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福财并没有想睡觉的意思,它只不过找一个借口来哄骗财喜,所以它假寐一阵, 才赢得了财喜的眼睛——这个举动是善意的。它知道同自己的狗仔说得太多,有价 值的话语就变成了废话,就达不到一定的效果,也就会别费苦心。财喜是善良的, 经历太少就是这样的表现,分辩不出真假和好坏。它以为只要同自己走得近,它们 之间就没有什么可怀疑的,轻率的信任可能就是它所理解的忠诚吧!福财想道。一 次小小的测验完全摊出了财喜的底牌。 福财叹了口气,感觉自己的重负还是那么的沉,在自己的身体上压得那么的彻 底。自己的生命从起点开始,马上就走到了终点,自始至终都诠释着狗的命运是凄 苦的。它们尽献了忠诚,甚至把生命都交给了自己的主人,结果还是要死在主人之 手。看着财喜,它又能去做些什么呢?自己就是一条将死之狗。 财喜走去时没有回头,看着妈妈可怜的样子,它只能按照它说的话去做,安抚 一下心情,这也是做为狗仔为妈妈的最好报答。 财喜进屋子就是一阵乱叫,文川不知怎么一回事,就笑着说:“饿了吧!别急, 我给你弄吃的去!”文川放下手中正在燃烧的香烟,忙着给财喜拌狗食。 福财听懂了财喜的叫声,它带着愤怒朝主人叫:“你也太狠心了吧!它可是我 的妈妈,也是你以前的爱犬呀!你怎么能几天不给它吃东西呢?你不给它吃,我也 不吃,我情愿饿死!让你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福财听了后,心一下子就化了, 它再一次感受到狗与狗之间那份亲情——骨肉之亲呀? 做为母狗,一条即将离世之狗,在生命快结束的时候能听到这样的话,真是不 枉此生呀!可是自己没有几天可活了,狗仔的路还很长,它才刚刚从起点开始,不 能用这样的办法去对待生命。福财想站起来去劝说狗仔不要冲动,不要与主人做对。 可是它还是没有站起来,就对着屋子叫了两声。文川听见了就皱着眉头说:“狗日 的,你叫什么呀?老子就饿死你。” “来,财喜,吃饭了哦!”文川一边用铲子敲着盆沿一边对着财喜叫道。 财喜听见福财在叫,转过身朝门外看了一眼,然后狠狠地瞪了一眼文川,意思 是说:“去你的吧!我吃不下,你自己吃。” 文川看到财喜的表现,气一下子涌了上来,抡起铲子去打财喜。这样的场面它 见多了,还没有让主人做好准备,自己就跑了出去。 “你不吃,老子也饿死你。”文川来到门边看见两条狗趴在一起时,嘴里嘟囔 道。 “狗仔,妈妈给你说过的话你这么快就忘记了。” “妈妈,我就是吃不下。” “你不是吃不下,你是在与主人堵气,这样做对你我都没有好处的,你快去吧!” “我没有同他堵气,我受不了它不给你吃食。” “不要紧的,妈妈习惯了,三五天没事的。” “不,你都快一个星期了,你快死了。要是你死了,我怎么办呢?” 福财不知如何再说下去,话在喉咙里哽咽了一下,“狗仔!狗不管活多久都离 不开一个死。伟大的人类都要经过生老病死嘛!更何况我们呢?” “可是你很快就要死了呀?我不想你这么早就死了。我要你活得比我们的主人 都还要久。” “哈哈!狗仔别天真了,妈妈听到你的祝福很高兴,可那是不切实际的想法。 人类要是多那么点点关心我们,照顾我们,我们或许还能多活几天。现实告诉了你, 做为看门的狗永远都别想得到主人对你的爱待与尊重。” “妈妈,我不明白,我们为他们做的也不少呀?可是他们的态度总是让我的狗 脑转不过弯来,看不明白他们的做法。” “要你看明白了,那我们就不是普通的狗了。正因为我们普通,所以我们就看 不明白他们的想法。我们的狗脑很简单,是属于单细胞动物,它是由忠诚组合而成 的。” “那我还要去想这个问题吗?妈妈!” “没有意义的想法,只会给你生活带来更多的困扰,坚持原则,继续走前辈们 走过的路。因为你现在还小,需要的是安全,等到以后你能够自立了,再有想法也 是不迟的。眼前只有一条路可以供你走,也就是我们的终极使命——做狗不能抛开 我们的信仰。” “忠诚!我们从来都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不能够像人类那样当家做主,总是跟 在人类的屁股后面诚惶诚恐并附和着点头哈腰。你不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可悲吗?” “你太放肆了。”福财大声吼道,“这是上帝赋予狗族神圣而伟大的使命,你 却用异样的眼光来看它,你对得起先辈们吗?” 财喜道出的虽然是一些心里话,可是在受伤的母狗面前是否过火了一点呢?可 以从福财对维护使命尊严的言辞中可以看出。“狗仔,你要知道妈妈想让你明白一 点,狗为忠诚而生为忠诚而死,死得其所。” “嗯,妈妈我错了,我不该惹你生气,我不会再往别处想了,我要继承你的优 良传统,把忠诚永远写在狗族的墓碑上。” “我死后,你要按照主人的意思去办,不管它用什么方法处理我,你都不要理 睬。他要是吃了我的肉,你一定要去尝尝你妈妈的骨头是不是一股正气——一股永 远捍卫忠诚的正气。” “妈妈,你别说了,我会的。”财喜流下了热泪。 “狗仔!狗的泪水是有价值的,也是有限的,你不要轻易地抛洒它。它是拿来 洗去心灵上的尘埃和浇灌滋养信仰而用的。” 福财对财喜讲得最多的就是忠诚,这可能也是做生命最后的叮嘱了。财喜也听 得很认真,它也大胆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大部份都被福财反驳回来,坚持让它听 从自己的想法,毕竟那些东西是经过时间检验而得到证实。 相信一个快要离世狗所留下的遗言,就如相信自己一样,所以财喜回到了主人 的身边撒起娇来,文川一弯臂把它揽在了怀里。 福财笑了,它想把这个笑容留在世间,把美好的属于它的东西带走。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