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牛角号嘟嘟响彻土家寨 第三章牛角号嘟嘟响彻土家寨,女子连飒飒走出小阳河由于反封建包办婚姻和 血亲通婚及时有力,女子连人数得到了保障,经过筛选,九十名土家族少女被列入 正式名单,其余的作为候补队员。这支深山中的女子民兵连正式组建是在乞巧节这 天,其意义是土家姑娘从此与旧婚俗绝裂。 女子民兵连授旗仪式在大队所在地的一块大草坪上举行。姑娘们像兴奋的山雀, 早早地从四面八方飞到了大队部。她们将田大花三位英姿勃发的连干部团团围住, 叽叽喳喳地只问什么时候配枪。她们虽然对山里的火铳都很熟悉,绝大多数还是狩 猎能手。但是真正的步枪大家还没有摸过,平常对男民兵肩上的日本七九式步枪爱 慕得要命,可男民兵们连让她们摸也不让摸一下,如今她们也是民兵了,当然希望 能立即配枪。 正式授旗前,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部队集合、出发、冲锋,甚至是起床睡 觉全都是军号指挥,配号自然是一个重要的内容。电影《女民兵》里面的南海女民 兵吹的是大海螺,土家族过去在战事或大型狩猎及民族庆典时,均是吹牛角号,为 了体现民族风格,就学《女民兵》的海霞姑娘,这号,就配牛角号吧,于是就选中 了红旗寨上队长手中那把大牛角号。据说,这把号有八百年历史,是用大犀牛的角 制成的,当年先人田好汉吹过,没有点气量是吹不响的。据人们所知,全大队除红 旗寨上的队长吹得响外,没有第二个人能吹得响它。受李政委之命,红旗寨队长提 着这把珍稀的古牛角号也来到了大队部,他要将这把祖上的珍贵遗物亲手传给能吹 响它的人。谁能吹响它呢?百十来个土家少女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接过这把 沉甸甸的黝黑发亮的大牛角号。推去推来,两位脖子粗身材壮的大姑娘斗着胆试了 试。一位姑娘差点将两颗眼珠都吹了出来,就是没有吹响这牛角号。另外一位姑娘 吹是吹响了,可那声音像放连珠屁:“不不不不……”姑娘们笑得倒成一团,就连 李政委和几位参谋 、干事也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 田大花又气又急,一把将牛角号夺了过来,学着电影里海霞的模样,一手高举 牛角号,一手叉在腰间,昂首挺胸,运足一口气,这古老的牛角号被征服了:“嘟 嘟嘟”宏亮的声音响彻在土家山寨的上空。以后,田大花的肩上又多了一把牛角号, 姐妹们戏称她为“双枪将军”。集合还算迅速,姑娘们以小队为单位按高矮秩序, 很快便站成了十四个队列。连长田大花一声令下:“清点人数!”“一二三……” 各队人数也清点好了,共九十人,一个都不少。这些姑娘们在小队事先排练过。到 走步时,姑娘们却洋相出尽。那步伐乱七八糟,像赶着一群鸭子,百分之九十的人 甩同边手。有的将屁股高高蹶起,头却向前勾着;有的摇摇摆摆就像母鸭摆蛋;有 的将脚高高提起就像鬼子进村;有的却蹑手蹑脚,活像无常勾命……田大花气得跑 前跑后像赶出笼的羊群,口里不停地吼道:“你跟上,你慢点!”向大花急得直搓 双手,不停地拿眼往主席台上李政委他们那边瞅。彭大花却忍不住缩着脑袋想笑又 不敢笑,把一张白洁的面庞憋得通红。 李政委站了起来,宽容地笑了笑:“田连长,不要急躁,第一次嘛,多走几次 就好!这样不行,还是分头训练效果好些。”于是,几个参谋、干事也参加到训练 姑娘们的行列。为了尽快完成走步训练,向大花在田大花耳边嘀咕了几句。田大花 双手一拍:“好办法!”她便高声喊道:“走不好步的今天不准吃中饭!”姑娘们 一听,都急了,便认认真真地学起了齐步走。她们都是吃长饭的年龄,一餐不吃肚 子就不舒服,今天大家都很兴奋,多数是吃点昨夜的剩饭就赶来的,走了这么远的 山路,加上现在又一折腾,肚子早就咕咕叫了,我的娘呀,不准吃中饭下午怕路都 走不动了。学的认真,教的耐心,不一会儿,这群姑娘们便掌握了走步的技巧。集 中起来走了几次,勉勉强强也说得过去。 授旗仪式开始。田大花、向大花、彭大花三位连干部迈着矫健的步伐向主席台 前走去。李政委讲了一番话后,将一面上书“两道河女子民兵连”的鲜艳红旗授给 了连长田大花。向大花和彭大花握紧拳头,分别领呼起了口号。顿时,激越的口号 声震得人们两耳发聩。 接着,是田大花代表女子民兵连上台讲话表决心。讲话稿是彭大花起草的。彭 大花在她不认得的字后面注上了同音字,事前她反复读了多遍,把稿子都弄得皱巴 巴的。田大花虽然胆子大,但正儿八经面向这么多人讲话还是第一次。她向台下一 看,心里也打起鼓来,读得很熟的稿子念得有些结结巴巴,不一会脑门就发起热来, 手心也冒起了汗,把彭大花反复强调的话全忘在了脑后,只管照着稿纸念。念到 “帝国主义向我们磨刀嚯嚯”时,嚯字有注音,她也照念不误了:“括号,这个字 读小阳河的河。”彭大花在下面为她着干急。好在这些姑娘们没有几个识得字,根 本弄不清是怎么回事,见连长竟然能写会读,早就佩服得五体投地,哪里知道括号 后面的该念不该念呢?李政委和几位参谋、干事虽然知道她弄错了,但认为这深山 里像她那样识几个字就不容易了。因此,个个一脸严肃模样,没有一点看不起她的 意思。 这田大花真是憨得可爱,眼睛上的直码工夫一看就会,一讲就懂,就是不知道 脑袋里多转几个弯弯,遇到动脑筋的事,你教她不容易,同样她教人也不容易。那 时掀起了学习语录热潮,不仅开会要读,正规场合见面时也要先念一段语录,而且 连上街赶场也要读。有一次,她和两个老庚背着驳壳枪去赶场的路边值勤,会背语 录者放行,不会者不得过去。一位老婆婆急着给生病的老伴拿药,这老婆婆有些傻 不会背,田大花便教她“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老婆婆念道:“你们都是来 自五湖四海……”三番五次,老婆子总是“你们、你们”。田大花的火爆性子便上 来了:“明明是我们,你就是教不会。”老婆子又急又怕,委屈地辩说道:“我是 讲你们的,又没和你争……”彭大花一听,笑得连腰都伸不直。还是向大花机灵, 一教老婆婆就会了。你猜她是怎么教老婆婆的?她说:“你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 …” 老婆婆接着读对了:“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关键时刻,还得副连长向 大花救驾,彭大花秀才一个,除帮着写写发言稿外,大用头指导员还不如副连长。 授旗后,接着搞了几天正式训练,主要内容是队形排列和持枪基本知识训练。 头两天不敢将真枪发给她们,怕姑娘们一不小心,把白晃晃的刺刀刺进同伴的身上 去。姑娘们便就地取材,找到木棒一招一式学习得十分刻苦,短短两天,便很是那 么回事了。第三天,便把部队不用的“七九”式步枪给每个姑娘发了一支,每人还 发了一粒子弹,并试枪一发,个个不错,虽然成绩不是很好,但都在五环以上,这 令李政委十分满意。三个连干部,每人除打一次步枪外,还打了一次手枪,田大花 和向大花技压群芳,两人两枪打中了七环以上。彭大花从小丧父,没有打火铳的机 会,加上又才出学校门胆子小,平时连鞭炮声都怕,真枪实弹第一次打枪实在太胆 怯,心中冬冬跳,小手儿直发抖,结果两弹全空,子弹不知飘到哪儿去了。 田大花和向大花直埋怨她:“真是不中用,还是指导员哩,看你怎么服众!” 彭大花羞愧得差点掉下泪来。从此,她刻苦训练,没有用多久时间便赶上了上来。 后来还超过了全连的姐妹们,成了百步穿杨的神枪手。 全大队一次抽了这么多女民兵,各生产小队的劳力明显吃紧起来。时值水稻成 熟季节,如不及时收回家,绵绵秋雨一下,就要烂在田里。各生产小队长将报告打 到了女子民兵连,要求各小队女民兵回家支援收稻。请示李政委获得批准后,田大 花和两个老庚将女子连浩浩荡荡开进各小队帮着抢收。每到一个生产小队,女子民 兵连都受到了热烈欢迎。各生产队都没有能力集体开伙,小队便把口粮称到各户, 把女民兵们分成若干小组到各家去吃派饭。女民兵们学着部队的样子,收工后都争 着为吃派饭的社员家挑水、扫地、劈柴。晚上由田大花、向大花和彭大花三位连干 部各带一个排,分开进行军事训练,因为生产小队没有容得下全连一起操练的大场 子。白天,姑娘们一边劳动一边拉歌,劳动场面蔚为壮观,生产进度空前;晚上, 姑娘们斗志昂扬又活跃在训练场上,震天的杀喊声气荡云汉。山民们像看西洋镜一 样,对这些原来不起眼的丫头们倍加尊重,对田大花、向大花和彭大花三位连干部 更是啧啧叹服,那些早嫁的女子个个后悔不已。三位连干部公私分得清,最后一天 才带着娘子连帮红旗寨收稻子。全大队十四个小队只用半月时间就全部结束了抢收 任务,割完最后一把稻谷,全连姑娘们个个都累得一屁股坐在田埂上。 田大花和向大花强挺精神将彭大花架回了家里,彭大花的娘见心肝宝贝累成这 样早已老泪婆娑了。晚上,彭大花软踏踏地躺在床上,任凭娘给她搽洗着身子,娘 搽到哪里,她就觉得酸痛在哪里,只是强咬牙齿不肯哼一声。她紧握一双小手,不 让娘看见,因为手心老茧未退又起新茧,有的血痂尚在,稍一用力,就向外渗血。 她的一双小脚皮肤变粗了,原来新藕一般的小腿被泥水浸泡得白里泛黄,起了一层 黄斑。在娘的抚摸中,彭大花沉沉入睡。青油灯下,娘端详着她那被晒黑的面孔, 又爱又痛,轻轻叹息一声,端着青油灯小心翼翼走下了吊脚楼。 秋天到了,层林尽染。经过几个月锤炼的女子连也像那漫山遍野的枫树成熟起 来。现在她们进入了胆识和肉搏训练阶段。十名高大粗壮的男民兵被抽来与她们陪 练,训练场被选在前进河和幸福河与大河交汇处的一片沙滩上。这里地势开阔,可 容纳数千人聚会,沙滩上细沙如棉,摔在地上不会伤了筋骨。男民兵早就不服这些 姑娘了,千百年来都是男人的天下,他们这一辈岂能阴盛阳衰?心想,今天非将这 些嘴巴硬的娘们摔个落花流水不可。因此,个个摩拳擦掌,显得不可一世。姑娘们 一见,无不吐舌胆虚,轻声叨念:“我的娘呀,他们个个像黄牯牛,我们哪个是对 手呀?” 田大花一听,不高兴了。她大声训道:“美国鬼子高不高大?打起仗来你胆一 虚,就把你掳去做婆娘了!” 十个小伙子一听,更得意起来,纷纷说道:“田连长,要是你们打不过我们, 我们哥十个就一人虏一个去做婆娘!” 田大花高呼一声:“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说完,就要上前去抓嘴里说得 最起劲的那个小伙子。但当她见彭大花直往后边躲时,便生起气来,改变了主意, 要彭大花先上,说这可是训练胆量的好机会。向大花把彭大花推了一把:“怕么子 老庚,你上!就是摔在地上也不痛的。”众姐妹也跟着起哄道:“指导员快上,指 导员快上。” 彭大花被逼得没有退路了,脸一红,取下驳壳枪交给田大花,紧一紧武装带后, 又抻了抻衣服,便走了上去。小伙子里面派出一名身材最魁伟的来迎头阵,要把彭 指导员像扔小鸡一样扔出去,刹刹女子连的威风。这小伙子似笑非笑,几大步就跨 到了彭大花面前。彭大花抬头看去,只见对方像铁塔一般,鼓鼓的胸肌微微颤动着。 她的双腿一软,叫一声:“娘呀!”不待对方动手便一屁股坐了下去。陪练的男民 兵们爆发出一阵开怀大笑。 田大花又气又恼,正要冲上去时,被向大花抢了先。向大花高呼一声:“白老 庚,我来报仇。”便风一般冲了过去,一头扎向那正得意的“铁塔”怀里,猛不丁 将他撞了几个趔趄。掌声便从姑娘们这边爆发起来。那“铁塔”反应快速,在向大 花再次朝他撞去时,来了个顺手牵羊,将向大花摔倒在地,摔成一个麻花脸。他一 得意,便蹲下身子想将向大花抱将起来,掳回阵营去。向大花一急,在他的手上狠 狠抓了一爪子,把个红舌头向他一伸,爬起身来就跑开了。那“铁塔”一边摸着被 抓了的手,一边朝向大花的背影憨憨地笑着。 田大花高呼一声:“红老庚,我来报仇。”便向那“铁塔”冲去。不容大家看 清楚,那铁塔便被田大花旱地拔葱一般,冬地一声摔在了地上。田大花的爹是这里 有名的武“把式”,拳脚功夫闻名鄂、湘、川边区。小时候爹见她生得结实,曾教 给她一些简单的动作。过去山民们言传田大花有几下子,男人们都不信,一个小丫, 能有多大能耐?没想到今天把铁塔都摔了个麻花脸,其余九个男民兵心里一下胆怯 起来,没一人敢冒然上场与她交锋。 向大花见状,高呼一声:“同志们,上呀,打他个落花流水!”姑娘们便蜂涌 一般扑了上去。好汉难敌四手,姑娘们仗着人多,抓的抓,推的推,抱手的抱手, 抱脚的抱脚,片刻工夫,便将十个陪练的小伙子按在沙滩上,压得连气都出不来。 要不是李政委和几位参谋干事及时赶来,将嘻嘻哈哈的姑娘们训开,十位小伙子不 被压成肉饼才怪哩。 在李政委和几位参谋干事的指挥监督下,肉搏战训练正式进行。这回轮到姑娘 们吃亏了,除田大花外,一个个被抓小鸡一般甩得尖叫连连,一张张如花似玉的脸 儿,顿时成了麻花脸。 向大花和彭大花两人一合计,决定改变战术。她俩一上阵,便露出一副笑眯眯 的面孔,逗引得对方忍不住跟着发笑。趁其不注意,便贴上前去直捣其腋窝,陪练 的小伙子浑身酥痒,躲躲闪闪,她俩便趁机用头将其撞倒在地。 田大花不同意这样做,她说这是耍痞子。李政委却给予了肯定,说这是以弱胜 强的机动灵活战术。田大花本来就遇事没主张,李政委这么一说,她也觉得这办法 挺好的。这一办法推广后,训练场上,陪练的十个小伙子又吃亏了,他们憋着一股 子劲就是使不上来。因为他们总不能如法炮制,也在姑娘们身上抓来捣去的。他们 先是不敢与田大花对练,现在反倒都愿与她交手,就是被她摔倒,也比窝窝囊囊被 姑娘们使“美人计”撞倒强…… 胆识肉搏训练结束后,转入了防空训练。于是,县里拔出专款在两道河大队境 内的两座高山上修筑了防空哨。这防空哨按土家族建筑特点修建,上下两层,下大 上小,四四方方,四角上翘。屋顶盖着黑色的古树皮,在空中观察,就像一块巨大 的黑石,极具伪装。两座防空哨里,均可容纳一个班。其中一座防空哨,就建在曾 落过蒋台空投特务的腰带山上。这腰带山巍峨雄壮,高耸入云,顶上有一天然水池, 成群的白鹤春夏两季栖息在苍天古树之上。山上终年云雾缭绕,不到正午,难露尊 容。更奇者,是山腰南北各有一泉,泉水四季叮冬。在天气晴好的日子里,泉水受 到蒸发,变成白练一般的雾气,将整个半山腰绕成一环,远远望去,好似一条巨大 的腰带。腰带山便以此而名。 彭大花在射击项目中崭露头角,也就是从这次防空训练,打“飞机”时开始的。 女子连将一长千米的粗铁丝上联防空哨上一棵古松,下联山脚一棵巨枫,成四十五 度锐角紧紧绷直,将长约一米的“飞机”挂上滑轮,从上往下滑行,供姑娘们训练 射击。这种训练难倒了不少姑娘,只有少数人能够命中,可成绩一点也不稳定。有 时命中头部,有时命中翅膀,有时又只插到一点边儿。成绩最好的最稳定的是指导 员彭大花,其次是副连长向大花,最后是田大花。彭大花专打“飞机”头,向大花 专打“飞机”腹,田大花则专打“飞机”尾。初起,彭大花和向大花也只打得上 “飞机”的尾部。彭大花识字,反复看了李政委给她们的铅印防空小册子后,悟出 了道理,那“飞机”是运动着的,距离又高向下滑行的速度又快,你瞄准“机腹” 结果打中的自然是“机尾”。她便大胆瞄准机头前端一点点,结果命中的当然是 “机首”了。她将这办法介绍给了两个老庚和姐妹们,向大花不敢冒险,只敢瞄准 机头,结果自然命中了“机腹”。田大花也想打中“机头”或“机腹”,可每次见 “飞机”起飞,她提枪对准中间部位就是一枪,总是把向前瞄准的技巧给忘记了。 没想到这一缺憾反而成了她们三人传奇一般的又一特色,连省军区首长都知道她们 一个打“机首”,一个打“机腹”,一个打“机尾”的事情,正应了“叫你有头不 敢出,有足无处落,中间还开花”这一制敌方略。于是,省军区首长决定到县里看 一看,亲自检阅深山沟里这支响当当的娘子军。 女子连要进县城接受省军区首长检阅的消息传开后,土家山寨顿时沸腾起来。 有姑娘在女子连里的人家无比自豪,家人走起路来胸脯挺得高高的,那五位被逼成 家的女民兵发誓不再登娘家的门。就是不服气的男民兵,也甘拜下风跟着光彩起来, 说到田大花三老庚时,无不竖起大拇指:“这才是我们土家人的好姑娘。” 女子连开拔去县城那天,全大队放假一天,男女老少,一千余人为姑娘们送行。 在震耳的锣鼓响中,胸戴大红花的姑娘们上了三艘大船,带着父老乡亲的厚望,英 姿飒飒走出了小阳河。 两道河女子民兵连一路风尘开进县城后,给县城增添了一道亮丽的风光,人们 争先目睹她们的风采。在正式受检之前,为答谢县城各界的厚爱,女子连在主要街 道进行了一次行军步伐表演。她们精神抖擞,意气风发,队列整齐,步伐矫健。人 们涌向街头,向她们行注目礼。每通过一个单位门前,欢迎她们的都是充满喜庆的 鞭炮声。一时间,小小县城,万巷皆空。 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将她的光彩洒在了整装待发的姑娘们脸上。彭大花 满脸严肃的高举女子连队旗站在队伍的最前面,红旗、朝霞映红了她那张皎白的俏 脸。向大花英姿飒飒地站在队伍的前端左侧边,目光平视着正前方。田大花昂头挺 胸站在临时设置的一块大石头上,面向朝阳,一手叉腰,一手将牛角号凑到嘴边。 省军区一位记者拍下了这个镜头。后来,这张反映土家族女民兵的勃勃英姿的照片, 被印在了当年的解放军杂志上,不知倾倒了好多少年郎。 “嘟嘟嘟……”牛角号响起,首长检阅女子民兵连开始了。队列检阅完成后, 首长们甚是满意。接下来便是射击、投掷、驮枪障碍跑等项目。这时,已到下午一 点钟。原来是分上午、下午接受检阅的,但首长们高兴极了,不肯将这精彩的演习 分开进行。征求女子连意见,大家都说首长都不饿,我们还饿什么呢?中餐就推迟 到下午两点钟。看完演习,不仅首长们意未尽,就连女子连自己也有意未尽之感。 于是女子连的姑娘们又实枪荷弹为首长们跳起了摆手舞,首长们为这热情豪放而又 原汁原味的民族舞蹈陶醉了。 然而,天公不作美,不等姑娘们把摆手舞跳完,竟然刮起了大风,接着便下起 了密集的大雨,舞蹈只好被迫停了下来。 在整队退出场时,田大花又出了一次洋相。她将裤脚高高绾起,两只鞋在武装 带上各别上一只,等向大花和彭大花发现想要制止时,却来不及了。田大花已发布 了齐步走的命令,并率先朝主席台前阔步走去。 见田大花这样,首长们全愣住了。县武装部李政委吓得不敢看首长们。他没想 到大半天的精彩表演眼看就要被这个傻连长给搅乱,自己几个月的心血白流算不得 什么,首长们要是生起气来可是大事情。 一位首长上前一步,高吼一声:“立正!”姑娘们闻声停下了脚步。首长严肃 问道:“连长同志,你为什么赤着脚呀?这样不影响军容吗?” 田大花憨憨地一笑,敬了一个礼:“报告首长,地上有水,我怕将鞋子弄湿。 这几个月训练,我都穿烂了十多双布鞋了,我就这一双胶鞋,弄湿了没有换洗的。” 这位首长一听,忍不住大笑起来,其他首长也跟着笑了,就连李政委也大胆地 笑出了声。可女子连没一个人笑,她们直怨连长丢了土家人的脸。大笑过后,首长 怜爱地将田大花的鞋从武装带上抽出来,温和地说道:“连长同志,我现在命令你 把鞋穿上,等会我叫李政委给你发一双换洗的鞋!” “是!”田大花连忙将鞋穿上。那首长见她穿好鞋,命令道:“跑步走!”姑 娘们跟着他向场外跑去,其他首长和李政委也跟着姑娘们跑去。 吃了中饭后,军区首长们来看望全体女子连队员,对她们过硬本领大加赞赏, 还叫随行记者给照了一张合影相。 首长们尤其喜欢田大花、向大花和彭大花三位连干部。对在场的县革委会领导 和李政委说:“对她们三人,你们要重点培养,培养好了,能提拔都提拔。但在一 年内,首先要提拔一名充实到公社武装部里,我们需要的是这些生龙活虎的革命小 将。” 当时,公社武装部长刚好退休,这个空缺得及时补上,但到底提拔谁呢?说成 熟三人差不多,说不成熟,三人也差不多。半年前,这三个单纯的少女还相邀去小 阳河哩。她们三人中谁先跳出农门,来接任公社武装部长一职,就看李政委和公社 书记如何来定夺了。 ------- 中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