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嗨,是你!”他说,“我等了半天了。又不知道姓名,又没有电话,正想在 BBS 上贴一张呢。” “你也没问啊,”我说,“还在想你独自一人去了什么漂亮女主人那儿了。” “我哪有心思。”他拉着我往外走。 彼此通报了姓名,他叫鱼。其实我已经很疲乏了,不想动,只想回房间挺尸。 什么有特色的小酒吧,什么风骚母老板,我都他妈没兴趣。但是别人从亚那儿过来, 等了半天,能不去吗?快到八廓街时,我们穿过了一条巷子,左拐右拐,在一处很 美丽的白藏房的边上,有一栋小小的二层楼房,外墙仿藏式漆成了白色,几个小窗 漆成了黑色,门口挂着藏式门帘。店招在门当头,用一块原色木板写了两个字“雪 酷”。里面不大,有90个平米吧,正对门是吧台,以藏式花纹漆成,天花板是四个 由八宝图构成的布幅,墙上贴满了喜马拉雅山的图片,有八张桌子,木本色的方桌, 蒙着牛皮的靠椅。鱼告诉我吧台后面还有一间厨房。有两桌老外和一桌内地客人。 音响里放的是我不熟悉的歌曲——不过听得出来是南亚次大陆的,至于是印度的还 是尼泊尔的,无从知晓。你猜对了,我一进去,就在搜索女老板,但吧台那位戴着 毡帽,穿着迷彩服的小伙子显然不是。当然不是。鱼同他打招呼,我们便坐到靠窗 的那儿。桌上有酒单和菜谱,还有一盒分成几格的调味品,是拉萨流行的餐吧形式。 老实说,酒饭都不贵,小百威10元一瓶。我不太想喝酒,就要了一小壶酥油茶,而 鱼要借酒浇愁,点了一瓶长城干红。 酥油茶有些温,我不满意,叫迷彩服端去重新热了。喝着烫嘴的酥油茶,点上 一只烟,又有点觉得是神仙过的日子了。但对面那个鱼苦哈哈灌着红酒,把我拉回 到俗不可耐的男女生活。 “女朋友特别漂亮?”我问。 “不算,”他的舌尖舔着唇边外挂的红酒,“但是很会耍娇,女人味重。” 女人味儿?这我有点搞不懂,按鱼的说法,似乎传说中的九尾狐狸精就是女人 味很重的一类吧。 吧台旁的门帘被掀开,一个年轻姑娘托着托盘把比萨(大概)送到一桌外国人 那儿;接着,一个丰满的大约二十六七岁的女人又托着一盘难以名状之物,放在另 一桌外国人的桌子上,还用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的语言,与几个老外咕噜 一番。她在折身返回厨房时,给鱼打了个招呼,当然,顺便瞟了我一眼。需要补充 的是,不是用余光,而是正面碰撞。不用说,所谓的年轻漂亮的女主人就是她了。 但我更年轻却是不争的事实(好了不起的优势)。 “女老板,”鱼说,“资格背包,和我女朋友很熟。叫草。” “资格背包?”我问,“什么意思。” “有近10年的背包经历,你能想得到的地方,她都去过。前年与丈夫离婚,来 拉萨开的酒吧。” “看来,除非是更大的背包,否则驾驭不了背包。” 鱼苦笑,说:“是啊,现成的例子啊。” 另一桌客人的声音有些大,他们在喝酒,有啤酒也有红酒。但他们的装束很奇 怪,西装革履。在拉萨,这种装饰好像只能说明:第一,他们是内地革干,来此公 干;第二,他们是生意人,穿工作服穿成了习惯。反正不像是旅游观光的。几个杂 种有点儿喝多了的样子,嚷着还要酒。草出来,从吧台的酒柜里给他们拿了一瓶红 酒。几个醉鬼馋馋的盯着草的胸脯和屁股,一个没喝酒的色鬼也这么干。那就是我。 实事求是的说,草的胸部和臀部很诱人,曲线毕露,形状很好,有着秋天的成 熟的果实的芳香(虽然没闻到)。这是不是所谓的少妇令人心动的100 个必杀绝招 之一呢。她过来了,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怎么样?”她问道。 “没消息,”鱼说,“哦,介绍一下,这位是本本儿,今天在大昭寺认识的, 这位是草,这儿的老板。” 我点点头,正考虑是不是该伸出手以示握之礼,她却大大方方伸出来了。我轻 轻握了一下。使劲儿抓住不肯放手不是我的风格。 草坐下来,拿出一包烟,柔和七星,用手指和大姆指抽出一支,点燃,轻轻吹 出烟,一副很享受的样子。“你们两个的事,”她对鱼说,“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中国传统劝和不劝散,当然希望你们和好如初啰。不过,你得见了她面,才能知道 她究竟想如何。” “我知道我这样很傻B ,”鱼说,“其实,也许要的只是她当面给我说清楚就 行了。一个明确的东西。我能做什么,跳楼,拿菜刀砍她,吃100 颗安眠药?那只 是电影里才可能有的。不,现在连电影里也没有了。” “本来嘛,”草微笑道,“什么都要当真,唯一不能当真的就是两性关系。你 说呢?”她双眼紧盯着问我,样子就像才跳出两性池塘的青蛙。 “我连门都还没有进呢,”我说,“就我来讲,可是对什么都不太当真的。” “洒脱!听见没有,你这位朋友比我们洒脱多了。” 鱼歪着嘴巴点头。 “哪儿是洒脱,”我的确不是他妈什么洒脱或潇洒之类,那是自命不凡的男人 的仿玉耳坠。“我想,我只不过是血淡一些。” “水一样淡?”她问。她的眼睛很黑,但黑而浅,不是那种深不可测的水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