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拖著疲惫的身子,古冥冥回到所居住的华厦,天几乎怏要亮了,而返家的这一 路上,她总是偷偷地观看他。 心头很不踏实,彷佛眨一下眼皮,项惔就又会平空消失——肇因於他实在太会 玩失踪游戏了,得多看几眼才能安抚自己这一切都是真实的,项惔再度出现在她面 前,他是活生生存在的。 「你在偷看我?」项惔忽地侧首问了句。 「没。」她连忙收回偷看的视线,哎,真笨,竟被他发现,这下子肯定又要落 居下风。 「你有,你明明又在要花痴。」他像在说玩笑话,又像在讥嘲似地道。 古冥冥凶狠的眯起水眸,但眼底下却蓄满安心的情绪,他确实是回来了,也唯 有他会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 「你的嘴巴还是这麽坏。」打从相识开始,他就从来没有改变过。 他微微一笑,静候她拿出鈅匙开门,进屋後,项惔环顾了这处整洁的环境。 「除了钟点佣人继续定时前来打扫清洁以外,我另外聘请的两位佣人你早早就 辞退了。」他望著走向厨房的她。「而且银行存款再也没有减少过。」 「你都知道?也该是,我的生活状况向来都瞒不了你。」她从厨房端出两杯咖 啡,听他把她的生活状况调查得这麽清楚,有股喜孜孜的感觉在晃漾。。。这证明 他是放不下的。 项惔像是男主人般的坐进宽敞舒适的大沙发,有些不解地问道:「你怎麽不尽 情享受金钱的好处呢—.当个无忧无虑的千金大小姐不是你毕生最大的心愿?」 「我是想啊,只不过——」她霍然住了口,硬生生吞回真实的内心感受。当他 离去後,虽然她可以过著奢华的日子,可是才当十天的「富家千金」,她就觉得无 趣、觉得烦腻,他不在身旁的空虚感是她不曾经历过的,这半年来的虚浮与不安让 她觉得像是失根的浮萍,每天茫茫然,不过——她现在不会告诉他真相,否则他一 定会乘机耻笑她。 「对了,我有件事要请教你耶。」古冥冥表情倏然一变,像极是只谄媚的小狗 狗,垂涎兮兮地凑到他面前。 「什麽?」瞧她怪里怪气的模样分明又没好事。 「嘿嘿……」她乾笑一声。「项大爷,我有件事想请教一下,你现在回来了, 重新出现在我面前,那麽我请教你哦,你会不会把送给我的房子、车子、珠宝、钞 票……呵呵……又收了回去?」她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小手不自觉地握紧,这很重 要,先问清楚。 「好问题。」他喝了口咖啡。 「答案呢?」她紧张的几乎要冒出冷汗来。 他一边喝著咖啡,一边随口说道:「看你以後的表现再来做决定。」 「啥?现在不给答案。」 「不给。」 「哪有这样子的?」她不满地嘟起小嘴,好不容易将人给盼回来,她正打著人 财两得的绝妙主意,可是他似乎不打算让她称心如意。「哼,你想考验我,要替我 评分,可是我未必得配合你埃」她奸诈地道。「哼哼,我才不担心呢,就算我表现 不好你给我评个零分,把好处都给收回去,我也不怕,反正我还有靠山嘛。」 「凌少云?」他道出靠山的名字,目光渐变凌厉。 「没错。」她得意洋洋地道,看他还想拿什麽来制她。 冷冽的眸光盯著杯缘,口吻却是好温柔。「这半年来你们两个就厮混在一块。」 「什么厮混,用词难听死了,凌少云对我很照顾,不过说来都要感谢你,是你 替我们牵起的缘分。」 「你是该感谢我。」他把自已归成媒人角色。 对於他的回答古冥冥不满意极了。「好怪,你不生气啊?」他的平常心重重打 击到她原本的期待。 「我生什麽气?」他反问道。 「就是……」她一时无言以对,总不能告诉他应该要吃醋,他应该对凌少云怀 有敌意,因为他抢了他的「女朋友」。「就是生气埃」 「我不生气,相反的,我该感谢他对你的照顾,而且你不也觉得他是你的靠山。」 古冥冥受伤的轻嚷道:「你觉得我跟凌少云在一块是应当的?」 「嗯。」 原本热烈期待的心霎时冷了下来,她口吻变冷了。「好,先按下我的事不谈, 那麽说说你自己?在消失的这半年里,你上哪去了?」 「就做*侠盗组织*该做的工作。」不过全部的注意力都专注在那名从事国际 贩毒走私的政商大老身上,那个家伙极为狡绘奸诈,在半年前知道在己已经被锁定 时,为了预防被踩到狐狸尾巴,改弦易辙地将转运毒品的中继站转到国外去,暂时 停止在台湾的一切活动。 於是项惔不得不跟著变更计划,设下种种陷阱让他以为敌对的一方已经放弃追 查他的不法行动,终於把这个大老的犯罪证据诱导回台湾,这回肯定将他成擒。 项惔分明又用敷衍了事的态度在面对她。 「没诚意。」满腔愤懑无处发泄,她竟然一口仰尽一杯热咖啡。「我看你才不 是去办案子,你根本是去逍遥快活。」她重重地放下杯子,差点把瓷杯撞碎。 「你嫉妒?」他喜欢看她活灵活现的各种表情,自然很乐意去跟她作对。 「不,我才不嫉妒。」她被惹毛了,她一定要反击。古冥冥突然绽颜一笑,表 情野艳又狐媚。「呵呵……既然我的*新闻*又自投罗网了,肯定不能再闲放著, 我得要好好*运用*一番,才对得起这个主动上门的好运气。」 他蹙眉。「你又想玩什麽游戏?」 「不告诉你。」她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就慢慢等著、看著,很 快地你就会了解了。」 一起床,神清气爽,古冥冥已经好久好久没睡过这麽一顿舒服的觉了。 她伸了一记大大的懒腰後,继续赖坐在床上,双膝曲著,下巴顶在膝盖上,水 灵灵的眸子瞟望窗外那一株株绿色盆栽,眼神却渐渐变得蒙胧……没有噩梦缠身, 也没有把昨夜与他斗气的不满挂在心头上,即便昨天所面临到的净是惊涛骇浪的凶 险镜头,先是面临差点被毒枭撞死的畏惧,之後承受项惔现身的惊喜,紧接著又被 项惔模糊的感情态度给气炸脾肺,然而这一件接一件的考验却没有让她作噩梦,反 倒令她勇气百倍。 她明白的。 她勇气的来源就是项惔。 只要他真实的存在并且陪在她身边,那么她就会有胆量,会有勇气往目标迈进! 嘿嘿嘿…… 她的终极目标便是「人财两得」,原本迷蒙的目光瞬间黠光四射。 她跳起,起身梳洗,换好衣服後大步迈出门外。 项惔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阅著内幕杂志。 「你在客厅坐了一夜?」柳眉拧了拧,不知为何她就是知道他没睡,虽然他的 精神仍然显得神采奕奕。 他放下手边的杂志,身子徐缓地靠向椅背。「是啊,坐到现在。」他微微笑。 「为什麽不去睡?」 「你又没有邀请我?」真正原因他是担心她又犯糊涂,趁他不注意或熟睡时, 又偷偷跑去搜集危险的线索。 她小脸乍红。「你在胡扯什麽,这楝大房子明明有客房,你自己想窝在客厅里 吹风是你有病,别把罪过冠在我头上。」 「害羞了。」整张小脸胀红如苹果。 「你这个色魔,老是玩我。」她啤了声。 项惔低低笑了几声後突然收起玩兴,指著桌上的食物道:「你先吃点东西,我 带你去个地方。」 她吃惊地问:「你要带我去哪?」他第一次主动开口邀请她同行耶。 「一个你会感兴趣的场合。」 [这样碍…」她掩不了喜上眉梢的快乐感,忙不迭地问道:「那麽我该以什麽 身分跟在你身边比较妥当?才不会引人怀疑?」她问道,可以想见这个场合一定有 特别的事情会发生,先套好招比较不会露馅。 「随你决定。」她怎麽开心的像是中了头彩。 「喔,是吗——」她声音曳得长长,眼珠子转了几圈後挺故意地问道。「咳、 嗯哼,你让我随便选择身分哪,那麽……倘若我使用的是你女朋友这身分呢?」 「你高兴就好。」 他乾脆的答应反倒吓她一大跳!改忝晃侍猓浚〔环炊裕俊? 瞧她吓得。「只要你开心就行。」 「真的?」呵……呵呵。「这话可是你亲口说的哟。。」 「所以机会难得,你一定会好好把握并且善加利用。」他接下她未完的话。 她搔了搔脑袋,不好意思地承认道:「你真行,果然了解我。」 这是一场商业国际会议结束後的惜别派对,古冥冥和他并肩而行,项惔绝俊的 容貌果然惹得与会的女士们侧目不已,连带对於他身畔的女伴也会评头论足一番, 目光中有嫉妒的、羡慕的,但古冥冥不管众人是怎麽看待她,她全部承受下来。 「挺炫的。」她得意洋洋,项惔是多少女孩子的幻梦,结果是她抢得先机。 瞧她一脸的喜悦,对於那*波波的嫉妒眼神丝毫不在意。她果然是个勇气十足 的英雌。「我成了你炫耀的工具。」 她理所当然地斜睨他。「偶尔为之并不为过,况且你欠我。」 「我欠你?」他好温柔好温柔的问。 她厚著脸皮开始算帐。「没错,你老是欺负我,害我日子难过,我这个人肚量 很小的,逮到机会当然要小小报复一番。」 「请问你的报复手法是?」 「就让众人都认为你已经是我的裙下臣。」呵,她是个不会轻易认输的女孩。 「大言不惭。」 「可是我做到了呀,瞧瞧那些女孩子的眼睛没——个个都想用眼珠子瞪死我。」 黠眸也瞪回去,气死你们。 古冥冥更是故意地挽著他的手臂在众人中穿梭,不过在回瞪嫉妒女的同时她也 分心研究跟项惔接触的人,因为她知道项惔会来参加这种派对肯定怀有目的,他绝 对不是来玩乐或者哈啦的。 将会场绕过一遍,项惔是跟几个人谈了一点话,只不过他们对谈时全用暗语, 以至於古冥冥听得一愣一愣,结论是——什麽都不知道。 她才不会罢休,等派对结束後无论用什麽方式她都要套问出今天的目的究竟是 什么? 「你先在这里等我!」项惔的表情突然一凛,低头悄声吩咐道。 「出了什麽事?」古冥冥心思被吊高。 「会场内有爆裂物。」 「啥?」她错愕地睁大眸,在这个聚集了一大堆企业菁英的场合内放了爆裂物? 不过来不及让她消化,项惔迅即往会场最前方的讲台处掠去,另一方也出现一抹黑 影,两人同时闪进布幔後方。 与会者不知道大祸即将临头,依然是寒暄的寒暄,交谈的交谈,整场派对仍然 是欢欣情绪,完全没有不对劲。 古冥冥死死地盯著项惔消失的地点,紧张到额头都冒出汗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一会儿後,项惔又神色自若的从会场的一隅踱了出来,瞧他神情正常,她总算 松了一口气。 「危机解除了。」 哪知她才放下心,会场突然出现了一声哀嚎。 「哇,我的脚,我的脚——痛死了。」一道乍起的惨叫声引发了会场内所有宾 客的侧目,纷纷找寻惨叫声的来处,很快地大家都看见有个男人龇牙咧嘴地坐倒在 地毯上哀疼,一摊血正泊泊地从他的小腿上流出来。 「哇,好可怕,他流血了。」尖叫声四起。 「快叫救护人员!」胆子大的开始指挥。 「你怎麽受伤了?」 只是受伤的人哪有力气答腔,回答的是比较有见识的旁人——「是枪伤。」 「枪伤?」众人倒抽口气。「有人开枪,怎麽可能?我没有听到枪声埃」各种 议论纷纷而出,会场开始弥漫一股低气压。 「是灭音手枪!」 在一阵纷扰的嘈杂声中,救护人员进来抬走病患,而大多数宾客察觉到气氛不 对劲,纷纷拥向门口急著离开,这场派对直到此时才有风雨欲来的恐慌感。 在混乱中,闷不作声在旁研判形势的古冥冥终於又看见另一头的项惔,他正往 她站的方向疾步而来,可是忽然间,项惔突然朝她比了个动作,要她蹲下。 她立刻想也不想地蹲下来,果然下一秒又听到了好几声惨叫声,接著又是惊慌 的逃窜脚步——「啊,又有人开枪。」 「快报警。」 「快逃蔼—」 惨烈的惊叫与奔逃的脚步声将恐慌的气氛拉到最高点——「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她才自问著,突然有一只手拉住古冥冥,用力将她扯到一边,紧接著轰然一 声巨响,天花板上的水晶灯竟然从天而降,若非刚才问得快,很可以会被砸到。 「哇暖,差点脑袋开花。」她拍著惊魂末定的胸口,看著裂成粉碎的吊灯。 「你还好吧?」背後传来询问。 她回身,刚刚拉他一把的原来是个陌生的年轻男子。「我很好,幸亏你眼明手 快适时拉我一把,谢谢你哦。」 「不客气。」陌生男子笑笑後立即就走。「你自己小心一点。」 「谢谢哦。」地朝他急急离去的背影挥手,而项惔也赶到她身旁。 「有没有碰伤你?」他仔细地审视地。 「没有。」她摇头。「多亏刚才那个男人拉了我一把。」 项惔是看见了,若有所思的眸子扫了出口一眼。 古冥冥突然心生一计,坏坏地道:「那个人挺不错的,懂得英雄救美,而且我 觉得他长得挺帅的。」 「你说什么?」他睇住她。 「嘎,没、没什麽……」她连忙改变话题,心虚地不敢去持虎须,项惔好像不 太高兴。 「走。」他拉著她往另一个出口而去。 边走时,古冥冥按捺不住好奇心作祟地问道:「刚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原本 一场好好的派对怎麽又是爆裂物又是枪战的?」 他带她离开的出口相当隐密,可见得项惔早先就做好勘察。 「是欧阳大老的反扑动作。」这老家伙的行动更加快了。 「原来如此。」她突然停住脚步,愈想愈不对,脸色慢慢地泛白。「那麽欧阳 大老的目标是你吗?今天又放炸弹又放枪的,目标是对准你。」 「不是,他只知*夜叉*,却不知*夜叉*的真正身分。」项惔回道。 她松了口气。「那么他今天到底要对付谁?」 「我的另一个夥伴。」 [夥伴?」她水眸又好奇兮兮。[是哪位—.能不能介绍我认识—.让我采访 他?」职业本能又发作。 「不成。」他一口否决。 「怎麽会不成呢,由你去说项,他肯定会同意的,你就帮帮忙嘛。」她拜托地 道。 瞧她一脸赖皮相,完全不担心自己一样也陷进危险的漩涡之中。 「冥冥,你自己也得小心点,你的相机曾经拍到了不该拍的东西,一日一被他 的爪牙发现你的存在,会被当成狙杀的目标。」「侠盗组织」的成员其实是拿这次 的派对场合来交换各自情报,会突然演变成战场也是始料未及,可见欧阳大老也在 做反扑行动。 「我明白,我自己会小心,可是你还没有答应我采访你*夥伙*的事。」她仍 然执意於新的采访对象。 该不该说她的神经过分大条。「分点心思去担心自身安全比较重要。」他再度 提醒她,深怕她的粗线条会为她招来危险。 「好啦,我会小心的,何况有你在呀。」她似乎真的不担心自身安危。「我相 信你的能力可以保我平安!」他又瞪她。「好啦,就算你不肯出手救我,准备帮助 我的人也挺多的,比方说我家老板呀、凌少云呀,或者是刚刚对我抛媚眼的男人。」 她扳指头一个一个数,然後得意地又道:「仔细想想我还真有男人缘耶,连一个不 认识的陌生人都愿意挺身救我。」 项惔揪住她的手臂,沈声警告道:「你最好别去接近刚才那个男人。」 她吓一跳,惊骇地吞了吞口水。「好啦,我知道了,你别生气,其实你也不用 太过紧张,就算我想接近那个陌生人也无从接近起啊,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 他却捧住她双颊,直视她,慎重的再度下命令。「不是玩笑,答应我,绝对不 许跟他有牵扯。」 「你到底在担心什麽?」她怔了下,慢慢扯出一抹笑意来。 隐约中项惔觉得事有蹊跷。 「你的好奇心太过旺盛,哪怕明知有危险在等著你,你依然会不顾一切地往里 头钻。」这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个性会害惨她。 「其实要我不去冒险也行埃」呵呵……现在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聪明如她 当然懂得马上利用。「只要你保证往後的行动都会把我带在身边,不管面对的是什 麽样的危险,你都要让我跟随,就像今天一样。」她坏心眼的谈条件。 瞧她甜美却又狡狯 的表情,怒气却发不出来,早知她就是这种性子,而他不也是被这种个性给深 深吸引祝「如何?」她期待地望著他。 项惔不语。 「不说话就是同意喽。」她狡狯道。 须臾後,他终於开口:「不然还能怎样?」 「你的意思是——同意了。」她快乐的团团转。「耶!我赢了,赢了……」 看著她快乐的表情,更是无法收回前言,谁叫她是——他所爱的女人。 -------- 书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