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喝了热威士忌棕榈汗鸡尾酒的迷彩服自告奋勇要送沮丧得像小学生橡皮擦的鱼 回亚。我正好免去了一个失恋鬼可能的烦死人的唠叨。草请我去她的房间“参观一 下”,我便背起包,跟随她的屁股穿进塞满了不可名状之物的厨房,出了后门,登 上一架用铁板和钢筋焊成的狭窄旋梯,到了二楼。 房间不大,两间房,一个洗手间。客厅里除了什么沙发茶几电视之类,比较独 特的是像酒吧里一样到处悬挂着喜马拉雅山的图片。 “我特别喜欢喜马拉雅山脉,连卧室都挂满了,都是我自己拍的!”草一面说, 一面脱去红色奥索卡的外套,把它挂在衣帽架上。 我一屁股坐进沙发,说:“那你不是走遍了喜马拉雅了?” “走遍倒说不上,”她脸上有些得意,紧身羊绒罩衫下挺拔的乳房也有些得意, “不过,也算是差不多吧。喝什么?” “茶。” 她用玻璃杯泡了两杯茶,放在茶几上,坐下来,说,“这是别人送我的上品碧 螺春,平时我都舍不得喝的。” 真想告诉他“舍不得羔羊套不住狼”的道理。但要套我其实很容易,我自己就 巴巴地想往套子里钻呢(我知道这有点儿下流)。我摸出三五,递给她,她抽出一 支,我替她点燃,又点燃自己的,喷出第一口烟后,快活的感觉又充斥在身体里 (快活太他妈容易了!) “其实喝什么茶无所谓,”我说,“只要是茶就行。我有些好奇,一般来讲, 女生是不会喜欢大山的。” 她半躺在宽大的沙发里,肚子上搁着一只烟灰缸,舒舒服服地抽烟。 “记得还是读大学的时候吧,暑假,和几个同学一同来拉萨,走的是青藏线, 搭便车。苍茫的风光和内地完全是两回事儿,,雪峰洁净得不可思议。我们在拉萨 呆了几天,又到了樟木。喜马拉雅山脉神秘的气质注满了我的身体,占有了全部空 间。我本来打算好的到一家名广告公司作设计师的计划灰飞烟灭。之后,几乎一有 时间和银子,我就不停地跑,结了婚也不行,结果把老公也跑飞了。我一想,干脆 到拉萨开间酒吧算了,一是为了糊口,二嘛,当然就是为了这个癖好。说明一下哦, 不是要去登什么顶,当什么英雄,没有兴趣。我只是坐在雪峰脚下,看日月风云而 已。嘿嘿,你说,我是不是把喜马拉雅的雪峰看作丈夫了?” “嘿,这个……我倒一时说不上来,不知佛洛伊德会怎么分析。如果说是精神 上的丈夫嘛,好像还说得通。但无论如何也不会是生理上的丈夫吧?” “哈哈哈!生理上的丈夫,哦肯定不会哟!在生理上,除了能让我冻成一冰棒 儿,我还没想到它的其它作用。” “那是,那是。” “怎么一脸坏笑?”她盯着我。 “坏笑?不会吧。我没想到什么可以坏笑的联想呀。如果真的想了,会告诉你 的。” “那好!听点儿什么音乐吗?” “客随主便。” 她放的是伦纳德·科恩,打头的就是那首《著名的兰雨衣》。我一直想买他的 CD,没有,草说这是一个美国人送她的。音量开得很小,这样,我们可以继续谈话。 事实上,男女对话是极其无聊和可笑的,挑逗和试探,都是床前戏。这是北野武的 观点。我有同感。虽然如此,却不能来一出哑剧,是吧。 “你说你既非驴友,又不是逃避什么,那想到这儿开酒吧是为啥呀?”她又舒 服地躺在沙发上,丰满得像那只加菲猫。 “我也说不清楚。不是非开不可。就像抽烟,可有可无的事情。” “女朋友同意你上来?” “女朋友?我在想什么该叫女朋友?上过一两次床的倒有两三个,但与我的生 活都不沾边呢。我就是到英国当了国王,她们都不会知道。” “唔,好像是被爱情打击过,有点儿愤世嫉俗。” “没有吧。现在的爱情,上午对某人说爱你发狂,你是我的唯一,下午和晚上 又对另外两个人说同样的话。这样的游戏大背景,真刀真枪玩感情,不要命啦!” “正是不要命,才有了伟大的爱情嘛!” “你相信?” “不。我要命。” 我笑了。大家都要命。著名的兰雨衣要命。奥塞罗不要命,莎士比亚要命。不 要命的是澳洲红袋鼠,一到发情期,雄袋鼠不吃不喝疯狂交媾,死而后已。这该是 伟大爱情的榜样了。 草站起来,说:“我有些饿了,你呢?有蛋糕,吃一点吧。” 她放在茶几上的不是一点蛋糕,而是四块10cm×8cm ×8cm 的大蛋糕,挤在一 个白瓷盘里像四个横纲级的相扑。 她起劲儿地吃,用茶水把大块的家伙冲进胃里。“告诉你,”她得着空儿说话, “来拉萨开酒吧不要抱太大幻想,挣不了大钱。” “大钱?”我咽下一口满嘴钻的水泥浆,“本来就没有打算来拉萨抢银行。” “唔,这就好。怕你们学经济的,算的是大帐。一年之中,5 月至10月生意还 马虎,11月至次年4 月,上来的人特别少,怎一个‘秋’字了得。” 我用了一杯茶,艰难地把一个横纲冲下去,而草,用一杯茶解决了三个。真是 服了她。胃口那么好,又不挑食,在性格上恐怕也是如此哟。听说这种女人感官特 别发达,行动大于思想。突然之间很想把耳朵贴在她肥厚温软的肚子上,倾听她的 消化器官处理蛋糕和茶水的叽叽咕咕的声音。这有点儿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