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第五章月亮花(4) 买买提说,来见见我们的胡连长。阿伊古丽不好意思地笑了。阿伊古丽望着 你爹,对买买提说了句什么,买买提笑着为阿伊古丽翻译。买买提说阿伊古丽给 胡连长起了一个绰号,叫:“好脾气的胡连长。” 好脾气的胡连长?有战士就说,我们胡连长才不好脾气呢,他经常骂人。阿 伊古丽说:“我抽了他两鞭子他都不肚子胀,当然是好脾气的胡连长了。”买买 提又翻译给了大家,我们都笑了。 你爹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窘迫,突然也来了一句:“我是好脾气的胡连长, 那你就是鞭子? 阿伊古丽。” 哈哈——大家哄堂大笑,没想到自己的胡连长关键时候还挺幽默。买买提给 阿伊古丽翻译后,阿伊古丽也咯咯笑了。这样大家一下就轻松了。 阿伊古丽通过翻译和我们交谈,她告诉我们她放的这些羊都是伊不拉音? 米 拉甫老爷的,他们家种的地也都是伊不拉音? 米拉甫老爷的。当时打死那么多羊, 这笔账就算在他们家头上了,要是解放军不赔,他们家几辈子也赔不完,现在解 放军赔了,老爷就不让他们家赔了。解放军是她见到的最好的汉人。 你爹说,你们那个叫什么米拉甫的老爷是地主,应当分他的羊,分他的地。 阿伊古丽问,地主是什么?翻译买买提说,地主就是巴依,解放军就是要打倒他 们,只有打倒了地主,穷人才能有好日子过。 阿伊古丽说,只要米拉甫老爷不欺负我们就感谢胡达了,他大儿子司马义? 米拉甫在外面当国军,他二儿子卡斯木? 米拉甫在县城当水官。全村的人都怕他 们。 听阿伊古丽这样说,战士们都有点生气,说米拉甫完全是当地的恶霸地主, 要是在口里,早就被斗争了,土地家财早分给穷人了。我告诉战士们不要急,新 中国刚成立,我们刚到新疆,对这些恶霸地主还来不及收拾,我们已经开始组织 工作队了,先减租反霸,最后肯定是要搞土改的。 你爹对阿伊古丽说:“将来你就不用怕了,解放军来了,那个米拉甫老爷再 欺负你,有解放军给你撑腰。” 阿伊古丽听你爹这样说,由衷地给你爹来了个鞠躬,笑得很甜。 买买提翻译说,伊不拉音? 米拉甫的大儿子叫司马义? 米拉甫,司马义就是 “蝙蝠”的意思,二儿子卡斯木? 米拉甫,卡斯木是“狐狸”的意思。米拉甫的 大儿子是国民党军骑七师的,骑七师已经起义改编成解放军了。米拉甫的二儿子 过去是管水人,他已经表示拥护解放军,还在县水利上工作。 阿伊古丽显然不想说米拉甫老爷家的事,就提出让买买提教她汉语,买买提 答应了,买买提当场教了阿伊古丽,他教阿伊古丽的第一句汉语是:“对不起。” 阿伊古丽马上对你爹说对不起,大家望望你爹都笑了。 买买提说,我教了你,你平常还要多说,在这放羊的时候可以多和战士们聊 聊。 后来,阿伊古丽和大家见面就很自然了,她的汉语学得很快,只要见到买买 提翻译就学两句,学了就用心记住。一段时间后,她真的就能和战士们聊天了, 战士们知道她是为了练习汉语,都愿意配合她。 阿伊古丽会把羊赶到包谷地四周的野地里,然后和我们的战士坐在地头上聊 天。我开始还担心羊会进包谷地,后来发现那些羊仿佛对包谷都不感兴趣,根本 不进包谷地祸害庄稼。阿伊古丽慢慢地学会了一些汉语,在和一些战士聊天时, 阿伊古丽就说:“汉人长得都一样,连穿的都一样,不好找。”有战士说,维吾 尔人长得也一样,连名字也一样,我们也分不清楚。 我见大家和阿伊古丽聊得高兴,也凑过去了。我说:“我们汉人不好找,阿 伊古丽你想找谁呀?” 战士们回头见是我来了,以为我要训他们,不好好在地里锄草,上工时间聊 天。有战士起身要下地,被我拦住了。我说:“干吗都走了,休息、休息,谝谝 (聊聊)嘛!” 阿伊古丽见是我,笑了,说:“好脾气的胡连长,找不到,你们汉人是不是 都是好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