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我从侧面看她的脸,皮肤白净,有点胖的缘故吧,显得水灵灵的。她的耳朵长 得不错,轮郭圆滑,线条流畅,耳廓和耳垂都丰满,虽然不是村上春树所谓的“摧 枯拉朽”,却也蛮漂亮的,称得上“一往无前”。 “坐床还是木椅?”我问,“不是为了追求别致的,我今天反正没看懂。” “那又是为了什么?”她问,在木椅上坐下,左手搭在椅背上,侧着身子面向 我。 我一屁股坐在床上,把厚厚的被子拉过来垫背,向后一靠,双手舒服地抱着脑 袋。“来之前,想了半天,总得带两本书混日子呀。《麦田》书小,我又喜欢读, 算是一本。另一本原来选了教科书的,因为要补考。可一转念,如果到拉萨,还是 和补考纠缠,不如不走。选《金刚经》嘛,一是我本来对佛学有一点儿兴趣,二是 我不怎么读得懂,不懂就耐看,耐看就能混时间。但没想到读这类书是需要清净的 心的,上来,心境不免动荡,看的是字,意义却一片空白,宛如翻无字之经。” 她看着桌上的随身听,说:“我也带了一个,你带的什么CD?” “老掉牙的和变态的,迪伦,∪■,埃米纳姆。” “不喜欢!”她厌烦地摆着右手,“不喜欢摇滚和饶舌。这次到西藏,我可专 门卖了些相关的CD,阿姐鼓、韩红,还有一碟好像是什么旺姆吧。挺不错,觉得和 这儿的风光人情挺般配的。” 藏歌和藏族风味的音乐这几年很流行。我在成都经常听到音像店在放,但没有 完整听过。不知道有没有纯粹的民间歌曲,如有,我也许会买一张听听。民间的东 西比文人或音乐人加工出来的东西更棒。 “好在我不是谁的发烧友,”我说,“你随便怎么贬低迪伦之类,我也不会跟 你急。只是,照听不误。各听各,新生活。不过没电源插座,用电池听,有点招架 不住。” “是啊,我们散铺就更不用说了。手机充电倒可以排队,可不能抱着随身听窝 在房间角落里听呀。” “怎么不可以,边听边扭屁股呀。” “这种好事儿,比较适合你们后进同学去煅炼。” “有道理。” “怎么样,看喜马拉雅雪人的事儿,本来就在拉萨,我可不愿放弃这种千载难 逢的机会的。” 天,她不说起,我倒把喜马拉雅雪人给忘了。喜马拉雅雪人,我觉得我就是, 奔走在雪山之间,吃什么鬼才知道,咿哩哇啦自己独语,把全世界都看成是手掌中 的积雪和围着光腚的兽皮。 “哦,雪人,”我说,“等到官方发布了消息,我们再去,好吗?”等到发布 消息的那一天,也许是十几年后,她丈夫在外面耍情妇,她儿子期末考试统统不及 格,她的秘书通知她下午有个重要会议,她烦恼着呢,这个梅子。要么,正式消息 再过五百年都没有发布,因为,没他妈什么喜马拉雅雪人,没有。 “他们三人都买了明天飞成都的机票,我还得等两天。要不这样,这两天咱俩 搭伴游玩儿,我会给你当一个优秀而又免费的向导,吃饭AA制。”她说。 “我这个人可乏味得很呀”,我提醒她,“你干吗不跟其他你已熟悉的背包族 一块玩呢,比如,那个什么购物癖一伙。” “嗨,正因为别人是一伙,我插进去不好嘛。你是落单的,我也正巧落单,这 不正合适!别担心,不会给你弄成团组织活动的。我知道,像你这种玩儿性格的同 学,最讨厌我们这类走红道的人。可这是在拉萨玩儿呀,本本同学。” 我急忙辩白:“我可没讨厌你呀,我也不是玩儿性格。”连自己听起来都苍白, 轻飘飘不可信。又说:“其实你说的是对的。是在玩儿性格,也确实不同走红道的 同学来往的。好吧,一起玩儿,你烦我了就自个儿走。” 她打了一个响指,意思可能是她搞定了我,说:“这才像个男同学,虽然在我 眼里是后进的。” 我只能苦笑,败给了她。 她得意地站起来,斗地主去了。 我上了厕所,把门关上,熄灯,脱衣服钻进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