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第19篇认知日记(2) 自从十四岁做血管瘤手术后,我常生病、住院。二十二岁那年,到广州做内 分泌检查,医生很纳闷:少小甲状腺功能低下、内分泌严重紊乱的病人,往往智 商身高体征发育都滞后,多为痴呆儿或侏儒。而这个病人虽然二十二岁身体发育 尚不完全,但身高有一米六五,智商大致正常,怎么解释?此后住院,我成为内 分泌病区的教研病例,中西医专家、医学院学生包括外国留学生都来调看病历, 诊问实验,切磋技艺。折腾了三个月,找不出甲低病因。医生建议我长期病休。 单位领导特来广州慰问兼通知:按规定,生病半年以上不能正常工作者,必须吃 劳保,你出院就去办劳保手续吧。 由于十几岁就因内分泌落下病,我没有长过青春痘,也没闹过青春期躁动症。 从某种角度可以说,我不曾拥有青春。我不懂得什么是青春的滋味。 我生命的春天总与疾病、死亡紧密相连。在我个人的潜意识、神经递质、精 神层面中,“春”的种子未曾萌芽就死去了,死因不明。从小到大,我没有追求 过完美的生命。在我的心目中,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完美。有人说,没有生过孩 子的女人,不是完美的女人。我没有想过要生孩子,更没有想过要做一个完美的 女人。 很小的时候,我就从疾病、死亡中意识到残缺,而这样的残缺是无法补足圆 满的。残缺是人生恒态,残缺于人有益。我愿意面对残缺。残缺有它无可替代的 美。不知残缺,怎知何为圆满?上午到深圳北大医院开抗抑郁药。挂的是李博士 的专家号。说起了写这本书的事。近来不断听说各地都有抑郁症病人自杀,自杀 者有大学生、中学生、老师、官员、企业家、记者和心理医生!中国抑郁症高危 人群在哪些领域?有人说:现在的孩子心理太脆弱,遇到很小一点不如意的事就 自杀。我想,大概是“骆驼背上最后一根草”的效应。我书中正要做几代人精神 状态变化之比较。 论个子,我一米六五,我妈妈一米六一,我外婆一米五六,我曾外婆在一米 五五以下。可谓一代比一代高。但论精神、心理承受力,那明显是一代比一代脆 弱。这是怎么回事?李博士说,他也得过抑郁症。 怪不得他能迅速判断我是抑郁症。他说他们这个专业的人都会支持我写这本 书。他被抑郁症困扰了六年。前三年症状不明显,那时他正在读博士,只觉得自 己不太对劲。后来调到深圳,情况加剧,出现早醒症状,这是明显的躯体化抑郁 信号。他这时恍然大悟:抑郁症!立刻服用抗抑郁药物,一年多之后,恢复健康。 他受过抑郁之苦,所以他更敏锐,非要追问我失眠的具体症状。 凡丁来电话,听说外婆在医院念叨“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她在想我们。 凡丁打算明早9 点上火车,赶去看外婆。我也很想很想去,凡丁怕我受刺激抑郁 症复发,力劝我不要去。我们在电话中讨论,要不要告诉妈妈?还是不说吧,这 是抑郁症的高危时期,我们要保护她。2006年4 月11日 链接《家庭医疗保健丛书——抑郁症》摘录 抑郁症属于郁症。而狭义郁症是指由于情志不舒、气机郁滞所致,以性情抑 郁、胸闷肋胀,或易怒欲哭、多愁善感、心疑恐惧,或咽中如有异物梗塞,失眠 等表现为特征的一类病症。 《灵枢·本神》:“忧愁者,气闭塞而不行。”《灵枢·口问》:“恐哀愁 忧则心动,心动则五脏六腑皆摇。”华轴云按云:“郁则气滞,久必化热,热郁 则津液耗而不流,升降之机无度,初伤气分,久延血分,而为郁劳沉疴。”林佩 琴《类症治载·郁症》有“凡病无不起于郁者”,“百病皆生于郁”的论点,因 此治疗上强调“凡病人必参郁治”。 郁症用药不宜峻猛。忌破气、耗气、败胃、过燥、过腻之品。正如《临症指 南医案·郁》指出,治疗郁症“不重在攻补,而在于用苦泄热而不损胃,用辛理 气而不破气,用滑润濡燥涩而不滋腻气机,用宣通而不揠苗助长”。 补白西方有精神病学家认为,古希腊的医生已对抑郁症有所了解;而《圣经》 里的扫罗王也是抑郁症患者,大卫弹琴给扫罗驱头痛、狂躁,相当于当时的一种 医治手段。我想知道中国对抑郁症的记载起于什么朝代。我读书少,至今没找到 答案,只好从中医那里求援,随手抓住一段算一段,聊胜于无。 抑郁症重度发作时,我的体会是,吃中药效果太慢。可能中医在预防和康复 方面作用会全面一些。 我猜想,中医肯定有办法治抑郁症。就像“非典”时,中医出手全球瞩目。 但是,从事中医研究的机构有没有把防治抑郁症列入重点攻关项目呢?西药的抗 抑郁药更新换代很快,咱们中药不知有无第二代以至第N 代“逍遥散”,或治郁 症的加味减味什么汤什么丸?读着以上那些古代良医的郁症论述心生敬意,我期 盼着更多的现代良医承前启后悬壶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