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在莫斯科居然当了几天大款 莫斯科到了。 彭勃一下子振奋起来。一路上他的心情就十分舒畅,甚至产生了不少要写诗的 想法,想当年李白“千里江陵一日还”不过就是这种意境吧。连日来,生活上高文 克虎帮着张罗,该吃该喝的时候又有徐颖和谭丽侍候,自己连动都可以不动一下。 闲下来就逗小京京玩,或跟大家侃大山,再不就听高文克虎拿者樊开涮,老樊的确 也是屁,样样事情办得不合大家胃口,小气得让大家直想臭揍他一顿。处处授人以 柄,就怪不得那俩小子拿他涮着玩,老樊也是小五十岁的人啦,被他俩弄得总是急 赤白脸的。彭勃心想自己要是不被人尊重到这种地步,早就在西伯利亚那块跳车了。 坐累了躺累了就约徐颖到前面几节车厢去散步,高文克虎还总怕他俩出事跟在后面 当保镖。更多的时间是和俄国倒爷们找乐,各站上来的洋倒儿们一点不比旅客少, 恨不得每分钟都有人敲门进来买东西。换东西也行,人家拿一架高倍望远镜,总想 换彭勃身上的皮夹克。在国内彭勃会坚定不移地换,但在这块土地上,价值起了变 化,据谭丽说到了莫斯科他的皮夹克就不止换一副高倍望远镜,甚至可以换几个。 他身上穿着的很旧的牛仔裤,在一位虔诚的倒爷的百般央求下,终于脱了下来换了 一百多卢布,最后的结果,几乎人人手里都有大把大把的卢布,谭丽一个劲地啧啧 慨叹,三天的时间,无论如何在莫斯科花不掉的。关键是没处去花。大家都盼着到 莫斯科去当一把大款。 下了火车,大家随谭丽鱼贯向车站外走去。更多的人,是头一次来到欧洲,语 言又不通,不知下一步要怎么办,一堆堆地在站台上研究着。彭勃和徐颖很庆幸自 己认识了谭丽高文他们,省去了多少麻烦。没走几步,就遇上了谭丽的邻居瓦莎一 家来接她,瓦莎显然是京京的小伙伴,两位小姑娘一见就贴成一个人的样子,很快 地把大家忘掉。瓦莎的父亲母亲都是良心大大好的苏联公民,很实诚地为大家搬行 李,徐颖的身上立即轻松许多。 出了站,谭丽让瓦莎的父亲叫了出租车。 莫斯科真大,令彭勃眼花缭乱。老实说莫斯科对他来讲是个很有意义的城市, 若是拿东京和莫斯科做比较问他愿意去哪旅游,他仍会挑选莫斯科。首先这座城市 一度成为全世界社会主义阵营的中心,从这个阵营发出的声音影响着我国曾很多年 没有过上什么好时光。其次这座城市的历史意义也较东京之类的大得多,第二次世 界大战就是以这座城市作为转折点,扭转了盟军的被动局面,从此开始了战略反攻。 这座城市还有许多名胜,克里姆林宫、红场,还有曾经所有共产党人都必须拜谒的 列宁墓,想起都让人激动不已,要知道列宁是把马克思理论和理想变成现实的第一 人。总之,这里的一切,都让从小接受共产主义教育的彭勃万分兴奋。 显然,谭丽的家在城市的边缘,类似北京的中关村,那里有一大片住宅,交通 还好,离地铁很近,听谭丽的口气,她并不认为住在这里有什么不方便。她住的是 一套独室单元,但厅很大,厨房和厕所兼浴室也大,令彭勃感到中西方建筑上有着 概念不同的差异。瓦莎一家早已离去,他们是接受了谭丽的馈赠后走的,彭勃自然 明白,他们两家的友谊决不止建立在馈赠的基础之上。 “好啦,现在我们做饭吃,完了,你们好去休息。明天,咱们要逛莫斯科。” 谭丽一边系着围裙一边说着。 彭勃见在厨房里插不上手,就和徐颖在屋里陪京京玩,不一会儿,谭丽拿手的 中俄混合式饭就端进了屋。 大家围在一起看着电视吃。那时的热点是戈尔巴乔夫就要下台,这会儿的局势 比几天前在国内得知的要严峻得多,电视上播的多是有关政治方面的。彭勃颇有感 慨:“幸亏我们现在来,过几个月就糟了。” “为什么?”徐颖神情很郑重地准备和他讨论。 “苏联要大乱呀。”谭丽喝着萝卜汤说。 “难说吧,叶利钦也许更能稳住苏联。”徐颖提出一个容易引起讨论的话题。 “也许是吧。” 彭勃实在没有心情和精力与徐颖讨论个什么,讨论讨论下一步怎么活也许还能 让他说几句。为了避免这类话题的继续,他请谭丽换个体育台。那天是布勃卡的倒 霉日,他在一个相当隆重的运动会上没能跃过5.9米的横杆,引来观众们一片遗憾 和不满。嘘嘘声不绝于耳,准是花钱买票的人觉得有些亏呗。 晚上九点多钟,谭丽开始忙活起来,她在厨房里折腾一会儿,彭勃过去要帮她 忙时,见已经在厨房支起一张折叠床。室内有一张大双人床,三女一男,显然这临 时床是为自己准备的,但她们仨挤一张大双人床,的确有些紧张。 “咱们怎么休息?” “我和京京到瓦莎家,说好的。你们现在就可以洗澡了,我告诉你怎样使用热 水器。” 全世界的热水器差不多都大同小异,彭勃很快就掌握。这时,电话铃响起,老 樊打来的。说已经在高文他们的朋友处住下,还挺舒适。高文克虎这会儿忍不住到 红灯区去玩,临走时叮嘱自己一定联络好这边,大家明天上午十点钟在红场集合。 “那么明天上午我九点半来接你们。”谭丽知道这意思后决定了。 “把京京也带上。”彭勃搂着京京说。 “她呀,肯定不愿意去,再说好不容易见到瓦莎,一定会赖在人家玩。” “妈妈,我想和瓦莎玩。” 彭勃苦笑了一下,明白自己这个干爹是名义上的,儿童是根本经受不住娱乐的 诱惑,竟一时语塞。 “你们俩休息吧。” 说完,谭丽带着京京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彭勃从她的眼神里,捕捉到一丝难 以察觉的失落,面对两个女人,再傻的男人也会像猎人一样敏锐。 洗澡的时候,徐颖让彭勃扭动了几次热水器的调节开关,一会儿说冷了些,一 会儿又说太热,彭勃忠实地执行她的意志。他感觉在生活的某些方面,徐颖仍属于 孩子。他甚至觉得自己此刻像父亲,他面对的是一个撒娇的女儿,她洗澡的时候故 意不去插紧门,而只是碰上而已,这内容就复杂得多,但再复杂她也决不会将自己 当成女儿。彭勃只得尴尴尬尬地等她洗完,将她安顿在卧室的大双人床上,在这过 程中尽量地不去看她与冬季很不适应的内衣内裤,尤其是暴露出来的胸部,这种刺 激甚至比夏季的女人只穿三点式还更具诱惑。 彭勃很快逃回厨房的折叠床上躺下。很舒服,没费任何周折就顺利地在莫斯科 住下。出发前他们曾为在苏联这里的状况进行过无数种分析,编出了无数种故事出 来,却偏偏没有编出巧遇美丽少妇相帮的结果。那么以后就不应该有什么困难了, 德国那里有赵薇的同学接应,十拿九稳,以后就是努力学习打工,争取在可贵的一 年之内考上大学的预科班,突围欧洲的计划就算完成。 实在有些困,坐了七天的火车,全身差不多都摇晃散了,这会儿躲在温暖的室 内,舒适的床上,无论大脑里还是身体中都有一种踏实感,仿佛远洋轮上的海员猛 地回到岸边,脚踏实地般的舒适。彭勃准备大睡一场,到明早九点钟,起码有近十 个小时好睡。 “彭哥,彭哥——”徐颖在卧室里叫他。 “出了什么事?”由于头一次被她这样叫,彭勃不知发生了什么,急忙把脚插 进拖鞋跑进屋。 “我,我有点怕。”徐颖的被子严严实实地盖到脖子上,几乎武装到了牙齿, 还觉得没有安全感。 “别怕,我住的地方紧挨大门。”彭勃的意思是有了强盗我在那顶着,出了事 也是我牺牲在前。 “能陪陪我,聊会儿天吗?”徐颖自己点出了醉翁之意,直率得可爱。 “……当然。” 人家要聊天,不陪,就显得不那么绅士。怕人家有什么意思而逃之夭夭,是否 心眼就不那么干净。彭勃只得在她身旁坐下,像探望一位住院的病人。岂知徐颖掀 开被子,示意他躺进来。这举动可以理解为怕他冻着。初衷是好的,若拒绝……彭 勃横下一条心,照办了。几乎连定神的空儿也没有,徐颖翻身将他紧紧地箍住,像 藤条缠在高大的树上。接着就是她拼命地吻他,仿佛藤若得不到树中的乳便会枯竭 一般。彭勃是不敢轻举妄动的,木头一般摆在那里,任凭她在自己身上释放着情感。 “小颖,小颖。”彭勃故意有些嗔怪地制止她。 徐颖更加努力,她几乎是在咬他,似乎他脸上沾满了蜜。彭勃等待了良久,她 的狂躁都没有减弱的意思,那心脏的跳动似乎通过扩大器夸张地发出嘭嘭的响声。 彭勃竟然遏制不住地将自己的手放在那心的位置上,先是捂盖,后是抚摸,他只想 让那心安定下来。徐颖立刻就像绵羊一般踏实了,井微微扭动着腰肢迎合着他的抚 慰,表情是相当的满足,看得出她此刻已经不顾一切地尽情享受温暖的滋润,后来 嘴中还不停地发出渴望大自然的呼唤。 很久的一段时间,彭勃犁一样的大手才停止了在那块丰饶的土地上的耕耘,他 呼唤着她:“小颖,好受了吗?” “嗯。”在回味中的她撒娇地回答着。 “休息吧。明天还要很累的。”彭勃起身要走。 “别!不许你离开我。” 耕耘了土地不去浇灌,似乎还不如荒在那里。徐颖一把抓住彭勃的胳膊,她希 望他此刻最好将自己吃掉。 “小颖,不好。” “嗯——”不依不饶。 “我不高兴了。”若是真不高兴,也是承受不住这么长久的刺激而引起的。他 怕自己疯,因为还不想疯。 “人家就想让你在旁边嘛。”她的口气中有了松动。 “那……好,咱们谁也不动,这样睡,不然,我就回厨房去。” “别,你别回厨房……我不动还不行吗?” 徐颖顺从地复又躺下,还给彭勃留出好大一块空地。尽管如此,彭勃仍然睡在 最边上,就差随时掉在地上。如此,有了相对一段时间的安宁。只是那么一会儿, 徐颖鼓弄鼓弄又凑近来: “彭哥,彭哥。” “嗯?” “你真好。” “我不好。” “就好。” “我好,我好,还不行吗?睡吧。” 折腾到半夜两点,徐颖说话都语无伦次,还持续了半小时,最后才是伴着细微 的鼾声深睡了下来。彭勃有一种死去活来的感觉,他这时才清楚拒绝某种事情比打 仗还累,面对敌人肆意的扫荡,他展开了躲闪腾挪的各种天生求生本能,这时已经 筋疲力尽了。冷静下来想想,也不知拒绝她是对还是不对。前途未卜,哪有心思想 这些个不是自己这个年龄该想的问题。想都不要想,想肯定会犯错误。他侧身瞅了 瞅睡得正香的徐颖,她才是最幸福的,到了巴黎有她姐姐姐夫,语言又那么好,没 有障碍,世界真是为她们这样年轻漂亮的姑娘留着的。退一万步讲,大不了还能嫁 个老外,而且还能嫁个很不错的老外,过上贵妇人一样的生活,而自己呢?不仅要 一年之内通过语言去考上大学,还要拼命挣钱还债,养活自己,这是太矛盾的事情。 临出来时大家盼着自己衣锦还乡,衣锦还乡……嗤! 想着想着,彭勃居然在压力中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