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婚礼3127(3) 今天婚礼上,落雪父亲导演的一出闹剧,几乎让我出逃。先是被税务局长的 公子给搅了一下,婚礼往后推迟了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属于我和落雪的婚礼进 行曲刚开始播放,骆父就神兵天降般地冲上台去,雷鸣海啸地宣布说,我是个骗 子,骗了他女儿落雪,婚姻是不合法的,他将要起诉我。有一点他怀疑的没错, 他这个户主,死死看守的户口本怎么可能会落到我的手上?不过他说我是个骗子 至少是高估了我的智商,那是落雪和杨步升两人用了极大智慧才得手的,我从来 就没有那个本事。既然如此,解铃还须系铃人,杨步升和落雪居然同时给骆父跪 下了,事态最终才得以平息。我当时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旁观一出仿佛事先策划 好的戏剧,所有“演员”都卸妆退场了,我才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在闹剧之后, 我开始成为一块烂肉,招惹了众多苍蝇的艳羡追逐,这本来对谁都是令人称快的 事儿,而我却殊无感觉,不是我麻木,而是——我讲个故事吧。 说有一个少年,他想抵达前方的一条河流,必须要先通过一片草地,路人告 诉他,这片草地上布满地雷,很危险。那少年不怕危险,执意前行。这时,来了 一个人,说她是工兵,她可以帮助少年通过前面的雷区。于是,这个勇敢、机智 的工兵便在清除了雷区后,向少年招手,你可以去那条河流了。而少年却摇头, 兴味索然地走了。 我就是那个少年,落雪就是那个勇敢、机智的工兵,在她清除我们之间的所 有障碍后,我连同她拥抱,都觉得兴味索然。 我又不是那个少年,我仍然沉醉于和落雪拥抱。我和落雪之间最大的障碍是 落雪的父亲。 骆父是区物资回收公司的工会主席,二十多年前在生产一线收破烂(废品)。 所以当我第一次到骆家的时候,他便用职业的锐利眼光打量我,可能当时他就认 定了我是废品,不会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而被我拉去的杨步升却深深地吸引了他, 他专注痴迷的神情,如同在废品堆里发现了一唐代景德镇的瓷器。 他忍不住对“瓷器”说:“小杨,好好干,你的仕途之路是错不了的。”小 杨诚惶诚恐的神情就更让他觉得受用,“年轻人有学识又谦逊,肯定错不了的。” 在给小杨同志定性之后,他也没忘了转过来关照一下我,“小孙吗,单位也还可 以,就是爬格子太辛苦,啊。” 我本来想说爬格子并不比收废品辛苦,况且我在文联组联部工作,主要是组 织联络,爬格子纯属业余爱好。可他根本就没有想听我说的意思,马上就转过头 和小杨聊仕途去了。 骆母一直在企业幼儿园工作,近几年才转干,调到政府机关幼儿园。所以说 话的时候,既有类似鞠萍姐姐的职业特征,又多少夹带点官腔。在听她叫我“小 孙”的时候,我就往往错误地听成“小朋友”,当然,她叫骆父“老头子”的时 候,听起来也像是“小朋友”。 我怀疑天使一般玲珑剔透的落雪怎么会诞生在这样一个家庭,我忍不住对落 雪说:“你该不是领养的吧?” “别胡说,要让我爸听见,还不要你的狗命。” 看样子,我这么说落雪并不怎么生气,我就得寸进尺:“就是要了我的命, 我也要坚持真理——你这个仙女是什么时候沦落到这儿的?” 她刚要说什么,骆母过来,问我要不要过去喝茶。落雪便只能用她的小拳头, 在我身上捣了一下。 第二次去骆家,在吃过晚饭后,落雪便当着我的面向她父母明确了我俩的关 系(其实我们俩在大学时的关系包括我留到这座城市,骆父骆母是清楚的,只是 骆父骆母对此好像越来越不认同)。 骆父先是佯装一怔,随后就断然说道:“年轻人要以事业为重,谈情说爱的 事儿不急。” 落雪说:“我们只是先订婚,并不着急结婚呀。” 骆父斜了我一眼:“结婚的条件就更不具备了,我说的也是订婚。” “订婚还需要什么条件啊。”落雪天真地说,“况且我们都恋爱那么久了, 订婚不过是走个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