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公主,皇上请您到御花园赏雪阁。” 在宫里看书的金蝶接到命令便起身出门,昨儿个下了场入冬以来的初雪,所 以三皇兄才会想找她去看雪吧。 金蝶来到赏雪阁,阁里除了三皇兄外,任远竟然也在场。 “见过皇上。”金蝶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了,皇兄只当个中间人,为任远找出你后就可以大功告成离开了。” 金麒笑笑说完便走开,也带走了服侍的宫女、侍卫,将赏雪阁留给这对情人。 “蝶儿!”任远迫不及待地上前抱住了金蝶,头低下便热烈的吻住她,许久 后才温柔的结束这个吻。 “竟让皇兄做这样的事,你太大胆了!”金蝶偎着任远娇嗔。 “我想见你只有用这样的方法了。蝶儿,我有事找你。”任远柔声说道。 “什么事?”金蝶好奇。 “就是我们的亲事。皇上交代的事我已经处理好了,这两天便要离开皇宫, 我想在离宫前将我们的婚事谈妥。我已征询过皇上的意思,皇上很愿意将你许配 给我,不过女儿的婚事该是由父母作主,所以我应向你的母后萱娘娘提亲,我想 在提亲前问问你的意见,若一切都没问题,我即刻向萱娘娘提起亲事。”任远笑 得喜气,他等这一刻已经等得很心急了。 “要这么快吗?”金蝶惊讶不已。 “我们是两情相悦,而且如今大事已成,何必再蹉跎,现在这个时机正好, 难道你要等白了头发才嫁我吗?”任远抚着金蝶的脸颊笑说。 “可是……可是我还没准备好呢!”金蝶急忙表示。 任远笑得更愉快了,“你只要当新娘子嫁给我便成了,还要准备什么呢?” “我……”金蝶语塞了,又不好告诉任远母后的事,只能暗自着急。 “蝶儿,难道你不想嫁给我?”任远看金蝶听了没有欢喜,反而满脸忧愁, 不禁心生怀疑。 “不是,当然不是了,任远,我对你的感情你该很明白,只是……只是这其 中还有些问题。”金蝶愁眉苦脸的告诉任远。 “什么问题?莫非是萱娘娘不同意让你嫁给我?”任远猜测着。 “不错,本宫不答应。”一个声音比金蝶更快给任远答案。 “母后!”金蝶看到母后出现,吓住了。 倒是任远比较沉着,听到金蝶的呼唤他使明白眼前的贵妇人是萱娘娘,他赶 忙放开怀中的金蝶,上前拱手行礼,“任远见过娘娘。” 萱娘娘也是见昨天下了雪,今天起了兴致来看雪,没想到让她发现了这件事, 她虽然只听到一部分他们的对话,便能猜到一切,这已经教她生气了,又见任远 还是个跛脚残疾人时,她的脸色更加的不悦,面对任远的行礼,她只是一挥手当 是回礼。 任远也看出了萱娘娘的不高兴,极有诚意的开口:“萱娘娘,在下名叫任远, 因在望龙顶和金蝶公主同时坠崖而和公主相识,两人在崖底时有段同甘共苦的经 历,也互相有了感情,结下情缘,在下希望能与金蝶公主共结连理,遂斗胆向娘 娘请求,请娘娘同意将金蝶公主嫁与在下。” 金蝶也看着母后,希望母后能答应。 萱娘娘连连深呼吸才不会被气昏,不客气的问任远:“本宫对于你竟敢向本 宫提亲要娶蝶儿感到很好奇,本宫想请问你有什么能力娶个公主为妻呢?” “娘娘若是指地位、财势,在下没有,但在下有颗真诚的心,并且保证能带 给公主幸褔。”任远实在回答。 “任远,本宫很欣赏你的诚心,但是诚心不能吃、不能穿,一点用也没有, 蝶儿是一国的公主,出身不凡,一向过着尊贵富裕的生活,这样的生活连大富人 家都未必供得起,而你不过是个江湖人,没财没势,如何养得起蝶儿呢?你要娶 蝶儿,无异是痴人说梦话!”萱娘娘冷言讥讽。 萱娘娘的回覆虽然令任远难堪,但他仍不气馁,“娘娘,宫里的生活是富贵 荣华,但在宫里的每位嫔妃都很快乐吗?若只是日子过得好却无法自在开心,那 美丽的宫殿只是一个精致的牢笼,尊崇的身分不过是个空名罢了。在下无法给金 蝶公主大富大贵的生活,但求温饱而已,可是在下保证能让公主幸褔过一辈子, 而且活得随心所欲,这也是公主所向往的日子,希望娘娘能成全。” 萱娘娘利眼盯着女儿,“蝶儿,是这样吗?” 金蝶点点头,同母后请求︰“母后,蝶儿喜欢任远,只想和任远在一起,母 后,你答应我们吧!” “蝶儿,你是被感情冲昏头了,才会想和个一无所有的人成亲,你知道若嫁 给他代表什么吗?你将失去高贵的身分,没有宫女、侍卫可以使唤,不再是被高 高捧着的公主,而要变成平民过着苦日子,这样的生活你可有经历过?你真能适 应吗?母后不会同意这个亲事的,绝不同意!”萱娘娘严厉拒绝。 “母后……” “娘娘……” 任远和金蝶同时开口,又同时被萱娘娘喝断。 “不要说了!任远,人要有自知之明,必须明白自己的身分,你是个低下的 江湖人,本就配不上蝶儿了,而且你还瘸了脚,如何高攀得上驸马的名位?就算 是寻常的千金闺女都不一定愿意嫁给你了,何况蝶儿还是个公主?任远,假使今 日你和本宫易地而处,你会同意吗?你若真心喜欢蝶儿就该为她着想,希望她有 好日子过,而不是要她随你浪迹江湖,过着餐风露宿的生活。这样可笑的亲事, 本宫怎可能会应允呢!蝶儿,随母后离开,以后不准你再和来路不明的江湖人见 面!”萱娘娘拉着女儿的手就要走开。 “母后,求求你,你再给任远一个机会好不好?若任远能成为公侯将相呢, 你便肯答应了吗?”金蝶拖住母亲的手提出妥协的方法。 她的话教任远错愕也沉了脸。 金蝶看母后停下脚看她,急急地说︰“任远是帮助皇上的大功臣,皇上定会 有所赏封,若他有了官职在身,母后你就答应这个婚事好吗?”她可以请皇上赐 个官位给任远,让母后同意亲事,而他们成了亲后,任远不想做官便辞去,这是 个权宜之计。 “母后已说过你要嫁入便要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就算任远真能做上王侯将相, 母后也无法接受他身有残疾,这样的人如何带给你幸褔?反正这个婚事母后绝不 可能同意的!”萱娘娘的立场不变。 “我也不会要求皇上封官进爵,蝶儿,你很清楚我的心意,不该提出这样的 事来,任远做事磊落,绝不欺瞒,我只能用自己最实在的一面面对娘娘,恳请娘 娘应允亲事!”任远坦然说明,也在尽最后的努力。 “任远,本宫已经说得非常明白,我不会同意,我不会让蝶儿嫁个残废的江 湖人,绝不可能!”萱娘娘斩钉截铁的回答。 “母后!”金蝶伤心欲绝。 “蝶儿,你若还认我这个母后,就听母后的话忘了这段情,他不适合你,你 还会遇到更好的男子,有更美好的生活。”萱娘娘柔声对女儿说。 金蝶看着萱娘娘,再看看任远,一边是亲娘,一边是爱人,教她如何选择? 不论倾向哪一方,都会失去另一边,她做不了抉择,只能无助的失声痛哭。 任远的心沉入黑暗中,萱娘娘的话像利刃毫不留情的刺伤了他的自尊,也让 他正视了金蝶的身分和自己的差距。他从没好好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却被迫张 大眼看清公主和平民的分别,尤其在见过宫中奢华的生活后,他更是了解到皇家 和民间的不同,除了锦衣玉食外,还有份至高无上的尊荣,只怕他用尽一生也无 力给蝶儿如此的享受。 现实是残酷的,又面对萱娘娘的大力反对,再看蝶儿左右为难伤心的模样, 他实在不忍心。或许萱娘娘说得对,他不适合蝶儿,蝶儿还会找到能和她匹配的 人,所以该由他来痛下决定。 任远出声打破了僵局,“蝶儿,别哭了,你就听娘娘的话,忘了我吧,任远 注定该是孤独的人,不能有牵绊,我祝褔你!”语毕他立刻转头大步离去,步伐 不敢停顿,怕一停就走不开了。 金蝶惊住了,还没想清楚任远的话,他已经快步走开,她急急要追上去,萱 娘娘捉住了她,“蝶儿,别去,不要……咳……咳……”接下的话被一串剧烈的 咳嗽打断。 金蝶只好回头扶住了母后,眼睁睁的看着任远的身影消失在面前。为什么事 情会变这样呢?她泪眼婆娑,只能无话问苍天! 金蝶悄悄的出了寝宫,左右看看无侍卫守着,她暗自松了口气,快步往后宫 门走去。可是她才步出玉蝶宫,就和等在宫门外的萱娘娘遇个正着。 “母后!”金蝶惊讶极了。 “你要出宫去找任远是不是?”萱娘娘板着脸道破了她的意图。 金蝶立在当场,心虚的别开眼不敢看母后。 “原来母后和你说了那么多的道理……咳咳……都没用,你仍是要任远,咳 ……”萱娘娘边咳边说,语气伤心。 金蝶赶忙上前抚着母亲的背,“母后,天气这么冷,你身体不好,不应该站 在这里吹风的。” “你心中还有我这个母后吗?”萱娘娘看着女儿冷声问。 “母后!”金蝶难过的低下头。 “算了,你要出宫就出宫吧,若你还是母后的女儿自然就会回来,母后也不 可能看住你一辈子,要怎么抉择就看你自己了。”萱娘娘感伤的看了眼女儿后转 身离开,只是走了两步她又停下来咳嗽,金蝶飞快跑上前扶住了母后。 但萱娘娘却是冷淡的拂开金蝶的手,“你别扶母后,以免你出宫不再回来后, 母后会不习惯。”她在宫女的随侍下离去。 金蝶被母后这番话说得愣了愣,不再回来?她真能放得下母后吗?她的心变 得好沉重,不过想到任远,她还是急急的骑马离开了皇宫。 “任大哥呢?”阙孙如询问哥哥。 “在后院练剑。”阙礼杰回答。 “又是练剑,自从任大哥从宫里回来后就不分日夜像不要命般拚命的练剑, 也不肯好好的休息。金蝶公主太过分了,竟将任大哥伤害成这样!我去看看他。” 阙孙如义愤填膺,想去后院,但被阙礼杰拦下。 “别去打扰师兄,让他一个人静静!”他了解师兄一直练剑就是不让自己有 空停下来想到金蝶公主,没想到好不容易凑合了师兄和金蝶公主,结果却仍是被 萱娘娘硬生生拆散,上天何苦如此戏弄这对有情人呢! 男仆进来禀报︰“堡主,金蝶公主来了,要见任盟主。” “她还敢来!”阙孙如生气地大叫,快速的冲去大厅。 “小如,别胡来!”阙礼杰急忙跟上去。 金蝶站在大厅里,焦急的等着任远。 阙孙如如一阵风般冲入,见到金蝶劈头就责备她︰“你既然嫌弃任大哥,为 什么还要来找他?阙家堡不欢迎你,你走!” 金蝶没生气,淡然说明来意,“我要见任远。” “任大哥不会见你的,在你这样伤害他后,有什么资格还要见任大哥!你明 明知道你的母后不会接受任大哥,为何还要让任大哥喜欢你,教任大哥接受你母 后的污辱?你早明白公主不能和平民通婚,却从没告诉任大哥,欺骗他的感情, 你到底是何居心?你是把任大哥当个傻瓜来玩弄吗?”阙孙如语气尖刻的怒斥金 蝶。 “小如,不要说了!”随后走入的阙礼杰急忙喝阻妹妹。 金蝶看着阙家兄妹,诚心表示:“我是真心爱任远的。” 阙孙如不屑地反驳,“你说谎,你若爱任大哥就不会让他受这么大的伤害了。 任大哥最向往隐逸山林的日子,你却要他当官来匹配你,你根本就没为任大哥设 身处地想过,你这么自私怎会爱任大哥,你只爱你自己而已!” 金蝶被阙孙如这番话说得无言以对,难堪得出不了声。 阙礼杰拉住妹妹,同金蝶道歉︰“公主,你别理小如的话,师兄在后院,我 带你去。”他交代妹妹别跟来后使领着金蝶往后院走去。 金蝶抿紧唇随着阙礼杰来到后院。 “师兄在前面练剑,你们好好谈谈吧!”阙礼杰说完便离开。 金蝶看着卖力练剑的任远,他脸色漠然,用力的舞动剑招,但使出的剑式只 见力道猛急却没有章法,现在是严寒的冬天,他却练出一身大汗,可见他所费的 气力了。 金蝶看了好心疼,还没开口就先落泪。 任远发现了金蝶,他停下剑招看着她,情人对望,两人眼里都有着五味杂陈 的感觉。 “什么事?”冷漠永远是任远的保护色。 “我做不到,我不要离开你!”金蝶禁不住,哭着飞奔入任远怀中。 一句“我做不到”勾起了任远的记忆,是他说了那句话才有了亲密行为,让 两人的感情一发不可收抬,如今这句话听起来却好刺耳。 任远冷静下来,推开金蝶漠然地说︰“我明天就离开阙家堡,不再管江湖事, 退隐山林。” “我呢?任远,你真不管我就自己去隐居了吗?”金蝶捉着他的衣襟心慌地 问。 任远看着她平缓的回答︰“蝶儿,我很高兴认识你,可惜我们有缘无分,你 好好保重自己,我也希望你能找到好归宿。” “就这样?你能对我说的话就是这些吗?”金蝶震惊的瞪着任远。 任远却是面无表情,“是,就是这些了。” “我不要,我不要分手,我要和你在一起!任远,你不能丢下我不管,你不 能这样对我,不能!”金蝶伤心欲绝的哭叫,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不是我丢下你,而是你不能跟我走。你能抛开公主身分,抛开你的母后、 皇兄亲人跟我离开吗?你若可以就跟着我,若不能就表示我们无法在一起,注定 要分手。你选择哪一个?”任远让金蝶作决定。 “别叫我选,我不知道,我要你也要母后,我要你们两个,为什么如此残忍 要我选择?我选不出来,我不会选啊!为什么不是你放弃隐居而接受官职呢?皇 兄很愿意对你为官的,只要你有了官职,我就能想办法劝母后接受你,任远,为 了我你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当是应付我母后好不好?任远!”金蝶无法选择,只 能提出替代方法,期望任远接受。 “蝶儿,你了解我绝不可能这么做的,我做不来虚伪造作,也无法委屈自己 卑躬屈膝的对人,我或许什么都没有,但我有一身傲骨和自尊,这是我仅剩的, 没有了这些就没有了任远。蝶儿,我已有了归处,但却是你无法去的地方,既是 如此,那就放手吧,忘掉这段感情、忘了我,时间会冲淡一切,让所有的往事都 随风散去,我们各自重新过新的生活。”任远忍着痛,平心静气的告诉金蝶,这 也是唯一的解决方法。 金蝶看到了任远眸子里的痛苦,他藏得那么小心却还是让她看到了,他的痛 也不比自己少啊,这时她才警觉到自己真是如阙孙如说的是个只爱自己的自私人, 她怎能要他放弃自我只为了两人在一起?她爱的是任远这个人,不是他的躯体, 她怎能狠心要他没了心、没了志气在俗世里沉浮呢?那她的爱就是残忍而不是爱 了,她不能这么做! 金蝶抬起泪眼望着任远,吸口气挤出一朵笑靥,“我明白了,也知道自己该 怎么做了。任远,我爱你,你永远都是我这一生中最爱的男人,不管我们以后还 会不会见面,和你在一起的时光将会是我最美好的回忆,再见了!” 说完这些话后她便转身离开,但走没两步她又忍不住回头冲到任远身前,搂 住他在他唇上用力亲了下,再掩面哭着跑开。 任远呆愣了许久后又举起了剑,疯狂的舞了起来。 注定的结果谁又能改变呢! 金蝶见过任远回宫后就病倒了,这病来势汹汹,让御医寸步不敢离的尽心诊 治公主,萱娘娘也日夜陪着女儿,皇上、皇后、太后都常常来探望她,众人的关 心让金蝶很感激,但她的病却恢复缓慢,半个月后才渐有起色,能下床时是一个 月后的事了。 病愈的金蝶不再提起任远,她恢复了以往的生活,在宫里平静的过日子。 只是大家都看得出她变了,从前那个精力充沛、爱笑的金蝶不见了,现在的 她安静沉默,文弱忧郁,教人看了好不习惯。 萱娘娘将女儿的转变都看在眼里,但她也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更加的关心 女儿。虽然金蝶病好了,但萱娘娘仍是要御医天天来为金蝶把脉看诊,也日日炖 补品给女儿补身。 “蝶儿,将补汤喝了。”萱娘娘指示宫女送上补汤。 金蝶听话的接过碗将补汤喝下,她从没过问这些补汤是补什么的,但母后要 她喝,她就不会拒绝。 看女儿喝完补汤,萱娘娘叫宫女收拾汤碗退下,她坐在女儿身旁,心疼的抚 着她瘦削的脸蛋,“蝶儿,你瘦多了,母后看得出你不快乐,你会怪母后不让你 和任远在一起吗?” 任远这个名字教金蝶心头震荡了下,她压抑住情绪避重就轻的回答︰“这已 经是过去的事了,蝶儿不想再提起,蝶儿现在过得很好,平静自在,不会不快乐。” “哦,也就是说你已经忘了任远啰,是不是?”萱娘娘深入地问。 金蝶不晓得母后为何要这么问,而她也无法有别的回答,只得僵硬的点点头。 “这样就太好了,蝶儿,如此一来你便可以心无旁骛的嫁人了。”萱娘娘愉 快的宣布。 “嫁人?”金蝶惊讶的看着母后。 “是啊,蝶儿,你十八岁了,本就到了嫁人的年纪,母后和皇上提到这件事, 皇上答应要为你找个如意郎君,现在皇上找到了人选,是新封的安乐侯,母后已 见过他了,他生得器宇轩昂、一表人才,求亲的诚意十足,让母后很满意。蝶儿, 你可同意这门亲事?”萱娘娘征询女儿的意见。 金蝶话梗在喉咙,几次想开口却仍是放弃。既然已经失去最爱的人,那嫁给 谁又有什么差别呢?只要母后高兴便好。她平静的点头,“蝶儿一切任凭母后作 主。” 萱娘娘开心极了,“好,那母后明儿个就对皇上允了这门亲事,而婚期也别 拖了,就尽快完婚,母后一定会将婚礼办得隆重盛大。” 金蝶看着神情愉悦的母亲,她也淡淡笑了,至少她还能取悦唯一的亲人,这 就足够了,嫁人就嫁人吧,她无所谓的! 于是宫里开始准备婚礼,显得喜气洋洋。 相较之下,要当新娘子的金蝶反倒是更加的沉静了,从她身上感觉不到任何 喜气,但她也没有表示不愿意,只是照着众人的意思做,合了大家的意,而她自 己的心思并不重要。 不被期待的日子很快便来临,过了今晚,明天就是金蝶成亲的日子。 缀满珠宝的华丽凤冠和刺绣精美的鲜红礼服整齐的叠放在桌上,金蝶对那些 东西没兴趣,她独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放在梳妆台一角任远送她的三个木刻小东西, 梳子、兔子和鸟,她好好看看它们后就要放在盒里收起来,它们不适合跟着她到 夫家。 但越看她就越舍不得,这些是任远留给她的纪念,是她最宝贝的东西,她真 割舍得下吗?金蝶轻抚着兔子和鸟,将它们贴在脸上,回想任远雕刻它们时的模 样,她嘴角扬起甜甜的笑容。 放下手中的兔子和马后,金蝶再拿起木梳缓缓梳着发丝。每回用这把梳子梳 头时她的内心便充满平静安和,像是任远的手轻轻抚过她的发丝,她的心神回到 了往日和任远相处的愉快时光…… 叩叩叩!三更天的更声传入她耳中,带她回到了现实,叹口气,她将三样东 西放入木盒中,狠下心将它们收入抽屉里,离开梳妆台要休息。 只是当她躺在床上时,眼睛却不自主的往梳妆台看去,忍了许久她还是颓然 放弃和自己的心争战,她起身下床,又从抽屉里拿出木盒,打开木盒将兔子拿出 放入怀中,再将木盒拿到摆在一旁的大木箱里放置,这些大木箱明天会跟她到夫 家,她还是无法丢弃她最心爱的宝贝。 这次她再上床躺下后,拿出怀中的兔子抱着,这才闭上眼睡觉。 她是需要好好睡一觉,因为明天还有许多事在等着她呢! 宫里锣鼓喧天、乐声不断,热闹的送金蝶公主出阁,皇上特别拨出一座宫殿 当新房,三天庆祝盛会过后,安乐侯才会带着新娘子回到侯府。 红巾覆面的金蝶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只能听到震天的喜乐和宾客不停的恭贺 声,在下轿后被牵着进殿拜堂时,她看到了新郎的脚,那一刻她好希望那是双有 残疾的跛脚,可是他稳健走路的模样打碎了她的心愿,明知自己的期望是绝对不 可能会发生的,她仍是感到失望、落寞。 拜完堂,她被送到新房里,新郎又被宾客请出门庆祝,她听到所有人都离开 后,便拿出藏在袖子里的木刻兔子把玩着。这是在打发时间,也是藉着兔子聚集 勇气,她不愿欺瞒丈夫自己的事,在洞房前她会将实情老实告诉丈夫,而她也会 承受所有的后果。 原以为那人该在夜半过后才会带着一身酒气回房,但才过不了一会儿门外就 有脚步声响起,由门外宫女呼喊驸马听来,真是他回房了,金蝶赶忙将兔子收回 袖子里。 她只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走入房中,并没有一般该有的媒婆、宾客随着来闹 房,她虽觉得有些奇异,却不在意,她只想着该如何开口表白自己的事。 金蝶看到穿着黑靴的大脚走近她,接着她头上的红中便被揭走了,而她的头 却仍低着无心抬眼看她夫君是何模样。 “侯爷,我心已有所属,也不是完璧之身了,我不想欺瞒你,若你无法接受 这样的妻子,你可以休了我。”简短说完,她静待丈夫的反应,心中坦然没有一 丝的恐惧。 “我好不容易才娶到你,怎么会休妻呢!” 这个声音……这个让她最爱也最痛的声音,为何会出现在耳边呢?她猛然抬 起头,眼前的人竟然是任远,金蝶呆愣住了。 任远微笑的坐在金蝶身边,万般温柔的看着她,“蝶儿,你终于成为我的妻 子了!” 金蝶却只能目不转睛的瞪着眼前的人,一时之间她无法判断任远是真的人, 还是自己的错觉,她颤抖的伸出小手想证明他是否只是自己思念过度的幻影,却 又害怕发现真是幻觉,小手无助的僵在半空中。 任远明白她的恐惧,心疼的捉着她的手贴在自己颊上,“蝶儿,是我,我是 真的人,真的是我!”他的话语里也满是激动。 真实的接触,手掌下的温暖感觉,他是真的人,真的是任远,真的是他! 金蝶飞快扑入他怀中紧搂住他,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她又见到他了,又见 到任远了……在狂喜的冲击下,她忍不住哭泣起来。 任远大力抱住了爱妻,为她抚着背,以免她哭岔了气。“蝶儿,乖,别哭, 没事了,所有的不愉快也都过去了,不要哭,别哭了,我的蝶儿……” 任远越是抚慰越勾起金蝶的伤感,想到自己为他心碎肠断的痛苦,她更加偎 紧了任远,哭得凄怜。 任远心急她哭个不停,想到她现在的身体,更加担忧。“蝶儿,别哭了,你 哭得我心好痛,难道你不想了解这一切吗?你别哭我才能告诉你,不要哭了,乖 乖,别哭了……”他极尽柔情的劝慰着妻子。 金蝶逐渐止住了泪水,让任远为她拭去泪痕,睁着水汪汪的大眼望着他, “这是怎么回事?”她也急着想明白。 任远对她笑笑,先将她抱到腿上,让她能舒服的靠着自己,再将一切的原委 详细的说给她知道。 “那日你离开时的那句我爱你教我心痛难忍,我拚命练剑不愿再想你,可是 你的身影却如影随形的深稙我心中,在我筋疲力竭倒地不起时,我才明白断情用 说的容易,做起来却教人痛不欲生,我根本做不到,却又不能与你在一起,我只 好拚命喝酒,想一醉解千愁,我的酒量不佳,灌了一坛酒后就醉倒了,醒来时已 是三日后,我心灰意冷的要离开阙家堡,决定远避深山,终老一生,这时却接到 皇上的谕令,要我进宫面圣,我本来不想去的,但皇上接二连三的派人催请,我 只得入宫,幸而我去见了皇上,否则今天我就不能坐在这里抱着你了。”任远顿 了一下,怜爱的吻了吻金蝶雪白的面容。 金蝶的心稍稍定了下来,好奇的问︰“皇兄为什么要找你?” 任远抚抚她的发丝继续说︰“我入宫见到了皇上,皇上先问我是否真心喜欢 你,我只能点头说不出话来,其实我何只喜欢你,我是全心在爱着你。皇上接着 表示我若接下安乐侯一职便能娶你,问我愿不愿意。那时的我想你想得好痛苦, 这样的痛苦远超过我所预料的,我要和你在一起,这样的强烈渴望让我毅然的答 应了,为了再拥有你,纵使要失去全部的自己,我也在所不辞。我的答覆让皇上 很高兴,不过皇上又提出要医治我的腿的要求,唯有我治好了腿萱娘娘才肯将你 嫁给我,而御医保证可以做到这一点。我对自己的脚能否痊愈是一点信心也没有, 但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只好勉力一试,若上天怜我们为爱受苦就会让我的腿好起 来,使我们能在一起,所以我答应接受御医的医治。 “治疗时的所有痛苦我都忍下,盼的望的就是腿好起来,我不能失败,因为 我不能再失去你。这个理由支撑着我熬过苦楚,去面对不可知的结果。在我踏出 正常的第一步时,不但我狂喜万分,皇上也替我高兴。 “我做到了,蝶儿,我真做到了,我用努力再嬴回了你,我的宝贝,你如今 是我的妻子了,以后我们永远不分开,永远都在一起,我爱你,蝶儿!”任远深 情款款地看着金蝶轻诉,诚挚的语气里藏着坚定不移的信诺。 金蝶再次红了眼,搂住任远啜泣,“远,我也爱你啊!” 两人紧紧相拥,失而复得的感情让他们更珍爱对方。 “远,是你的努力让母后答应了亲事,你受苦了!”金蝶好不舍的爱抚他的 面颊,他也憔悴了。 任远闻言却哈哈大笑,喜悦的点点金蝶的鼻头,神秘的说︰“你错了,让萱 娘娘答应亲事的是另有其人!” “谁?皇兄吗?”金蝶随口猜着。 任远笑着摇头。金蝶又猜了皇后、太后,结果都不对。 “那到底是谁呢?”她困惑的望着任远。 任远的笑容变得好温柔,语气充满了疼惜和怜爱。“傻蝶儿,你还感觉不到 你自己身上的变化吗?你有孩子了,蝶儿,你怀了我们的孩子!你生病时御医为 你把脉,赫然发现你竟有了身孕而告知萱娘娘,萱娘娘在愕然之余又见你郁郁寡 欢,才退步给我机会能娶到你,所以我们能够成亲最大的功臣就是你肚子里的小 宝贝,是他帮了他爹娘终成眷属的。” 金蝶又惊又喜。她怀孕了……想起御医天天来把脉诊治,想到母后每日炖补 品给她补身,原来是因为她有了孩子。她哽咽地轻喃︰“远,我们有了宝宝,我 们有宝宝了…:”又是哭又是笑,开心得不知如何是好。 任远拥紧爱妻,有妻有子,他笑得好满足。 洞房花烛夜里,房中没有激情,只有浓郁的爱恋情意,相拥的身影不忍有须 臾的分开。 爱打破了平民与皇族的隔阂,公主与江湖人也能成为神仙眷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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