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殇一九 肖红搬进厂里,住在刘栓柱后面的一排房子,是在一场雨后。 那天雨歇日丽,空气格外清新。刘栓柱和门卫老马几个人,喜哈哈地帮着搬 东西。一个单身女孩子家,东西还真不少。电器、包裹外面的包装盒上,都让肖 红收拾得一尘不染,刘栓柱在搬动它们时就愉快地想,它们能朝夕相处地陪伴在 美女身边,多好。在搬动其他东西时,他还有一个特别的发现,那些东西上面散 发出幽幽地清香,这种气味,刘栓柱能分辨得出,它就是肖红身上那种好闻的香, 清淡的像木桐屯山上的兰花,却又多了几分穿透力。 肖红忙的热了,脱下那件宝石蓝的外套,露出里面紫色调的镶有蕾丝花边的 薄衫,圆突突惊颤颤的胸乳,如两只掩藏了太久的玉兔,仿佛要奔跑出来。这种 情景下,几个男人干活的效率很高,搬完东西后,肖红冲洗干净水果,招呼大家 吃,消消渴。 老马站在外面,手里拿着一个圆饱饱的苹果,在刘栓柱眼前晃动几下,狠劲 地啃上一口,在嘴里夸张地嚼动,那个时候的老马,一点也不像是站在深圳,而 是像从沙漠里,刚刚出来。老马抹了抹嘴,眉毛里都涨满了笑,老马说:“小兄 弟,看见了吧,她那东西可是极品啊,尝上一口,那可是你的福气!” 刘栓柱从老马怪怪地笑里,听出来他的邪门歪道,便赶紧认真地说:“老马, 你咋胡说人家?” 老马粗大的喉结,耸动几下,讥讽说:“小老弟,我来这么多年,深圳这地 方,我还能不知道风水?我还真没见过不吃虫子的鸟。小老弟,你就在梦里过过 瘾吧,到时候跟老哥说说。” 刘栓柱不想跟老马再磨嘴皮,转过身跟肖红打了个招呼,就回到前排自己的 房间里。路上,肖红的影子一只蛾子样地扑过来,马上就占据了整个脑海,他想 扑打,哪里能驱散的开。 木大头走后,小水司机十分的忙,白天见到他,夜晚就看不见他的人影。刘 栓柱来了几个月了,随着天气渐渐热起来,刘栓柱就感觉到龙岗这地方,上上下 下里有一种什么东西在膨胀似的。白天,刘栓柱跟在肖红身边干活,倒不觉得缺 少什么,可是一到夜晚,他的心里竟生出一种空荡荡地失落感。偏偏这时候,肖 红的影子又蛾子样地飞进来,在头脑里,在心里,塞得满满当当,还蠕蠕地钻, 翅膀也在扑楞楞地闪。刘栓柱排遣不去那种毛刺刺的心绪,便悄悄推开窗户,向 后望去。哪怕只是看见肖红房间里的灯光,他的心方才能够稍稍平静一点。 肖红,人好像比先前又丰满了一些。上班时,她虽然还是那副笑盈盈的神态, 但在刘栓柱眼里,却增添了某种无法比拟的魅力。看着美艳的她,刘栓柱就想起 前段时间播放的唐玄宗和杨玉环的电视剧,肖红那甜甜的笑,多像杨玉环,太像 刚刚从唐玄宗枕边睡醒的杨玉环。 好多个夜晚,刘栓柱总想走进肖红的房间,和她说话,但他那两条腿竟沉沉 地迈出不了。肖红没有搬进厂里住时,刘栓柱是一门心思地巴望夜短一点,因为 天一亮,就可以看见她。可是当她就住在自己附近后,刘栓柱以前的那种盼望, 却化成了一团浓浓的浑沌,稠乱得理不出了丝缕。 这天晚上,月亮水白水白地,刘栓柱来到外面,围着厂房中心的花带,转悠 了几圈。他终于获得了什么勇气似的,脚步一抬,朝着肖红的房间走。短短的几 十米,刘栓柱几乎是一口气走到尽头的,他不敢舒缓,生怕哪一个节奏跟不上, 身体里就会闪出怯懦。 房间里亮着灯。有灯光的夜晚,就是好,少了一层幽暗,多上一点光明磊落。 里面传出来一阵音乐,低低地,柔柔地,听在耳朵里,很舒服,有着一种毛绒绒 的感觉。刘栓柱敲门,他的手很轻,但木板门发出的声音,在清静的夜晚,还是 响沉沉的。刘栓柱叫道:“肖老师在屋里吗?我是刘栓柱啊。” 里面应了一声,门,开了。见是刘栓柱,肖红笑吟吟地说:“噢,刘栓柱! 我搬来这么长时间,你还是第一次来,以后要是有空,就常来坐坐啊。” 刘栓柱身体里的紧张,退下了许多,他说:“肖老师,有时侯想来,就怕耽 误你时间。” 肖红端来一杯咖啡,放在他的面前,人就顺势坐在旁边。肖红说:“栓柱, 别一口一个老师老师的,今后就叫我红姐姐。自从到了深圳,还没有谁这样叫我。” 声音里亲热轻柔,还伴有一种埋怨。 刘栓柱点点头,眼睛却挪向一边,不敢看她。肖红穿着一件无袖低领衫,下 面是深圳这边的女孩常爱穿着的一步裙,手臂和腿露在外面,房间里柔和的灯光 淋在上面,泛出白亮的晶莹的光色,有些灼目。刘栓柱低下头,闷声闷气地喝着 咖啡。肖红看出他的不自然,便引起话题,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间,已是半夜。 刘栓柱回到房间,身体内一阵清爽,了无睡意。他胡乱看上一阵电视,觉得 韩国电视剧全然不同人们说的那样好看,清淡淡的,像忘记放进盐的汤水。他半 推开窗户,见肖红房间里灯已经熄灭,便草草洗洗,上床睡下。 外面,月亮还在天上,精神抖擞地值班。月光仿佛比先前还要皎洁,铺满在 窗户上,屋子里的刘栓柱辗转反侧,满脑子里竟然全是她的身影,拂之不去了。 这种境况,刘栓柱在老家上学那阵,也出现过。上高一时,班里转来一个女生, 水灵灵的模样,要超过夏季池塘里婷婷的莲荷。女生坐在刘栓柱的前排,刘栓柱 成绩好,女生就时常转过身来问一些问题。高一还没有过去一半,刘栓柱的心里 就全是女生的影子。只是那种美好的念想不是太长久,随着刘栓柱的辍学,女生 水灵灵的模样,很快就在疲惫的劳作里,隐去。但这一次,肖红却是深深地烙印 下来,刘栓柱的脑海里再也没有空闲的地方,来转移了。 月亮,终究要掉进龙岗那边的大海里。月光暗下去,刘栓柱才浅浅睡眠。就 是那个浅浅地睡眠,把刘栓柱带进了虚无缥缈的梦境里。里面又飞来那只诱惑的 蛾子,忽闪闪的翅膀,幻化成绽开的花瓣,转瞬间又幻作女人粉嘟嘟的臂膀。脸 谱,变换着,肖红?女生?“新海岸”里的女孩?刘栓柱的身体飘起来,她犹如 一个强大的磁场,刘栓柱只感觉到自己一根铁钉似的,“当”地一声,便熔化在 坚硬而又柔软的枝枝蔓蔓的缠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