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正这么说着,程总就来了。大家都朝李卫东脸上看,想着他该怎样难堪。李卫 东甩了甩长发,笑着对大家说你们看程总笑的样子像不像《射雕英雄传》里面的那 个傻郭靖,像不像?这一说大家都笑起来,程总也笑了。李卫东就有这样的本事, 能够迅速地制造一种气氛,使他成为领导和群众之间的不可或缺的引渡。“程总, 大家正讨论捐款的事,有人提了两个小意见,一是说从工资里面扣除的方式不是太 好,这钱没人不愿掏,如果捐起来,可能有人还不止300 元,现在从工资里硬扣, 好像对大家不够尊重;二是认为只要改变旧观念就能实现再就业这句口号,可以再 补充一下,因为中国人太多,肯定不可能都就业,这样提好像不够全面……”“哦, 这都是谁说的。”“吴文兵。” 程总脸上好像有一丝不快闪过,但立即就消失了。他笑笑。“吴文兵,你也是 电脑销售部的吧,你们这个部真是藏龙卧虎,你提的意见可以加进倡议书里面嘛, 至于扣款的事,我们下次要注意,你说是不是?”“扣的钱应该从工资表上恢复, 然后让大家来自愿捐款。”“哦。” 程总似应非应地朝吴文兵瞥了一眼。大家看看他的脸色,就什么都不说了。站 了一会儿,有人叫程总,他就一个人先走了,大家就又议论起来。李卫东说程总的 性格我们都知道,他能表示下次改就可以了。大家也都说对对对。吴文兵说,既然 要改,就应该从一开始,所谓下一次,那都是借口。有人一愣一愣地站着发呆,有 人笑说你们电脑销售部就是盛产刺头,出了一个李卫东,现在又来了一个吴文兵。 三十五李卫东在全公司都玩得很转,独独在本部不顺。办公室没人时,李卫东苦恼 地望着一个地方发呆。吴文兵从外面回来看见,于是跟他开玩笑说,天下的名人, 差不多都是墙外开花墙内香,你不必为自己在本部的失意感到有什么不适应的。李 卫东仰着头看了他一眼说,你说得也是,可是部门是我的根,其实你心里的想法我 知道。吴文兵坐下来愣了一下说,你知道什么。李卫东说,嗨,我怎么不知道,我 过去就是这么一个人,什么事都拧着来,你说我知不知道?吴文兵摇摇头说你不知 道。李卫东也笑着摇摇头说你别跟我争,我说知道就知道,你多支持我,只要有机 会,我不会亏待你的。说着李卫东站起来走到吴文兵的身边,拍拍他的肩,然后用 手在上面重重地捏一下。这是他向人表示友好的习惯动作。三十六程总每周都要开 一次中层干部会分析市场形势,这天会前坐在一起闲聊,程总忽然咝了一声说,电 脑生意近来比较红火,而软件销售部受盗版冲击很大,公司想把软件销售部缩小, 从那边调七八个员工充实到电脑销售部这边来。李卫东点点头说这是个好主意,我 正想在会上提出来。程总又嗯了一声说,到时候可以配一个副主任加强电脑销售部 的干部力量。李卫东说我这里倒有一个副主任人选。程总问是谁。李卫东说吴文兵。 有人说这人原来还好,现在好像也是个刺头。李卫东说刺头怕什么,我就是刺头, 我能坐在这个位置上,说明程总用人的不拘一格。程总听了眼睛笑成一条缝说,算 了算了,现在不讨论这个,到了研究人的时候再说。 李卫东回到办公室就把这消息告诉了吴文兵。吴文兵看了他一眼。“原来你说 的不亏待我指的就是这个。”“文兵,我这人是说话算话的,这样的好事,我当然 要想到你。”“那我只有敬谢不敏了。”“嗯,你这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 吴文兵一心坐在那里做自己的事去了。中午吃完饭,杜小云走到吴文兵身边说 你那个敬谢不敏说得真好,你到底是爱好过文学的,用词有水平,可是大家都说程 总就喜欢刺头儿,越是刺头,他越喜欢,说不定你真要提拔了。吴文兵说你这样说, 只能说明你还不了解我,也不了解程总。杜小云说你说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吴 文兵笑笑,不再说什么了。 当公司的人们都纷纷传说吴文兵要被重用时,他们发现在公司的红头文件上, 新组建的电脑销售部人员是扩大了,可是副主任并不是吴文兵,而是陈晓敏。 有人怀疑李卫东是不是推荐了,李卫东说你们以为我是什么人,我是那种说假 话的人吗,实话告诉你们,单独谈话的时候,我还是推荐的吴文兵。可是程总说他 专门查了纪录,陈晓敏在电脑销售部成绩最大,应该看实绩,这我就没有办法了。 电脑销售部的同事都有些替吴文兵惋惜。老张私下对陈晓敏说,程总提拔你说 明他是有眼力的,吴文兵这人原来还好,现在变得有点怪怪的。杜小云还说他书读 得好,我看他就是被那些名著给害了!现在好,女朋友没了,程总也不喜欢刺头了, 完啦,什么都没啦。 (全文完) 作者简介 王石,男,湖南人,1953年出生于湖北武汉。著有长篇小说、中篇小说集、随 笔集共四部。近些年在《当代》、《大家》、《中国作家》等期刊发表中篇小说多 部。现供职于武汉晚报社,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