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裂痕(2) 我开始伏案遐想,然后奋笔疾书,最后又揉成一团,扔到垃圾篓里。一天过 去,垃圾篓已经装满了我的失意。“万事开头难。”我陷入到万劫不复的开头中, 无论如何,我都找不到一种让我满意的开头。其实我应该先构思,再写大纲,大 纲成熟,才能真正动笔。可我想先写出开篇,进入一种情绪,进入一种让我亢奋 的情绪,或者,我干脆就不想写什么大纲,直接任我的思绪恣意盎然地驰骋。现 在的小说不是流行意识流吗?那就意识流呗。当年上大学的时候,我曾经以老马 的学生自居,他的《百年孤独》我曾通读过四遍,老马家族几百个晦涩的名字我 都烂熟于心,如数家珍。 落雪也为我焦急,她沏了很酽的茶放在我的手边。可我的焦渴不是因为水, 而是灵感。没有灵感,你的大脑就像乱糟糟的线团,理不出任何头绪。最后,我 一仰脖喝下了那杯凉茶,准备暂时结束我的痛苦——我上床躺在落雪的旁边。 “别太急,谁也不可能一下子进入状态。”落雪转过身来安慰我。 “这我清楚,可我担心,我根本就没有什么状态。” “那怎么会呢?你在写作上,还是有经验的。” “那是写诗,和小说两码事儿。” “总是相通的吧。” “也许我也就是靠年少轻狂的一点冲动,写出过几首歪诗,实际上我并没有 什么过人的文学天赋。”我几乎是在痛苦地否定自己。 “我觉得……” 她还想安慰我什么,被我打断了:“我想睡觉,我现在就想睡觉。” 连续几天,我都没能保留下一个字,这几乎令我窒息,疯狂。晚饭落雪特意 多做了几样菜,还为我准备了啤酒,期望酒或许能刺激我的灵感,可我喝完后, 便倚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终于完成了一部反映大学校园生活的长篇小说且产 生了极大反响,文学界给予该作品极高的荣誉,校园里的大学生更是推崇备至。 出版社还为我在几个文化气息浓郁的城市举行了签售活动。我一时间成了万人瞩 目的文坛黑马,落雪也站在为我激动的人群里,挥泪向我致意,我也哭了。 我确实哭了,泪痕挂在我醒来的腮边,这个梦让我最后能唯一记起的是:这 部长篇小说的名字好像叫《乘风岁月》。 现在我开始继续构思这部叫《乘风岁月》的小说。但还是没能写出一个字。 赵茜和刘冰来了,要会落雪上街,顺便去拜访一位高升到市教委的同事。这样就 不方便带上刘冰。 “让作家同志当一天保姆吧。”赵茜没心没肺地建议。 落雪见我没吭声看了我一眼,柔声问道:“怎么样?或许能找到灵感呢?” “我们刘冰可是她们幼儿园的小天才。”赵茜简直没治了。 我的脑子刹那间闪了一下——保姆是我今天一事无成的借口。于是我通情达 理地说道:“好吧,就当一天的保姆。” 她们俩欢呼着将刘冰丢给我,开路了。 没想到,我和刘冰的这一天竟成了我未来生活的某种转折。刘冰是可爱的, 这让我第一次对小孩子有了兴趣。 她们一走,刘冰就神秘兮兮地非让我蹲下,伏在我耳边说道:“我妈有喜了。” “你妈有喜了?”我纳闷儿地望着她。 “我妈环丢了,所以有喜了。” 我这才一下子恍然大悟——原来赵茜怀孕了,看来这一次一定是刘明的种。 他们会要吗? “我们玩新郎新娘的游戏吧。”刘冰向我提议。 “怎么玩?” “你是新郎,我是新娘,你就在这儿别动,不许偷看我,我先进去了。”她 说着就进卧室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叫我:“你过来吧。” 我一进去,就看到了一个蛮像回事儿的新娘子:她用枕巾挽在头上,披了件 落雪的白纱衫作婚纱,还蹬上了落雪的女人瓢,竟然涂了满嘴鲜艳的口红,羞答 答的样子,活脱是个古装戏里的新娘。 我傻愣愣地看着她。 “抱我呀。”她命令道。 “抱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