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小师弟(1) 第五章小师弟 1 安东在门口茫然半天,不知所向。见女朋友心怡完全是他编造的谎言,其实 他已经很久没和心怡见面了。 安东和心怡是他硕士毕业后才恋爱的,在此之前他还没有过像样的恋爱。安 东家在南方,父母只是小县城的退休职工,他只能靠努力读书来争取自己的前途 和幸福。大学毕业回小县城教书,他不甘心,工作了三年又去考研,连谈爱都荒 废了;读研期间他也无心恋爱,他很清楚自己的状况,这种校园爱情除了给自己 单调的学习生活增加点浪漫之外,并没有太多的现实意义,而为这点浪漫所要付 出的代价也不是他能够承受的;还有就是没人会主动爱上他这个乡巴佬,虽然很 多女同学都是外地来的,但一到复旦似乎都变成高贵的上海女人了,个个都像骄 傲的小母鸡,实在没他什么事。他也就安心读书,一切等毕业工作了再说。 安东应该是幸运的,到单位报到那天就碰上了现在的女朋友心怡。心怡大学 毕业找到了厅下属单位的工作,正好到厅里来办人事手续,因为不熟悉,就把安 东当向导了。安东乐得其事,自己也要办手续,就和心怡一同这里进那里出。手 续办完,彼此就熟稔得差不多了,临别时大家还留了手机号,心怡甚至还玩笑了 一句:“以后你就是我的领导了,要多关照小妹啊!” 这就给了安东信心和借口,有事没事就给心怡去电话,约会见面。 心怡是那种没心没肺的女孩,甚至连脑子也很简单。她长着一张散发着甜味 的小圆脸,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显得又大又亮。实话说,她这种女孩能捱到大学 毕业还没有正式的男朋友,实在是安东的一大幸运。其实在学校追她的男生不少, 不仅有同班同学,还包括她的师兄师弟。“爱国爱家爱师妹”,这是男生们经常 挂在嘴上的口头禅,而女生们则回敬一句:“防火防盗防师兄”。心怡觉得奇怪, 说:干嘛要防啊,有人追不好吗?大家都笑她傻,被那么一笑她就更傻了:我难 道说错了吗? 心怡在对付师兄弟追求的问题上表现得大智若愚。她刚进学校不久就有个高 年级的男生主动要求给她打饭,心怡觉得每天去食堂打饭实在是个苦差,就把这 活恩赐给那男生做了。大半年过去后,她感觉不对劲,就对那男生说:“不行, 你每天给我打饭,别人以为你是我男朋友,都不敢追我了。我多失败啊,你还是 别帮我打了吧。” 那男生发现做了半年的冤枉苦力,只得黯然告退,但马上又有个勤奋好学的 同班同学替补上来。那位同学试图说服她努力学习考研考博士争取出国,一同去 享受国外美好的生活。心怡起先被他描绘的绚丽蓝图迷住了,但没几天她就厌倦 了枯燥的学业,每天晚上不再和那个男同学去图书馆苦读,而是迷上了和一帮爱 玩的同学去校外的小歌厅唱歌。那个落单的男生很沮丧,连找她三个晚上才在一 个歌厅小包房找到她。 “你这是堕落。”男生说。 心怡不以为然:“这是娱乐,我就喜欢唱歌,怎么堕落了?” “那你不想和我一起去国外了?”男生问。 心怡认真想想:“不是不去,但你那办法不行,去个国外那么麻烦,要考研 考博士,花几个钱就能来个欧洲十三国游啊,何必那么辛苦?再说,去国外生活 有什么好?人生地不熟,我还是在国内呆着吧。” 男生被她认真的回答气得几乎要撞墙,但也只得作罢,从此躲在图书馆不再 露面。接着一个爱玩的富二代男生闪亮登场了,他满足了她爱唱歌爱玩的天性, 每天除了象征性地上上课外,剩下的时间就是怎么变着法子花钱玩。他带她把这 座城市所有好玩的都玩遍了后,心怡开始意兴阑珊,加之期末几门功课挂了补考, 就和他摊了牌:“这么玩来玩去没意思,我家好不容易出了我这么个大学生,我 总要对得起父母吧?” 男生劝慰她:“怕什么,现在上大学没什么实际意义,我父母大字不识,赚 钱还不是比谁都厉害?” 心怡说,“我父母赚钱也不错,可总是说书读少了,他们希望我好好读书。” 男生说:“读书还不是为了赚钱啊?我父母赚的钱,我们几辈子都花不完。 他们只要我高兴就好。” “你是你,你继续玩吧,我要读书。”心怡总算看清楚了这是个败家子,决 心不跟他继续玩下去。 心怡于是进入了好学生的行列,很快把耽误了的功课补回来了。到大四,一 个低年级的小师弟对她发起了疯狂的攻势,他浪漫到几乎每天晚上都要抱着一把 破吉他,到心怡的寝室外面去唱忧伤的情歌。心怡被他如泣如诉的歌声打动了, 但也仅仅是被歌声打动。她答应和他交往,但又明确地告诉他死了那个心:“不 要迷恋姐,因为姐就是姐,我父母不会同意我找个小老弟。” 那师弟感激滴零,说只要能每天看见她就心满意足了,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 乎曾经拥有。心怡说你的歌不错,就让你拥有最后这段日子吧。她的大四就在男 生卖力的歌声中愉快地结束了,拿到毕业证她就回到了老家月城,那个男生连和 她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我是不想让他伤心,”心怡这么解释。就这样,大学四年她好像一直都在 谈爱,而实际上一个男朋友都没有过。 其实根本原因是,她一切都听父母的,是脑子不愿想事的乖乖女。父母说读 大学不要谈恋爱,她就不和别人谈;毕业后工作了,父母说你该谈恋爱了,她哦 了一声,就开始认真考虑起来,而首先考虑的就是那个恰好撞到枪口上的安东。 安东算是交到了狗屎运。虽然两人年龄都不算小,但也算情窦初开,自然一 见倾情。不过这情成分复杂,首先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天经地义,其次是合适, 学历、工作、身份,年龄、身高、长相等都很相配,按心怡的说法,很符合父母 对她找对象的要求。安东对此曾玩笑地质疑心怡:是你找对象还是你父母找对象 啊?心怡说:一回事啊,我找对象也是为父母找对象。安东说:如果你喜欢而你 父母不喜欢呢?心怡说:不会,我干嘛要跟父母过不去,找个他们不喜欢的呢? 安东很糊涂,一度怀疑心怡是不是真的爱他。心怡很有道理地对他说:哪有 父母不为女儿好的?他们就我一个宝贝女儿呢,父母肯定比我有经验,他们说找 什么样的肯定没错。我呢,当然要找他们满意的了,这也是孝顺啊。 安东觉得自己很多事,管他是条件好还是人好,反正心怡接受他了,皆大欢 喜何乐不为。何况心怡简单清纯,不像别的女孩那样世故复杂,很符合他的理想 和追求,安东当然要认真对待了。 其实再认真对待,谈爱也不过就那么些花样:一起吃吃饭,聊聊天,到公园 里散步,看电影,陪着逛街,去卡拉OK唱歌,偶尔到酒吧来个激情之夜。安东不 是个爱浪漫的人,说白了就是个书呆子,这么多年的书读下来,思维习惯使然, 连恋爱都成了数据模型,变得很程式化。比如去看场电影,预先都会计划好每步 程序,几点见面,几点吃饭,几点入场,几点几点干什么,连电影多长都准确了 解到分钟。但他的计划往往都会被心怡搅得乱七八糟,比如事先商量好吃西餐, 到了门口心怡突然没胃口,改吃盖饭了;本来看《2012》的,她突然要支持国产 大片,要看《风声》,把安东弄得无所适从。几次下来,安东有了经验,事先会 做好几套预案,以适应心怡随心所欲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