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爱大米(6) 小米不做声,玉兰问:“副处长是个什么官?” “也就相当于你们县里的副县长吧。”小进说。 “啧啧,那么大啊,”玉兰说,“我就见过我们镇上的镇长,都神气得很哩。” 晚上富贵回家,见到小米两口子不告而来,心里不怎么痛快,当头就给了他 们一瓢冷水。这些日子厅里新来了个厅长,正忙着人事调整,要搞岗位竞聘。原 本以为新来个厅长自己可以提拔提拔,没想到自己挨不上边不说,连他这个副处 长位子都是个冷板凳,完全被人无视,心里正落寞着,而老婆小进偏偏自作主张 招来这么个麻烦事,心情可想而知。 “你说安排个工作就安排工作?也不先问问我。”富贵当着小米夫妇的面, 冷着脸说小进,“你以为单位是我私人开的?我这个副处长算个屁啊?” 小进委屈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富贵又难免要说小米几句,一来这些年小米 家大小事情都离不开他这个大姐夫做主,自己有这个资本;二来他对这个小弟历 来没好感,一个农村男孩娇生惯养不说,给他花了钱还不好好读书,心里有些窝 火。“小米啊,不是姐夫说你,你也太不争气了,要你好好读书你不读,一个高 中学历怎么找工作?现在满街的大学生都没人要呢!你要文凭没文凭,要技术没 技术,我本事再大也难帮你啊!”说着说着又扯上自己了,“你姐夫也是吃了没 文凭的亏,要不也不是个副处长了,这世道……” “姐夫,你能帮就帮,帮不了也就算了。”小米梗着脖子说。 “这样吧,明天你们自己先去去人才市场和劳务市场,找找看,”富贵说, “我再想想办法。” 大姐夫的态度让玉兰觉得小米不喜欢他是对的,自己错怪他了。“我说了不 找他,你偏不信,”小米埋怨说,“现在知道了吧?” “有什么了不起啊,我不相信活人还能叫尿憋死!”玉兰说,“自己找就自 己找。你记着,什么都得靠自己,靠别人靠不住。” 小米夫妇第二天就去了劳务市场。玉兰很好找工作,超市售货员、酒店服务 员等等,但小米成了难题,要技术的做不了,没技术的又觉得太辛苦,这下知道 自己没用了。玉兰不灰心,鼓励他:“什么事都是慢慢锻炼出来的,做多了就会 了,怎么着你文化都比我高,比我当初去广东时要好吧?” 大姐夫李富贵托战友给小米找了个保安工作,人家本来要找部队下来的,见 是富贵的小舅子,就照顾了,工资不高,包吃住每月八百元。玉兰也挑了一份酒 店服务员的工作,两人都各自去上班了。 临别时,玉兰对小米说:“你也不小了,别像个孩子似地,要好好干。钱别 乱花,要省着还债呢。还有,我们离得远,不要跑来跑去浪费车钱,就一个月见 次面吧。” 小米孩子似地点点头。他知道玉兰的意思,他该像个大男人了。但他舍不得 离开玉兰,与其说舍不得,还不如说是害怕自己独立。他说:“我们租个房子吧, 一起住。” “那这工都白打了,租个房子带花费,还怎么存钱?”玉兰说,“放着包吃 包住浪费,不划算。” “可是,我想你……。” “忍忍吧,等我们赚够了钱,我们就回家盖房子,生孩子,每天在一起。” 玉兰在他脸上啃了一口,说:“再说,你不自己过过,长不大。我也会想你的… …” 4 小米沿着大街走到头,果然是江边,所谓沿江风光带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市民 休闲公园。用鹅卵石精心铺设的蜿蜒曲折的小径,风景画一般的花圃,高大的景 观树木,花岗石构筑的护栏和宽阔的喷水平台,以及变化丰富的五彩景观灯光, 让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小米流连其中,感慨城里人真会享受,什么都弄得这么 精致迷人,美轮美奂。 不过,他心里总感觉怪怪的不踏实,为什么会这样呢? 小米边走边想,想了半天总算想出了缘由,那就是眼前的一切太不真实。他 想起乡下的山路,清澈的水塘,高大的野酸枣树,起伏的山峦和广袤的天空,还 有日升月恒云卷云舒的壮阔景象,一切是那么亲切自然,而眼前的这些完全失去 了自然的本真,到处是人为雕琢的痕迹。这种感觉和他对现在的自己感觉完全一 样,一个乡下人来到城里,不得不屈从很多的规矩和无奈,渐渐迷失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