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迷失在你眼眸深处 乘着暮色,南茜飞快地开着车,直奔HARDROCK赌场,到了赌场一看表,才刚 刚七点,比平时早了半个多小时。 换好衣服后,南茜就去到员工餐厅,冲了杯咖啡,喝了一口。咖啡入口的味 道很苦,她不禁皱了皱眉头,意识到自己忘了放糖。她又走回到咖啡机前,往杯 子里加了两袋砂糖,又加了些牛奶,然后回到椅子上坐下,慢慢地喝着咖啡。 今天喝了太多咖啡了。她暗暗地想。 从昨晚到今晚,她的精神一直处于兴奋状态,即使是在熟睡中,也一直没有 停止过做梦。但是整整一天,那个梦带给她的不安心情仍没有平息。 昨晚,她梦见,她又回到了童年。亚伦出现在她的梦中,而他,就是那个站 在她身后的蓝眼睛男孩。 亚伦牵着她的手,七转八转,奇迹般地,带着她跑出了那座她从来没能找到 出口的宫殿。南茜自由了!她笑着,跳着,尖叫着。当时外面的风很大,吹得白 色的蒲公英四处飞扬,她的头发上沾满了蒲公英的绒毛,亚伦停下来,仔细地为 她摘掉她发上的花绒,然后他们继续奔跑。可是不知怎么的,他们一直没能跑出 这座巨大的森林。他们两人,只顾带着欣喜的心情望着对方,牵着彼此的手,跑 啊跑啊,直到空寂的森林被染上了黄昏的色彩。他们没有留意到,不知何时,那 座本应该消失在远方的宫殿,又赫然出现在眼前。 南茜害怕地惊叫了一声,猛然扑到亚伦的怀里。 “我不要,我不要再回去!”她恐惧的声音在空间里激起了无数的回声。 猛然,她惊醒了。 “MerryChristmas!”( 圣诞快乐!) 一位同事的声音打破了南茜的沉思。 她抬起头,对同事微笑了一下,也回应了一句圣诞快乐。 同事絮絮叨叨地对南茜讲述她昨晚的Party ,南茜微笑地做谛听状,其实一 句也没有听进去。 同事问她昨晚怎么过的,她敷衍地说去赌场玩了一会儿。她不想让别人过多 地知道她的生活。 她自己其实也很茫然,自己已经拥有了很多钱,四百万美金!绝大多数美国 人努力工作一辈子,也赚不到那么多的钱,而她,一夜之间就不费吹灰之力地得 到了。可接下来,她该干什么呢? 这份工作是肯定要辞的,南茜其实并不喜欢酒水女郎这份工作,她是个喜欢 安静的人,不喜欢每天八小时在酒醉的人群中间穿梭,耳朵里灌满的永远是嘈杂 和喧哗声;也不喜欢每天回到家里,总觉得从酒吧带回来的烟草味道侵入到发丝 里,沾到皮肤上的感觉。 她想,是时候该辞职了。南茜决定等会儿见到经理就跟他辞职。 可辞职后,要干些什么呢? 或许,去旅行?南茜一直很喜欢旅行,旅行令她感觉像一只自由的鸟儿,她 喜欢那种漂泊的感觉。停留在某处,仿佛世界就是那么小,小的令人窒息;而旅 行所带来的那种辽阔和无边无际的感觉,令她能够自由地、舒畅地呼吸。 上班时间很快到了。南茜跟往常一样,一直工作到凌晨四点下班。得知她要 离开,班上不断有同事抽空来跟她道别,恭喜她开始新的生活。 下班后,南茜开着车,心里想着赶快回家好好地休息一下,经过这样的两天, 她真的有些累了,可是鬼使神差地,她开着开着,就拐上了去往WYNN酒店的路。 也好,今晚铃月恐怕不会回家,不如去WYNN酒店里住罢,反正免费的房间还 有两晚可以使用。南茜这样想着。可是她心里有另一种声音在说: “明天应该可以遇到亚伦吧。希望他还没离开维加斯。” 想到亚伦,她的心情又开始不平静了。 “嗨!别胡思乱想了!”她潇洒地甩甩头,似乎想把那些纷乱的思绪,赶出 她的头脑。 已经快凌晨了,WYNN酒店那啡铜色闪亮的流线型酒店外型,在拉斯维加斯永 不熄灭的霓虹灯映照中,在远方天际中隐约若现的晨光衬托下,显得格外华贵, 格外瑰丽。 南茜迈着疲倦的步伐,穿过赌场中心,乘坐电梯,到了三十六楼,快接近她 房间的时候,她打开手袋,埋头在里面找房门卡,猛然,眼前一片娇艳欲滴的红 色晃花了她的眼睛。 “啊!”她忍不住惊叫了一声,抬起头,是亚伦! 一天不见,亚伦似乎比昨晚更加的英俊,他手里捧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 那鲜艳的色彩被灯光折射到他眼里,闪动着火焰般的光芒。 南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亚伦,现在都几点了,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用说么?当然是在等你。”亚伦微微一笑。 “等我?你怎么知道我这时候会来?” “我当然不知道你这时候会来,不过你只要回来,就不可能错过我。” “你,你的意思是,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嗯,也不是一直在等。”亚伦抬起手腕看看表,“从晚上八点到现在,也 不过是八个小时。” “MyGod !”( 我的上帝!) 南茜喃喃地叫了一声,她不禁有些眩晕的感觉。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发现,情愿干八小时活,也比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站着 消磨掉八小时的好。”亚伦对傻愣在那里的南茜伸出了手。 “那你怎么不去干点儿什么?”南茜不知所云地顺嘴说道。 “我试过了!我试图帮清洁工分担一些打扫本楼层房间的工作,可是她们死 活不肯,说要是让我做了,她们就会被炒鱿鱼,还怪我不该抢她们的饭碗。我一 点儿办法也没有!” “哈哈!”南茜忍不住笑了。 “你笑起来真美!”亚伦柔声说。 南茜的脸上飘起了红晕,她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望着亚伦一直伸着的手, 不知是不是该去握住它。 “看在上帝的份上!我等了八小时,能不能请我进去坐坐,至少休息一下我 的腿,它们已经麻木了。”亚伦不再等待,他上前一步,将南茜的手抓住,紧紧 地握在手里,同时,他低下头,用另一只手搂过南茜,将她贴近他的胸怀。低声 地说道:“可爱的小精灵,你知道你有多折磨人吗?” 南茜的脸贴近他的胸膛,清晰地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她仰起头望着亚伦,看 着他那双深蓝色的眼睛,亚伦正用无比爱恋的眼神凝视着她。 他说:“你美丽的眼睛就像一个天真的小女孩,就像一个天使。” 周围的世界渐远,一切变得都模糊不清。他们就那么痴痴地对望,深深地迷 失在彼此的眼眸深处。 哦,让我,迷失在你眼眸深处 那里有我无穷的幻想 让我,就这样迷失 迷失在你的眼眸深处 上帝,你可否告诉, 那让人逃脱不掉的爱情, 那未知的命运, 将会把我们带去何方。 爱欲之火焰 南茜胡乱地掏出房卡,递给了亚伦,亚伦打开房门,侧身让南茜先进了房间, 自己却微笑地仍然站在门口。 南茜心情有些慌乱,她没有直视亚伦的眼睛,瞥见他没有跟进来,就说了声 :“你还站在门口做什么?”说完就拉开浴室的门,径直走了进去。 南茜进了浴室,锁上门,抚了抚狂跳的胸口,然后脱掉衣服,打开淋浴喷头, 任热水哗哗地从头顶上一直冲下来。本来,她只是想从亚伦巨大的吸引力下逃脱 片刻,可是此时才隐隐地感觉到,自己这一行为十分暧昧,亚伦该不会有什么想 法吧?可是显然,懊悔已经是无济于事了。 南茜沐浴完,又用风筒吹干了头发,在浴室里磨磨蹭蹭地呆了半个钟头,终 于不得不出来面对亚伦。 亚伦正安适地靠在沙发上,十分专注地在读一本杂志,见南茜裹着一条白色 的浴袍出来,他顺手将杂志放在旁边,站起身来。 南茜在梳妆镜子前坐下,从镜中望着正走到她身后的亚伦。亚伦将头低下, 深深地嗅了嗅她发上的清香,并将双手放在她的肩上,慢慢移至她的脖颈,轻柔 地将她的长发弄散。 “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美丽的女人。”亚伦望着镜中的南茜,喃喃自语。 南茜羞涩地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害羞的女人。”亚伦又接着说了一句。 南茜不禁转过身,做出气恼的神态对着亚伦,说: “你究竟了解我多少?你为什么总是一副肯定的样子呢。” 亚伦笑起来:“天啊,我此生第一次见到,一个生气的女人,也可以如此优 雅和美艳绝伦!” “你,你,你能不能走开一会儿!”南茜又好气又好笑。 “Ok,ok,I'llleaveyoualone.”( 好,好,我不烦你了。) 亚伦笑着举起双 手做投降状,然后转身去了浴室。 南茜打开手袋,取出一管Lancome 的晚霜,仔细地涂抹在脸上,她稍稍整理 一下头发,便出神地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镜中的她仿佛一朵盛开的玫瑰一般娇 艳可人。她站起身来,舒展着手臂,在镜前旋转了一圈,又暗暗觉得自己可笑。 她悄悄地踱到浴室门外,把脸贴在门上谛听了一会儿。里面隐隐约约地传来亚伦 正沐浴的声音。 有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在房间里沐浴,这种感觉真的是十分的惬意和舒适。 她不禁想起今天下午在高尔夫球场见到的亚伦的背影,想起他那宽厚的肩膀, 他强健的手臂,他厚厚的嘴唇,他那总是微微地上扬的嘴角,带着天然的笑意。 她的心又开始狂跳了。 她觉得需要来点儿葡萄酒,藉此镇定一下自己的情绪。 她打开酒柜,从十几种不同的洋酒中挑选了一瓶意大利出产的Barolo红葡萄 酒,找到工具,开启了瓶塞。她小心地架子上取下一只轻薄无比、似乎可以弹破 的高脚杯,缓缓地将红葡萄酒倾入杯中。 她仰起脖子,一饮而尽,呵~~真舒服!她感觉到那香醇的红酒,正通过她的 胃,流向她全身,激活了她周身的每一个细胞,她紧绷着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 她意犹未尽,再往杯子里倒了一些酒,刚凑到嘴边,就听见浴室门开了。 亚伦没有穿浴袍,只是在腰间随便地围了一条浴巾。 他走近南茜,从她的手上拿过酒杯,轻轻地尝了一口。 “嗯,不错的红酒。你对酒的品位,和对男人的品位一样优秀。”亚伦的嘴 角微微上扬,他眯着眼睛看着南茜。 “Shit!又是那要命的微笑!”南茜望着亚伦的眼里带着朦胧的醉意,那醉 意不是因为酒,这一点点酒根本醉不倒南茜。 亚伦赤裸着胸膛,他的胸肌在呼吸下起伏。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拭去 那上面沾着的一颗颗晶莹的水珠。亚伦在她轻微的触摸下,身体竟微微地颤抖起 来。 他的呼吸渐渐地沉重,他距离南茜那么近,南茜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发烫的呼 吸,和他燃烧着的躯体。 他的浴巾悄无声息地滑落在地,他伸手轻轻地解开南茜的浴袍带子,将她拉 入自己的怀中,紧紧地拥抱着她。他的坚硬和南茜的柔软,阳刚之气和阴柔之美, 散发出巨大的魅力,震惊了彼此。 南茜目瞪口呆地望着亚伦赤裸的身体,她不是没有见过男人的身体,花花公 子上的俊男图片,对她来说也不足为奇,可是,当她看清楚亚伦的时候,她惊异 于这个男人生动的美。 他的躯体如希腊雕像一般完美,充满着生气,他那浑然天成的健美之躯,绝 对比纳西塞斯还要英俊一百倍。 更令南茜惊讶的是,他的男人之阳物,硕大无比,她不禁怯怯地用手碰触了 一下。 “MyGod.... ”( 我的上帝……) 南茜不知所措地惊呼了一声。 “Don'tworrybaby,Iwillbeverycareful.”( 别担心宝贝,我会非常小心的。 ) 亚伦将浑身颤栗的南茜抱到沙发上放下,十分怜惜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有那么一瞬间,他犹豫了,这么纤细娇美的亚洲女孩,如何可以承受得了他 的狂风骤雨呢。 亚伦不停地吻着南茜,他的舌尖在南茜挺立的乳尖上打转,她那对饱满的乳 房,在他的抚摸下轻轻地摇晃。亚伦轻咬着她的耳垂,他在她敏感的耳边呼出的 热气,令她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了。亚伦半跪在地毯上,从她那双漂亮可爱的脚 开始,慢慢地向上亲吻。 南茜久已沉寂的身体,在他的爱抚下,升腾起强烈的欲望。她感到胸中有什 么东西就快要爆发,她忍不住呻吟起来。虽然亚伦并没有触及她的私处,可那里 的爱液已经盈满,顺着她雪白修长的大腿,流淌下来。 亚伦的阳物已经膨涨到极限,情欲的火焰在他体内熊熊燃烧。他用两手分开 南茜的玉腿,她那隐藏在神秘黑色丛林下的粉色花瓣,正微微开启,含苞欲放, 他将要占有这个美丽的女人,这种想法令他无比亢奋。 他的阳物慢慢地探入了南茜的花蕊,南茜不禁尖声叫了起来,她抑制不住浑 身颤抖。跟一个阳刚十足的男人交合,是南茜从来也没有过的经历。她感觉自己 的体内渐渐被完全充满,亚伦那巨大的阳物撑开了她的神秘通道,它一次次的前 行,都抵达她的最深处。那被涨满的、摩擦的感受,带给她颤栗的快乐。彼此完 全的交付与占有、彻底合而为一的充实幸福感,将他们一浪接一浪地摔上高峰, 刺激着两个人无所顾忌地放声呻吟。 南茜在亚伦的身下,仿佛一个重生的女人。上帝造就了男人,然后取出他的 一根肋骨造就了女人。南茜以前对这样的说法只是置之一笑,可此刻,她完全相 信了。她,就是亚伦的一根肋骨,因为她原本就是属于他的,完完全全,毫无保 留。 他们的交媾就像一篇优美的散文诗,深深浅浅,离离合合,当亚伦发觉南茜 的又一波高潮就快到来的时刻,他轻声地问南茜:“你想要我吗?” “要,我要,快给我吧!”南茜娇喘着说。 随之,亚伦的体液在南茜的身体深处喷射而出,她在那强烈的有节奏的冲击 下,再次登上了顶峰。 良久,两个人相拥卧在地毯上,沉湎于长吻之中,南茜面颊艳如桃花,身体 松软如绵,而亚伦看起来,却依然强健有力,毫无倦怠之意。 “亚伦,我有些口渴了。”南茜话音刚落,亚伦就跳起身,倒了两杯酒,递 给南茜一杯,南茜刚把嘴唇触到杯子边缘,亚伦忽然用手按住了她的杯子: “南茜,在我们喝这杯酒之前,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浪漫之后,他脸上竟然出现如此严肃的表情,令南茜有点儿吃惊。 “什么事啊,看你认真的!” “我请求你嫁给我,做我的新娘。你能答应我吗?” “啊!可,可是,我们才刚刚认识两天啊!”不知是由于欢喜还是犹豫,毕 竟这一切来得太快,南茜居然口吃起来。 “时间说明不了什么,2 比1 大,3 又比2 大,总有一个数字比前面的数字 更大,时间也一样,到底多长才算够长,谁也没法确定。依我的见解,有的人认 识超过一天,已经足够了。” “什么1 、2 、3 的,不要以为自己是数学家,就可以随便弄一些数字来晕 我。”南茜笑道。 “呵呵,没有想弄晕你的意思,只是试着解释这个问题。其实,爱因斯坦早 已经证明了,时间其实什么都不是,没有任何意义。” “是吗?”南茜惊奇地扬起了眉毛。 “是的。”亚伦撩起南茜的一绺头发,将它们送到自己的脸颊轻轻地摩擦着。 “我爱你南茜,我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了。”亚伦柔情地说。 南茜笑而不答。 “说话好不好,你不想喝这杯酒了?”亚伦的手依然没有从南茜的酒杯上拿 走。 南茜媚眼如丝,笑意盈盈地只是望着他。 “你难道就不能同情一下这个可怜的人,让他成为一个幸福的新郎?” “……” “那好吧,我宣布,从今天开始,南茜小姐开始戒酒了!直到她答应一个绅 士的求婚为止!”‘ “呃……什么意思,难道你要每天看管着我不成?” “那当然,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我乐意每天来看管你,看管你这个美丽的 囚徒,爱的囚徒。” 见亚伦真的急了,南茜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 “Ok,Ok,Ok!”( 好,好,好!) “你答应了!感谢上帝!” 亚伦仿佛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弄晕了,他忘情地将酒杯扔到了天花板上,一下 子就将南茜抱了起来。 望着酒杯自空中坠落,南茜不禁惊呼:“酒!” 杯子落在地板上,无声地碎了,红色的酒呈弧线倾洒到了地毯上,那热烈而 触目惊心的血红色,在那绘有乳黄与咖啡色相间的抽象画地毯上,形成了一种奇 异的图案。 失业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元旦这天早上,铃月从雪玳家直接赶去餐馆上班。 一直到下午四点半,好不容易熬到下班,铃月拖着疲乏的脚步,急匆匆去到停车 场,开车去赶幸运女神赌场六点钟的班。 几乎从每天下午从五点开始,拉斯维加斯各条高速公路就开始车流缓慢,尤 其是在周末前后,从加州、亚利桑那州前来度假的游客的车子,一辆接一辆挤在 高速公路上,犹如一条蜿蜒的五彩长虫,不见首尾。令到走高速公路有时候比一 般公路更慢。如果不幸有车祸发生,那就别奢望能在一个小时之内赶到Downtown 了,那些焦急赶去Downtown上班的人,只能望车海兴叹。 所以,每次铃月要上两份班的时候,都匆忙得好像赶着去救火。 今天上班的时候,她抽空跟老板说,这些天她实在太累,想好好休息休息, 所以,想请几天假。 老板沉吟了半晌,对她说: “铃月啊,这几天元旦,餐馆生意很忙,你不来人手不够,你让我怎么安排 呢?我看你最近也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是不是太劳累?其实你也不用那么拼 命赚钱,打两份工应该是男人做的事,你父母要是看你这样,还不心疼死,要累 坏了,我也没法跟陈峰交待。要不,你不如考虑辞掉这份工,我请人也容易,前 几天阿洪还给我介绍了一个他的同乡,说想来帮手,我还没有答应他呢,要不你 先考虑考虑吧,不忙做决定。” 老板说完,用关切的目光注视她一眼,便转身走掉了。 铃月的脸色有些发白,她本来只是想休息几天,没想到老板婉言要她辞职, 老板向来待铃月不错,他自己也是个很勤奋的人,亲自当大厨,里里外外都是亲 力亲为,创下一个牌子不容易,他当然希望自己的员工能够全力以赴地工作。 铃月也明白,老板是从心底里关心她,因为他和陈峰是多年的好朋友。 铃月没出声,默默地跑上跑下,干完一天的活,临下班前,她找到老板,告 诉他她决定辞职了。听说铃月辞职,同事们都很惋惜,毕竟大家在一起共事几年, 难免有些依依不舍,直到铃月答应让他们为她准备一个欢送Party ,才得以脱身。 还好,今天交通顺畅,五点一刻钟时,铃月就到了赌场。 她直接去到二楼的更衣室换好衣服,在制服前襟戴上刻有她名字的姓名牌, 再到储物柜放好手袋,然后匆匆去了洗手间。 冰冷的水拂到脸上,令铃月一激灵,顿时感觉清爽了不少。 她洗完脸,抬起头,猛然看到镜子里映照出自己那张憔悴的脸,心里不由得 一沉。这几天白天在医院里照顾夕燕,晚上赶去雪玳家,通宵达旦地听她谈查里 斯,时不时还陪着她掉眼泪,几天过去,她实在是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 她快速地往苍白的唇上涂抹了一层鲜艳的口红,将齐肩的长发用发卡别到耳 后,做了个深呼吸,心想今晚一定要回自己的公寓,安安心心地睡个好觉了。 离开洗手间,跟往常一样,铃月走进员工餐厅,给自己冲了一杯浓咖啡。 铃月的咖啡还没来得及喝,同事小艾就冲过来,带给她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幸运女神赌场要关门了,所有的员工马上就要被辞退了!” “啊?!”铃月吃惊地张大了嘴,她的眼睛也瞪得溜圆。 “这不是真的吧?你,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谁跟你开玩笑!这几天你怎么都没来上班?也就是你不知道,全世界都知 道了。” “那……那我们怎么办?”铃月一下子还没转过神来。 “还能怎么办?另找工作呀!公司里做了十几年的老人,也一样要被辞掉。 唉,想想他们更惨!”小艾叹了口气。 “可是,可是赌场开得好好的,怎么会关门?”铃月迷惑不解。 “公司说是要停业装修,不知何时才能再开张,所以,为了不耽误大家的时 间,就请大家限期走人,各奔前程喽!”小艾翻了翻眼睛,马上又压低声音凑到 铃月的耳边道: “你以为怎样?我听说啊,公司就是借这个理由,好趁机辞退那些在这里干 了十几年都赖着不走的老员工。你想想,工龄越长,公司发的薪水越高,加上保 险、福利、养老金、退休金,公司养他们一个的钱,可以用低工资从外面雇上两 三个新人了!他们可不傻!”小艾来自中国的东北,平时就喜欢叽叽喳喳的,一 张利嘴不饶人,她继续像放机关枪一样地絮叨: “公司说给我们两个月的时间去找工作,我看咱们还是先下手为强,晚了就 找不着工作了,找不着工作可怎么办!唉!我丈夫一个人的工资,连房子按揭都 拿不下,两个孩子吃啥!咳咳!这个资本主义社会真是吃人不吐渣!装修,哼! 装修还能装它个一年半载呀?装修俺们也可以干呀,不都是个体力活嘛!” 小艾后面说的话,铃月都没听进去,她心里暗暗叫苦,想着今天下午刚辞掉 的餐馆工作,没料到新年的第一天,就面临着要失掉两份工作。这个消息,弄得 这几天本来就疲惫不堪的铃月,越加心神不宁起来。 说实话,铃月非常喜欢幸运女神赌场,她喜欢她的同事们,这里有很多中国 人,大家平时说说笑笑,时间一晃就过了。赌区经理们对员工也都非常友善,平 时只要不犯啥大错误,小错误一般都不怎么管。 有一次,铃月又累又困,居然在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里睡着了,翘首等待多 时的那个发牌员眼看休息时间快过了还不见人来接替,就报告给赌区经理,赌区 经理不得不到处去找她,最后发现她正趴在沙发上睡得香甜。不过,经理后来只 是告诉她注意下次别犯了,什么处分也没给她记。要是换了别家赌场,铃月恐怕 早就被开除了。 铃月去到赌场区,见到同事们和赌区经理们个个都是一副肃然的样子。这次 辞退的不仅仅是发牌员,连赌区的经理们也无一幸免。恐怕除了董事长和总经理 外,将会炒得一个不剩。 元旦夜,本应该是个欢乐的日子,赌客们个个兴高采烈,可员工们的心情, 却跟热烈的气氛格格不入,大家连笑都显得很勉强。 当晚零时,新年钟声响起之前,所有的发牌员都停止发牌,赌场里所有的人 都盯着电视,跟着电视里的人群一起,数着五、四、三、二、一,Yeah!~~~然后 是新年的钟声和礼炮声激烈地鸣响,那新年的礼炮声,此刻却像一面锣鼓一样敲 击着他们的心,令他们惶惶不安,有一种前途未卜的感觉,又令他们心潮起伏, 有一种忍不住想猛吼一阵的欲望。 每个人都在暗暗地思忖,这新的一年将会带给自己什么,是福还是祸。 紧接着爆发的是如潮水般的欢呼声和碰杯声。 2006年元旦到来了,新的一年已经开始,铃月向四处望望,几个邻桌的同事, 也在东张西望,有的表情木然,有的对她发出淡淡的微笑,铃月可以嗅到空气中 飘忽不定的那种淡淡的伤感。 平时下班时,同事们都恨不能插上翅膀,赶紧飞回家,可今天却一反常态, 有同事提早二十分钟离桌的,竟也都聚在一起,踯躅流连,不肯离去,彼此攀谈, 惜别之情陡然而生,就连平时有过节的同事,也惺惺相惜,在一起握手泯了恩愁。 “嘿,今天是元旦夜,大家都不要急着回家,反正在一起共事的时间也不多 了,不如一起去隔壁的California( 加州) 赌场喝酒庆祝新的一年好运!”赌区 经理小罗的建议顿时得到了大家一致的响应。 怀着说不清的复杂心情,铃月迷迷糊糊、身不由己地跟着十多个同事,一起 步行到街角的加州赌场。 在加州赌场的酒吧里,金发的酒水女郎忙得来回跑了好几趟,才完成了送酒 任务。大家每人抱着一瓶啤酒开始海喝,酒一下肚,话就多了,话题从赌场辞退 员工究竟是何目的,讨论到找工作之难易,然后又开始评价每间赌场,大家都把 自己道听途说来的消息活灵活现地拿来浑说一通,说到好笑的人和事,大家就乐 不可支地笑成一团。 即将失业的悬空感,暂时竟被欢乐的气氛冲淡了许多。 本来去喝酒,说是为庆祝新年,但大家心知肚明,主要原因还是为了一醉解 千愁,结果却仿佛开了一个欢乐的Party 。那热烈的气氛,连过往的赌客都不禁 对他们投以微笑,暗暗羡慕这群无忧无虑的中国人。 的确,中国人什么都不怕,中国人在无论什么样的逆境里,都能挺住,都能 顽强地生存下来,失业算什么,“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革命不是请客 吃饭”。回家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天大家分头找工作去。 趁夜色还朦胧,大家酒未醒,神智还清,而警察们还在酣睡,赶紧分头散去, 临别前,互相祝词說已经够倒霉的了,千万别再遇到警察叔叔,又是一番巨笑。 等铃月晕乎乎把车开回家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玫瑰色的霞光。 她掏了半天钥匙,终于打开了门进了屋,几日未归的家里,人气萧条,光线 黯淡,连家具都好像蒙上了一层灰尘。 铃月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目光一扫,发现茶几上放着一张纸条,那是南茜 惯用的留言方式,旁边还有一叠美金。铃月拿起纸条,只见那张雪白的未经折叠 的纸上,书写着几行娟秀的英文: 亲爱的铃月, 我和亚伦要去地中海度蜜月,恐怕得一个月后才能回来,这是下个月的房租 和水电费,麻烦你替我交了。 你要多保重,照顾好自己。 南茜 12-31-05 铃月忽然觉得头部有些隐隐涨痛,“唉,怎么搞的,今天真是喝多了。” 她用微微有些发抖的手捧着纸条,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南茜这么快就走了! 虽说是在预料之中,但还是没有想到来得这么突然。纸条上的字,在铃月的眼里, 渐渐变得模糊不清了。 不知过了多久,铃月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刚才竟然不知不觉靠在沙发上 睡着了,她身上出了黏黏湿湿的冷汗,手里仍还捏着南茜的纸条。 她将南茜的纸条轻轻放到茶几上,抬起迷蒙的双眼,望望窗外,微风中,桃 花灼灼,柳树摇曳,已经是一片阳光如瀑了。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