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如果没有你(10) 他话虽然这样说,人却并没有动弹。静琬许久听不到动静,以为他已经走了, 翻身回头一看,他正凝视着自己。她的眼中浮起薄冰样的寒意,他说:“我知道 你恼我,事已至此,就算是我不对,你总不能恼我一辈子。”静琬一直不肯答理 他,回过头去,继续拿脊背对着他。她最近消瘦许多,窄窄的肩头,更叫人怜意 顿生。他说:“你想不想见见家里人,我叫人去接你母亲来陪你,好不好?” 她恍若未闻,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眼泪顺着眼角滑下去,枕头是月白缎子, 并不吸水,眼泪冰冷地贴在脸颊上。母亲……她哪里还有半分颜面见母亲,小孩 子的时候,在外面稍稍受了一点委屈,就可以扑回母亲怀中放声大哭。如今她哪 里有脸去见母亲?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忍住不哭出声来。她的肩头微微颤 抖,他的手终于落下来:“静琬?” 她的身子在发着抖,极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只用力甩脱他的手,他胆子大 了一些:“静琬……”她举手一扬,想要格开他的手臂,终究敌不过他的力气, 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脸上犹有泪痕,眼里却只有决然的恨意。他的眼里有一 丝恍惚,情不自禁地以手指抚上她的唇。她推攘不动,急促地呼吸着,他用力揽 她入怀,她情急之下又张口欲往他手臂上咬去。他牢牢扶住了她的脸,不让她咬 到自己,哈哈大笑:“你如今怎么像小狗一样,动辄就咬人?” 她挣扎着拳打脚踢,他也并不闪避,她重重一拳击在他下巴上,反将自己的 手撞得生疼,他捉住她的双手,说:“好了好了,出气了就算了,当心伤着咱们 的孩子。”静琬怒目相向:“谁跟你生孩子!”慕容沣笑逐颜开:“当然是你啊。” 静琬精疲力竭,只是狠狠地瞪着他:“不要脸!” 慕容沣收敛了笑容,慢慢地说:“静琬,我对不住你。无论你怎么样骂我, 恼我,我都认了。”静琬本来眉头蹙在一起,满脸都是狼藉的泪痕,她胡乱用手 去拭了一下,他要替她去拭,她不许。他执意扶牢了她的脸,她用尽力气一根根 掰开他的手指,刚掰开一根,另一根又重新牢牢地握住。怎么样都是徒劳,她真 的要哭出来了。他说:“静琬,你就看在孩子面子上,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 她咬着,踢着,打着,所有的方式并不能令他放开她,唇齿间他的气息,熟 悉又陌生到了顶点。她曾经惟一拥有,而后永远失去的一切……这样浓烈灼热, 初次的相遇,他就是这样吻着她。直到最后她呼吸窘迫,双颊都泛起潮红,他终 于放开她。他们两个人呼吸都是紊乱的,她的眼睛因为泪光而晶莹,她本来是抗 拒地抵着他的胸口,现在只是紧紧揪着他衣襟。他竟然不敢动弹,只怕自己最细 微的动作,也会令她突然放手。他竟然害怕起来,台灯的纱罩是粉红色的,电灯 的光映出来就是淡淡的粉色,她脸色本来是苍白的,在这样的灯光下,仿佛有了 一点血色……她像是突然打了个寒噤,一下子撒开手去。 他心中一搐,最深处有一种绝望样的害怕,他竟然不敢去握她的手。她像只 受伤的小兽,蜷在床最里面的角落里,声音低而微:“你走。”他欲语又止,她 疲倦地合上眼睛:“我累了,我要睡了。” 四下里都很安静,静得连窗外的风声都听得到,她自己的一颗心也在那里跳 着,又快又急,每一次收缩,都是一阵刺痛,仿佛那里堵着什么东西一样难过。 每一次心跳,就能牵起隐隐的痛。 外面有拘谨的敲门声,沈家平的声音传了进来:“六少。”他问:“什么事?” 沈家平隔着门说:“外面雪下大了,路上又开始在结冰,六少若是不回大帅府, 就在这边休息的话,我就先叫司机将车停到车库去。” 他下意识转过脸去看静琬,她已经闭上眼睛,浓而密的睫毛像是蝴蝶的一双 翅,在灯下投下微影。几缕乱发垂在脸畔,那脸颊上的泪痕仍清晰可见。他心中 百味陈杂,一时也说不出是怜是爱,还是一种歉疚与隐忧。最后只是长长叹了口 气,走过去开了门,对沈家平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