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裂痕(7) 刘明继续开导我说:“就跟你刚才一样,第一次找小姐你可能不适应,常了 我不给你找,你自己都会叫。” “哼,是吗?”我用鼻孔表达我的不以为然。 “知道你清高,可清高值几个钱?”刘明戳我的脊梁骨。 “人要有尊严地活着,就必须坚守属于自己的意志!有些东西,我一辈子也 不会放弃。” “浩然,我佩服你的坚持,但有时候,抬头是一种志气;低头也是一种勇气。” 刘明直起身说道。 “你的确很有勇气,可我做不到。” 我的意思在暗指他现在低三下四追随杨步升,他当然听出来了。也许刘明已 觉得我书生意气得滑稽,所以,他没再说什么,而是招呼我唱歌。 我和刘明扯着嗓子,像野地里的狼一样嚎了半天。酒劲上来,我有点顶不住, 刘明便叫车将我送回家。 我一溜歪斜地爬上三楼,咣咣咣地砸了半天门。没有动静,才醒悟:我家在 二楼。走下来,一推门,门就开了,落雪就站在门口。她可能是听到三楼的砸门 声。她把我拖上床,她跟我说什么,我也没听见,头一歪,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中午才醒来,落雪说步升打来电话,让我晚上过去一趟。看来,刘明 肯定和步升说了我要找工作的事儿,我心里想。 晚上,我按约定来到了帝王大酒店。这是家新开的酒店,门口还挂着试营业 的幌子。我来到三楼,找一个名曰太白居的所在。看来,商人有时也要仰仗诗人 装点门面——坐在太白居里饮酒,或许就能找到诗仙把酒临风的感觉。 看到我缩头缩脑的样子,太白居门口白白净净的侍应生便客客气气地将我挡 在门外:“先生,您要做什么?” “我自然是要吃饭。” “那您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太白居已给人包了。” 真是狗眼看人低!我正要教训他,杨步升走过来:“浩然,就等你了。” 侍应生红着脸向我道歉,我没理他就进去了。 “这是路桥公司的王总。”杨步升在向我介绍一个一脸横肉的粗矮胖子。如 果不是在这样的酒店,他又穿着像模像样的行头,我准会把他当成杀猪的屠夫。 “修路筑桥,造福于民。”他在给自己脸上贴金。 “幸会幸会。”和他握手的时候,我被他的足有100 克拉的戒指硌了一下。 正方广告公司的周总细高精瘦,与王总倒很像是哼哈二将。“秀才一出手, 就知有没有。刚刚拜读完您的大作,实在是受益匪浅。”这位周总在恭维我。 “惭愧惭愧。”我也卖弄起谦虚。 最后一位是我的老熟人,不用介绍。“寒主席,您好!”我和寒梦又见面了。 “别这么叫我。叫我寒梦吧。”寒梦似乎比从前更年轻了,连说话都带点纯 情少女的味道。 “那就叫你寒总吧。”我放开她的手。 “随你吧。”她不再坚持。 寒暄过后,大家落座。上菜上酒,举杯相碰后就开始了。像这样的饭局,大 家对吃饭本身是没什么兴趣的。这不,哼哈二将象征性地喝了几口酒后,就咬起 耳朵来。杨步升和寒梦也有说有笑地扯一件事。只有我像是个陪衬。我确实成了 他们谈话的背景,自己一个人喝酒。那个白白静静的侍应生为我殷切地倒酒,像 在赎他刚才有眼无珠的罪过。其实他根本没看错,我们确非同类。 我觉得杨步升这样的安排有些故意,他试图在利用这样的氛围给我施压,让 我难堪,让我感觉我就是这样一个多余的异类。否则,以他的体贴和细心,他至 少会让刘明作陪。 寒梦挨着我坐,可能意识到有些冷落我,便回过身来,跟我扯了几句。 “你离开文联多久了?” “有两个月了吧。” “没再回去过?” “没,回去干什么?大家不都巴不得我走吗?” “快别这么说,大家对你的印象还是蛮不错的。”她又像个主席似的总结我。 “嗨,都过去了,不提了。”我晃了晃杯中酒。 “换个环境也好,人挪活嘛。” “对!人挪活。”我举起杯,“为人挪活干一杯。”这是我和寒梦第一次挨 得这么近,碰杯喝酒,原来心中对她的那种说不清的恐惧消失了。 “王总,周总,寒总。”杨步升转入正题了,“今天兄弟把几位请来,有事 相求……”他故意停了下来。 那个屠夫就忍不住了:“求我们?你杨老弟神通广大,会有啥事儿求到我们?” “确有一事相求,而且是件大事,”杨步升指着我说道,“就是我这位朋友。” “他怎么了?”屠夫盯着我的目光让我不自在。 “他刚从文联辞职。”杨步升告诉屠夫我怎么了。 “啊,辞职了!那就是说他得再找份工作?”屠夫也不笨。 “对,你说对了。”杨步升肯定屠夫不笨。 “就为这事儿?”屠夫一脸不屑的样子,“那还不好办,去你公司。你那庙 儿还不够大?” “如果他肯到我公司来,我也就犯不着麻烦几位了。”杨步升好像求贤若渴 的样子,“我们公司始终都为他留一把椅子,只要他肯坐,随时都可以。只是现 在他不想坐我的这把椅子。”他摊开双手,表示他无能为力。 屠夫咂了咂嘴说道:“你这位朋友是文化人儿,修路筑桥的活儿他恐怕干不 了吧?” 杨步升没说什么,而是将目光逼向正方广告的周总。周总正优哉游哉地抠耳 朵,看杨步升看他便说道:“如果你朋友肯屈就,我倒真缺个设计路牌的。” 我没吭声,就像一个被客人挑剔的妓女。 寒梦说话了:“我策划部经理的位置倒是一直没物色到合适的人选,不知小 孙有没有兴趣?” 我就像那个被客人挑剔的妓女终于被最后一个客人相中,心中的感激和发誓 要侍候好客人的冲动一道袭来。 杨步升显得比我还激动:“这太好了!”他替我做主了,此时我也乐得有人 为我做主。 即使有人为我做主,我也得表态呀,因为寒梦正期待地看着我呢。 “那我试试吧。不行我就立马走人。”我向寒梦表态。 刚才那位将我当皮球一脚踢走的屠夫说话了:“好!这才叫马投明主,寒总 的胯下正缺这样一匹好马。” “我还缺你那样的劣马呢。”寒梦显然喜欢这个比方。 “是吗?我吃完饭就跟你走。”屠夫涎着口水说道。 寒梦没理他,而是暧昧地看了我一眼。 屠夫觉察到有些不忿,说:“看来,寒总喜欢小白脸。” 寒梦敏感到了我的反应,马上说:“去你的!我还喜欢禽兽呢!” “那好啊!脱了衣服我是禽兽,穿件衣服,我就是衣冠禽兽。总之,我就是 禽兽!”屠夫飞扬跋扈地说。 “怕了你啦!你不是不要脸!你是真不要脸!”寒梦笑骂道。 “我是埋汰自己!照亮别人!”屠夫居然精彩作诗,我不得不刮目相看。 杨步升兴奋地结案陈词道:“好!埋汰自己!照亮别人!” 本书精华已为您连载完毕,谢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