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日子不停地转动,在楼园也有了很大的转变。 最大的不同来自楼园的主人楼渊,他终于搬回房里住了!原本就应该如此, 可是楼园上下的人都明白,这表示少爷真是接受了老爷子为他纳的小妾,二夫人 现在正得少爷的眷宠呢! 而少爷的脾气也变得温和多了!当他单独和二夫人在房里时,经过的仆人常 可听到房里传来少爷开怀的笑声,这简直是天大地大的事!有些人在楼园或在百 草堂中等了许久,从来就不晓得原来少爷也会笑。虽然在下人面前,少爷还是严 肃冷漠得紧,但是只要面对二夫人,少爷脸上的寒霜就如同遇上阳光般立刻化去, 变成了一个温柔的男子。 二夫人是脾气好、人又宽容,佣仆婢女们若有什么事,她都愿意帮忙,也常 在少爷面前为下人们说话,佣人们喜欢她极了。 另外就是曹雨诗也转性了,大家都看得出她不再像以前黏得紧,她变得静多 了、话也少了,终于有了闺女应有的模样。这让曹掌柜感到高兴又欣慰,尤其是 开心辜鸿影对曹雨诗的真心关怀。 本来是风马牛不相干的两人,现在常可见到他们在一起的身影。曹雨诗虽对 辜鸿影态度冷淡,有时还会生气不理他,但看得出她已在慢慢接受他。也渐渐习 惯身旁有个辜鸿影,有时见不到人,她还会坐立不安地找人昵! 像现在就是了—— “辜鸿影,你在哪里?”曹雨诗人跑进药楼里叫唤。自她病好后。就不再称 他是辜大夫了,每次都是连名带姓地叫他,辜鸿影反而感到高兴,辜大夫听起来 好生疏,叫名字反而亲近多了。 “小诗,有事吗?”辜鸿影从一长排放药材的柜子中探头往外看。 “我要你陪我上街,我要去买东西。”曹雨诗语气带有命令的说。 辜鸿影对她微笑着,却是摇头表示不去。 “为什么?今天轮到你休息,你又没有其它事做,怎么不陪我上街?”曹雨 诗不高兴地问。 辜鸿影笑笑,却很坚定地回答她:“你请人的语气不对,没有诚意。” “你!”曹雨诗略一跺脚。辜鸿影以前是任她要求都不会拒绝的,自她在无 天畹生病受他照顾以后,他不但人常黏在她身旁赶都赶不走,还大胆地要求她改 这改那的。曹雨诗起先是根本都不理他,后来实在是被辜鸿影烦得受不了,才勉 强依他的话做。现在辜鸿影虽然还是对她很好,却也有了自己的脾气。还愈来愈 敢管束她!曹雨诗虽然在口里抱怨他,心里对他可是愈睐愈有好感,因为,她一 向喜欢有个性的男人。 曹雨诗只得换上温柔的笑脸对他妥协:“辜鸿影,请你陪我上街好当了?我 想买些东西送爹,明天就是爹的生日了。” 辜鸿影走近她,点了点头道:“好,既然明儿是曹掌柜的寿诞,那我也该买 个东西孝敬他老人家!走吧,到街上看看要买什么?” 两个人影亲密地离开了。 胡翩翩人就坐在木梯上,微笑地看着底下发生的一切。她绝对没有偷窥的癖 好,只是每次都是巧合得刚好。她在顶楼的阁楼里看了好一会的景色后,正想下 楼回房,就让她看到了这一幕。 紧张大夫不再紧张了,他已经明白要如何制伏他的心上人。 而那位单纯小姑娘也变得温柔多了,看来,她已经是想通了。 胡翩翩既放心、又开怀,终于成就了这对佳偶! 天气渐渐变暖和了,时序也要由春天转入初夏了,时间又过了一个月,胡翩 翩已经在楼园中待了两个多月,她和楼老爷约定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二十天了。 胡翩翩正在衣柜里找衣服,她要翻出些较轻薄的衣裳出来穿,在衣服堆中却 让她看到了一个破旧的锦盒。 “这个锦盒我记得已将它退回给楼老爷了,怎么还在这里?”胡翩翩喃喃自 语地说着,打开了锦盒,月琉璃好端端地摆在盒中。 胡翩翩将它放到掌心中把玩,原是冰凉的玉石,一接触到人体立刻变得温热, 它暗绿色的外表也转成了莹亮的绿色;无论在何种气候,或是把它握在手里多久, 掌心都不会出汗。同理,将它贴身戴在胸前,夏天再热身子也不会汗滴滴滴的。 而在冬天。它又温暖如个小火炉,所以月琉璃才会是个价值连城的宝物。 在来京城的路上,胡翩翩在马车里坚持要将月琉璃还给楼老爷,也是因为它 的贵重,它既然是楼府的传家之宝,她怎能收下?胡翩翩不想深究楼老爷送她月 琉璃是有何种特殊意义,不该她得的东西她就不会收下,她不想为自己找来没有 必要的牵绊,想不到月琉璃仍是留在她身边。 胡翩翩看了月琉璃好一会,才将它放回锦盒中。 倚红进了门向胡翩翩道:“二夫人,少爷派人转告,他在分铺有事耽搁了, 会晚些回来,请二夫人先用晚膳。” “我还不觉得饿,等少爷回来再吃好了!”胡翩翩回答,让倚红下去了。 和楼渊一起用餐习惯了,一个人吃饭就会觉得食不知味。 在无天畹的那段时间里,两个人都是同榻而眠,回楼园后,楼渊也不再回书 房睡了,就与她同房。两人虽是夜夜同床,但他总是克制着他的欲望,所以胡翩 翩至今仍然是清白的身子。 每日早晨,胡翩翩一定是被他如雨点般细碎的绵密的吻给唤醒的。楼渊会怜 爱地爱怜她许久,对她眷恋再三后,才舍得起床。 白天楼渊忙碌着公事,胡翩翩就在书房、药楼里打转找事做,有时也会玩心 在起找丫环陪她放纸鹤、踢彩球玩。 晚膳后,就是两人最亲昵的时间了。他们不在房里,就是在药楼的小阁楼中。 胡翩翩将无天畹那支楼渊亲手做的竹笛带回了楼园,他们就一个人吹笛,另一个 人就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曲名说出,或是比赛谁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做出一首曲子 来。若将吹笛改成吟诗作对也一样,有时候就是换成下棋比输赢。两人常常玩到 忘眠,通常结果总是两人旗鼓相当、不相上下。 楼渊常会对胡翩翩的聪明才学感到惊讶和佩服,对她的身分他也曾有过疑问, 因为她实在不像是出身青楼的女子。无论在气质、学识上,他都无法在胡翩翩身 上感到任何的风尘味。但是,爷爷是从来不说假话骗人的,楼渊也只能将胡翩翩 视为奇女子,并庞幸爷爷从那种地方将她给救了出来。 而胡翩翩对楼渊,她是用真心诚意来对待,除了楼老爷和她的约定外,其余 的事她绝不欺瞒他,而且她也无力隐瞒楼渊什么。“眼波才动被人猜”,这就是 他们在一起时的最好写照。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楼渊已能看透她的心思,并且明 白她在想什么。他除了宠爱胡翩翩外,他对她还有更多的相知相惜。两人心性上 的完全契合,这在世上是找不到第二人可以替代,她似他们本就该相属的。但是 在胡翩翩心里还是梗着一个心结,那便是她和楼老爷的任务约定,若没了这层约 定,她才能全然无愧地面对楼渊。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太晚了。既然她收下了酬劳,达成任务才是她的当务之急, 这对楼老爷好、对楼府也好,更是为了楼渊!胡翩翩没有别的选择。 胡翩翩注意到被她放在一旁的锦盒,月琉璃正好可以派上用场了! 胡翩翩沐浴出来时,楼渊已经回来了,人正坐在桌前等她,桌上他已叫人摆 上丰盛的晚膳。 楼渊向胡翩翩张开了双臂,她娇羞地奔入他怀中,搂着他,他轻吻着她的脸 颊,有些心疼地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等我回来后才用膳,我晚回来,你就饿 肚子。下次你先用膳,别再等我了!” 胡翩翩坐在楼渊腿上俏皮地摇摇头,抱他的颈子撒娇:“翩翩要等夫君!翩 翩就是要让夫君惦记着翩翩,如此夫君就会早点儿回来陪翩翩了。” “真拿你没办法!?楼渊哈哈一笑,点着她的俏鼻。低头就给她一个缠绵的 长吻。 好一会后,楼渊才放开胡翩翩,两个人都有些喘了。 “用膳吧!”楼渊为她夹菜,有餐时间是轻松愉快的。 餐毕。胡翩翩拿出了锦盒,慎重地交给了楼渊。 “这锦盒好眼熟!”楼渊看了外盒一眼,打开了锦盒。当他见到里面的月琉 璃时,他眉头皱了起来。 胡翩翩在一旁解释:“楼老爷将它当成见面礼送了翩翩,翩翩本已将它退还 给老爷了,不知为何今天在衣柜里又发现了这锦盒,只好将锦盒交还给夫君。” 楼渊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月琉璃是楼府的传家之宝,爷爷竟将月琉璃送给 你?”月琉璃是蒙皇恩赏赐的宝物,楼府历代祖先对它是非常地珍惜。加上它有 神奇的功效,所以一向是楼府的主事人所佩戴,所以月琉璃也是权威的表征。现 在爷爷竟将它送给了翩翩?怎不叫他吃惊? 胡翩翩浅笑回答:“就是知道月琉璃是楼府的传家宝,身价不凡,翩翩才不 敢收,将它交给夫君保管,是最适当了。” 楼渊看了她一眼,心想,爷爷若不是非常喜欢翩翩,是绝不可能将月琉璃交 给她的!这明显表示着楼府将来的大权会转交给月琉璃的拥有人,那就是翩翩! 别说翩翩是一名女子,楼府的主人从没出现过女子;若要严格算起来,翩翩甚至 到现在都还没正式入楼家门,爷爷该明白这道理的。又怎么会作这种决定呢?还 是这又是爷爷逼他回楼储的一种计策呢? 胡翩翩见楼渊紧闭着嘴,半天都不吭一声,小手轻拍着他胸膛,关心地叫: “夫君、夫君。你怎么了?” 楼渊动了动,将她抱到膝上坐,淡淡一笑:“没什么,只是乍见到月琉璃有 些惊讶罢了!” 胡翩翩将月琉璃挂在楼渊胸前。 “夫君是楼府的唯一继承人,挂在夫君身上就对了,老爷子也一定希望将传 家之宝交给夫君保管!”她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楼渊并不高兴月琉璃挂在他身上,想脱下来。 “月琉璃是楼府的表征,戴着它就成了楼府的主人,我不适合,还是将它还 给爷爷好了。” “既然夫君这么想,就把月琉璃放回锦盒,找时间再交还给楼老爷好了!” 胡翩翩替他脱下。 楼渊这时听出她的语病来了,搂了搂她笑问:“你叫他楼老爷是否叫错了, 你该改叫爷爷才对呀!” 胡翩翩低头将月琉璃放入锦盒里,不经意地回他话:“喊楼老爷并没错,爷 爷才不是翩翩该叫的!” 楼渊收起笑容,抬起她的下巴严肃问:“为什么?” 胡翩翩却故作轻松一笑。企图转开他的注意力:“夫君,别沉下脸嘛!称谓 又不是那么重要,翩翩今天又做了一首曲子,现在吹给夫君听好不好?” 她的逃避让楼渊更要问明白原因:“告诉我理由,翩翩,别瞒我任何事!” 胡翩翩的神采明显暗淡了下来,无意识地玩弄着手中锦盒低声说道:“楼老 爷对翩翩已经很好了,他才会向楼园的佣婢介绍翩翩的身分是二夫人,是他为夫 君纳的小妾。其实翩翩心里很明白,翩翩只是楼老爷安排照顾夫君的侍女,翩翩 既不是让花轿抬入门,也没和夫君正式拜过堂,哪有当二夫人的资格!翩翩又怎 能厚颜地称楼老爷为爷爷呢?” “那你又为何称我为夫君呢?”楼渊继续问。 胡翩翩心虚地低头咬着下唇,握着锦盒的手指都被使力得泛了白,她的回答 更加小声了。 “夫君当初不愿意接纳翩翩,翩翩怕再被送回青楼,只能坚持自己是夫君的 小妾,自抬身价的喊你为夫君,这全是因为翩翩的爱慕虚荣。是翩翩不好!夫君, 不,少爷,翩翩开始改过。以后都称您为少爷!” 这话一说完,一时之间房内变得出奇的安静,沉闷的气氛压迫得人喘不过气 来。 许久后,才听到楼渊嘎声说道:“如果这是你的认为。你是否也该听听我的 想法呢?”握紧的拳头、紧绷的脸、急速起伏的胸膛,都在显示出他的怒气,他 是非常非常地生气。 胡翩翩头低到不能再低,声音如蚊子叫般:“是,少爷!” 楼渊粗鲁地将她猛抱入怀中,忿忿地低吼:“别叫我少爷!老天,你怎能这 般委屈自己喊我少爷?你不是侍女,永远都不是侍女!你是我的妻妾,我楼渊的 妻妾,不是什么鬼侍女!我是你的夫君,我的爷爷就是你的爷爷,明儿我就带你 回楼府祠堂上香拜堂,我要你成为真正楼府的人,成为我的人,做个有名有分的 楼府夫人!”他将胡翩翩搂得好紧,一颗心像要炸开般的疼痛,又疼又气。 楼渊在生自己的气,他气自己竟让胡翩翩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气自己从没想 到她的立场,自己也没发现她的难堪无助。胡翩翩的卑怜态度像是一把刀狠狠地 刺在他心上,让他简直想把自己大卸八块。 他只考虑到自己,从无天畹回来后,他的心常在要不要回楼府的答案中摇摆, 他也明白唯有回去才能给胡翩翩一个正式的名分。每晚和她同床共枕,对他而言 真是个酷刑!他多希望自己能毫无顾忌地爱她、怜她,让她真正地属于他,整个 人都属于他,但他却一直在犹豫不决,无法果断地下决定。 楼渊从没考虑到,以胡翩翩的聪敏,她一定能想出她在楼园的二夫人尊称只 是个空名,实际上她根本没身分地位。虽是如此,胡翩翩对他却是毫无怨言,也 从不对他有所要求。她将所有的心酸委屈都埋人自个儿心底不对他说明,也不愿 给他任何的压力。而该死的!他竟然也忽视了她的想法和反应,让她隐忍了这么 久的委屈,遭受如此不公平的待遇,他于心何忍啊! “少……嗯,夫君不是一直不愿意回楼府吗?翩翩不要夫君做违反自己心意 的事。只要夫君对翩翩好就够了,翩翩是什么样的身分都不要紧!”她万般柔情 地伸手轻抚楼渊的脸庞。 楼渊眼里混合了自责和疼惜,还有他对胡翩翩的全心爱怜。 “这还不够,给你个正式的名分才是真正对你好。说是为了你,其实也是为 了我自己,我迟早都要回楼府一趟的!” “夫君愿意回楼府接掌家业了!”胡翩翩怀着希望屏息问。 楼渊却是一迳地摇头。大手滑下她的秀发,轻嗅着掌心的一撮发丝,激动的 心情平复了,他闲适地回答:“我只是带你回祠堂拜堂而已,不会回去接手大权 的。” 胡翩翩双手搂住他的腰,小脸埋入他怀里.闻着楼渊身上那股特有的男人气 息。 “楼老爷会肯夫君这么做吗?” “爷爷会肯的,这事有我,你别操心。”楼渊笑得有自信。 胡翩翩依偎着他,闭上眼睛不说话,事情会如此简单吗?“ 楼渊将注意力转回她放在膝上的锦盒,打开盒子拿出了月琉璃,动手将它挂 在胡翩翩身上。 “夫君!”胡翩翩看着胸前的月琉璃,不明白地望着楼渊。 “爷爷既然把它给了你,它就是你的了!有月琉璃在你身上,你不但是楼府 的人,而且还会成为楼府的女主人。”楼渊边说边密密地轻啄着她。 胡翩翩被他逗得咯咯笑,信任楼渊的决定。“夫君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榉渊长声一笑,抱起胡翩翩就起身人内,邪邪地在她耳旁低语:“娘子既然 这么说了,那夫君今晚就要让美人侍浴了,好生享受一番!” 胡翩翩登时脸蛋红得似颗苹果,娇羞地忙将脸藏入他肩上,一遇上男女情俗 的问题,她就只能脸红心跳,完全由楼渊来引导了。 明天——楼府将会有大事发生了!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