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在撰写此篇故事时,正是大选结束纷争不断时,每天打开电视总是吵吵吵,吵 得让人心浮意烦,索性不看电视就不心烦,反正我平常也只固定收看几个节目,每 周必看的就是「CSI 犯罪现场」,它的姐妹作「遇阿密」也很好看。 三月底时纬来日本台播出新戏「小孤岛大医生」,这部日剧让我观赏之后为之 深深着迷,故事吸引人,主角也很吸引人,是我看过的日剧中最为喜欢也最受感动 的一部。剧中,男主角原是大学附属医院的外科医生,角色设定为一个全才型的优 秀外科医生,在一次紧急抢救两位急诊病患时,因太拘泥于医院的既定程序,又加 上先前第一次值夜班的实习医生救治上的连番失误,由他赶来接手救治时,却只救 回了一个人,另一个重伤女高生则来不及救治而魂归西天,他自觉对不起那女高中 生和家属,便担负起所有的责任。后来,他接受了来自离岛的民生课课长的请求, 离开拥有先进医疗设备的大学附属医院,到一切都从简的离岛诊疗所,想一切重新 开始,可是因为在他之前到离岛驻诊的医生们,有的是随便敷衍看诊,甚至还有庸 医误人命的事发生,所以岛上村民根本不相信诊疗所的医生,所幸他来到不久即因 及时救了一个急性阑尾炎的小孩,而获得岛上诊疗所的唯一护士和村公所派驻的行 政人员的信任,就这样只有一个医生、一个护士和一名行政人员的离岛诊疗所便开 始运作。 在三个人的努力下,及他数次展现其精湛医术救治了重症村民后,逐渐获得村 民的信任和依赖,可是这时候那女高中生的记者哥哥,怀着他对妹妹见死不救的恨 意来到这座离岛,抱着要揭穿他假面具的心态,到处散播他之前的事件,让村民开 始对医生心存疑念,却在这时发生了因大雨引发山崩的意外,记者和两个小孩被困 在土石掩埋的车子里,村民赶来救出三人,结果记者和一个小孩因受伤而急需动手 术救治,虽然看起来小孩的伤比较严重,但生命迹象稳定,记者表面看不出伤重但 因头部撞击生命堪忧,所以医生决定先救治记者再救小孩,虽然最后两人都获救了, 但却让村民不谅解他,认为他和之前在大学附属医院发生的事件一样,不管先达到 的患者,只救后到的人,村民因情绪因素认为他有失医德而赶他离开岛屿,而在此 时他先前任职的大学附属医院有个病患指名希望由他执刀动手术,他便悄然地不告 而别。 后来,他回到东京的大学附属医院,准备替那政要人士动胃癌手术,担任他助 手的正是当初那个实习医生,那实习医生因为之前事件的心结,故意假造错误的检 验报告意图陷害,而医院里教授级的资深医生更是暗中通知记者政要人士动手术的 事,意图手术失败可以推诿;成功时可以抢功。即使如此他还是展现出他卓绝的技 术完成这高难度的手术,当然功劳被抢走了,不过后来那实习医生倒有出人意表的 作为。但也在同一天,被他所救治的小孩和他的渔夫爸爸,来到了大学附属医院找 到不告而别的他,向他传达了村民们对于误解他的悔意和希望他能够再回到岛上的 心意。最后,他还是决定回到离岛继续为村民们服务。 上次在报纸上看到一段话,我觉得很有道理,他说:一个好的故事可以延伸思 考。而「小孤岛大医生」的故事让我正好有这样的感觉,忙碌的工作与生活会渐渐 磨灭掉人们最初的理想与梦想。男主角在大学附属医院的忙碌工作状况,让他渐渐 忘了他当医生的初衷只是为了救助病患,因此女高中生的事件让他深感自责,若略 掉那些繁复的检验程序,凭他的能力做及时的处置应该是救得了那女高中生的,但 整件事的错并不在他,其实他也可以不必因自责而离开大学医院,渡海到离岛上重 新开始,但也因此而找回了曾经迷失了的自己。也许对人才济济的大学附属医院而 言,离开一个优秀的外科医生并不算什么,但对长期医疗资源贫乏的离岛来说,得 列一个德术兼备、在病危之时有能力救治他们的好医生,让原本应该被救活的生命 不再轻易被放弃,是何其幸运之事。 在我们的生命中,是不是也有着相同的历程?在失去的同时,是不是也在不同 的地方得到另一种启发?这启发可能激起你生命不同的能量,找回最初的理想与梦 想,找到真正的自己,或找回已快要迷失了的自己,这是这个故事很吸引我的地方。 另外,剧中的演员们都各自将自己的角色诠释得很成功,是另一个让我喜爱的原因。 演出男主角的吉冈秀隆,虽不是帅哥型的演员,却演活了那个岛上唯一的护士、也 是女主角(柴崎幸)对他的第一印象——「他啊……呆呆的、一副不可靠的样子」, 以及后来诊疗所里的唯一行政人员对他的评语——「他对病痛总是很快就能察觉, 但对其它的事就迟钝得不得了」(他说的是女主角喜欢他,还为他吃醋,男主角却 毫无所觉之事),予人一种医术了得但其它力面都很拙;很有趣却又有一种非常吸 引人的独特魅力,我很喜欢。听说漫画原着也很好看,我朋友看过,她说的,我没 看过漫画原着,所以并不知道改编成戏剧后,两者的内容差异在哪里,改天有机会 来看看漫画原着吧。 第一章 初夏,暖意宜人,薰风习习,令人十分舒服。大道两旁的树林里,蝉声、鸟鸣 声纠缠着,谱出属于这个季节的序曲。 仅带着一名随从护卫到通城访友的蔺之颿,在离家尚有半天路程的大道上巧遇 陪伴嫂嫂回岳丈家的兄长蔺珪笙一行人,兄弟俩便相偕回坐落于君山的家——「彤 霞山庄」。 蔺氏兄弟领头走在前面,蔺珪笙之妻黎嬿贞和其贴身侍婢梅玉乘坐的马车在中 间,走在最后的是三个年龄二十至四十的护卫。 兄弟策马缓行边聊访友和探亲之行的趣闻,黎嬿贞则看着平日在山庄里各有事 忙、碰头了也只是点个头问候的兄弟俩,在外头偶遇同行反而多话了起来。 一阵轻风袭来,黎嬿贞嗅到空气中似带着股淡淡的血腥味,不觉秀眉微蹙。 第二阵风再度吹来,血腥味更浓了,前头的蔺氏兄弟双双拉缰停马,显然他们 也闻到了这股血腥味。 蔺之颿双目更直直地盯着前方,俊颜逐渐变得煞白,神情更由惊愕转为忿怒。 蔺珪笙自然也闻到了随风吹来而逐渐浓烈的血腥味,但因内力不如胞弟来得深 厚,运足目力往前望去,只见前方数丈远的地方,从大道边到左侧林中的地面上, 散布着为数不少或大或小的团物。 突然间,蔺之颿策马向前疾奔而去,至团物处旁勒马飘身下马;蔺珪笙也跟着 策马上前,入目所见教他不假思索也急着跃下马背。 地上的团物原来是一具具的死尸,男女老少皆有,甚至还有不足一岁大的幼童。 林子里,两辆翻倒的大马车、被杀的马匹,以及往四方散逃仍无法逃过劫难的 无数遇害者,由那鲜血尚未干凝,便知是不久前才发生的惨案。 蔺珪笙走至马车边,马车里的东西全被翻箱倒柜,被害者的包袱也都有过翻找 的迹象,看来是件杀人抢劫事件。 蔺之颿亦一一探巡倒地的死者,期望也许还有一、两个气息尚存的人。 这时,密林深处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不要……放开我……不要……」 旋即有个桀骛的怪笑声说:「怎么不要呢?老子抢遍大江南北,从没遇过你这 么美的,饶你一条小贱命的目的就是要陪老子乐上一乐。你放心,等老子尝过鲜之 后就会送你上路,让你和你同行的那些人团圆,嘿嘿……」怪笑声一落,便传来衣 衫被撕裂的声响。 一个微弱的话语随之响起:「不要……」 先奸后杀!蔺氏兄弟相视一眼,不约而同飞身朝声音来源处扑去。 密林深处的草地上,正上演着一幕令人见之义愤填膺、不堪入目的景象!就见 一个壮汉背对着这方向,正要侵害一位少女,少女的衣裳已被撕破,露出一条莲藕 也似的粉臂,和引人无限遐思的玉腿。 「淫贼住手!」 蔺之颿来到恶徒背后,一记「鹰爪攫心」就欲置这丧心病狂之徒于死地。 岂料,这恶徒竟身手了得,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一个前翻竟躲过了这袭击 的狠厉招数。 蔺珪笙则趁隙救人,飞快将草地上那已衣不蔽体、发丝凌乱的少女抱起,可是 人一抱入怀才知他们可能误会了什么。 「嘿嘿,你们也想尝鲜吗?何必猴急成这样呢?等老子玩过了之后也可以把他 让给两位也一起乐上一乐……嘿嘿……」 恶徒是个满面疤痕、一脸杂生落腮胡,看不出多大年纪,身材魁梧的男子。 这种寡廉鲜耻的话,令蔺之颿听了只想一掌劈碎这满脑邪淫意念之徒的脑袋瓜 子,不由怒声喝斥:「无耻恶徒!给本少爷住口!」 「嘿嘿,说得好,享乐本来就是要闭上嘴巴,拉下裤子用力去做就对了。嘿嘿, 我看你应该还是只童子鸡吧?没关系,老子可以先做给你看,等会你只要依样挺腰 骑马就行了,保证你从此会爱上此味,假以时日定成为个中高手。」疤面男子一脸 的淫笑。 「你——」蔺之颿闻言气得浑身发抖,活了二十一个年头,还没听过这么不堪 入耳的话语。 这时,疤面男子又开口说:「好了,废话别多说了,赶快把那小子放下来,咱 们三人轮流享乐吧,我给他下的药就快发作了,我保证他会比青楼里的那些骚蹄子 更浪、更带劲。」 什么!小子?!蔺之颿闻言本能地转首看向胞兄,投以惊疑的询问眼神。 蔺珪笙对他微颔首。 蔺之颿不由把视线投向兄长怀中的人儿,刚才他瞥见了那粉臂和玉腿,还以为 是个姑娘呢,原来是少年。收回视线,转首注视着疤面男子,沉声说:「把解药交 出来!」 「解药?」疤面男子仰面大笑数声,用手指指自己的胯间,淫笑道:「吃的解 药没有,只能用这个。」 「你——」蔺之颿不知这恶徒所言是真或假。 这时,蔺珪笙开口道:「颿弟,别被他唬住了,有毒就有解,解药一定在他身 上,用他的命来交换解药。」 蔺之颿闻言猛然醒悟。「大哥说得没错,」话落,一记「擒虎手」便向恶徒袭 去。 疤面男子见状回以一记「狂风乱舞」,却在发现这年轻人是不相易与之辈后, 迅速抽身后退,迅速探手入怀掏出一个圆形物,朝蔺珪笙身前掷去。 蔺珪笙不知他丢来的暗器是什么,手上又抱了个人,只能飞身尽量往后退。 圆形物碰到地面发出一声不算小的爆响,接着冒出一大串的白烟,白烟更随风 飘向蔺之颿. 蔺珪笙见状忙出声提醒:「颿弟!小心烟中有鬼。」 蔺之颿闻言连忙移身避开白烟所笼罩的范围。 哪知,那疤面男子却趁此机会逃逸,临走前还狂笑数声。「哈……老子没办法 乐上一乐,那小子也活不了了,既然你们那么好心,就省得老子动手送他上路吧。」 蔺珪笙没想到这疤面恶徒见情势不对就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留下个烫手山芋。 蔺之颿没想到那家伙是如此的没种,转首看向兄长。「大哥,现在该怎么办?」 「没关系。」蔺珪笙露出抹自信的微笑。「凭我和你嫂嫂的医术,应该解得了 他所中的淫毒。」话落,微顿低头看了眼怀中的人。「你把外衣脱下来先帮他罩上, 让齐护卫和连护卫去报官,我们则快马加鞭赶回家去调制解药帮他解毒。」 「好。」蔺之颿脱下外衣过来匆匆覆在少年的身上,然后去向随行的护卫交办 事宜。 蔺珪笙抱着少年走出密林,来到马车边请娇妻和梅玉让出个位置给少年,并把 林内发生的事述说一遍。 梅玉听了不觉惊恐抬手掩口,从来没听过如此丧心病狂的恶徒。 黎嬿贞则怜惜地稍稍拨理少年凌乱的发丝,见他苍白的面容沾着不少的泥沙和 草屑,颊上一片瘀红,嘴角还渗出一缕的殷红,想必是为了反抗侵犯而招来的伤害, 她轻叹了口气,回头吩咐:「梅玉,弄条湿布巾给我。」 「是,小姐。」一会,梅玉便将湿布巾递给了她。 黎嬿贞用湿布巾轻柔地拭去少年脸上的沙土,梅玉也帮忙拂去他发上的草屑。 未久,呈在她们眼前的是张俊丽绝伦的容颜,雪白似凝脂般的肌肤,连未出阁 前即已艳名远播江湖的黎嬿贞也自叹弗如。 「唉,这原是上苍赐与你的恩惠,但在这险恶的人世间,却为你招来劫难。」 黎嬿贞有怜惜也颇为感慨地自语着。 自幼,即因家贫而卖入医术世家为婢的梅玉,从小到大见过的名门俊彦也不在 少数,却从未见过长得像这般秀丽无双的男子呢,不由心头多怦跳了两下。 「他怎样了……呢——」蔺珪笙走了过来,看见所救少年竟是如此俊丽动人时, 不由恍神了一刹那,心儿也怦跳了一下。 黎嬿贞睨了他眼,回头吩咐道:「梅玉,取一套姑爷的衣服来。」 梅玉依言取来一套干净的衣服递给小姐。 黎嬿贞把衣服送至丈夫面前,轻语:「帮他换套干净的衣服吧。」 蔺珪笙迟疑了,虽然娇妻的语气一如平常,但自十五岁拜入「医仙」黎竹君门 下,到一年多前两人结褵,这十年的时间里,他对这昔日为同门师妹的娇妻,难道 还看不出她那一眼中的些微妒意吗?因此迟迟不敢接下这个工作。 这时,蔺之颿已分派工作结束,来到马车边探视少年的情况。「他怎么样了?」 小弟来得正是时候,蔺珪笙从娇妻手中接来衣衫递给胞弟。「你来帮他换套干 净的衣服吧。」 蔺之颿不疑有它,接过衣服就靠了上去,待看清少年俊丽的容貌后,心头不由 怦跳了两大下,下意识迟疑了,转首看向胞兄。「这——我……」 黎嬿贞看了两兄弟眼,出声招呼道:「梅玉,我们稍作回避吧。」 两女便相偕步下马车转到侧边去。 兄弟见状不由互视一眼,蔺之颿望了眼少年俊丽的脸庞,更感迟疑了。 「你在发什么愣,快动手帮他换衣服呀。」蔺珪笙伸手自他手中拿过衣物,示 意小弟快点动手脱下少年身上被撕破的衣衫。 兄长的催促之语,只让蔺之颿更加的迟疑和顾忌。「可是……我……我……」 小弟今天是怎么了?不过是帮少年换个衣服,竟如此忸怩拖拉,实在有违他平 日磊落的个性,但当他看见小弟那微酡的俊颜和窘迫的神情,一瞬间有了领悟。他 这小弟的感情取向与一般男子不同,自情窦初开之时即已偏向所谓的「安陵之好」, 所以要他动手脱去少年衣衫,就等同一般守礼男子对待黄花大闺女般为难。 「唉,你想太多了,只要你心不存邪念,他也不会认为你是逾礼了。」蔺珪笙 说。 「既然这样,这件事就请大哥来代劳也一样。」蔺之颿甚感不解。 蔺珪笙瞄了马车外一眼,压低声量:「你有所不知呀,我刚才不过是多看了他 一眼,你嫂嫂就已踢倒了小醋瓶,如果再由我来帮他换衣服,她肯定会踢破醋缸的。」 蔺之颿不知兄长所言是真或玩笑之语,但这事真的是教他为难呀,不觉迟疑道 :「可是……」 「别可是了,快动手,换好了衣服快带他回家配解药解毒。」蔺珪笙再次催促。 无法再推辞了,蔺之颿只好硬着头皮,深吸口气去除杂念开始帮俊丽少年解开 衣扣,退去那被恶徒撕破的衣衫。 少年不是只有一张绝美的脸盘儿,身形修长,四肢纤瘦而不露骨,肌肤更是赛 霜胜雪,宛若一尊由羊脂玉雕琢而成的躯体般,洁白无瑕。 蔺之颿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像是只欲脱笼而出的兔子般,怦跳得异常狂烈; 一双眼更是不受理智主控,由上而下把人家的身躯一处不遗地尽收眼底;更糟的是 他的分身竟在这瞬间有了动情的反应,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当蔺之颿察觉到自己那油然而生的欲念时,心中暗念着佛号加快动作帮少年穿 上干净的衣服,然后就在欲扣上领口的扣子时,发现少年原是苍白的脸颊,竟浮上 了两朵嫣酡,闭着的双眼,在睫毛微动后睁开来了,那是一双黑白分明且水润润的 动人眼眸。 蔺之颿见他醒来,本能地替自己辩解:「呃,你……你别误会,我只是……」 少年不等他说完,一抬臂便攀上他的颈项,接着更吻上了他的唇。 蔺之颿被这突发之事给吓傻了,脑中更是一片空白,因为少年的舌竟在四唇相 印后,宛若灵蛇般窜进他口中与之交缠。 一旁的蔺珪笙见状,一双俊目瞪得像铜钤般大,自然也是看愣了。 这时,黎嬿贞主婢估量兄弟应是替少年换好衣物了,一走过来却看到这令人傻 眼的一幕。 首先回过神的蔺珪笙,立刻警觉到事情的蹊跷,出手如电疾点少年的晕睡穴, 并伸手接住软摊倒下的他,快速地帮少年扣上最后的衣扣。 蔺之颿一时间尚无法回神,因为那个唇触实在太柔软,太具冲击性了。 黎嬿贞迅睇了小叔一眼,上前问道:「他怎么了?怎么突然……」 蔺珪笙看着少年愈见绯红的双颊,语气肃然地道:「药性开始发作了,我们不 能再拖时间了,赶快回去帮他调制解药。」 这时,蔺之颿也回过神来,看了兄嫂一眼不由俊面通红,感觉又窘羞却又有着 无法自抑的兴奋感。 蔺珪笙看了小弟一眼,便道:「我们还是快回去吧,事不宜迟了。」 于是,一行人便上路急急欲赶回彤霞山庄调药救人。 彤霞山庄,坐落于君山东侧,传承至今已是第五代了,最初只是一家小镳局, 后来在奇缘巧合下获得了一本武功秘笈「玄天秘录」,蔺氏之家在秉持仁义之精神 壮大后,建立了彤霞山庄,并获得了白道之士的肯定和敬重,成就了今日被江湖同 道誉为武林三大名庄之一。 彤霞山庄第五代庄主蔺亙宇,膝下有二子,长子蔺珪笙因自知练武资质有限, 且对医术颇感兴趣,便主动放弃继承权,十五岁拜入医仙黎竹君门下习医,更于一 年多前与师尊的唯一掌上明珠黎嬿贞结为连理。次子蔺之颿,自幼即具练武天份, 今年年方二十一岁,其一身武学已尽得其父真传,为彤霞山庄未来第六代的掌理之 人。 东院客房里的外厅,蔺珪笙和黎嬿贞以及蔺之颿围坐在圆桌边。 蔺之颿看着神情有点古怪的兄长和大嫂,刚才两人进入内室睡房,忙了近半个 时辰,然后一脸懊丧地走了出来。 「大哥,你们要帮他配解药了吗?」蔺之颿对那少年有了莫名的急切关心。 「这……」蔺珪笙看了娇妻一眼,对先前夸了海口,现在却得食言而肥,还真 教他难以开口言明目前的困境呢。「我们解不了他被迫服下的淫毒。」 蔺之颿闻言不由傻愣了,没想到合「医仙」的掌上明珠和得意弟子之力,还是 束手无策。回神后不由急声追问:「为什么?」 蔺珪笙无声轻叹一气。「因为他所中的是已绝迹江湖近二十年,最为歹毒的奇 淫之毒「神仙迷」,我们也不是配不出解药,只是一时之间药材取得不易,要找齐 所有的药材,最快也要三天的时间,但此毒不解最多却只能活十二时辰,依他的情 况顶多只能撑上六个时辰。」 六个时辰!那样俊丽的少年,六个时辰后就得挥别人世,蔺之颿不觉为少年感 到心疼,下意识地追问:「难道没有其它的办法救他了吗?」 「也不是没有,只要你肯救他,他就一定能得救。」蔺珪笙看着他说。 「我?」蔺之颿甚感不解,他又不懂医术,兄长的话透着诡异和矛盾。「我又 不懂医理,怎么有能力救他?」 「可以的,只要你和他发生肌肤之亲,他所中的淫毒就可以解了。」蔺珪笙看 着小弟,一脸的肃然。 「什么?!」蔺之颿几乎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脸的惊吓和不可置信。「我 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蔺珪笙和娇妻相视一眼,叹口气。「这是不得已中最好的办法,也是目前唯一 能救他的方法,你从以前就喜欢男的吧?对你来说救他并非那么的为难。」 兄长的话让蔺之颿感到十分犹豫。「这……怎可因为我天性上的某种特异,就 想如此趁人之危,以图一己之私欲?」 蔺珪笙却只是看着他,语气平静。「要以他的性命来成就你的侠义之心,这是 真正的「侠义」吗?」 蔺之颿闻言不由沉默了。 蔺珪笙依旧注视着他。「如果你坚持你的侠义,几个时辰后他就没有未来了; 如果你愿意,他的生命将得以延续。何况他是男人而非女子,他若想得开,也许会 选择遗忘;若想不开又愿意接受你的感情,你负起责任娶他进门成为一辈子的伴侣, 也是圆满结局。」 一辈子的伴侣,多么诱人的词呀……脑中不由浮现少年俊丽绝伦的容颜,蔺之 颿竟有种莫名的心动!大哥说得对,见死不救非真正的侠义……在内心一阵挣扎后, 蔺之颿有了决定,遂深吸口气。「好,我救他。」 蔺珪笙和黎嬿贞相视一眼,双双起身就欲离开客房,离开前不忘轻拍小弟肩头, 轻声叮咛:「对人家要温柔点。」 蔺之颿无意识地点个头,虽然已决定献身救人,但这种救法毕竟不像运功疗伤, 或像包扎伤口,而是要深入的肌肤之亲,他不觉把视线投向内室的门口,脑中更浮 现出那宛若凝脂白玉般的迷人躯体,心儿更不禁一阵怦跳不已。 这时,内室传来一声轻轻似痛苦般的呻吟,这呻吟声让他从妄想中回了神,蔺 之颿不由暗骂自己一声无耻!这是救人一命的大事,他竟心存邪念。思毕深吸口气, 起身朝内室走去。 睁开眼,上方是一层飘动的白雾。闭上眼,不甚理解的景象在脑海里重现,犹 记得他原是在自己的睡房伏案抄写佛经的,却不知怎么地眼前突然一暗,再次醒来 时,竟在一座树林里,有个满面疤伤的男子想对他……侵犯……他本能地反抗,结 果被那男子重掴了一巴掌,打得他头昏眼花,再度晕沉了过去;当意识再度所有知 觉时,似乎看见一个英挺年轻的男子趴伏在他身上……做着……那件事…… 寻思至此,寒雨若感觉私密处有着轻微的疼痛感,心里也明白那并非梦一场而 已,心里叹了口气,再度睁开眼直视前方,原来所在之处是张床榻,那飘动的白雾 是白纱帐。 寒雨若撑身坐起,转首隔着纱帐打量这地方,简单又不失贵气的桌椅,壁上还 挂着两幅山水花鸟图,凭添几许儒雅之韵。 此时,房门被轻轻推开,蔺之颿走了进来,当他看见少年已醒来,心里不由感 到忐忑,不知该如何向他说明、解释他为了救他性命所做出的行为……虽然如此, 他还是举步朝床榻走来。 寒雨若见有个英俊男子推门进入,并朝床榻走来,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当他 愈走愈近,依稀记得他就是梦中的那个男子。 蔺之颿过来撩开纱帐并系好,垂眸俯视着少年,少年亦仰眸凝着他。 四目互凝片刻,寒雨若收回视线,低声问:「是你救了我吗?」 好美的声音,宛似细水般,柔柔地从他的耳中窜进心坎里,蔺之颿有生以来第 一次听到这么美的声音,失神了一刹那又忙回神。 「呃……是……可是……我也……」蔺之颿接着便轻声对他叙述整个事情的经 过。 寒雨若始终低着头,直至他言述结束,静默了好一会才低语:「对于您的救命 之恩,我无以回报,只能向你说声谢谢。」 他的反应完全出乎蔺之颿的意料之外,既没有误解他是趁人之危,也没有哭闹 着要他负起责任,还向他道谢救命之恩,这反而让蔺之颿不知如何反应,只是愣看 着他。 这时,蔺珪笙和黎嬿贞相偕走了进来,蔺珪笙见少年已清醒,又见小弟站在床 榻前一脸的呆愣,不由猜想,难道这俊丽少年不肯原谅小弟为救他而与之肌肤相亲 一事? 蔺珪笙微睇小弟眼,微笑着问:「你醒啦,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或会痛?」 寒雨若听见问话声才察觉有人进来,见是一对年轻男女,而男子的面貌与蔺之 颿有几分相似,待听了他的问话不由感到一阵耳热颊臊,遂低下头轻答:「不…… 没……没有关系的。」 三人见他原本苍白的俊颜,在一刹那间浮上两朵绯云,低下头去状似羞窘的模 样,黎嬿贞抬手在丈夫的背上狠拧一把,低骂道:「白痴啊你……」 蔺珪笙这才猛然惊觉问得不妥,只能无声干笑。 蔺之颿觉得此刻的他动人极了,情不自禁坐至床缘,伸臂抬手抚上他的颊,柔 声轻语:「对不起,都怪我不够温柔,」 寒雨若抬眸凝看,见他眸中尽是怜惜又迅即垂眸低语:「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 的性命,我不怪你。」 这一幕和这样的对话,看得蔺珪笙和黎嬿贞忘了眨眼。这两人好进入状况呀。 好半晌,蔺之颿才觉悟自己的举动似乎唐突了点,忙收回手,一转首又见兄长 和嫂嫂眸中透着惊讶,俊颜不由感到发烫了起来。 原来小弟也有害羞的时候呀!蔺珪笙不觉感到有趣,突然问他想起了另一件事, 便说:「对了,去报官的连护卫和齐护卫回来了,根据官府的调查,被恶徒所残杀 的那些人是个戏班子。」 戏班子?难道这少年是戏班子的小旦?蔺之颿不由这么想,随口问:「你也是 戏班的人?」 寒两若抬起头一脸的茫然,旋即心思飞快运转,虽然他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 事,但在刹那间心里已构思出了扯谎的藉口,遂摇头:「我不是。我也不大认识他 们,我原是要去依亲的,路上他们看我独行,便问我要去哪里,说是正好同路,要 我坐他们的马车一起走,路上就碰上了坏人。」 蔺之颿问道:「你要去哪里依亲?」 「杭州。」 杭州?!三人闻言不由互视。这是怎么回事?杭州应该往东走才对,戏班为何 带着他往西行?是因为演出不顺路,还是对他另有企图?三人不由再度互视。 黎嬿贞拉张椅子在床边坐下,绽开抹和善的笑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 多大了?家住哪里?」 「我姓寒,寒雨若,今年十七岁,家在……」寒雨若看着她和蔺之颿,他根本 不知道那样的家位在什么地方。「我住的屋子……前面有个院子,院子里有桂花, 桂花开时我会去摘很多的花给我娘,因为她最……喜欢……桂花的香气……」说到 最后,他的声音有些许的哽咽,双眸也泛上水光。 三人见他似要哭泣的模样,不由皆感怜惜,蔺之颿更情不自禁抒臂将他轻拥入 怀。刚才他说过要到杭州依亲,也许他的娘亲已不在人世了,这才勾起了他伤心的 回忆。 好厚实温暖的胸怀呀……寒雨若在他的怀里抬手抹去泪水,然后轻轻地推开他。 蔺之颿这才察觉到自己似乎太忘情了,忙松开手。 「我自幼丧父,在还没有记忆前就送人抚养,养父母因为膝下无子,所以非常 疼爱我,虽然家境不是很好,但也没让我饿过冷着。爹亲是个落第秀才,在村子里 的小私塾教书;娘亲有双巧手,靠替人织绣缝补赚点微薄的家用。小时候我差点被 坏人抱走,所以双亲怕我有危险从不让我走出家门一步,去年娘亲病逝,爹亲也在 上个月过世了,临终前要我前去寻找听说改嫁到杭州的生母。」 三人闻言不由愣看着他,一个自幼被养父母过度保护、从未踏出家门的少年, 因养父的遗命而独自踏上寻母依亲之途,而且还只是一个「听说」的消息,这简直 是把一只小羔羊野放到大野狼四伏的草原上,实在危险至极。 「那,你知道你生母叫什么名字吗?」蔺之颿问。 「爹告诉过我她叫兰玉。」寒雨若答。 「姓什么?知不知道她改嫁的夫家叫什么名字?」蔺珪笙问。 寒两若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她叫兰玉。」 三人闻言不由面面相觑,寻母依亲的线索仅有一个「兰玉」的名字,这仿如大 海捞针般困难。 这时,外头传来一个娇脆的嗓音:「启禀少夫人,您吩咐的汤药煎好了。」 黎嬿贞应答道:「端进来。」 一个侍女打扮,年约十六、七岁的女子推门走了进来,手里的托盘上是一碗加 盖的中碗。 蔺之颿的侍女绫香走至床边,忍不住觑了眼床榻上拥被而坐的少年,心里不由 惊赞,好美的人呀! 黎嬿贞看着小叔笑说:「我想他被下药又受了伤,定然元气有所损,所以便配 了副药,好让他解遗毒又能补回元气。」话落对小叔投以别有用意的一眼。 蔺之颿意会地微点头,伸手从绫香手中端来中碗,掀开碗盖取来汤匙舀了药汤, 略略吹凉后便送至寒雨若的唇边。「喝吧,这对身体有益的。」 寒雨若抬眸觑了他眼,的确是感到气力有些不继了,便乖顺地张口接受他的美 意。 黎嬿贞见状和丈夫相视一眼,轻轻地起身向丈夫和绫香使个眼色,三人便俏俏 地离开这睡房。 走出睡房到外厅,蔺珪笙回头问:「你觉得怎样?」 「撇开其它不谈,论气质和外貌绝对不会辱没了小叔,你觉得呢?」黎嬿贞回 问。 「他就像天上掉下来的仙子般,是难得的好对象,就怕他无法接受颿弟的感情。」 蔺珪笙有所顾虑地说。 「凭我的直觉,我觉得他应该是可以的。」黎嬿贞颇有自信,接着眼眸微转略 略沉吟后说:「我想我们可以派两、三个人到杭州去打探他生母的消息,不过我想 应不会有结果的,先让他住下来,叫小叔加把劲,我们再从旁帮忙敲边鼓,也许能 玉成好事。」 娇妻的提议似乎满不错的,而且小弟那刚才的样子好像也对人家一见钟情了, 蔺珪笙遂点点头:「就这么办吧。」 推开窗户,映入眼帘的是满园的茵绿,姹紫嫣红的花儿相互争艳,蝶儿花丛间 飞舞,雀鸟在枝头跳跃吱喳,状似快乐无比。 寒雨若坐在窗边,望着园子的花草虫鸟,心里感触地想着,也许它们的生命都 不长久,但肯定比他自由又快乐。 「咿呀」一声门响,绫香端着点心和香茗走了进来,她看了眼向外凝望的寒雨 若。已经三天了,他从一早起床用过饭后就是坐在窗边凝看花园的景色,直到掌灯 时分;二天来他从未踏出过房门一步,甚至连走到外厅都不曾,简直比大门不迈、 二门不出的闺秀更像名门千金。 绫香朝他唤了声:「公子。」 寒雨若闻声回过神来,转首扫视了眼她托盘上的东西,轻轻地说:「我不饿, 不用特地在这时候送东西来。」 绫香却笑说:「家里大家都有吃点心的习惯,所以二少爷要我也给您送了份过 来。」 寒雨若低下头去,片刻才抬起头来。「谢谢二少爷的好意,但我真的没有这样 的习惯,也不觉得饿。」 灵巧的绫香听他嗓音虽柔但语气甚为坚持,心念微转便笑说:「那这样好了, 我先帮您放着,现在也许您不觉得饿,或许等一下你就会想吃了。」说完把点心和 香茗摆放在桌上便退了出去。 寒雨若只是目送她离去,点心这东西已是离他很遥远的记忆了。 花园里,蔺之颿站在树丛后,从敞开的窗户凝望那纤细美丽的身影。这三天以 来,脑海中总是无时无刻飘浮着他的身影,夜里辗转反侧难眠,总在梦中出现那激 情的片段。但实际上,人家只是把他当救命恩人而已,总不能自己厚颜地跑去向他 说要对他负责,说不定他还会怀疑他的出手搭救是心存不良呢。 唉,喜欢他又不知该如何向他表达,害怕他无法接受这样的感情,甚至厌恶… …正当蔺之颿自艾叹气时,身后突然有人用力一拍他肩头,把他给吓了一大跳。 「没想到我将来要继承彤霞山庄、成为江湖名人的亲弟弟,竟会像个穷酸小子 爱上富家干金般,只敢躲在树丛后偷看人家。唉!是英雄本无胆,还是英雄遇到情 关胆子就变小了?」 兄长那调侃的话语和说中的事实,还真让蔺之颿无话可反驳,默然好一会才低 语:「我对他一见钟情,害怕他无法接受这样的感情,更怕吓坏了他。」 小弟这么直率坦言他的心情和顾虑,还是头一遭呢。蔺珪笙有惊奇也能体会, 毕竟他也是过来人,想当初恩师门下弟子众多,俊品人物亦不少,师尊的掌上明珠 又是才貌兼备的大美人,他也只敢暗中恋慕,为了得到师妹的青睐,他更是全心习 医以求得到师尊的赏识,进而让师妹注意到他,接着才鼓起勇气表达爱意,相互许 心共结连理。 蔺珪笙拍拍小弟肩头。「你想的只是你的自认为,不是他真正的想法和情感, 再者,他自幼被保护过度了,也许对男女之情的事并不了解,或许他是可以接受你 的情感的。」话落微顿。「至于找到他生母依亲的事,我和你嫂嫂都认为十之八九 行不通,找不找得到本身就是个问题,就算找到了,改嫁的生母有没有能力收留他、 愿不愿意收留他,都还说不准;若依亲落了空,孤伶一人又无谋生能力的他,又该 怎么生活下去?放任他孤身在外飘泊,怕是上天赋与他的美貌又可能为他带来难以 想像的厄运吧。」 蔺之颿闻言霍然转过身来。「那该如何?」 「就让他对你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把他留在你的身边吧。」蔺珪笙建议着。 蔺之颿不甚赞同地说:「这么做岂不是乘机强求吗?我做不到。」 蔺珪笙直视着他。「这么说来你是宁愿他饿死在路旁,或者像这次一样遭遇强 迫侵害,甚至被坏胚子拐卖到相公院,供好色男人狎淫,生不如死喽?」 「这——」蔺之颿迟疑了。他当然不想见他再度受到伤害,却也不想为自己那 异于大部份人的情感之私,乘机将他据为已有。 这时,客房里传来瓷器破碎的声响。蔺之颿转首望了眼,不假思索便朝客房快 速奔去, 蔺珪笙见小弟如此关切急匆,不由摇头轻叹气,亦跟着朝客房走去。 蔺之颿一进入内室便看见寒雨若倒在地上,身旁四处散布着花瓶碎片,惊愕过 后上前一把将双目紧闭的他抱拥入怀,急声唤道:「雨若,雨若……」 随后而至的蔺珪笙,见状也忙过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我进来就看见他倒在地上。」蔺之颿凝着他苍白似雪的面容, 慌急得乱了方寸。 「把他放到床上,我来替他把个脉。」蔺珪笙说。 蔺之颿这才想起身边就有个大夫,忙将怀中的人儿轻轻地放躺在床榻上。 不意就在此时,寒雨若竟睁开眼睛醒了过来,看见两张担心的脸庞,不由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应该是他们要问的才对吧?蔺之颿伸手抚上他的额头,柔声说:「刚才我们 在外面听到花瓶破裂的声响,进来探看就见你倒卧在地上动也不动,我们才正想要 问你发生了什么事呢。」 「我——」寒雨若回想了一下。「我觉得有点头晕,想坐到床上休息,突然就 眼前一黑……再来就看见了你们。」 蔺珪笙闻言不由眉头微皱。「你常常觉得头晕吗?还是偶尔?」 寒雨若抬眸看了眼一脸关切的蔺之颿,敛回视线低声答:「以前只是偶尔,近 来是常常。」 蔺珪笙拉过他的手,凝神把脉后询问道:「你……平日吃得不够好吧?而且吃 的量也不够多,对不对?」 寒雨若感觉像是被人一眼看穿般忐忑,本能地撑身坐起垂首低语:「这……很 平常呀,大家都一样。」 蔺之颿闻言错愕万分!他并没有否认大哥的推论,那他之前所言,他养父母非 常疼爱他,没让他「饿过冷着」,是否真正的意思是,饿不死但也吃不饱,冻不死 可是也穿不暖?也或许三餐都是稀粥配野菜、腌瓜之类……光想到这里,蔺之颿油 然感到一阵的心疼,好想将他拥进怀里,告诉他留在他身边吧,他会让他吃饱、吃 好又穿暖,还疼惜他一辈子。 蔺珪笙瞄了眼一脸怜惜的小弟,轻叹口气:「我开药方给你调养身子吧,我敢 保证一年半载后定然让你壮得像条牛。」 寒雨若闻言不由抬起头来,看着他吃惊地说:「一年半载?可是——我要去找 我娘……」 蔺之颿听到他想离开去寻生母,不由心急地脱口而出:「你娘早就不要你了, 就算你找到她又如何!」 一句「你娘早就不要你了」,勾起他心底最深沉的悲凄,虽然这是事实,但从 未有人当面对他说破,仿佛一瞬间摧毁了他心底残存那一点点自欺的希望,泪水刹 那间湮漫了眼眶,寒雨若颤着双唇,视线模糊地看着他,喃喃低语:「她……早就 不要我了,原来是……她早就不要我了……」 寒雨若垂下头去,泪水如断线珍珠般颗颗直落,第一次,他无法自抑地在人前 悲凄落泪,为什么他偏偏要这么毫不留情说出他不想承认的事实? 蔺之颿也因他的泪水而愣了,一句快口之言,竟会把他给惹哭了,回神后忙坐 至床边,一把将他拥进怀里,慌急地安慰道:「不……不……不要哭了,我的意思 是……是……」他想了想才又说:「我的意思是……也许你的生母也有困难呀,没 办法就这样把你留在她身边,也或许她还要照顾你同母异父的弟妹呀,」 「同母异父的弟妹?」寒雨若闻言仰脸凝着他。「真的有吗?」话落又低下头 轻喃:「他们一定过得很好……很幸福吧……」 好空洞的声音呀,蔺珪笙只是看着他不自觉微皱眉。为什么他这样的一个大孩 子,就有如此空洞的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可是又看不出来有哪里不对。 蔺之颿只是更加地无措,本是安慰的话却反而更刺激了他,因此不假思索便说 :「不会的,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会给你比他们更多的幸福。」 寒雨若再次抬起头凝看他。「留在你身边……为什么?」 「因为……因为……」蔺之颿不知该不该乘机向他表达情感,最后仍鼓足勇气 深吸口气。「因为我喜欢你,甚至无可自拔地爱上了你,我希望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让我用一生的挚爱来保护你,疼爱你。」 寒雨若凝着他,喃语:「一生吗?」 蔺之颿语气肃然地一点头。「对,今生今世,我会用最真的心去爱你。」 寒雨若凝看他片刻,启唇似欲语,却突然双眼一闭摊软在他的怀里。 蔺之颿见状不由一愣,接着便急声唤叫:「雨若——」 「别叫了!」蔺珪笙伸手在小弟后脑勺拍了一下,骂道:「你真是大笨牛一只, 养父母相继过世留他孤伶伶一人,对未来何去何从已够彷徨了,你还去深掘他自幼 被生母抛弃的事实;这还不打紧,你竟然说他的生母要照顾他异父的弟妹,无法收 留他,这岂不是让他更觉孤单和无从,他当然会因刺激过度而昏厥。你想爱他、把 他留在身边疼爱一辈子,只要谎称找不到他的生母就好了,真是笨哪!」 被大哥这般数落,蔺之颿还真觉自己实在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不禁呐呐地问 :「那……现在该怎么办?」 「你自己看着办,要爱他的人是你,你得让他了解你的心意。」蔺珪笙说完便 转身走了出去。「我要去配补身养气的药方了。」 蔺之颿只好先让怀中的人儿睡躺在床上,凝着他更见苍白的俊颜和未干的泪痕, 他心里是多么地自责呀。 ---------- 晋江文学城