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第七章阿伊泉(7) 一切准备好了,我们就在附近最高的沙包上插上消息树,在上面还拴了布条。 在消息树旁派人拿着望远镜时刻瞭望,白天点狼粪,弄得狼烟滚滚的,天黑了就 点篝火。我们相信团里会派骑兵救援我们的。后来,是阿伊古丽救了我们。你爹 曾经救了阿伊古丽,使阿伊古丽没成为米拉甫老爷的小老婆;阿伊古丽找到勘察 队也算是救了你爹。 阿伊古丽带领骑兵排找到了我们后,大家高兴得不得了,热烈地拥抱在了一 起。阿伊古丽却谁都没理,谁也没有拥抱,她很冷静地走到你爹身边,围着你爹 用马鞭子来来回回地抽,也不用力,就像抽打你爹身上的灰尘。有战士问买买提 这是什么意思?买买提笑笑摇头,也说不明白。买买提说生活在沙漠深处的刀郎 人,他们的风俗习惯和我们也不同。秦安疆说,那这应该算是姑娘追了吧。我说, 什么姑娘追,应该叫姑娘抽。从那时开始,我觉得你爹和阿伊古丽之间有点意思 了。 下部分 我无法想象从秦安疆的一首诗开始,接下来随着事态的发展,居然差点葬送 了整个勘察队。秦安疆作诗,葛大皮鞋说是作死,两个人在那里瞎扯,我爹认为 勘察队还有力气瞎扯,就决定多走一段路,在天黑前穿过红柳沟,到对面的胡杨 林里宿营。从秦安疆的作诗到我爹决定穿过红柳沟,看来没有任何联系,可是, 一件小事却改变了勘察队的轨迹。 后来,我找到了秦安疆写红柳的那首诗,这首诗在秦安疆的第一本诗集里。 在我采访马指导员的时候,我也采访过秦安疆,并且将他的几本诗集都借来看了。 秦安疆一生中写了几百首诗,还有一部长诗是为一个女人写的,简直就成了一个 女人的史诗。不过,秦安疆的几本诗集都是手抄本,没有一首发表的。秦安疆自 己说,诗写得不好怎么好意思拿去发表,再说我写诗不是为了发表,完全是一种 爱好,为了表达自己的感情。 那首红柳诗是这样写的: 红柳摇曳绣轻风, 叶落纷纷撒黄昏。 独领大漠风骨瘦, 满面红光迎路人。 秦安疆的这首诗应该算是古体诗,这在秦安疆的诗集中比较少见。由于古体 诗比较押韵,所以马指导员他们听起来比较顺口。这首比较顺口的诗被葛大皮鞋 顺口说成是“作死”,看来葛大皮鞋并没有评价诗的内容,而是说“作诗”本身 不吉利,“作诗”和“作死”谐音。两个人就此发生了小口角,这在勘察队枯燥 的行程中本来是一件好玩的事,却几乎让勘察队全军覆没,“作诗”真成了“作 死”。 勘察队面对胡杨林却可望而不可即,他们的判断失误了,他们是用望远镜看 到对面的胡杨林,没有多远,就在面前,却怎么也走不出那沟壑。马指导员他们 判断那条被洪水冲击过的沟壑只有几公里宽,没想到当他们走进去后才发现,那 沟壑远远不止几公里宽。在沟壑的外围是红柳,里面却是横七竖八的洪水沟,每 一个洪水沟都有几里长,几丈深,根本无法穿越,要不断绕路,才能翻过那些洪 水沟。眼见太阳要落山,勘察队却只能一步步顺着洪水沟向大漠深处走去。他们 无法接近对面的胡杨林,好像那胡杨林会自动倒退似的。当勘察队又回头张望, 发现身后的胡杨林用望远镜看着也不远,可他们已经走了两个多小时了。 可以说我爹带领勘察队陷入了一种进退两难的境地。往前走,不知道还要走 多久才到达西边的胡杨林;返回,至少要走两个多小时。走回头路是我爹不情愿 的。他们低估了眼前的洪水沟,当他们坐在一个沙包上休息时,似乎闻到了那戈 壁上铁腥味的死亡气息。 这时,一个新的发现再一次改变了勘察队的行动轨迹。秦安疆发现了一只金 色的黄羊。当时,太阳正要落山,火红的太阳又大又圆,黄羊站在沙包上,以火 红的太阳为背景,那是一种什么景色,就像一张逆光的摄影作品。这种画面被后 来的无数摄影作品表现过。开始,勘察队肯定被这种大漠风景迷住了,望着它如 痴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