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牛仔的小妖好可怜 12月27日傍晚,郑州市大学路刀的这间小屋里,迎来了牛仔发誓要爱她一辈子, 要娶她为妻的一个女孩子,小妖。刀在牛仔聊天的时候,从视频里见过这个女孩子 几次,觉得她挺有个性,视频的时候她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半边,剩下的半张俏脸酷 酷的,流露一种无所畏惧的神态,有时候还叼着烟,眯着被烟熏得睁不开的眼睛, 和牛仔阔谈死亡和颓废,他们有着共同的色彩爱好:黑色;他们有着共同的音乐爱 好:黑色星期天;他们有着共同的理想: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为经典的黑色夫妻。他 们共同给黑色夫妻定义为:一辈子不离不弃,一辈子不结婚,一辈子不生孩子,一 辈子不问对方隐私,但并不是无性夫妻,而是可以把白天当黑夜去上床做爱,并且 可以随时让黑夜来临。 当牛仔把小妖从车站接回来,带着她到刀面前介绍的时候,刀发现小妖和视频 里存在着很大的差异,虽然还是长长的头发,但是没有遮住半张脸,缺少了那种酷 酷的女孩子气质,视频里的她好象是张较长的俏脸,而他面前的她是个圆圆的胖脸 蛋的女孩子,胸部也胖大得出奇,和她低矮的身材极不相称,眼睛还算过得去,一 看见刀就腼腆地笑。寒暄之后,刀发现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餐桌上,没有来得及收起 来的剩饭菜,眼睛发直。刀心说这女孩一定是下了火车还没有来得及吃饭,就被牛 仔接回来了,忍不住埋怨起牛仔来:“你啊你啊,还不赶紧让人家坐下休息一会, 坐火车很累的,也没问问人家吃过饭没有吧?你这臭小子啊,怎么还不赶紧去给女 朋友做饭吃呢?”牛仔说:“是啊是啊,你看我只顾高兴了,什么都想不起问她了, 我这就做饭去。” 小妖这边狼吞虎咽地吃饭,牛孜那边眼瞧着她傻笑,但是却笑得六神无主,精 神恍惚,刀正在纳闷,突然李建党来了电话,说牛仔是不是在你那里?在的话就出 来接电话。刀一边答应着一边走出屋门,到阳台上接听,李建党说:“一会牛仔把 小妖安排好了,你赶紧让他过来到我这里,就说他上班的夜总会催他赶紧上班,这 家伙,他把他洛阳的一个女网友领到我家里,往这一放一调屁股就走了,你说我老 婆一会回来,我怎么跟她解释?我怎么和她说得清楚啊?让他赶紧把这个大妖精送 走,再去你那里照顾那个小妖精。”刀听得晕乎,但大概意思好象听明白了,这是 又让他撒谎。他心说难道这个世界就是一个谎言的世界,没有谎言就无法去生活去 生存了吗?刀犹豫着回到屋里,还没想好怎么说,牛仔就开口说话了,牛仔自己做 的什么好事自己心里清楚啊,牛仔说:“刀兄啊,是不是夜总会催我去上班啊?今 天看来又要迟到了。”小妖一听,慌忙咽下口中的饭菜说:“那你赶紧去啊,不要 因为我耽误了工作,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又何必在乎这一朝一夕呢?”牛仔说: “那好吧小宝贝,你在家里上会儿网,我明天一早就回来,早上也是我们的黑夜不 是?”刀一听,心说这牛仔一句让小妖上会儿网的指示,就又轻易地剥夺了他今天 和宝贝的相见,只好赶紧给宝贝留言:“宝宝,最近可能上网的时间不多,还有可 能又要出差,你有什么事就给我留言吧。”谁知道宝贝正好在线上,只不过隐着身 看不到,宝贝一看刀给她发信息,二话不说就点开了视频。 断刀20:44:55 看不到你宝贝,你视频头安装得正常吗? 宝贝20:45:26 正常啊,我能看到你,我怎么看到有个女孩子在你身后?她是谁呀?你女朋友? 断刀20:48:50 晕。我敢吗宝宝,再说了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值得我去爱,怎么可能会去找别 的女孩子。她叫小妖,牛仔的女朋友,还是你老乡呢 宝贝20:50:37 知道是牛仔的女朋友。哈,逗你玩呢,我见过她 断刀20:51:17 你见过她? 宝贝20:52:44 见过,照片。哈,牛仔给我看过,你问她是不是深圳的? 断刀20:53:08 晕,你什么都知道,真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啊。 宝贝20:54:36 但是我运筹帷幄不了你啊,总是不声不响地出门好久,好象也太酷了吧 断刀20:55:34 哈,我也不想啊,一出门就不能看到你了,这次可能还要再出门两天。宝贝今 天好漂亮哦 宝贝20:55:56 不会吧 断刀20:56:38 是呀,这么多天不见你,想死我了 宝贝20:56:59 想死你?那这叫为什么而牺牲啊 断刀20:57:20 为爱情吧宝宝 宝贝20:58:10 晕,居然这时候有人向我申请视频 宝贝20:58:16 坚决拒绝! 断刀20:59:02 晕,不会吧 宝贝21:00:33 真的。不管他 断刀21:01:35 恩,那你告诉他,宝宝正在和老公做爱,请勿打扰 宝贝21:02:15 哈,我的刀老公,断刀老公,这样默念名字你的感觉真好 断刀21:03:14 宝宝我明天还要出门,28号回家 宝贝21:04:53 哈,明天就是28号啊,又要去哪啊 断刀21:05:47 晕掉,过得都不知道哪天是哪天了。那是29号回来。今天凌晨1 点的火车,到 青岛 宝贝21:06:03 干嘛啊?老是往外跑?作为人家的老公怎么能总是无缘无故地不见了呢 断刀21:06:56 每次不是你都知道吗?宝宝 宝贝21:08:22 不知道啊 断刀21:09:21 上次不是就给你说了,让你过来你没时间,我在杭州不是还给你发了很多手机 信息吗 宝贝21:10:43 怎么会不知道老公,我是逗你呢,你出差在外注意保重身体啊 宝贝21:11:05 天冷,多穿衣服 断刀21:12:46 我晕!谢谢宝宝 宝贝21:13:21 你先小睡一会儿吧刀哥哥,坐火车很累的,怕你吃不消 断刀21:13:58 知道了,谢谢宝宝,有个老婆真好啊 宝贝21:14:25 吻你老公,等你回来 刀心说什么是幸福啊,这就是!当天冷的时候,有个爱你的人嘱咐你多穿点衣 服;当你要出门的时候,有个爱你的人嘱咐你注意身体;当你身在他乡的时候,有 个爱你的人在挂念你,在等着你回来……也许这些不起眼的小细节,会被许许多多 的男人所忽略,或者认为是女人老化后没有情趣的一种烦人的罗嗦,但是刀不这样 认为,刀认为这才是真正的幸福,这才是一种深爱,深到最深的时候,达到一种貌 似平常的深爱返朴归真和渗透,当这种深爱渗透到了生活之中,不是为了让你感动, 而是为了让你幸福。 刀29号没能从青岛回来,31号才返回郑州。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这短短 的4 天里,牛仔和小妖之间的海誓山盟早已土崩瓦解;他们之间至死不渝的爱情, 转眼间就成了一个让人心寒的笑话;他们神秘的黑色夫妻契约,一夜间就化做一张 苍白的废纸。刀房间里的窗户也没有关上,桌子上电脑上落了许多尘土,看来他们 的情殇是在刀走后不久就发生了。刀是从论坛上小妖地毯式轰炸刷屏的帖子里,知 道这一信息的,那几十篇类似小散文的随笔,是在两三天之内完成的,可见小妖的 伤心程度和处境的艰难,小妖在随笔里对男人和爱情,进行了令人心痛吐血的阐述 和深度揭示,充满了绝望和迷茫,还有几篇是说人性的丑恶的。事情的起因是她在 和牛仔分手后,在大街上又被别人抢了包,信用卡和身份证当然也被抢去,她在北 方这个陌生的城市,无依无靠,加上因为没有刀家里的钥匙,想找个睡觉的地方都 找不到,想吃点东西却无法降低人格去乞讨,能写下这些文字,还多亏了在论坛上, 互相认识名字的几个郑州大学穷学生的几袋方便面救济,她在帖子说她想回家,但 是没有路费,又不敢给自己的爸爸妈妈和哥哥说起自己的这种落难,那么试问有谁 能来帮帮她?谁来帮帮她?文章后面的回帖里,出现了很多对刀的谴责和责骂,说 刀啊刀,你家弟弟把人家小女孩子害得这么惨,你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啊?你还有没 有一点道德观念和善良之心啊?刀大呼冤枉,赶紧在论坛上发了一个《小妖,你在 哪里?》的帖子,叙说了自己出差没有按时回来的原因,并让小妖见到此帖迅速与 他联系,或在到他家门口侯他,他这就出门寻找她。 明天就是2005年的元旦了,在新的一年就要来临的前夕,善良的刀在这个北方 寒冷的城市的街道上,四处寻找呼叫着小妖。他不知道小妖的真实名字,他只知道 她叫小妖,那些骑着单车以及匆匆行走的路人,听到刀在深更半夜的朔风中找小妖 精,一个个不由竖起了汗毛加快了速度。刀几乎找遍了郑州大学附近所有的网吧, 找遍了郑州大学周围所有还开着门的小餐馆,找遍了所有他认为可以避风取暖的墙 角旮旯,都没有发现小妖低矮丰腴的身影。他此时突然想到,假如有一天宝贝消失 了,他会是什么样的找法呢?刀不敢往下想了,他沮丧地在一个网吧门口的台阶上 蹲了下来,掏出烟,抽出一支放到嘴里,但是火机怎么都打不着,刚一打着,就会 有一阵不知道从何处吹来的冷风,扑灭那微弱的火头,最后刀按得大拇指都疼了, 也没有成功地把烟点着。其实他想点着烟非常容易,他完全可以走进网吧,点着了 烟再出来,但是他哪里都不想去,他累了,不是为爱情所累,而是为那些牛仔一样 的男人们,感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当初牛仔在网上甜言蜜语,信誓旦旦,说什么要 爱小妖一辈子;还为了小妖的即将到来,找了两份工作去做工挣钱,说什么要养小 妖一辈子;还给小妖买了一枚白金戒指,说什么单等小妖来了,就亲手给她戴上。 他这不是同样在犯着诈骗罪贿赂罪盗窃罪投毒罪吗?但是在犯完了这些罪之后,在 小妖多么希望他继续犯这些罪行的时候,他怎么就停止了,就犯了背叛罪和谋杀罪 呢?这么小年龄的一个女孩子,怎能经受得住这样残酷的背叛和抛弃?一个万念俱 灰的小女孩,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无依无靠的时候,她会怎么样?刀把手里的火机狠 狠地摔到了地上,火机在静静的寒夜里,发出一小声清脆的爆炸声。 这小小的爆炸声,惊动了几个正要进入网吧的男孩子,其中一个抬头就认出了 刀:“哎——这不是让人景仰的传说中的刀兄吗?这么晚了你坐在这里寻找灵感啊?” 刀一看是牛仔的好朋友亚臣,网络昵称轻轻走过,此时,他胖乎乎的小脸喝得醉醺 醺的,头发做着从水里逃出来的刺猬一样的造型,在明亮的门灯下,眨巴着小眼睛, 上前来慌忙给刀让烟点火,说也奇怪,亚臣一下就给他点着了烟。刀说:“这几天 见到牛仔没有?这斯把他女朋友扔了,扔了人家起码给人家买个车票送走人家啊, 玩腻了一甩怎么就不管不问了呢?好家伙这下可好,网上一片叫骂,那砖头横飞全 砸在我头上了,我正在找他的女朋友呢,找灵感?找灵感我好象也不用这么个找法 吧?”轻轻说:“看来传说中的没错,刀兄果真是人中龙凤菩萨心肠,不过你要是 听牛仔给你解释了,你也不会理会这个小妖精。我听牛仔说啊,这个小妖精在来找 牛仔之前,同时跟两个网友一起做啊,靠,还不止如此呢,她还想让牛仔也把你叫 过去一起……嗨,不说了,想一想就TMD 恶心倒胃口,你说这样的女孩子,你会要 她做老婆吗?”刀听晕了,他嘴里喃喃地嘟囔着:“不——会——吧?怎么会这样? 不可能吧?一定是牛仔这斯不想要人家了,就说谎恶语中伤人家,来博取别人的宽 容,真是鬼话连篇,他怎么能这样?就算她真的是这样,他也不该到处乱说这种隐 私,也应该好合好散,给人家买个车票送走人家吧?”刀并没有等待轻轻的回答,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下台阶。他心里很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而乱,把轻轻一个人 闪在了台阶上,轻轻伸出手来,对莫名其妙转身就走的刀,哎哎哎地喊了好几声, 也不见刀理会他,只好摇摇头进了网吧。 刀回到家的时候,小妖正在门口等他。这个小女孩在短短的几天里,已经被饥 饿、寒冷、困倦折磨得狼狈不堪了,刚来时的那种天真,那种憨厚的、傻傻的笑容 已经荡然无存,两只眼睛呆滞黯然,乍一看见刀,突然就发出了一线闪亮的光来, 仿佛在凶恶的洪水中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嘴角上扬了一下,发出一丝苦 苦的笑声,然后抱着刀失声痛哭起来。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无法拒绝一个走投 无路的人,伸出求助的手,投入他的怀抱,但是他却不敢做出任何给她温暖的动作, 只好两只手举在空中,让她抱了一会儿,以开门为理由让她松开。假如他今天晚上 没有见到轻轻,也许他会像抱着自己的妹妹一样,拍拍她的后背,好生地安慰她, 给她讲解一些人生及爱情的道理,但是现在他不会了,因为他不知道轻轻说的是真 是假,所以他一再提醒自己要把握好这个尺度。进屋后小妖就跑进了浴室,打开了 热水器洗澡,刀给小妖做了两碗饭烧了两个菜,这小女孩看来真的是好久没有填饱 肚子了,尽管刀在一旁不停地劝她吃慢点,不然会撑着胃引起胃病的,但是她还是 在几分钟之内,就把刀忙了半个小时的成果,三下五去二的一扫而光,等她吃完了, 吃饱了,刀就带着她打了个车,到火车站把她送上了南去的火车。随着一声汽笛的 远去,刀心中无限的惆怅也渐渐远去,而那越来越近的,越来越重的,越来越清晰 的宝贝的身影,一下就覆盖了他刚才还悲伤的的心灵,随之而来的是甜蜜的、幸福 的思念,他想宝贝了。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