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等待死亡 秦元国科长在刘书香的帮助下,拿到了省赋税局同意蒙阴县缓交一年赋税的批 文。正月二十三日傍黑,张尊孟和秦元国才赶回了蒙阴。他一边组织人卸车,一边 让贾万起科长立即连夜派人通知己说松带人来县上领取二十支快枪和四千发子弹。 北乡剿匪事还按县府年前的布置,由他统管,消灭瞭阳崮残匪就是他的事儿了。 张尊孟犯了个错误:过于相信吕悦松的精明强干,以为团丁们差的仅是枪火, 有了充足的枪械再消灭这伙残匪便没有什么困难了。而他月底就要离县,有许多事 情要向代理他的秦元国和几个科长交待,抽不动身去瞭阳崮现场布置。去瞭阳崮来 回、办事起码要占用三天时间,来不及了。何况二十四日下午接枪时,吕悦松也满 口答应没问题! 吕悦松也犯了个错误,以为团丁可以一呼而至,打不下瞭阳崮,把它困死还是 有把握的。瞭阳崮不是张家寨,这里没水,因上半个月,光棍们降也得降,不降也 得降,要不就得渴死。对付瞭阳崮这种山寨,正规军也好,警备队也好,团丁也好, 谁来打,也得采取这样的法儿,而且这是最好的一个法儿。既然这样,自己为什么 不独占这份功劳呢?对付土光棍,吕悦松还是有经验的。可惜,他过高估计了自己 的能力和力量,团丁、联庄会均是些乌合之众,聚到一起更是乌合之众。平常人心 就散,过年过得人心更散,直拖拖拉拉到二十八日才好歹集起围住了瞭阳崮。这群 身合之众连张家寨都打不下来,打瞭阳崮更是无望,刚往因下靠,就被崮上光很开 枪伤了两个,忙缩回头来占据有利地形,封锁住上下通道,控制了瞭阳崮西门的出 人。封山堵路,断绝水粮通道,这倒是团丁们的强项。几天忙碌,吕悦松急出了一 嘴燎泡,正站在崮西指东挥西,瞭阳崮东侧也爆响了枪声,阵势比他这边还大。吕 悦松大喜:莫非是张县长沉不住气,也打来了?他正愁着没法儿向张尊孟交待呢。 去城里接枪时,他对张尊孟把话说得太满了。他应该不是这样的,可能见了县上给 的二十支快枪喜糊涂了…… 不该!不该!吕悦松忙去崮东迎驾,却原来是坦埠公 巍东得到信儿,亲率家丁、民团杀来了。 公方忠趁光棍娶亲闹腾防守松懈,带着老婆溜到了瞭阳崮大寨东门,趁着人静, 他先拴好大绳下了山崖,在下接应老婆,谁知老婆舍不下他给她弄来的些棉衣裳, 穿得过多,下到半截,就快着地了,衣服被崖上荆棘挂住了,努力挣脱,发出了响 声,惊动了在石望堡守夜的光棍。枪声一响,一惊,手一松,惨叫一声,滚了下来, 公方忠接救不迭,老婆已滚下坡去。公方忠连滚带爬,好歹拉住,老婆己软塌塌地 没气了。接着,崮上大噪,灯笼火把张起,公方忠不敢停留,团起身子,顺着草棵 丛木滑下山来。 公方忠欲哭无泪。老婆,老婆啊……都怪我!丧尽天良充当勾子,卖了父老乡 亲!害了老婆!报应!报应啊!一股劲头儿突然涌上,他想都没想,趁夜色一气赶 到了坦埠围子,叩关叫门。天正是下半夜约四更时分。 公巍东大吃一惊,急问:“方忠,怎么这样?血头血脸的?” 滚崖时,公方忠被荆棘山石划割得衣衫褴楼,面、手俱被划伤,十分狼狈。 公方忠跪伏在地,抢天呼地:“大爷呀!快点去救我玉东叔!快点去救瞭阳崮 啊!上东门老公家老小都落到光棍手里了啊!” 公方鑫、公天衣闻讯赶来。公天衣冷静,叫道:“方忠叔,你这样白搭。听不 明白!你起来,慢讲!” 公巍东叫公方鑫端来一碗水,公方忠喝下,才将瞭阳崮上的惨事从头说了一遍。 现在已经八天了,他才抽冷子蹿了出来。公天衣随手掏出纸笔,边听边问边画,公 方忠讲完,他已把瞭阳崮上大致情况记画得比较清楚了,再与公方忠对照一下,又 添了几笔。公天衣打发人去给公方忠包伤,自己与爷爷、父亲商量。 爷仨计议一通,决定:今天头响,公方台就带坦埠局子的家丁,把响水庄老家 联庄会先集中起来,先去把瞭阳崮看上。不管怎么样,上东门一支总是老公家的族 人,不能坐视不理。靠坦埠的实力攻山、自打光棍是办不到,力量太悬殊了,还得 请兵。早饭后,公天衣带公方忠进城,去向张县长报告,请他发兵!赶紧赶紧!这 都快十天了,山上肯定遭了大劫了!张县长难道不知道吗? 天亮后,备好马匹,正要叫公方忠一块儿吃饭进城,围外又来了一援公氏族人, 正是瞭阳崮大寨山长、上东门一支族长公玉东的大儿子和二儿子。这对兄弟确实太 欠尺寸,他们是先在上东门安顿下家小,再到坦埠来的。恰恰晚了半步!公巍东祖 孙仁这才明白公方忠也是卖寨的勾子。 公巍东大怒,立即派人去拿下公方忠这个公氏叛逆!却人踪不见。守围门的团 丁报告,天不亮,公方忠就坐吊篓(为安全计,夜间出入围门,均由条编的篓子吊 上吊下)出了围门,说是去县城找章信斋章会长报告匪情去了。 公天衣摸了一支枪,带了两个家丁急急上马,沿路向西追去。公玉东的二儿子 方伦也抓了一匹马,随后跟来。结果,一行人直赶过离坦埠二十里的旧寨,也没追 上公方忠。他的脚程能有这么快?不可能! 公天衣忙打发一个家丁返回坦埠报告爷爷,自己带另一个家丁和方伦在附近追 寻公方忠。公巍东怒火冲天,花白胡子扎煞起来,上了强横劲儿,不顾儿子阻挡, 抓了一把鬼头大刀,骑上一匹快马,跑到坦埠又跑到响水庄头,大呼:“公家老小 听了!瞭阳崮大支让光棍欺了!有种的,操家伙,跟我去找光棍对命!”呼隆隆, 几声齐了上千口子人,拥向了瞭阳崮。 近山,就开了枪。 公天衣同方伦向城里赶去,边赶边寻,赶到城里,先奔西关章府,章府人告压 根没见过公方忠!公天衣感到上了公方忠的当了。又十分纳闷:这个公方忠到底是 怎么回事呢?既然是卖寨的勾子,又为何来坦埠报告匪情呢?图谋什么?既然来报 告了匪情,怎么又溜了呢?怪! 章信斋大惊失色,忙带着公天衣、公方伦奔了县府。 公方忠向公巍东祖孙三人一气讲完,奔来报信的那股邪劲儿泄了,一种恐惧又 袭上心来:我怎么这么大胆?我不是个好人哩!我是个勾子哩!我怎么一气跑到这 里来了呢?这是个老虎窝哩!玉东叔家两个兄弟也放下山来了,他们一定也会奔坦 埠报信的呀!那样,惨了!巍东大爷一定会剥了我的皮,点了我的天灯!他可不像 玉东叔那么好糊弄…… 公方忠急中生智,在灶上抓了几个煎饼,出门就奔了围门,编了个理由,吊下 围子过河到了故县村外,略一思索,一头折向了南,趁着朝雾奔向了南山。一气急 赶,来到山顶,算算已跑出十多里了,有人来追也难以追上了。公方忠停步回望, 朝阳高升,只见样河狱湖反光,坦埠河滩上一片薄雾。他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他 卖了寨又卖了光棍,可说两折了吧? 折不折的,向公巍东报过匪情,他感到心理平衡多了,摸摸褡包里的银元和顺 手从包布新处捞来的古玉,心里又踏实了许多。公方忠跪下,冲上东门方向叩了三 个头,长叹一声:“这个家,我是回不了了……” 公方忠立起身来,将褡包解下缠进腰间藏好,又顺手投了一束山草,拧绳系在 破袄外面,折下一根树枝,扮做讨饭模样,辨辨方向,向深山里遁去。 张尊孟听罢,面色铁青。暗悔自己错了错了!误了误了!当听到梦莲已被老、 少光棍霸占,心中怒火腾腾,立即就要召集警备队杀向瞭阳崮去。他妈的,死光棍! 早知这样,年前还不如硬留下这个女孩自己受用哩! 一个宝物让你们占了?不想活了! 但很快他又否定了自己的冲动,冷静下来。 着什么急?自己这百把人的家底莫说一时片刻吃不下这瞭阳崮大寨,就是能吃 下,也没必要去和这股残匪搞个两败俱伤。何况,全县境域如此广大,用兵弹压的 地方还多的是呢。何况,这股残匪已被吕悦松、公方合堵在了山上。何况,自己明 天就要赶往博山受训,这个当口地,哪还有时间、精力、心情去和这伙光棍缠斗? 瞭阳崮,绝地,只要堵住,歼灭这伙光棍已是早晚的事了,何必如此惶惶?难道是 为了那个曾让自己一见心动的女孩子?是,是又怎么样?世事已非了啊!张尊孟心 中十分懊恼和惋惜。片刻间,他又硬起心来,大丈夫临大事六亲不认,何况是个潜 意识中的伴侣偶像?错了,就错安排!误了,就按误了的方方办。这种事,得有人 去顶缸啊…… 张尊孟脑子飞转,马上想起心底里一个人来,不觉狞笑连声:差点忘了他了。 机会来了!于是,张尊孟安排人行文,即请驻防本县桃墟镇的鲁南民团军保安三营 石增福部去瞭阳崮剿匪。又派人通知吕悦松,立即派人来县上再领二十支大枪和三 千发子弹,加强团丁围山的力量,并允许将这次围山的费用摊进该年的赋捐之中。 本来这些枪支弹药是张尊孟留给负责南山防区的江南三区区长苏平章的。同时,张 尊孟也拨给了六区公巍东二十支大枪和三千发子弹,并立即交付给了公天衣,让他 转告六区区长公巍东,让坦埠团总公方鑫协助吕悦松围困瞭阳崮。枪一支也不留了, 都给北乡吧。北部山区地域漫散,很容易让盗匪遁迹滋生,张尊孟有意加强地方武 装的力量,防患于未然。得到这么多枪械的补充,地方上当然十分高兴。待到七月, 地方武装就是用这些枪械镇压了共产党在龙须崮发动的暴动。这是后话。 张尊孟细细地问询了公天衣和公方伦,把匪情、惨相、光棍的兵力布置、防守 设置了解后,很自信地对公天衣说道:“赠添了这些枪械,吕区长和你老爹他们围 个瞭阳崮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了——记住:只围堵,而绝不攻山。攻山,还是留给石 增福。我估计,你们堵不了几天,石增福也就到了。”又颇有深意地再三叮咛: “团丁只围不攻。攻山是石增福这类‘官兵’的事,明白吧?” 公天衣眼珠一转,由衷地佩服:“高明!” 吕悦松硬把公巍东劝回了坦埠。吕悦松急了,说道:“老表哥!你信不过我还 信不过方鑫表侄吗?他也快五十的人啦!”吕悦松用的是反激将法,而且是根据与 公玉东的亲家关系称呼的公巍东。 收到枪械弹药,团丁们围困瞭阳崮的热情高了起来。哪知,要来攻山的石增福 今天没来,明日没来,至拖了够一个月了,也没见他的动静。吕悦松急了:春分已 过,再有半月十天,就得拾掇地了,再不来攻山,耽误农时,挨活不起了呀!他不 来打,咱在这有什么用?难道小县长走了,代理县长秦元国指挥不动石增福的民团 军吗?得派人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张县长知道啊!他,后台硬啊! 吕悦松又过低估计了自己的作用。他和公方鑫的围山给山上制造了极大的困难。 他难受,山上比他更难受。 围山的团丁和联庄会的村丁尽管战斗力不强,不敢或无力攻山,但猫在远处封 锁山上水粮补给的能力还是绰绰有余的。增添了枪械的补充后,吕悦松和公方鑫商 量了一下,对兵力做了一些调整。公方鑫留八十人枪封住东门和山后悬崖,吕悦松 带一百五十人枪堵住西门和南侧悬崖,其余没枪的团丁、村丁让他们回家听调。反 正县长安排不攻山,只围堵,这些兵力足够用。 吕悦松、公方鑫留下的这二百多团丁,多是本家本族近亲嫡系并常年执枪的老 手,得到枪弹补充后,如虎添翼。又是吕悦松、公方鑫亲自带队,纪律性也加强了。 吕庆阳脚还没好利索,就来到了瞭阳崮下,他学也不上了,要一雪夺妻之辱。他的 鼻孔里好似仍还保留着梦莲的发香、唇香和肉香,手指捻捻,似还遗留着梦莲嫩乳、 嫩腹的滑腻。梦莲给他做的布鞋就贴在腰后的小包袱里。吕庆阳面色阴沉,督率家 丁甚严,稍有惊动,吕庆阳就先冲出去。个月不到,吕庆阳已瘦了一圈。吕悦松增 添了枪械之后,也变了想法,趁这机会练出了一支兵勇,将来让儿子执掌,岂不很 好? 后来,吕庆阳也许是为了雪这杀妻之恨,竟断了去青岛、南京以至国外发展的 远大志向,真的留在了家乡,并接替父亲当了区长。 团丁们修了工事,卧在里边,封住路口,天天冷枪不断,练枪法,打活靶。山 下各水源处,到处可见被击穿的水桶和被击碎的水罐。 团丁们的这个战法真够歹毒和高明的。不攻山,不靠得过近,山上的利器抬枪、 土炮就成了废物。光棍下山抢水,出了寨门就无遮无挡,一排子枪打过来,就能伤 一片,他能打着你,你打不着他。半夜缒崖,更不行,吊在半空,一有动静,就成 了活靶。公方鑫、吕悦松看准了这个门道,山前山后,只安了二十个特等射手,分 散开,各包一段日夜监视。大放鹰,赶着被俘山民前冲,光棍随后突击?也不管。 一出寨门,山民就炸了窝,四散逃去,他们熟悉地形,很快就藏在了石缝中、崖头 下,后面的光棍就又成了活靶。而且地势限制,只能从西门突,而这里恰是吕悦松 亲带的主力,早已估计了这种可能,工事分层设置,火力防守得十分严密。试过一 次就明白了,不成。能不能全队启动,逃下山去?有六成的把握,但是,突出去干 什么?突出去就成了游勇散匪,往哪儿藏躲?这点儿人马,没有依托,还不够各地 的团丁吃点心的!这可咋好呢?这么下去,不成了等死了吗?李殿全很急,山上光 棍们很急,被困的山民更急。 等待死亡的过程犹如一场凌迟的痛苦。 瞭阳崮被围近月,山上水粮日见减少。李殿全命令对圈在南、北两个死院的上 千男女的粮水供应改为一天两次,后来又改为一天一次、三天两次。天旱无雨,几 个石坑的存水将尽,李殿全忙派妞儿带人守住,舀水入缸,每日按一斤水的定量, 分发给守山的光棍和被俘的山丁及供玩乐的女人。虽不至渴、饿难忍,但也很不从 容了。 李殿全也不例外,同老匪们一样的待遇,这是李家绺经久不散的一个主要原因, 给子里基本上是实行的平均主义。李殿全除了在女人身上有着特殊的嗜好外,对金 钱财帛并不贪婪,反而很大度,他也能吃苦,这也是他多年得到拥戴的一个原因。 境遇最惨的是被囚的上千男女。一个多月半饥不饱、半渴不渴地折磨,被囚男 女已萎靡不振,形枯如鬼。一些体弱多病者相继死去,寨墙山崖下又增添了新的冤 魂。男圈中有几个男人实在忍无可忍要闯出去与光棍们拼个死活,刚一动念,即被 众人喝住,不听便被众人摁住臭骂:“你几个想拖累大伙都死不成?出去死得更快! 在这院里还能挨活着活。真是不知好歹!充什么能的?” 大多数人都愿忍,便无人再思有所动作,不能忍也得忍了。老少就瘫在院里、 屋里死挨。所幸天气渐暖,能爬在墙根下接受太阳的温暖。 减了水粮,人圈死院中就更加难挨。饥渴逼得人们行动起来,也只像冬季的寒 鸦那样屋内屋外的找寻搜拣,以谋果腹。找些东西填充肚子已成了人们被囚生活中 的惟一内容。墙缝、院内冒出的新绿被抢吃一净。幸得囚房是原来的住家,吊在屋 梁挂在墙上的一些棉花种、豆角种、荞麦高粱谷子之类的种粮,搜屋时土匪不屑一 顾,留了下来,手快的便如获至宝,收藏起来,躲开人嚼几颗聊以残喘。手慢的便 乞求些。原屋主人如恰也囚在这屋,就怒喝着索要,一言不合,便打得头破血流。 开始减少被圈山民的水粮的时候,老光棍们尚还有兴致逗弄被囚的山民,哪个 肯学羊叫,叫得像,就赏半碗水;哪个女人敢脱光衣服围着人圈走一圈,就赏一碗 水。到了后来,都愿学羊叫,都肯脱光身,光棍们却没有兴致了,也没有水给了。 谁要再提这个跟光棍要水喝,反遭臭骂和殴打。 缺水使人们几乎窒息,渴极便饮尿,尿尽便舔湿土凉石。两座人圈无声无息, 成了人间地狱。 女圈被囚的女人先是哭号詈骂,继而无力再语,就有人向守在寨墙哨棚里的老 匪看守献媚:“给俺口水喝,俺和你睡俺和你睡。可怜可怜俺。”老匪拾石掷来: “看你那鬼样儿吧!要找暄褥子俺不会自己挑自己拣?搭差你!滚!”女人大号: “你们为啥挑那些骚老婆不挑俺去?俺吃饱了喝足了也是白生的稀好啊!” 众人不齿,就拽进屋里捶殴致死,开后窗抛下崖去。 这倒给人提示了一条逃生之路。夜间便斯衣、解裹脚结绳缒崖。 绳弱人重,夜又深,力又薄,心又怯,手又慌,脚又小,稍有惊动,便落下崖 去。一声惨呼未绝,三魂六魄已失。 崖下枪打来,守在石望堡的光棍也开枪打来,余下人等就不敢再动。 天明老光棍变脸厉声恫吓:“再有一个想这门道的,就一把火把你们都烧死! 老实的,解了围,就放你们!” 可什么时候才能够解了围呀?没日子呀!唉,人家都能挨活,哪咱也挨活着吧 挨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