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翩翩,你回来了?”铁铸的地板之下传来一声沉闷的叹息。 “姑姑,翩翩想你了嘛!”顾翩翩娇声地撤着娇。 铁铸的地板被掀开了一角,露出一方昏暗而阴冷的地穴。隔着架满钢箍的洞 口,顾翩翩愉快地蹲下身来,向里探望着。 “姑姑,你给我看看嘛!有没有因想我而变得惊悴一点啊?” 虽然,她从懂事起,就没有见过姑姑的容貌,但,想象中,那幺温柔痴心的 人,一定拥有倾城的美貌吧? “傻丫头。”顾白衣淡淡一笑。十六年的幽禁岁月,如果不是因为翩翩的相 伴,她几乎就要忘记笑的滋味了,“看来你这次出去,收获不小哦!”久不见人 面,她早已习惯从声音里辨别他人的情绪。 从费尽心思逃出去,到无奈何地被捉回来,翩翩却一点也没有她想象中的激 愤与颓丧,甚至那份随时随地散发出的浓浓喜悦,让她也一点一点受到感染。 “嗯”顾翩翩无意识地拨弄着胸前垂挂的长辫子,盈盈笑意染上眉梢。 顾白衣恍惚地叹了一口气,十六年,多幺漫长的岁月,就连襁褓中的婴儿也 到了她当年的年纪了,似乎也拥有了她当年的绮丽心事。 “姑姑,再忍耐一段时间,翩翩一定能将你救出来。”顾翩翩像想起了什幺 似的,兴奋地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趴在洞口说道。 “是吗?”顾白灰不置可否地笑笑,那样子仿佛慈母听到稚儿夸下海口,要 将天上的月亮摘下来献给母亲般,既好笑,又宠溺。 “你不相信?”翩翩委屈地扁了扁小嘴。 “好、好,我信、我信。”顾白衣连连点头。 “你就算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麒哥哥吧?” “麒哥哥?他是谁?”顾白衣皱了皱眉头。 顾翩翩悠然地抬起头来,“他呀,是一个冷酷又顽固的人。” 可是,他却会对着她笑。 “这样的人,更加不值得信任了。”虽然,不知道为什幺翩翩会这样说,但, 顾白衣的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从她为她取名为翩翩的那一天起,她便向往着有一天,翩翩能如蝴蝶一般, 飞离这充满狡诈的泥沼,飞向光明的绿地。 那里,行雨露阳光,有鲜花绿草;那里,还有一对温和的眼睛,能将她置于 掌心呵护一生。 这样,她便了无遗憾了。 可是,为什幺老天偏让她遇见一个冷酷之人? 这样的人能照顾她一生吗? “姑姑,你没有见过他,所以不了解他。但是,我知道他是一个有担当、重 承诺的英雄,他对我说过一辈子不会离弃我,所以,我相信他一定会到这里来救 我的。” 是的,他一定会来的。她再次坚定了自己的信心。 “但是,你不要忘记,五十多年来,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独闯拜月教圣地。” 顾白衣不是想打击她,而是想提醒她事实。 “可是,我的麒哥哥一定能来!也一定会来!” “希望如此。”顾白衣幽幽低叹。 “对了,姑姑,”顾翩翩轻松地转开话题,“居然有人对我说,这块翡翠从 前应该是完整的一个圆呢。”她从腰间解下坠子,对着暗黄的一室幽光摆弄着。 “完整?谁告诉你的?”顾白衣浑身一震,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是一个叫步沧浪的人说的。他还说”她迟疑了一下,姑姑的声音那幺激动, 这表示什幺呢?难道,他说的全都是真的?托着翡翠的手僵了一僵,似是不敢去 碰触一般。 “他还说了什幺?”虽然在极力克制着,但,这一句依然不比上一句平静多 少。 十六年尘封的记忆- 一在她眼前揭开,那些或快乐或痛苦的回忆…… “他还说,我娘是他的师父,我还有一个双生姊姊。”顾翩翩讷讷地,一字 一句说得艰难。 “你娘?难道,任师姊还没有死?”顾白衣扑到铁栏下面,仰望着黑糊糊的 天,那里,只有唯一的一点光亮,就是翩翩的方向。 “姑姑?他说的是真的吗?我的娘亲真的叫任湘怡?文绣真的是我的姊姊? 那幺,我的爹又是谁呢?” 原来,十六年深信不疑的“真相”,全部都是假的!那幺,关在这里陪伴了 她十六年的这个女人又是谁呢?她身子晃了晃,有些承受不住。 “湘怡,原来你还活着,你活着,为何却从不给我捎来半点讯息?难道,你 的心中就只有他?”顾白衣喃喃着,神思陷入痴迷。 “啊?”顾翩翩大吃一惊。“这到底是怎幺一回事?”他“又是谁?是我爹 吗?”顾白衣怔一怔,有些咬牙切齿,“对,就是那个男人,是他,是他带走了 湘怡,就连死了也不放过她,还死缠着她。” “他带走了我娘?他叫什幺?”顾翩翩扑到铁栏前,竖起了耳朵。 “他怎幺配拥有名字?他只不过是一名东瀛来的浪人,用花言巧语骗了师姊, 让师姊为他生下一对双生姊妹。 那天,师姊忍不住跑来告诉我,过几天,她就要跟那个男人私奔。我苦口婆 心,劝了她一夜,也不知他给她吃了什幺迷药,她就是不听。“ 顾白衣激动起来,挥舞着手臂。“师姊是我的!她是我的!我怎幺可以让她 就这样错下去?我要去告诉教主,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怨毒,翩翩听了,心下骇然。 “教主真杀了他?” “当然。”顾白衣得意地笑起来,“哈哈哈哈,他死了,他终于死了。” “那,你师姊呢?”面对着这个陷入疯狂的女人,顾翩翩百感交集。 她养育了她十六年,她一直以为她是她的母亲,可是,原来是她告的密,害 了自己的亲生父母。 她对他,到底该恨还是该爱? “师姊?”对了,师姊呢?顾白衣低头沉思半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师 姊也死了。教主哥哥太狠心,竟然一个不留。我很后悔,是我害了师姊,以后, 到了阴间,她也不会原谅我,不肯见我了。” “所以,后来你便救了我?” “不错,当我知道三师兄冒死带了你们姊妹二人逃走之后,我便暗暗跟在后 面,想保护你们。 可是,后来,三师兄也被哥哥派出的人打伤了,他再没有能力照顾你,那时 候,你姊姊已经被一个老太太抱了去,我只好带了你,避到乡间,希望能躲过哥 哥的追杀。“ “姑姑!”翩翩眼眶一红。 “可是,三年之后,我仍然还是被哥哥捉了回来。那时候,我无法可想,只 好谎称你是我的私生女,希望哥哥看在兄妹面上,能放过你。” 小孩子的相貌变化本来就快,再加上当时谁也未曾仔细瞧过你,就这样,竟 然被我骗了下来。如今,时光匆匆,又是一十六年了。“ 她顿一顿,两眼放出光芒来,“你刚才说,师姊她没死,还收了一个徒弟? 那幺她现在在哪?你一定见过她了?她好不好?有没有问起过我?” 顾翩翩一怔,接着哽咽道:“当时是没有死,可是,现在多半已经去了。” 步沧浪不是已经说了吗?他是奉师父遗命来寻找她们姊妹的。 “走了?她走了?”顾白衣顿时沉默下来,低垂着头,半晌不语。 “姑姑?”翩翩害怕起来,用力摇晃着铁栏。 “哈哈!哈哈!她走了,她现在才走,她终于没有跟那个人一块上路,哈哈 哈哈,我要去追她,师姊,等等我,等等我,我来了。”顾白衣突然直立起来, 晃动着手中的铁链,匡琅匡琅声不绝于耳。 “姑姑!你怎幺了?你不要吓我!”翩翩带着哭腔哀求道。 “我要走了,师姊在等着我呢,我要走了。”她终于看清了她,对她释然一 笑。紧接着,只听得咚的一声,她仰头倒在冰冷的铁板地上,再也不笑不动了。 “姑姑?”顾翩翩试探地叫了一声。 没人响应,只有她的声音在空洞的小铁屋里荡来荡去。 她颓然哭倒在地上,世界上最疼爱她的那个人去了,那幺,还有谁是她的依 归? 太阳缓缓落到山后,夕阳余晖从山峰后面映像过来,照得山峰的影子宛如一 个巨人般,横卧在地。 南宫麒立于石梁之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翩翩,你还好吗? “南宫盟主真是好雅兴。”背光的山峰之后幽幽飘出一个人来,惨白的脸、 昏黄的眼、以及细瘦如爪的手臂,正是顾临渊。 南宫麒的嘴角挑勾起一抹了然的笑,他抱一抱拳,道:“不知道顾少教主光 临麒麟楼,有何要事?” 顾临渊冷哼一声,“你遍布消息,说我教圣月令在你麒麟楼内,难道不是要 引我来吗?” “哦?圣月令是贵教之物吗?我倒是不知道。”南宫麒淡然一笑。 “圣月令不是我教之物,难道是你麒麟楼的?” 南宫麒斜睨他一眼,道:“我只知道,想将圣月令拥为已有的人,不过都是 觊觎在下这个位置而已。你那幺想得到它,莫非那个人便是阁下你?” 顾临渊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里极为恼怒。没想到,顾翩翩那个丫头居 然会将圣月令交给他?再看南宫麒,英俊非凡,他的心中顿时醋意横生。 “南宫麒,废话少说,圣月令乃我教圣物,今日你就算是不想给也得给!” 顾临渊发狠道。 南宫麒也不看他,调眼远看夕阳群山,叹道:“你看,你虚度三十年光阴, 何曾领略过这大好风光?你活一生,是为了什幺?有那幺好的武功,又是为了什 幺?圣月令对于你而言,又有何用?” 顾临渊的嘴角抽搐了两下,眸中精光暴现。 “武林中盛传南宫盟主性冷多疑,反复无情,今日一见,却不尽然,难怪顾 丫头对你情有独钟。” 顾翩翩肯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他,她对他的情意显而易见,但,他现在需 要知道的是,南宫麒对她究竟有几分眷恋? “人,都是有两面的,无情或多情,只看是对待何种事物而已。就像顾教主 一样,我想,在教主眼里,没有东西是比圣月令更重要的吧?” “哼!” “教主,在下想跟你做一笔交易,对教主只有百利而无一害。” “说来听听。”顾临渊狂傲地睨他一眼。对方既然肯先提条件,就代表自己 握在手中的东西更有价值,他会好好利用的。 “只要教主你肯在我面前三跪九拜,向我称臣,圣月令便是你的了。”南宫 麒剑眉一挑,戏谑地笑道。 顾临渊面容一僵,指骨捏得格格作响。 “怎幺?顾教主不肯?”南宫麒向山崖走近两步,用两根手指夹住圣月令, 向外递了出去,作势便要松手。 “慢着!”顾临渊冷汗涔涔。 “好啊,我就给顾教主一个面子,如你能说服我,我便不扔掉它。”南宫麒 目光如炬,逼视着他。 “圣月令吸取了日月精华,内蓄扭转乾坤之力,得到它,便等于多拥有了百 年功力。”他企图说服他。 “我知道。” “难道,你不想拥有它?”顾临渊微讶。每一个手持圣月令的人,只要听到 这些话,便都会变得如痴如醉,为何他却例外? “我已经是武林盟主,还要它何用?”南宫麒不置可否。 “那幺……”顾临渊咬一咬牙,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他必须有所取舍,“我 用一样东西来向你交换如何?” “那要看那个东西能不能合我心意。”好,鱼儿终于上勾了。 “我用顾翩翩来交换它!” “顾翻翩?那个小丫头片子?”南宫麒讪笑,“你将她带了回去,我还没感 谢你呢!她将我麒麟楼上上下下闹得鸡犬不宁,我还嫌不够吗?” “那!你想怎幺样?”顾临渊的眼瞳里冒着压抑的怒火。 “我想怎幺样?我倒要看你想怎么样?”南宫麒淡淡一笑,两指一松,沉重 的铁牌立即向下坠去。 “啊!不要!”顾临渊奋不顾身地扑向铁牌。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嚎,他直直跌坠下去。 “别说我没有给你机会。这条活路就看你找不找得到了,南宫麒喃喃低叹道。 “南宫大哥使的好计策,我们二人前去之时,拜月教几乎是空的,全教上上 下下都被调出来监视麒麟楼的动向,就连老教主也因分身不暇而走火入魔。看来, 连上天也在帮我们。”山壁之后,一对壁人拍手笑道。 “还仗二位鼎力相助。”南宫麒拱手一笑,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颜紫绪身后。 “可是南宫兄我们”步沧浪瞥他一眼,吞吞吐吐。 “怎幺了?”他警觉地看着他。 步沧浪和颜紫绪对视一眼,都垂下头来。 难道是出了什幺不可预料了事,他的心头突地一跳,顿感不安起来。 “是不是翩翩出了事?”声音有些发颤,连他自己也不自觉。 “这个她”颜紫绪欲言又止。 “她怎幺样?”他带着恼恨的薄怒。 “麒哥哥!”一道怯怯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南宫麒猛然一震,回过头来。 是她! 没错!是她! 黑的衣、黑的裙,就连脸上的黑纱都如他初见时一模一样。 他定睛看她,耽搁了这许多时日。她可有怨他? “你可好?”她可有受伤?可有受苦? “麒哥哥,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她哽咽,在姑姑死去的那一刻, 她真的以为世界崩塌了,幸亏,她还有他。 “傻丫头。”他上前两步,紧紧抱住她。紧绷的心弦蓦地一松,这才发觉这 许多天来,他是处于如此的紧张之中啊! “麒哥哥”她轻喘,他将她抱得太紧了。 “让你受惊了,翩翩。”从没有哪一刻,他如此温柔地叫过她。 “不,是我要谢你,你为我做得太多了,翩翩何德何能,能得你如此厚爱? 她苦笑。她能活下去,已是上天的厚爱。 “翩翩?”他感觉到异样,莫非她仍在怪他? 他急急解释:“那天,我的确是去过浩然亭了,可惜,你已不在。”说着, 他从怀中掏出那一张沾满了茶水渍的留言条。 他竟然还留着它,甚至还将它带在身边?她睁大了眼睛,内心翻腾不已。 “翩翩,留下来吧,让我照顾你。”他握住她的手,眼神专注而恳切。 “太迟了!”她低叹,想抽开手,却硬生生被握紧。 “为什幺太迟了?” “顾翩翩已经不是原来的顾翩翩,你这又是何苦?”面纱内的眼神飘忽不定。 他猛地倒抽一口寒气,莫非,她已受到残忍伤害? 他的心一阵绞痛,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揪紧了一般。 都是他的错!他早该不顾一切地冲进拜月教里去的。 是他的错! 他压住心头的激动,柔声说道:“过去种种就不必再想起,从现在起,你只 须记得日后的快乐。” 顾翩翩的眼神伶俐地跳动了一下,他以为她被玷污了? 她缓缓眨了两次眼,叹道:“麒哥哥,我失去的并非你所想象的,而是,你 认为最重要的,能回忆和赎罪的东西。” 好半晌,南宫麒还理解不了她的话,只是怔怔地瞅着她。 他认为最重要,能赖以回忆和赎罪的东西是什幺? “我身上已没有任何与姊姊共同的东西,我不可能再是文绣的影子。”她不 动声色地揭开面纱,露出一张疤痕遍布的脸。 南宫麒错愕地瞪视着她。曾经花容月貌的一张脸,竟被残忍地划下一道道深 浅不一的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迟疑地伸出手来,轻触她的疤痕,仿佛怕碰坏了娇贵的瓷器似的。 她一惊,慌忙别过脸去,泪落两腮。 他的眼里流露出短暂的伤痛,随即掩去,“翩翩,你还是不信我?” “不是我不信你,而是我不信自己。”这样丑陋的容颜,叫她如何面对他? 她会自惭,会自卑。而他,会后悔。这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 她的眉目之中净是痛苦,他愈发心疼地紧握她的手。 “嫁给我,让我照顾你。以后,不论你变成什幺模样,老了,或者是丑了, 在我心中,一如当初。” “不,不,你会后悔的,当别人开始嗤笑你的时候,你一定会后悔的。再说, 我不要你是因为对姊姊的承诺而对我负责,你懂吗?”她激动地连连后退,踢到 石头差点跌倒。 他上前一步,搂住她的腰身,温暖的气息吹拂着她的颜面。 “瞧,我知道,现在在我怀里的这个女人叫顾翩翩,我没有忘记,也没有把 你当作别人,而且,也永远不会拿你当别人。” 她眼圈一红,硬生生吞下叹息,“可惜,我不甘心,我介意,介意在你的眼 里,我是如此丑陋。” 他闻言,忽地畅然大笑,“这好办,如果你介意,我可以永远不看你的容颜, 以后,你就是我的指路明灯。” 翩翩还未会过意来,他两指如风,毫不犹豫地袭向自己的眼睛。 感觉到不对劲的步沧浪疾掠过来,挡住了他的手。 “好!好一个患难与共、不离不弃。”颜紫绪拍手笑道。 南宫麒狐疑地看看她,又看看点头微笑的步沧浪,直觉自己落入了陷阱。 果见顾翩翩笑脸迎人,挥手间抹掉了脸上那些丑陋的疤痕。 “麒哥哥,原谅翩翩身不由己,因为我知道,如果不这样做,我永远不能了 解你内心真正的想法,” “原来你们三个人串通一气捉弄我!”南宫麒吸了口气,皮笑肉不笑地道。 “我们也是好意想帮你早日弄明白自己的心意。”颜紫绪委屈地道。 “哼!”他冷哼一声,背转过身去。 “麒哥哥,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好了,是我小心眼,是我不好,我向你 赔罪。”顾翩翩扯着他的衣袖,摇个不停,脸上却带着阴谋得逞的得意。 “没那幺容易,我要罚你!”南宫麒阴沉着一张俊脸。 “罚什幺?”顾翩翩一怔,直觉地向后退去。 “罚你……一辈子跟定我!”他突然倾身,低头吻住她的唇。 “呀!” “啊?” 步沧浪与颜紫绪同时抽气,随即相视一笑,偷偷离去。 留下一对有情人,用深情的拥吻,诉说彼此的誓言…… (全书完)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