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是谁?”楚星灏沉声问道。 “我。”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由房门口传来。 “星磊?” “没错,正是不才的小弟。”楚星磊脸上始终挂着他的招牌笑容,不疾不徐地 推开门踏进房里。 “你干嘛阻止我?”楚星灏先是自忿地瞪了瘫在地上的严馨梅一眼,才转过易 怒视弟弟。“为什么不让我杀了她?” “这个嘛……”楚星磊贼贼一笑,“这当然是有原因的啊!” “什么原因?” “哥,你愈来愈冲动啰,这样不太好哦!”他竖起食指左右摇一摇。 楚星灏又有揍他亲爱的小弟的冲动了,粗声道:“你想在身上或是脸上留点伤 是不是?” “嘿,怎么会呢!”楚星磊陪着干笑。“好啦,做兄弟的我,今天就做做好事, 替你指点指点迷津。”楚星磊得意至极,好似这是件多大的恩惠。所幸他所在的位 置离楚星灏甚有距离,否则少不了挨几个拳头。 楚星灏忍着气,冷静地等着楚星磊的下文。 “这事说来有点复杂又不会太复雓,有点容易又不会太容易。好像是说来话长, 又可以长话短说。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事全在我的掌握之中。”偏偏楚星磊在 这时候耍起嘴皮子来,滔滔不绝讲了一大串,全是废话。 “楚星磊,你皮痒是不是!” “噢,不不不,我这些天都有按时洗澡,身上可干净得很,一点也不痒。”他 双手在胸前猛力挥舞。 “你说是不说?”楚星灏的耐性已到了临界点,火气将要爆发。 “说,当然说。”楚星磊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总算脸色一正,露出不同于以 往的正经与精明。“这件事严馨梅自是脱不了干系,不过也不能全怪她,要怪就得 怪咱们家那两个整死人不偿命的老家伙。” “爹、娘?” “嗯。原来严馨梅早在京师使与李依瑜约定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要阻扰你迎 娶予禾。爹娘老早就知道这事,却故作毫不知情。你说,他们贼不贼?” 该死!楚星灏暗咒一声,他早该想到的。 “他们两个确实不可原谅。不过依瑜怎么会做出这等事?她不过是个孩子。” 楚星磊耸耸肩,漫不经心地道:“你也看到严馨梅讨人欢心的手段了,李依瑜 是生长在深宫内院的娇贵公主,又对你那么迷恋,自然是呆呆地上当受骗啰。” 楚星灏脸色微僵,语气充满危险的问道:“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到现 在才告诉我?” “啊,这个嘛……我本来想说的,谁教你一听见欧阳智的消息,就发了疯似地 跑掉,让我来不及说,害我还得急忙跑来找你。你都不晓得我一路上跟得有多辛苦。 你还不体恤一下可怜的老弟。”楚星磊索性将罪过赖给兄长,再装出可怜兮兮的模 样博取同情。 楚星灏脸色不变,但语气更差了,“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没说的,最好趁现在 一次说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我想想……”楚星磊偏着头假装思索,脚步却不着痕迹地往门口的方向移动, 嘴里一边道:“好像……还有两件事。” 当他前脚已踏出门时,他突然惊呼一声,“噢,我想起来了。其实那天予禾在 杭州搭救的小孤女,本名不叫胡知非,而是叫李季婵。至于狐中仙欧阳智则是爹娘 情商、段大哥邀约,特地来客串坏人的。这么说,你该懂了吧?” “呃!”楚星灏着实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骇着。 胡知非不叫胡知非,而叫李季婵! 这么说,她正是名闻杭州的小才女、绥南王李庸的掌上明珠、堂堂的湘荷公主? 真是出人意想之外! 而欧阳智竟然是他那对老奸巨猾的父母特意请来设计他和予禾的? 哈! 好个欧阳智,好个段飞渝,好个楚家堡堡主及堡主夫人,好个爱落井下石的宝 贝老弟! “该死的楚星磊!” 待他回神时,楚星磊早已溜之大吉,不见人影。 “真是好兄弟呵!”楚星灏自嘲地露出苦笑。 回头瞧见昏厥在地的严馨梅,他暗自盘算着要如何和她算这笔乌龙帐。 既不能杀她,也不好伤她。他该给她何种教训? 一个坏坏的主意在脑中逐渐成形,他漾开一抹令人胆寒的笑。 相信严馨梅若瞧见这一面的楚星灏,九成九会后悔当初怎会鬼迷心窍,对他倾 心! 他不算温柔地抱起严馨梅,随便地往肩上一落,迈开大步推开房门,轻轻跃上 屋檐朝他的目标前进。 ★ ★ ★ 在办好严馨梅的事后,楚星灏又火速赶回绥南王府。 他要向欧阳智逼讨七日断肠草的解药,顺便要欧阳智对他开这么大的玩笑,害 他几日来食不知味、寝不安枕而付出代价。 顺手捉了一个府里的奴仆,他沉声逼问道:“欧阳智住在哪?” 那小厮顿时吓得浑身发抖,牙关频频打颤,口齿不清地道:“在……在西边的 正德居。” 说完,那小厮竟吓得昏了过去。 喝!怎么今儿个大家都会被他吓晕呢! 原来楚星灏还打算让小厮带路,看样子,恐怕他得自己找路了。 绥南王府不算小,西边不知有多少厢房,找来得费一番工夫。罢了,以他的身 手,在一时半刻内要寻到正德居也非难事。 半晌,他巳站在正德居的大门前。 楚星灏毫不客气地迳自推门入室,大声嚷道:“欧阳智,你给我滚出来!” “别叫那么大声,我不就在这儿吗?”一个男声冷冷地应着。 楚星灏眼光一扫,立刻看见那个大冰块。 “你未免太晚来了,我已经等了好一会儿。”欧阳智好整以暇地喝茶嗑瓜子, 一派优 “你早料到我会来?” “当然,请坐。” 楚星灏对他的好意老觉得不对劲,故只稍稍走近欧阳智,说道:“我还是站着 比较好。” 欧阳智瞄了他一眼,不置可否,“随你。” “你真的和我爹娘串通?” “你都知道啦?”他脸色依旧没什么变化。 “原来是真的!”楚星灏这才完全相信,随即又想到一个疑点,“既然你是受 他们之托,那为什么还要让予禾中毒?” “这是为了要催化你们之间的感情。堡主夫人说的,必要时得采取必要措施。” “这什么谬论!”娘亲真是天才得可以! “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好,那解药呢?你总可以把解药给我吧。” “要七日断肠草的解药?对不起,我没有。” “没有?怎么可能?”有没有搞错!他是下毒的人,怎么会没解药! “别紧张,我师弟应该跟你说过,七日断肠草是一种情毒,当中毒的人为情所 困时,自然毒发。”欧阳智轻啜了一口茶。急得楚星灏差点想杀他灭口,“反过来 说,当中毒之人与意中人情技意合的话,那——” “那就解毒了是不是?”楚星灏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欧阳智诡谲一笑,“那可不。当两人情投意合、合而为一,阴阳调和下情毒自 解。” “你是说……男欢女爱之事?” 欧阳智皮笑肉不笑地道:“子曰:‘食色性也。’” “这算哪门子解药!”楚星灏惊骇莫名,“这可是人命关天,你别胡言乱语行 吗?” 欧阳智白了他一眼,带点不屑与轻蔑,“毒是我发明的,难道解毒的方法我自 己还搞不清楚?” 楚星灏半信半疑,姑且先信了他,“好,我信你。那你先是夺了予禾的龙镯, 后又要我的凤镯,究竟是何用意?” “简单。这是楚堡主给用我的酬佣。” “我爹会把传家之宝给你?我不信。”他并不在乎龙凤镯里是不是真有藏宝图, 但他已经对予禾允诺,会将她娘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龙镯,完整无缺地交还给 她。 “不行,龙镯不能给你。”楚星灏激动万分地道。 欧阳智懒洋洋的举起酒杯,不疾不徐地开口,“难道楚家人想背信?” 楚家人是最重信诺的,否则当初楚星灏不会去迎娶一个他素未谋面的女子为妻。 “但我已经答允了别人要将龙镯带回,我不能背信,所以即使要与你刀刃相见, 我也要遵守自己的誓言。” “好!”欧阳智听了他的话,破天荒地露出他百年难得一见的笑容,霎时软化 了他冷硬的脸部线条,“一直听飞渝夸赞你是难得一见的好汉子,多日来见你有为 有守,倒不负他对你的推崇。” 此话一出,两人大有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之感。 “欧阳兄过誉了,你武功修为恐怕不在我之下呢。” “可惜我嗜研毒物,学艺不精。”欧阳智突然慨叹,“其实我要龙凤镯既不为 财,更非水利,而是为了我师父。” “此话怎讲?” “我师父闭关练功时不慎走火入魔,伤了五脏六腑,全身瘫痪,药石罔效。我 翻遍医书,偶然见一古书上记载龙凤镯乃上古女娲补天之石,具有极高的灵性,若 是将行将就木之人浸在天山雪池之中,将双镯放诸其上,三日三夜后,经脉血气活 络,自然痊愈。”欧阳智望向他,“龙凤镯我只是借用,日后定将奉还。不知楚兄 是否信得过在下?”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自是信得过欧阳兄。” “楚兄果然爽快。我定会速去速回,早日将龙凤镯归还。” 楚星灏暗自吁了一口气,因为他的确不想与欧阳智这难得一见的奇男子兵刃相 见,他宁愿与他结为知交好友。 “但凤镯现今不在我身上,恐怕欧阳兄还得稍待。” “楚兄有所不知,楚堡主早在日前已派人将凤镯交给我了。今天我等你,只是 要将事情来龙去脉交代清楚,待会我马上要带家师赴天山治病呢。” “原来如此!”太可恶了,爹娘竟把他当猴子一般耍着玩! “事情我巳交代完毕,楚兄,咱们后会有期!” “欧阳兄,请多保重。” 欧阳智微一颔首,纵身飞掠而去。 ★ ★ ★ “你是李依瑜的堂姀,湘荷公主李季婵?”燕儿乱没形象地大声嚷嚷。 “嘘,小声点。”自称是胡知非的李季婵,紧张地捂住燕儿的嘴,“你是想让 全客栈的人都知道是不是?” 燕儿和李李婵正在予禾房里帮她试穿嫁衣,没料到李季婵竟道出这令人诧异的 秘密。 予禾虽然也很吃惊,但不若燕儿那般激动,“知非妹妹,你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李季婵很笃定地点头,“你们待我甚好,我实在不想再隐瞒你们我 的真实身分。” “这实在让人难以置信。”予禾一脸惊奇,又疑惑的问道:“既然你贵为公主, 怎会沦落街头,卖身葬父呢?” 李季婵放开捂住燕儿小嘴的手,整个人泄气地跌坐椅上,悲苦之情立现。 “唉!”李季婵重重叹了一口气,开始诉说她的故事。 她是绥南王李庸的独生女儿,但父亲对她宠而不溺,因此她虽贵为千金之躯, 却全无骄蛮脾性。 然数旬之前,老父奉旨进京,回来时身边却多了一徊艳似桃李的尤物——严馨 梅。 她体恤父亲年老寂寞,并未阻止,连严馨梅时常欺侮府里多位奴仆,她也故作 不知。 一日,她行经某处庭院,碰巧瞥见严馨梅与一名冷若冰霜的高大男子谈话。她 没听得很清楚,只大略听见杀人、下毒、女人、灭口…… 她吓得急忙逃跑,却惊动了严馨梅。严馨梅心有顾忌,竟不惜弄伤自己,嫁祸 给她,怂恿父亲把自己的爱女赶出家门。 府里的胡总管忍不住为她抱屈,说了几句话,也惹得严馨梅不悦,命人责打年 迈的胡总管一百大板,驱逐出府。 “我跪在爹房门前,求他不要这样对待胡叔叔,可爹不听。等胡叔叔受到五十 大板时,他……”李季婵说着泪便滴下来,“他就挺不住,一个好好的人就走了。” “知非妹妹……”予禾和燕儿听了也为之鼻酸。 “胡叔叔从小就最疼我,结果他却因我而亡。那天下午我和胡叔叔的遗体就被 赶出府。”她的眸子因回忆而显得晦暗,“我身上没有钱为胡叔叔安葬,心里气极 恨极爹的不明是非,所以我才会在市街上卖身葬父,自称姓胡,把胡叔叔当成我自 个儿的亲生父亲。而名知非,是说我懂得是非曲直。” “真苦了你一个小女孩。”予禾闻言不由得拥紧李季婵,因为她也有类似的遭 遇,所以格外能领略她的感受。 “虎毒不食子,你爹真是狠心,竟然听了一个女人的挑拨,就把自己的亲生女 儿扫地出门,还打死下人,真是是非不明的老浑球。”燕儿义愤填膺地痛骂。 予禾睨了燕儿一眼,要她噤声,回头对李季婵软有道:“你别伤心了,有予禾 姊姊在你身边,你什么也不用担心。” “对呀,有楚家堡少夫人的保证,谁也不敢动你一根寒毛。最好还替你教训教 训那个姓严的坏女人。让你消消气。”燕儿骂人之余,犹不忘适时吹捧一下自己的 主子。 “贫嘴。”予禾笑拍一下燕儿的丰颊。 “我知道予禾姊姊待我好,所以我才会将身世提早告诉你。”李季婵顿了顿, 稍一迟疑,才缓道:“其实前些天燕儿姊和楚二哥来这的时候,楚二哥已经认出我 了。” “星磊?”予木与燕儿异口同声喊道。 “是啊,我当时便将事情经过对他说了,听完后他使央求我。暂时不要把我的 身分告诉别人,他要先去调查一些事。是我一时忍不住,才吐露出来。” “调查事情?他要做什么?”予禾一脸不解。 “这死小子,有好玩的也不通知我一声。等他出现,看我不整死他才怪。”说 这话的自是十分不满的燕儿。 “啊!”李季婵搔搔头,忽然嚷道:“好像是楚二哥要追查害予禾姊姊中毒的 人。” “害我的人?” “哼。凭他龙查出害予禾中毒的人?我很怀疑。”燕儿十分不屑地咕哝。 予禾与李季婵被燕儿的话语和表情逗笑了,“你也太夸张了吧。” “才不夸张呢!”燕儿噘高了嘴,用力地摇头。 “燕儿姑娘,这次你可错了。”段飞渝白敞开的窗户探出头来,吓得三妹直发 娇项,尤其李季婵更是惊得无法动弹。 “你无声无息的出现,吓死人了。你干嘛偷听我们女人说悄悄话?分明是居心 不良!”燕儿惊魂甫定地破口骂道。 段飞渝掩不住轻笑,改由大门进来,“燕儿,女孩子最好嗓门小点,不然让人 听到,还道是哪门哪户的母猪被宰时的哀号呢。” 燕儿皱皱鼻尖,不以为然地道:“姓段的,我跟你有仇啊,你的语气怎么跟楚 星磊那个兔崽子一样臭,敢情你是吃了他的口水?小心,那可是会得病的哟!” 段飞渝哪敌得过燕儿的伶牙俐齿,只得直接道出来意,“我来是要告诉你们, 堡主和堡主夫人已经到了。” “他们那么快就到了?”予禾紧张地拢拢衣裙。 “是啊,而且还有大事要宣布。” “是什么事?” “你们去了不就知道了。”段飞渝嘴角漾着难解的笑意。 “你就不能先说呀,非要婆婆妈妈地故弄玄虚,真是无聊透顶。”燕儿做“软 性”的抗议,因为跟段飞渝斗嘴一点趣味也没有,还不如跟臭阿磊吵个痛快来得刺 激。 “三位小姐,请吧!”段飞渝伸手做个邀请的动作。 予禾领先而行,燕儿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上,而落后的李季婵则低垂着头,压根 不敢多瞧段飞渝一眼。 “知非妹妹。”段飞偷忍不住唤她。 李季婵眸光含情地望向他,“段哥哥。” 段飞渝的脸庞瞬间有些扭曲,随即又恢复正常,不泄漏任何感情地道:“我… …我应该叫你一声湘荷公主才是。” 李季婵的小脸顿时血色全失,她不想让他知道的,没想到他终究还是听到了。 “我不是什么公主,我只是你的知非妹妹,一辈子都是。”她虽然还不懂情事, 但是她明了她的段哥哥正逐渐离她而去。 她不要又一个疼她的人离开她! “我也很想,但是不可能。”段飞渝的语气苦涩。 “你嫌季婵是累赘,要去下我不管是不是?”她冲进段飞渝怀里,紧紧抱着他 的腰,“你答应过要陪在我身边照顾我三年的,你不能爽约。” 段飞渝无法推开她,只好搂紧她小小的身子。 老天爷真出了个大大的难题给他!女人啊,真是祸水! ★ ★ ★ 隆升客栈在短短几个时辰里改头换面,四处张灯结彩,里里外外贴满大红喜字, 处处充满喜气。 这全得归功于楚家堡惊人的速度与效率,隆升客栈更在数日前成为楚家堡产业 之一,现在整间客栈已无间杂人等。 大厅内,一对慈眉善目的中年夫妇正样着无比辛褔的甜笑品茗。 “辉哥,我今天真是高兴极了。盼了十几年,终于把予禾这个媳妇给娶进门, 我高兴得连着好几天都睡不着觉。”伍芋芋掩不住心中的欢悦。 楚剑辉咧着大嘴,朗朗笑道:“我就说嘛,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更别提我巧 妙的计谋,任灏儿有通天的本领,也没法子躲过这场计中计。” “辉哥,这次芊芊可真服了你。” “曹毕竟是老的辣嘛!”楚剑辉益发得意自己的足智多谋,忍不住拊掌大笑。 “爹,你也未免得意得太早了。”楚星灏冷冷的声音清晰地出现在楚氏夫妇耳 际,笑得正开心的两人立刻僵在当场。 楚剑辉尴尬地朝正不断逼近他们、脸色不善的楚星灏打着招呼:“儿子,你回 来了!” “灏儿,你回来得刚刚好,我和你爹正打算明天就让你和予禾拜堂成亲,你说 好不好?”伍芊芊陪着笑脸,企图掩饰丈夫方才泄漏的秘密。 “不好,一点也不好。”楚星灏不快的否决。 予禾这时正好到达大厅的门前,原本她一听见楚星灏的声音,就兴奋地想立刻 飞奔到他怀里,殊料他的下一句话,却令她全身僵直、无法动弹。 他不要与她成婚!他居然在这时候说不要! 在她挣脱一切心理障碍,相信他是真心爱她,而她也全心全意回应他的爱意之 后,他却说了这一句伤人至深的话。 他终究是嫌弃她的。她的心好痛好痛,痛得她顾不得一切。转头就往外冲去。 她跑得突然,燕儿和楚星灏都没来得及拦住她,竟让她一溜烟跑入人群之中, 消失了踪影。 燕儿瞪了楚星灏一眼,似在责怪他的薄情寡义,便火速追出去。 楚星灏虽也心焦如焚,却没有移动身子,只又回过头来面对狡猾如狐的父母, “爹、娘,我们该好好谈谈。” 楚氏夫妇心虚地对视,异口同声道:“灏儿,予禾跑掉了,你还不快去追?” “有燕儿跟着她,不会有事。”他厉眼一瞪,楚氏夫妻顿时不安起来。“你们 别再顾左右而言他,你们做过什么事,自己很清楚。” “我们远在楚家堡,能做什么事。”两位长辈一脸无辜状。 楚星灏早料到爹娘会一口否认,所以他只是冷哼一声,“我已经从严馨梅、欧 阳智,以及星磊那儿,知道你们居然为了设计我和予禾,即使知道严馨梅欲对予禾 不利,还将计就计,买通了欧阳智佯装杀手,对予禾下毒。” “这——”楚剑辉欲张嘴辩驳,但因罪证确凿,又无话可答,只好小声地咕嶩 道:“我没有。” “你们实在太过分了!”楚星灏气得声音大了起来,“我的婚事由你们胡乱决 定,已经教人气恼了,没想到连我的感情、小予的感情,你们也要摆弄算计,你们 到底把我们当做什么?” 他的目光再一次扫过爹娘,他们俩因儿子的指责而惭愧的低着头,一句话也不 敢说。 “爹、娘,”楚星灏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希望你们不要再介入我和予 禾之间的事,我如果会娶她,那一定是我真心想跟她共度一生,不是因为你们,或 任何人的因素。我话说完了,孩儿先告退了。” 楚星灏不疾不徐地退出客栈,迅速消失在拥挤的人群里。 伍芊芊抬起仍旧美丽的娇颜望向丈夫,忧心地道:“辉哥,灏儿——” 楚剑辉握紧爱妻的小手,有信心地道:“放心,予禾这个媳妇是跑不掉的。” ★ ★ ★ 予禾带着强烈的心痛,不分方向的奔跑着。 她不在乎她会跑到什么不知名的地方,也不在乎她是否会迷失在这个繁华的城 市,她连心都失去了,还有什么可在乎的呢! 终于,她的奔跑有了终点。她狠狠地撞上一堵肉墙,收势不及地跌坐在地。 “啊!”头很疼、身子很疼。但都比不上她的心疼。 “哟,是个标致的小姑娘呀,长得挺不赖的嘛。”有人不怀好意的说道。 “小姑娘,你是看上了本大爷吗?那也不用这么心急,一古脑儿撞上来,我可 是会心疼的。”说着,魔手就欺了上来,想吃予禾的豆腐。 “你走开!”予禾用力拨开那人的手。 那人和他的伙伴戏谑地笑道:“小姑娘害羞了。” “你别担心,我们老大会对你很温柔的。”又是好几双脏手逼近她。 予禾心里又气又急,不住地挥手骂道:“走开,走开,你们这些淫虫离我远点。” 这些恶徒怎可能理会一个弱女子的话语,只更狂放地大笑,当真要伸手轻薄她。 予禾瞪着他们由四面八方伸来的手,逃也逃不了,不由得害怕地闭上眼。 她心里只有一徊念头——她想再见星灏一眼,一眼就好。 但过了好一会儿,那些魔手始终投碰上她的衣角。 予禾疑惑地张开大眼,瞧见一张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想念得不能再想念的脸 庞。她没瞧见那些意图轻薄它的人逃得如何仓皇,她眼里只有他的存在。 楚星灏对她一个劲地傻笑,她突然觉得好想哭,眼眶不自觉地湿红。 “你……来得好晚,我好怕。” 楚星灏只是深情的望住她,握住她略显冰冷的小手,“为什么要逃?” “你说……”她哽咽地道:“你说和我成婚一点也不好。” “就这样?”楚星灏逸出一阵轻笑,“傻小予,你真傻。你连我的意思都没搞 懂就跑了,实在是傻透了。” 他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详详细细地告诉予禾。 他再认真不过地凝视她,严肃地道:“我要你就只因为你是你,而不是因为任 何人、事的捉弄与摆布,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懂,只是……你真要我吗?”她仍有一丝不确定。 “你实在是个傻丫头!”他莫可奈何地轻笑,带着些许宠溺,“你对自己一点 信心也没有?难道你不知道,我已经爱惨你了。这一生除了你,我不知道我还能再 爱上谁。我的傻小予。” 予禾眼底蓄满泪水,扑进楚星灏宽厚的胸怀,深情地道:“我也是,我也是。” 楚星灏搂紧了怀中的小小人儿,柔声耳语:“你是我今生唯一的新娘。” 予禾笑而不语,幸褔地更偎近他。 龙凤镯的主人终于成双成对了。 ★ ★ ★ 至于严馨梅的去处呢? 在杭州城里,某一处破旧的农舍中,丑陋的男主人因妻子早逝,独居而未续弦。 昨日夜里有个不知名的好心人,竟送来一个貌美如花的美人给他当娇妻。而他 也丝毫不浪费,当夜就让生米煮成熟饭。 ------------------ 炽天使书城 OCR小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