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4 楠果已经在家里待了一个多星期,拿着老板娘给的三万块钱,失业一年也
够用了。当然她不会真的让自己失业一年。无忧无虑地待在家里,真是快乐。因为
她不再去上班,老轲也不再去她房间里上网。她知道老轲隔一天去一次咖喱饭庄,
每天晚上在地铁里待一个多小时,然后再去赶娱乐城的场子。这都是吃早饭的时候,
和老轲聊天儿知道的。
楠果非常奇怪,从前老轲都不屑的娱乐城那样的地方,如今竟然也肯去了。看
着老轲整天忙忙碌碌,而自己竟然闲着了,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老轲不去饭庄的时候,楠果就煮了晚饭,请老轲一起吃。吃饭的时候,两个人
也会聊聊天儿,随便说说时下里的趣事,楠果发现老轲说起话来,还是挺有意思的,
而且他个性非常强,让她喜欢。几天时间,楠果已经知道了老轲原来是学音乐的,
大学没毕业就退学了,也听他讲起在北京认识的一些地下音乐人的事儿,还有他为
什么不喜欢和他们住在一起。
交流才能了解。住了大半年的一个屋檐下,都不如这五六天的时间了解的多。
楠果喜欢看老轲满脸认真地说话样子,那神情已经非常难找了。她也喜欢他身上天
然的无所谓的气质,和时不时流露出的善良心性。
每每做好了饭,听到老轲回来开门的声音,楠果都会非常欢喜,就像妻子做好
了饭,等丈夫回来。
本来也是非常喜欢厨房里显一下身手,如今不用上班,又有两个人吃饭,楠果
越发有了积极性。每次吃完,老轲都主动洗碗,听着他在厨房里哗啦哗啦的放水声
和他轻快的口哨,楠果总会有种幻觉:是不是已经很久就这样了?和这个男人在一
起?
有时晚上她会到老轲的屋子里送几个水果之类的东西,然后坐下来和他聊几句。
一起住了那么久,竟然浪费了那么多好时光,聊起来,才发现如果早些这样,不知
道生活中会多了多少快乐。
可是,这样下去,还可能只把老轲当成朋友吗?或者自己这么有兴致地付出,
也绝不是只想把他当成一个好朋友了。爱上他了,肯定是这样的。可是,他会接受
她吗?他也爱她吗?
如果他也爱自己,那就索性在一起,管他将来怎么样。想想从前的男朋友虽然
个个都比老轲风光惹眼,却都是靠不住的人,趁着还年轻,轰轰烈烈地真爱一场,
到老了的时候,再仔细地嫁个有钱的主儿,也就不后悔了。楠果看着聊天室里不断
刷新的字幕,心里却在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
轮到老轲去饭庄的日子了,楠果一个人也懒得做饭,简单吃了点东西,一个人
待在屋里上网玩。
聊天室里,看到蕾子进来。
楠果:你好,蕾子:)
蕾子:楠果好:)老轲在吗?
楠果:怎么不打电话来问?呵呵,他去夜总会了。
蕾子:哦,他告诉过我的,叫什么名字,你再告诉我一下:)
楠果:凯撒皇宫。
蕾子:哦,谢谢,我下了:)
蕾子要去找老轲?楠果的心不由一紧。
5
天色还早,蕾子到凯撒的时候,刚好在门口看到了老轲。他仍然是一件T 恤,
一条仔裤,干干净净,只是头发好像长了一些。她第一次发现,老轲的模样确实像
小月儿说的那样,挺帅的。
老轲也看到她,笑了笑走过去,两人在大厅里找了个台坐下了。
老轲问:“怎么不打电话告诉我你要来?”
“只想过来看看,闲着也怪闷的。”蕾子微笑。
“网站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听说要裁员了,工资从下月起,也要降到两千,全体都降。”
“哦,早点打算,北京的就业机会相对来说不少,想回西安吗?”
“不想回去,我也相信在北京应该还能找到工作。”
“换一家网站?”
“不,想做传统媒体,如果有合适的广告公司,也想去。”
老轲看看蕾子,这个小小的女人,外表虽然娇弱,但骨子里却总有着一种坚强
的气质,令人欣赏。
同蕾子不同,楠果的独立和个性都写在脸上,或者是她的外表太过时尚,男人
在她面前,只有提防,只有竞争。可她的内心呢?老轲突然想起了楠果大醉的那个
晚上,女人,在夜里很难掩饰脆弱伤心,可,楠果也就只那么一次。
“想什么呢?老轲?”
“没有。”
“你不是不喜欢这样的地方吗?怎么也来这里唱歌了?”
“想赚些钱,去追女孩子。”
“你真搞笑,老轲。”
虽然这样说着,但蕾子仍然有点伤心。老轲喜欢的女孩是谁呢?以后自己再不
能这样来找他聊天儿了,有了女朋友,毕竟不一样了。
“我不能像你那样做白领,只能到这里来了。”
老轲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可是心里,他多希望她可以明白,他是为了她才这
样做的,为了有一天,终于可以对她说明白,而那时,他已经可以负担她的生活。
“老轲,你说我们生活为了什么?”蕾子突然问他。
“为了爱,爱父母,爱伴侣,爱朋友,爱孩子,所以,得生活。”
“老轲你太高尚了。我也想不清楚为了什么。”蕾子低着头,看着自己眼前的
玻璃杯子。
“那你认为什么是幸福?”
“有个不错的房子,有汽车,生活得舒适一些,每年都可以出去旅游,有个小
女儿,”说到这里,蕾子有点不好意思了,看了看老轲,又认真地接了一句:“还
有你这样的好朋友。”
只是个好朋友,老轲的心灰了,而蕾子设想的生活,根本也是他目前无法做到
的,或者,需要一生的奋斗也未必能做到的。
“蕾子,你有男朋友吗?”老轲还是问了这句话。
“刚刚分手的,算不算?林乐强今天打来电话,我们分手了。”说起这件事,
蕾子的心情又低落起来。
“蕾子,我有希望吗?”老轲低着头,像个罪犯在等着宣判的结果。
蕾子没吭声,半晌,笑了,尽管笑得很勉强:“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
老轲没言语。
沉默总是让人难堪的,好在,乐队已经在试音,客人也渐渐上座,老轲请蕾子
一起看看晚上的演出,然后,走去后台了。
老轲唱了几首大家都熟悉的歌,居然还有一首《白桦林》,有点哀伤的情绪弥
漫在蕾子的周围,歌里那样深情单纯的爱情,让人羡慕。可蕾子能甘心随自己待在
白桦林吗?她要的,是都市人的舒适体面,而那些自己又能给她多少呢?
老轲唱着歌,明知无用却仍然在台下找着蕾子的身影。明知道应该断了念头,
却仍然放不下那张让他动心的面孔。
是人已经不再深情,还是生活已经容不下深情?
6
已经两点多了,老轲还没回来。楠果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等着。除了焦虑地等待
和胡思乱想,她什么事都做不成。
蕾子问过老轲去哪儿了?那一定是她去找老轲,然后他送她回家了。蕾子和老
轲究竟是怎样的呢?
门响了,老轲轻轻地扭开门锁进来,一眼看到楠果在厅里坐着。
“还没睡呢?”老轲打了个招呼。
“嗯,失业了,不必遵守作息时间,呵呵。”楠果看似大大咧咧地,同时观察
着老轲的表情。
“我去洗澡了。”老轲进了卫生间,一会儿,哗哗的水声就传出来。
看着老轲的背影,楠果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面带一抹淡淡的忧愁。
7
八月的天热得要命,没有空调的房间里,夜晚,难以入睡。
法拉利光着膀子,合上了书,抬头看着对面的小月儿。她正在做网页,这个小
丫头,居然无师自通,只是凭着好奇心和向网友不住地讨教,就学会了做网页,处
理图片也头头是道。乖乖的小妹妹,谁都肯花了时间来告诉她怎么操作,如果换成
他法拉利拿着电话问人家,不出两分钟就会被挂断。可爱的小姑娘,就是会有很多
优势。
“小月儿,我看你倒可以从事这种工作呢。”看着女孩专心致志地在页面上划
分表格,法拉利由衷地说。
“特好玩,真的,自己做完了看着可高兴了。这是帮乌鸦做的主页。”小月儿
回头看看法拉利,一脸的兴高采烈。
“别光好玩,你认真点,真可以好好学学,把这当成一种职业。比如,你还可
以学学苹果机,到传统媒体去做美编,也不错啊。”
“啊?我还没想职业的事呢。”小月儿大大咧咧地。父母的钱足够她玩的,她
的确用不着想职业的事情。
“哈哈,总不能一辈子这样玩下去,都快二十了,想想职业有什么奇怪的。”
法拉利从毕业起就做记者,这阵也有点厌了,整天想着是不是换个工作来做,有点
新鲜感。
“也是。一直没想这事。”
“就算有钱用,可什么事都不做,也够无聊的。让你少上点网,总不听。”
“我都少上许多了嘛,还说人家。”小月儿撒着娇,从椅子上起来,一下子趴
到法拉利身上。
“我说热死了,保持距离!”法拉利说着,两人已经倒在床上疯起来……
本来就热,这一忙,又是一身汗。小月儿去洗澡了,法拉利刚要跟到卫生间里,
手机就响了。
“啊?朝云……你在哪儿呢……好的,我就来。”
小月儿从浴室中出来,看到法拉利已经穿好衣服,要出去的样子。
“干吗?要出去啊?”小月儿光着身子,水珠还挂在胸前,没擦干净。
“报社里突然有点事,我得过去。对了,晚上不一定回来,你自己睡吧。”法
拉利有点心神不定的。
“嗯,你去吧。”
对着电脑桌旁法拉利的照片,小月儿皱了皱眉头,然后重新趴在电脑上,接着
做网页。
离开学没有几天了。妈妈半个月前终于跑来看她,好在蕾子帮她解了围,妈妈
只住了两天宾馆就走了。小月儿还真同蕾子做了朋友,可是,蕾子和她相差太多,
很多时候说不到一起,而且蕾子一说起她来,语气像极了长辈,搞得小月儿非常不
服气。可是,心下里她还是挺羡慕蕾子的,一个人跑出来,自己养活自己,还做那
么时髦的工作,可以天天上网,不用花网费,真好。
一点多的时候,小月儿也困了,法拉利打来电话说晚上不回来了。她简单收拾
了一下,自己睡了。
8
“小月儿?我是小雨。”小月儿的电话一直占线,小雨只好打她的手机。
“哦,小雨,在姑姑家吗?”小月儿记起小雨说过放假可能去姑姑家,她已经
很久不住宿舍,又经常逃课,所以很久没见小雨了。
“在北京,住宾馆呢。”
“你倒挺会享受啊,嘻嘻,没事上我这儿玩吧?”
“小月,我要杀了于北北。”小雨在电话那端咬牙切齿地说。
“啊?你疯了?小雨你胡说什么?”小月儿吓了一大跳。
“我没疯,我说真的。”
“为什么啊?”
“我发现他有别的女人了。”
“那你就骂他一顿不理他了呗,反正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可是他骗了我,他发誓对我好的。他骗我。”小雨仍然恨恨地。
小月儿在电话里费了好大劲,才把小雨安抚住了。她很想去看看小雨,好好和
她谈谈。虽然小月儿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可是她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万
一小雨真的干出来这种事,那太傻了。
为什么小雨总这么神经兮兮的?于北北可能是受不了了,偷偷找别的女孩玩吧。
小雨却不肯见小月儿,只是答应小月儿她一定不会杀于北北了,然后挂断了电
话。
小月儿还是决定先找于北北,因为他肯定知道小雨住在哪儿,听电话里小雨的
语气,确实不像是在吓唬她的样子。
不巧的是于北北去亲戚家里玩了,不在家。小月儿担心了好一阵子,可上网聊
得一高兴,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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