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沥川往事(50) 然后,我拨电话找明明。听见老友的声音,明明一阵尖叫。我避重就轻,三 言两语,求她帮我圆谎。一切交代完毕,我收线,转过头去看沥川。 " 也许你该在你姨妈家吃年饭。" 他说,神情有些落寞," 如果你爸打电话 过来,至少可以让他缓和一下情绪。" " 沥川," 我轻轻抚摸他的脸," 这是大年三十。爸爸不要我,姨妈不需要 我。而你,孤身到异乡,为了我,从厦门飞北京,从北京飞昆明,我最应该陪的 那个人,是你。今晚,就算爸找到这里,把我大卸八块,我也要和你在一起。你 的,明白?" 他笑了,倚身过来,吻我的脸和额头。 " 唔,你喝酒了?" 我嗅到一丝酒气,还有,他一向冰凉的手,是烫的。 " 一点点,啤酒。" 我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 " 你在发烧?多少度?" " 可能有一点,没量过。" 他拿开我的手。 我正想说话,汽车驶过一个月亮形的小湖,缓缓停在一座华灯四射的大厦面 前,招牌上四个大字:翠湖宾馆。 宾馆的大厅有足球场那么大,四面放着考究的沙发,沙发背后种着竹子。我 一路跟着他上电梯,进了房间。那是一个套间,中西合璧,极尽奢华舒适。他替 我脱下外衣,挂进衣柜。 " 是秘书给你订的这家宾馆?" 我问。 " 是她订的。不过,我也是慕名而来,听说这里的套间设计出自I.M.Pei 之 手。" " 谁是I.M.Pei?" " 贝聿铭老前辈," 他说," 我格外喜欢他的内庭采光,而且,我也喜欢玻 璃。" 显然,这句话我听得半懂不懂,他笑了笑,解释:" 城市的摩天大楼像一只 只空间巨兽,只有玻璃可以把它们藏起来。" 他的办公室里摆着三个二十一寸的苹果显示器,另一张桌子上有一幅巨大的 设计草图,旁边是几个空空的啤酒瓶。桌下是他的轮椅,碳纤维框架,非常轻便, 折叠起来不到十三磅;椅垫是根据他的身体特制的。沥川绘图需要坐很长时间, 只有坐在这张轮椅上,才不会太累。 我想,每次旅行,他一个人走路都够难的,还要带上这些东西出入机场,是 不是格外不方便。 " 你的笔记本电脑不够用吗?" 我问," 为什么还需要这么多的显示器?宾 馆连这个都提供吗?" " 不提供," 他说," 我不喜欢看小的显示屏,这些都是我在这里买的。" " 可是,要带走的话,岂不是很麻烦?" " 我不带走,用完了就捐给宾馆。" " 这个……太浪费了吧?" " 不算浪费,如果能用它弄出好的效果图的话。" 他眨眨眼," 有句老话叫 什么来着,工什么,器什么。" "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 就是这句。" 他斜倚着墙壁,看着我。 " 什么时候到的昆明?" " 你爸一骂我,听那架式好像你遇到了麻烦,我第二天就来了。" " 那么," 我说," 你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这里,有半个月了。" " 反正我也有很多事要做,很多图要画。住哪里都差不多。" 他耸耸肩,表 示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去洗澡,出来,没衣服换,只好穿他的衬衣和短裤。趁这当儿他去订了一 份晚餐,我狼吞虎咽,一扫而光,都不知道吃的是些什么菜。 " 三十晚上,你通常会做些什么?嗯?" 他从身后圈手过来吻我。 " 吃完年饭,到外婆家看《春节联欢晚会》。" " 我不喜欢看电视,电视太吵。我们一起读书,好不好?" 他文绉绉地说, " 我的包里有一本《哈姆雷特》。" 沥川一向不这么酸的啊。这是怎么了。我觉得他的脸很烫,呼吸也很烫,手 也很烫。于是,我说:" 什么《哈姆雷特》,瞧你这样胡言乱语的,一定发烧了。 我带你去看医生吧。" " 不看医生,医生难看。你洗完澡好香,我就要看你。" 他让我坐在床上, 自己拿着毛巾,一缕一缕地,替我擦干头发。 我探手到他的腰间,替他脱下假肢。他单腿直立,半侧小腹孤零零地悬在空 中。我将脸贴过去,隔着衣物吻他,他的小腹滚烫,身体迅速起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