“小四,大 哥帮你拿行李。咦,庄管家不是陪你一起过来,怎么没看到他?”因为赫语有心 脏病,因此她出门,身边一定要有人陪着。 “我放庄伯大假了,让他可以好好去度假,不必跟着我。”赫语吐吐舌小声 回答,有些担心大哥知道了会责备她,但她不愿在台湾时出门还有人跟着,这样 一来,她如何和他见面呢? “小四……”赫恺不赞同的蹙起眉,正想好好说说这个大意的妹妹一番,心 儿立刻出声救了赫语。 “小四变独立了,恺,你该要高兴才对。走,小四,我们赶快回家,我已经 让厨房准备了许多你爱吃的菜给你接风洗尘呢!”心儿抢下话,也将赫语的行李 交到丈夫手上,对他眨眨眼。 赫恺明白老婆的意思是要他别对赫语说教。罢了,一个人说不过两个,他可 不想和老婆作对,于是很识相的接下行李,护送着两个女子走出机场。 但是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赫语到台湾必会掀起一场大风波的!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